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jié)
李賢淑領了丫鬟,來至懷真房中,迎面就見恭喜跟吉祥在一塊兒說話,見她來了,忙行禮。李賢淑便笑著問:“都沒睡?姑娘呢?” 吉祥遲疑了會兒,便小聲說道:“我們倒是替換著睡了會子,然而……不知為何,姑娘竟是一夜也沒睡,卻不知如何?!?/br> 李賢淑很是詫異,便進了里屋看,果然見懷真坐在桌子后面兒,正在寫字似的。 李賢淑見狀,便笑道:“什么時候用功不得,怎么在這會兒練什么字呢?” 懷真抬頭看她一眼,見打扮的雍容妥當,一愣,就垂了眼皮,喚道:“娘?!?/br> 李賢淑笑著把她拉過來,道:“快別耽擱了,趕緊去沐浴更衣……早早兒地上妝,別誤了吉時呢。” 懷真竟不肯動,李賢淑回頭叫丫鬟們?nèi)蕚?,又看懷真,問道:“這孩子,竟是怎么了?” 懷真并不抬頭,只輕聲道:“來得及,何必這樣忙呢?!?/br> 李賢淑心中隱隱猜她或許是將出嫁了,故而略心神不寧也是有的,便笑了笑,抱著懷真道:“娘明白你的心,你必然是舍不得離開家里,是不是?爹娘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然而……到底是姻緣到了,要拖能拖到哪里去了?少不得……就好好地成了事罷了?!?/br> 李賢淑說到這里,倒是也傷感起來,便滴了兩滴淚。 懷真見狀,就也靠在懷中,落下淚來,只是不肯言語。 李賢淑知道大喜的日子,自己先哭起來反而不好,就忙掏出帕子拭干了,又哄道:“乖孩子,聽娘的話,快些梳洗打扮起來,今兒是你的大好日子,可不能怠慢耽擱,務必要風風光光順順利利才是。” 懷真聽了,就點了點頭。頃刻水備好了,丫鬟們便伺候著沐浴過后,又才換了吉服。 這會子喜娘們也都來了,便扶著懷真坐在梳妝臺前,便給她梳理打扮。 懷真素來不肯涂脂抹粉的,今兒卻是省不得,一時妝容整齊之后,屋內(nèi)的這些丫鬟婆子們眼見新娘子的模樣,都是如醉如癡,見是那樣的容光四射,明艷照人之狀,竟叫人不敢多看,一個個均都稱念天人而已。 懷真也不言不笑,只是眾人叫她做什么,她便依言照做罷了。 如此逐漸天光,有些相識的姑娘小姐們便來相陪,敏麗自也來到,便陪著懷真說話,懷真見了敏麗,才略開口,說了幾句,然而也是神不守舍,敏麗見她如此,并不覺得詫異,想當初她臨嫁之時,何嘗不也是心緒復雜,呆呆怔怔的呢?等她嫁了,才知道那其中好處罷了。因此敏麗竟只暗中偷笑。 過了會兒,眾人便都退了出去,房內(nèi)只剩下新娘子跟幾個丫鬟。 懷真坐在床邊,低頭時候,卻見自己的手擱在大紅的吉服上頭,雪白如玉的手指,襯著那大紅色,格外醒目,竟隱隱地有些慘白。 懷真看在眼中,那紅便漾開去了,無邊無際,遮天蔽日,而耳畔忽然也響起許多呼嘯嘶吼的聲音…… 剎那間,懷真的心便狂跳起來,心上就如有一萬匹馬兒奔騰踏過,踩得整個人似形神俱滅,竟無法遏制,忙死死地閉上眼睛不看。 一時間,懷真身子微晃,竟有些坐不住之意,旁邊的喜娘看見了,忙來扶住了,問道:“新娘子是不是早上不曾用飯,故而有些餓的發(fā)暈了呢?” 懷真定了定神,道:“我不餓。” 喜娘才又笑道:“既如此,必然是太高興了所致?!?/br> 懷真不言語,只靜靜坐著,卻如坐針氈,眼前也陣陣地發(fā)昏,又坐了一刻鐘,隱隱地仿佛聽到外頭有鞭炮聲響,懷真忽地站起身來,往外就走。 兩個喜娘見狀,詫異道:“新娘子去哪里?該在這里好生坐著才是。” 懷真理也不理,往外就跑,門口雖有丫鬟,一時沒防備,眼前一花,就見新娘子跑了出去,頓時大驚,卻不知所措。 懷真忙忙地跑出門口,從廊下欲往外去,卻茫然四顧,不知道此是何地,自己又將去往何處,腦中竟也陣陣發(fā)懵。 正在無有主張之時,忽地看到前頭門口,有個人影正在徘徊似的,懷真脫口叫道:“小表舅!” 那人腳步一停,便轉頭看過來,當看到懷真之時,滿面震驚,當下邁步便進了門來。 這會兒里頭的丫鬟喜娘們都追了出來,待要上前,又有些不敢。 吉祥在前,見這情形,便笑著對眾人道:“原來是表舅爺來了,怪道姑娘出來了呢……表舅爺是今兒的陪送,姑娘必然是有話要跟表舅爺說,大家便先進去罷了,不必大驚小怪的?!?/br> 當下眾人才都退回房中,郭建儀此刻已經(jīng)走到跟前兒,便看著懷真,問道:“你怎么竟跑出來了?” 懷真仰頭望著他,道:“小表舅,我不想嫁了,你……你幫我想個法子,我……不要嫁了?!?/br> 郭建儀心中一震,半晌道:“你……又在胡說什么呢?唐家都要來迎親了?!?/br> 懷真心中十分恐懼,六神無主,幾乎要大哭出來。 然而她雖不言,郭建儀如何又看不出來,他心中轉念,便擰眉沉聲,道:“你若真不想嫁,我這便可以帶你走,遠離京城,到一個誰也找不到咱們的地方……你可……想好了再說?!?/br> 懷真對上郭建儀的雙眸,卻驚醒了似的,猛然后退了一步。 郭建儀見狀,便明白了,只微笑道:“懷真,不必再胡思亂想了,唐大人……是真心喜歡你,自然也會、待你極好,你且安心……快……回去罷?!?/br> 懷真雙眸一閉,淚便紛紛墜下,郭建儀看得不忍,腳下才一動,吉祥卻又出來,向著郭建儀行了禮,又對懷真小聲道:“姑娘,該回去了……若留的久了,叫人看著不像……” 郭建儀便止住步子,也看著懷真說道:“好了,且回去罷?!?/br> 吉祥抬手,輕輕挽住懷真的手臂,便帶著她往屋里去,懷真隨著走了兩步,回頭看一眼郭建儀,終于又回過身去,如此便跟著進屋去了。 郭建儀卻又在院子中站了片刻,半天,才仰頭望天,淡淡漠漠地笑了一笑,也復轉身,出門自去。 如此不多時,果然鼓樂齊鳴,唐家迎親的人已經(jīng)到了,除了小唐之外,隨同而來引客的,卻是一品定國大將軍宋天松,禮部尚書齊緣,另外那一位,卻是熙王趙永慕,俱是身份顯耀、舉足輕重之人。 喜娘們把懷真攙扶出來,應佩抱了,便送上花轎。 應公府這邊兒便有送客四人,除了同應蘭風素來相好的戶部工部兩名尚書,一名內(nèi)閣大學士,剩下的那位,自然正是郭建儀。雖到底比起唐府來人差上一些兒,卻也十分體面。 新人上了轎,鼓樂奏起,吹吹打打,一路如喜神降世一般,轟轟動動過長街而行。 京城眾百姓人等,都知道是唐家的三公子成親,均也出來看熱鬧,見是這般陣仗威武,人物整齊,便一起大聲喝彩,所到之處,竟無不喧騰。 半個時辰功夫,迎親的隊伍便回到了唐府,小唐翻身下馬,上前便踢轎門,滿面喜悅,心中卻微微緊張,又怕踢重了些,未免嚇到懷真,便稍微地用腳尖撞了一下。 卻聽熙王在身后嘖嘖了兩聲,小唐正怕他會說出什么不好聽的來,熙王卻又不做聲了。 小唐松了口氣,掀起轎簾,看到懷真端端正正坐在里面,更是喜不自禁,便俯身入內(nèi),把她輕輕地抱在懷中。 此刻,小唐仍是緊緊地盯著懷中的人,心內(nèi)竟恍惚有些不敢置信……卻見大紅的蓋頭隨風一蕩,露出底下她上了妝的半邊容顏,紅唇如火,膚白勝雪,雖是半面,卻竟已艷若桃李,灼如春光。 小唐一眼看見,通身一陣微麻,把懷真小心往胸前摟了一把,如得了至寶一般小心護住,才轉身抱著入門。 如此便進了廳中,唐夫人早坐定了,司儀高唱喜詞,又頌一拜天地等。 小唐牽著喜綢攢花,目光不離懷真左右,耳邊聽到司儀念道“夫妻交拜”,小唐轉過身來,正要向她一拜,卻見懷真腳下一晃,竟向著他栽了過來。 小唐反應極快,忙伸手扶住,低聲問道:“怎么了?” 這會兒眾人都愣愣地看著,懷真貼在他胸口,聽到小唐的聲音,才顫聲道:“好好兒的……沒有事。” 小唐聽她聲音微弱,心里便焦灼起來,卻聽唐夫人笑著催促道:“好了好了,已經(jīng)行過禮了,別勞累了孩子們?!?/br> 司儀知機,便忙喊道:“送入洞房……” 小唐聽了這句,便不再遲疑,竟微微俯身,便把懷真抱了起來,旋風似的去了。 此刻,忽地隱約又聽身后熙王念了兩句什么,眾人便轟然大笑,小唐不理不睬,只管抱著懷真,快步回房。 ☆、第 189 章 只說小唐將懷真抱回房中,喜娘們還想再宣禮,小唐便道:“各位勞乏,先不必行這些了,請去外頭吃茶?!毖诀邆兌男宰?,忙便請了往外去。 此刻屋內(nèi)已經(jīng)無人,小唐將懷真放在床邊兒,遲疑了片刻,便伸手將那紅帕子緩緩掀起來,卻見底下嬌人如玉,眉目入畫,正是懷真。 小唐心中先是一喜,繼而看到她垂著雙眸,眼中竟像是薄有淚光。 小唐一怔,便抬手輕輕地將她的下頜抬起,仔細一看,果然見眼中帶淚,小唐心中一動,便溫聲問道:“懷真怎么了?” 懷真抬眸,淚光中,小唐的容顏卻十分清晰,懷真仔細看了一會兒,才又把頭轉開,道:“我……方才有些頭暈,是不是鬧了笑話了?” 小唐便笑道:“不曾,都已經(jīng)行過禮了……你差點兒還給我行了大禮呢?!?/br> 懷真聽他玩笑,臉上便紅了,悄聲道:“這會子還有心打趣呢?!?/br> 小唐見她含羞低語,心中一動,便貼在身邊兒坐下,想了想,又伸出手去在腰間攬住。 懷真微微受驚,轉頭看了一眼他按在自己腰間的手,便有些不自在,略動了動想躲開,卻又能躲到哪里去?而一動之間,頭上的鳳冠微微抖動,一時之間珠光映著容光,更為絕艷。 小唐眼花繚亂,手上用力,便將她往自己跟前兒又抱了一把,懷真身不由己靠過來,避無可避,便羞道:“做什么……” 小唐道:“我想親你……如今,可使得了么?” 懷真聽他越發(fā)調笑起來,心里越發(fā)有些慌張,便語無倫次,道:“不、不成……” 小唐笑問:“如何不成呢?” 懷真咽了口氣,目光亂閃,忽然靈機一動,便道:“唐叔叔,我、我有些餓?!?/br> 小唐一愣,把她打量了一會兒,道:“是我粗心了,你想吃什么?我叫他們?nèi)プ?。”雖如此說,手上仍抱著她不放。 懷真道:“我、我……”轉頭竟看到桌上放著的喜餅,便道:“我想吃那個……” 小唐抬眸一看,便笑了笑,果然放開她,走到桌邊兒拿了那餅子回來,問道:“只吃這個可使得?對了……外頭都是現(xiàn)成的東西,我叫他們送些過來給你吃可好?” 懷真已把喜餅接了過去,握在手中,小口小口地咬著吃,頭也不抬地說:“不用了……倒是你……還是快些出去應酬罷,撇下許多人,叫人看了不像話?!?/br> 小唐正給她倒了一杯茶,聞言便明白了,徐步走到跟前兒,俯身盯著她,點頭笑嘆道:“是想打發(fā)我走,可對不對呢?” 懷真差點兒便噎住了,一時咳嗽起來。 小唐忙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又把杯子往前一送,貼在她唇邊,道:“乖,喝一口?!?/br> 懷真瞅他一眼,終于低頭,微微啜了口,又道:“多謝了?!?/br> 小唐索性便把一把椅子拉過來,便坐在懷真對面兒,手中握著杯子,只是笑吟吟地看她,雙眸格外之明亮。 懷真被他看的毛骨悚然,勉強又吃了兩口,便已經(jīng)咽不下去了。 小唐便俯身道:“吃好了?再喝口水潤一潤?!?/br> 懷真只得接過來,小心喝了兩口,抬眸怯生生地看他。 小唐舉手接了過去,見杯中還有些許殘水,便仰頭喝了,也不起身放下,只握在手中把玩。 他的手指極長,又因習武之故,好看卻不失力道,且又十分靈活,那杯子被他在手中繞來繞去,看得懷真又是一陣無端心慌。 懷真下意識地舔了舔唇,忍不住出言制止:“你做什么這樣玩它,快放下去?!?/br> 小唐正瞧著她出神,聞言手上一停,卻喚了聲:“懷真……” 懷真抬眸看他,卻見小唐手一松,杯子落地,在地上骨碌碌滾開,懷真正低頭看去,不料小唐卻傾身往前,抬掌在她臉上輕輕一撫。 懷真正詫異他竟失了手,冷不防被他將臉兒一轉一抬,便吻住雙唇,懷真一急,微微掙動,鳳冠又是一陣亂顫。 小唐因早就對她動情,今番終于又成了親,起初尚能克制,漸漸地,便難免有些失了分寸,手在她腰間轉來轉去,大有企圖。 怎奈這吉服重重疊疊,要解開也非易事,小唐心中只是焦灼,唇上便更用了幾分力道,整個人也向著她壓了過去。 懷真無法可想,他原本坐在椅子上,此刻竟傾身過來,逼得她緊貼在床壁上,動也不能,那手起初還在腰間,逐漸地卻滑到肩頭,拼命揉捏了兩下,竟又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