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jié)
長得可真好看,英俊又神氣,像那處于暴風(fēng)雨中海中央依然屹立不倒的風(fēng)帆,像…… 像那個人一樣。 那個人就像那座圣殿山,孤獨而驕傲著。 仿佛也就一眨眼的時間,他們一家人來到耶路撒冷已經(jīng)有四年時間,爸爸在集市開了一家五金店,許戈是這里的人們眼中五金店老板的女兒。 看到那個黃色路標(biāo)時,許戈心里快活了起來,因為前面的路況十分不好,那遍布在路面上或大或小的窟窿都是坦克、裝甲車留下來的。 每當(dāng)夜里從老城區(qū)那邊傳來槍聲時,次日街上就會出現(xiàn)裝甲車、坦克等重型軍用車輛,多則數(shù)十輛,少則三、四輛。 要是槍聲換成火箭炮聲情況會更糟,以軍會在路上設(shè)立路障,他們會choucha一些看起來陌生的車輛和面孔,這樣一來就會導(dǎo)致許戈上學(xué)遲到。 遲到的人可不僅僅是她,而老師們對于這種現(xiàn)象也是見怪不怪了。 昨晚的老城區(qū)是安靜的。 面包車擦著亮黃色路牌,許戈忍住笑意,黃色的路牌代表著接下來的路段是以軍軍隊經(jīng)常出入的路段。 就要到那個大窟窿了,那個大窟窿之后就是另外一個大窟窿。 面包車太小,一旦車輛陷進(jìn)那些大窟窿里,車子就會激烈搖晃起來,搖晃時不是她往著那個人身上靠,就是那個人往著她身上靠,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借機發(fā)牢sao。 也只有她發(fā)牢sao時那個人才會瞧她那么一兩眼。 往左,往左…… “嘭”的一聲,腦殼重重敲在車窗上,當(dāng)那個人的身體緊緊貼上她的身體時,忽然間心里一動。 學(xué)著電視上戴著大耳環(huán)的俏姐兒:“你摸哪里呢?” 那一聲可真大,許戈也被自己淡淡聲音嚇了一大跳。 緊急剎車聲響起。 后車座的兩顆頭顱以相同的頻率分別往前。 摸著額頭許戈想朝著自己爸爸發(fā)脾氣,可爸爸的神情讓她有點嚇到了,手從額頭上放了下來。 不要這么看著我,我不是奇怪的人,我只是……只是鬧著玩的。 “爸爸?!眳葏鹊慕辛艘痪洹?/br> “許戈,他是你哥哥?!蹦莻€平日里頭一直很隨和的中年男人第一次用那般冷冷的語氣和她說話。 許戈忽然間很討厭爸爸用那樣的語氣和她說話,本來想溜出嘴的那句“我是鬧著玩的”因為某種情緒而卡在喉嚨口。 爸爸說完話之后看了一眼那個人,那一眼讓許戈心里很不是滋味,隱隱約約中許戈覺得爸爸是懼怕那個人的。 比如,爸爸在和那個人說話時都會低著頭,隨著一年一年長大,許戈越來越討厭看到那樣的畫面,感覺自己的爸爸在和那個人說話的樣子像極耶路撒冷的某些現(xiàn)象。 集市上的商店老板和小販們在見到貴族時總是會低下頭去,直到穿著長袍配意大利手工西裝的貴族們從他們面前走過、坐上停在街口的進(jìn)口跑車揚長而去時才會直起腰來。 商店老板和小販們只有在面對這貴族們才那樣,當(dāng)他們面對穿著褪色長袍、滿面塵灰面色饑黃的男人們時腰板挺得可直了。 這些人多數(shù)是從戰(zhàn)亂國家逃亡到這里,他們有一個籠統(tǒng)的稱號“難民” 一些難民手上還拉著瘦得就像要咽氣的孩子,嘴里畢恭畢敬的稱呼著商店老板和小販們?yōu)椤袄蠣敗被蛘呤恰跋壬薄?/br> 爸爸說他們手里拉著的孩子可以幫助他們在面對心地好的雇主時,能得到優(yōu)先錄用的機會。 在衣衫襤褸的男人和瘦小的孩子后面,還有用頭巾把臉包得只剩下一雙眼睛的阿拉伯女人,更多的時候她們只能低著頭走在自己男人身后。 這些都是耶路撒冷老城區(qū)的現(xiàn)象。 慶幸的是,許戈不在這種現(xiàn)象之內(nèi),許戈覺得她要是包著頭巾肯定會嘔死,這里女孩子像她這樣的歲數(shù)都已經(jīng)開始包頭巾了。 許戈喜歡在筆直的小巷奔跑,讓風(fēng)卷起她長到腰際的頭發(fā)。 許戈還隱隱約約覺得,他們一家和這里的人們有些不一樣。 嘴里整天說著“我們是本分的商人”的五金店老板一家于這座叫做耶路撒冷的城市更像是一名旁觀者。 ☆、第109章 (我愛你) 十月的布拉格天天天晴,再一個周一來到,許戈和厲列儂站在從醫(yī)院后面繞過的河的河畔上。 厲列儂完成了他最后的一次復(fù)診,河對岸上淡黃色的樹葉也變成了金黃色。 凝望對岸似乎成了他唯一的任務(wù),長久的凝望讓男人似乎變成凝固的大理石雕像。 他在看對岸,她在看他。 當(dāng)那些葉子還是青色的時候,他和她說許戈等它們變成金黃色,我會告訴你一些事情。 頭擱在他肩膀上,叫了一聲阿特。 “嗯?!?/br> “不告訴也行的,反正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會原諒你?!?/br> 沉默—— “許戈?!?/br> “嗯?!?/br> “我給你買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 投遞進(jìn)屋里的夕陽以一種極具絢爛的色彩釋放著最后的能量,那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就掛在她可以看到地方,采用米白和小麥光澤漸變混合色配橄欖綠寬腰帶小禮服。 那套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讓許戈目光好幾次都忍不住往著放禮服的方向。 這般的歡喜雀躍無他,只是因為那禮服是他給她買的,用那種正經(jīng)八百的方式:耐心的等在一邊,在她提著裙擺從試衣間羞羞答答走出來時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那樣的神情,那樣的站著姿態(tài),宛如—— 那英姿勃發(fā)的王子呵,經(jīng)過長久的等待終于等來了和鄰國公主的初見。 剎那間,紅了眼眶,仿佛回到晦澀的少女時代,那頭發(fā)剪得短短的,不是黑就是灰的女孩終于迎來了屬于她的光彩奪目。 那時光承載著姍姍來遲的小小美好。 “不會有人會把它偷走?!睂γ?zhèn)鱽頊\淺笑聲。 就像是偷偷擦了口紅,卻硬要想狡辯那是草莓果醬的小小女生,無比認(rèn)真著:“我只是在看窗外。” 厲先生很給面子:原來是在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