第227節(jié)
小唐看她目光依依,大有渴求之意,他心底卻有個疑問,只想了想,覺著此刻不是出口之時,就點點頭,道:“我聽娘子的。”說著,就把她抱入懷中,讓枕著他的左臂,右手便將她的長發(fā)撩到旁邊兒去,手指插在發(fā)間,纏繞摩挲,如此過了一刻鐘功夫,便沒了動靜。 懷真見他果然是說到做到,大為心安,小心抬頭看了一眼,見他雙眸合著,長睫動也不動,她趁機(jī)細(xì)看小唐的眉眼,原本跟他相對之時,只要對上他的眼睛,無端就覺心慌震懾……叫人無法自主似的,如今因合著雙眸,她反倒可以安心認(rèn)真細(xì)看了…… 只見眉如春山,濃墨勾勒似的鮮明,因閉著眼睛,更顯出長睫翼蕩,眼尾微挑,如描畫似的眉目,獨(dú)眼角那顆淚痣,略見幾分孤單冷清。 再往下……鼻直口端,這人的相貌,委實竟是無可挑剔的。 懷真呆呆地望著,目光不知不覺落在小唐的唇上,見那雙唇微微潤著,口角微張,仿佛等人親吻似的。 懷真無端心跳,竟忍不住輕輕舔了舔唇,忙閉眼不看。 過了片刻,心緒才總算平靜下來,懷真又偷偷睜開眼睛,見小唐依舊合眸安寧睡著,懷真心中想:“罪過……我怎么會生出這種念想來呢,若給他知道了,豈不是笑話死我。” 如此又打量了會兒,目光又落在他那顆淚痣上,見那淡色極小的一點,仿佛可憐,懷真便忍不住小心地探出手去,想要摸一摸,然而將要碰到之時,卻又緩緩縮回手來。 正猶豫著,忽地小唐不聲不響地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 懷真嚇得幾乎叫出來,然而小唐卻不睜眼,只是拉著她的手,搭到他自個兒的腰間去了,叫她摟著,哼道:“不是說要睡么?再動一下……我可就不饒了。” 懷真本想把手縮回來,聽了這話,果然連動也不敢動一下,忙把頭往他懷中一鉆,閉了眼睛。 一直到懷真果然睡著了,小唐才睜開眼睛,見她如一個雛鳥般,垂頭埋臉地縮在自個兒懷中,小唐便輕輕地將她下頜一抬,讓她頸子舒展些。 懷真毫無知覺,動也不動,小唐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從她小,至她大了,在他心中的懷真,仿佛從未變過,仿佛從她在齊州撲到他懷中死死抱住他之時,他就再也無法放手,天可憐見,如今她終于如愿以償,成了他的小娘子。 雙眸之中滿是溫柔之色,小唐細(xì)看了會兒,目光往下,瞧見她交疊的中衣領(lǐng)子,倒是微覺遺憾,手一動,便想要解開那礙眼的阻擋,卻又生生停了。 他知道懷真不喜肌膚之親,卻并不知她因何不喜,洞房那夜因聽了她那句,他幾乎以為是因為……一時甚是驚心。 然而自從回門之后,終于無法按捺行事,才信自己畢竟多心,她仍是完璧之身無誤。 可當(dāng)她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的時候,眼中的憎惡卻是真真切切,他自詡不會看錯,那究竟又從何而起? 小唐望著懷真,半晌,低聲說道:“你心中,到底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其實我不想你把所有都埋在心里……那日我跟你說過,倘若你想再說那話本故事,我仍是極愿意聽的……只怕你仍是不信呢。” 靜靜凝視了片刻,小唐掩起心中思慮,微微低頭,在懷真額上親了口:“雖然此刻你心中未必有我,但……可知不管如何,我都會好生守著你疼惜你……乖乖地睡罷,我的小娘子?!?/br> 兩個人相擁而眠,一夜安寧,如此更鼓響動,便過了子時。 小唐因每日早朝,因此一過寅時,便會自動醒來,不料今日,因好歹又同房而眠,他心里喜歡,纏綿不舍,雖然神意都清醒了,卻仍是不愿起身,好歹能多相陪一會兒便好。 只是一到早上,身子未免有些異樣,只怕驚醒了懷真,便按捺著罷了,然而趁著她仍睡著,那手卻不免又開始四處亂動。 正有些燥熱之時,忽地察覺懷真身子一抽。 小唐嚇了一跳,怕是她醒來了,若察覺他趁機(jī)“上下其手”,只怕又要惱了,于是忙停手裝睡。 誰知懷真動了動后,很快又抽了一下,卻不曾醒來,小唐瞇起眼睛偷偷看她,看了一會兒,才覺不對。 卻見懷真蹙著雙眉,長睫之中,竟透出淚光來,身子亦微微發(fā)抖,仿佛是在哭泣……然而明明仍是睡著。 小唐便睜開眼睛細(xì)看,卻見懷真唇角微動,似是牽扯著隱忍什么,眉尖也絲絲發(fā)抖,這情形,卻像是魘住了。 小唐心驚,不由輕聲喚道:“懷真……懷真?” 懷真不應(yīng),鼻端卻哼了聲,竟果然是哭腔,小唐知她做了噩夢,便忙側(cè)身撐起,輕輕攏住她肩頭,略提高了些聲音,喚道:“懷真?快醒醒?!?/br> 懷真只是緊閉雙眸,微微抽噎,小唐又連喚數(shù)聲,懷真才方有些知覺,慢慢睜開眼睛,果然雙眼懵懂,眸中卻盡是淚。 小唐忙問道:“是怎么了,做了噩夢么?” 懷真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又轉(zhuǎn)頭四看了會兒,伸手揉了揉眼睛,喃喃喚道:“唐叔叔?” 小唐點點頭,便要扶她起來,道:“我在呢,又做什么噩夢了?” 懷真只顧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忽然淚如雨下,竟驀地坐起身來,張手將他抱住。 小唐大為意外,只好安撫道:“不怕,不過是做夢罷了?!?/br> 懷真趴在他肩頭,淚落氣噎,哽咽說道:“不是做夢,明明是你……你不理我、不認(rèn)得我了?!闭f著,差點放聲大哭。 小唐睜大雙眸,半晌才笑道:“說什么傻話呢?我怎會不理你的?” 懷真卻不再回答,只是死死地抱著他。 小唐心中雖然愕然,又見懷真如此情形,不免有些心疼,然而聽她說了這句,又是如此驚慌著急似的抱著自己……他心中反而高興起來:若不是著緊他,她又怎會做什么“他不理她”的噩夢?又怎會因做了區(qū)區(qū)噩夢而一反常態(tài)地抱緊自己? 因此小唐心中反而欣慰,便笑說:“真真兒是個傻丫頭,明明是你每每冷淡我,不理會我,反說我不理你呢?豈不是惡人先告狀?” 懷真因醒了,又哭了會兒,此刻心神稍微安定下來,聞言一時破涕為笑,卻仍是抱著他不放,竟像是一松手他就不見了似的。 小唐心中一動,便握著她的腰,把她抱開,懷真才緩緩地松開摟著他脖頸的手,小唐仔細(xì)看她,卻見雙眼發(fā)紅,梨花帶雨的模樣,楚楚可人,更是一番風(fēng)情。 小唐凝視著她,便嘆了聲,輕輕念道:“思君即幽房,侍寢執(zhí)衣巾。時無桑中契,迫此路側(cè)人。我既媚君姿,君亦悅我顏……可還記得這一首?——懷真果然……是個口是心非的丫頭呢?”說了一句,心蕩神馳,便親在唇上。 懷真聽他念這首“定情詩”,便想到當(dāng)日在平靖夫人府內(nèi)的光景……當(dāng)時因被他話語打動,她思來想去,一夜過后,終究才下定決心,就叫進(jìn)寶送了那攢纓玉佩給他……彼時吉祥還不解其意,不料他果然是一清二楚。 他果然是跟她“心有靈犀”的,然而,懷真思及方才夢中,那人朱顏依舊,然而發(fā)鬢微白,面無表情,在看她之時,眼神冷然,隱隱有拒人千里之意。 那一刻,竟叫她的心絞痛不堪…… 此即,察覺他吻過來,猶有幾分不真切之感,忍不住便微微揚(yáng)首,唇略微翕動,似渴望一般小心迎合,仿佛如此,才能驅(qū)散先前那股涼意痛意。 小唐察覺懷真竟有所回應(yīng),心中大動,當(dāng)下再無猶豫,一徑細(xì)細(xì)吻著,一邊兒長指微動,便把她中衣的系帶悄然解開。 懷真只是一顫,手垂在身側(cè),微微握起,卻終究并不曾出言制止或者有什么抗拒之意。 小唐的心狂跳,緩緩將中衣褪了,目光緊緊看著她,從那兀自帶淚的面上往下……再忍不住,便傾身親了過去。 這一番繾綣,不知不覺,從寅時剛過,到寅時之末。 期間丫鬟們進(jìn)來幾遭兒,本是習(xí)慣了,要伺候小唐早朝的,誰知見床帳垂著,里頭幽音細(xì)細(xì),嬌喘微微,眾人是這般情形……都掩面退了。 這一日,卻是小唐為官以來,破天荒頭一次“缺了早朝”,幸而他人緣從來極好,雖不曾遞假,禮部尚書齊緣見他未到,卻早給他編了個理由,吏部之人自也明白,大家伙兒齊心協(xié)力,替他輕輕地遮掩了過去,成帝那邊兒自然也不理論。 ☆、第 197 章 且說只因小唐從來規(guī)謹(jǐn)自守,朝政之上也從不疏忽,這一次缺列早朝,眾人雖不言說,心里都是各自震驚,不知原因的。 早朝散了后,熙王便來問齊緣道:“唐侍郎是怎么了?” 齊緣知道他素來跟小唐交好,便笑道:“不敢瞞著王爺,微臣實在也不知他如何了……只是怕皇上跟前兒不能交代,才說他早遞了假呢。” 熙王笑說:“我道是呢,沒聽說他近來有什么要緊事兒……或者頭疼腦熱的,倒叫我莫名詫異。” 齊緣也連連點頭,道:“說實話,微臣心里也是疑惑著呢,究竟不知是什么原因?!?/br> 熙王思索了會兒,道:“不礙事,本王即刻就去看一眼,若有什么了不得的,就派人跟齊大人說一聲兒,如何?” 齊緣笑道:“那敢情好,多謝王爺了?!?/br> 兩人道別之后,熙王騎馬往唐府而來。 門上一問,小唐果真在府內(nèi),熙王抬步往內(nèi),有丫鬟接了,便陪著往內(nèi)而行。 熙王因問道:“你們?nèi)隣斀駜嚎稍诩颐???/br> 那小丫鬟道:“回王爺,正是的呢?!?/br> 熙王笑道:“他今兒可有事?好端端地為何沒去早朝?” 小丫鬟聽了,便笑著低頭,只說道:“王爺恕罪,奴婢不知道?!?/br> 熙王打量她的神情,便笑道:“你倒不是個不知道的模樣,反像是知道了又不肯說呢?!?/br> 這小丫鬟雖知道熙王跟小唐素來交情好,又常來常往,性子溫和,但畢竟是個王爺,因方才一句話露了行跡,便不敢隱瞞,當(dāng)下紅著臉兒,細(xì)聲道:“不是故意瞞著王爺?shù)?,委實……這是主子們的私事,我也在門上聽著……里頭的jiejie們說,是因為爺成親了,跟三奶奶恩愛異常,故而……也不知是她們渾說的玩笑話還是如何,因此不敢擅自跟王爺說。” 熙王笑了笑,道:“原來如此,無妨,我也是聽聽就過了,你不必在意,何況我跟你們爺素來相好,你說這些給我是無礙的,我反替他高興?!?/br> 那丫鬟見他神色如常,又聽了這話,便也松了口氣,因笑道:“說來我們也都替爺高興,從來不曾對人這樣上心的,誰知道有了三奶奶之后,那個模樣當(dāng)真的是……”說了兩句,忽地見熙王停了步子。 丫鬟微微一怔,抬眸看去,卻見在前方不遠(yuǎn)處,竟是小唐跟懷真兩個人,正沿著湖畔緩步而行,兩人不知在說什么,著實的神仙眷侶,璧人生輝,扶手?jǐn)y肩而行,那股柔情蜜意,縱然隔著這樣遠(yuǎn),仍是能叫人一眼便知。 丫鬟笑道:“說著說著,就見著了……只怕這會子是要去給太太請安呢。” 說到“請安”兩字,因想到先前那連著兩日不曾出房之事,便又一笑,只是自然不便說,只道:“我送王爺過去。” 卻聽熙王冷道:“不必了。” 丫鬟一怔,忙斂了笑意,抬眸看向熙王,卻見熙王又轉(zhuǎn)頭看向自己,一笑道:“我自個兒過去就是了,你且退下罷,有勞了。” 丫鬟見他仍是面帶溫和笑意,方才那一聲冰冷凜然,倒像是自己聽錯了,因也陪笑道:“是,王爺慢走?!?/br> 熙王一點頭,便自個兒往前而行,只不錯眼地盯著那邊。 卻見小唐跟懷真兩個人,竟全然不曾留意到他在此處,兩人自顧自走到?jīng)鐾み吷?,小唐忽地拉住懷真的手,竟扶著她的肩頭,青天白日地便低頭親了下去。 風(fēng)從湖上而來,引得懷真蜜合色的裙擺微微揚(yáng)起,她抬手搭在小唐肩頭,似想推開,動了兩動,卻終究停了,袖子往下滑落,露出如雪皓腕,一個嵌寶金鐲也隨之往下滑來,同衣袖交纏著,扣住不放似的。 而小唐的手?jǐn)堅谀且荒ɡw腰上,似用力又似克制,卻竟是十分忘情……半晌尚不肯松開。 熙王的臉色千變?nèi)f化,只是身不由己定睛看著,竟無法再動一步。 小唐果是陪著懷真去給唐夫人請安的,雖清晨之時,情難自禁而為,但畢竟這次他小心溫存了許多,又多有克制,果然竟不曾傷著懷真。 小唐見早朝時候已過,倒也不以為意,也知道齊緣自會給他想法兒罷了。只是擔(dān)心懷真身子未免弱了些,倘或又起不了身……或者暈了之類……因此竟不肯就離開。 小唐親為她清理妥當(dāng),又換了中衣,才叫丫鬟們進(jìn)來伺候。 而對懷真而言,因上回經(jīng)過那一場,雖仍心有余悸,然而此番小唐行事,格外留意,只除了下地之時雙腿仍有些發(fā)顫無力、腰肢酸軟外,其他的倒也還撐得住,本勸他快些去部里罷了,小唐只是不應(yīng),一心陪著她出門才妥。 然而小唐才得了她“回心轉(zhuǎn)意”,自然格外喜歡些,兩人并肩而行,走到湖畔,小唐忽地悄聲問道:“方才……可還是不喜歡的?” 懷真聽了這話,知道他是因自己那句“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而來,頓時心頭一跳,便不理他,不料小唐握著她的手,便將人又擁入懷中。 方才出門之時,懷真本要叫丫鬟隨行,是小唐攔下了,如今此刻,懷真反慶幸不曾帶著丫鬟,不然的話……當(dāng)真是沒臉見人了。 而此刻清晨,湖畔波光粼粼,風(fēng)吹拂而至,微潤清爽,正是一日最好的時光,懷真的手抵在小唐肩頭,此時此刻,才確信身邊兒的是他,是他無誤,因此竟也不曾著實抗拒。 兩人纏綿良久,還是小唐察覺了異樣,分開之際,略抬眸看來,正看到熙王。 目光相對剎那,小唐便略一挑眉。 畢竟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這般肆無忌憚,若給人看了,只怕也是驚世駭俗。 懷真只顧低頭忍羞,一時沒有留意周遭,自也不曾察覺熙王在前。 小唐卻又?jǐn)n著她的肩,伴著往前又行,如此走了片刻,懷真心緒略平靜些,一抬頭的光景,才見對面有個人緩步而來。 與此同時,便聽小唐笑道:“熙王殿下如何在這會兒大駕光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