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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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扯住哥哥問道:“他在哪兒?” 陸郁強拉著陸郁梨穿過擁擠喧鬧的賓客,往南墻邊上指了一指。 陸郁梨一眼就看到了陳明澤。他穿著一身墨綠色的新衣,安安靜靜地坐在墻根下的小凳子上,默默地聽旁邊的大人說話。冬日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臉色不像前世時那樣蒼白無血色,而是白里透紅,泛著健康的光澤。他的眼睛深邃明亮,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總帶有一絲說不清的郁色。 陸郁梨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他。心頭不由得涌起一股復(fù)雜難言的情愫。 ☆、第四十一章 試探 前世,陸郁梨十六歲離開養(yǎng)母家,直到重生前,她再也沒有踏入過陳家。兩世加在一起,她已經(jīng)十多年沒有見過陳明澤了。十年來,她每年都寄錢寄物,但卻一步不踏入陳家,她實在是不知該怎么面對陳家人,尤其是不知該如何面對陳明澤。 平心而論,陳明澤是繼她父母jiejie之后對她最好的人。他因為腿疾早早地下學(xué),好在他心靈手巧,會做各種手藝活。他賺的錢大部分都用來補貼陸郁梨。讀初中時,他怕學(xué)校食堂的伙食不好,每周都騎著自行車去給她送吃的。他怕她因為有個瘸子哥哥在同學(xué)面前難堪,每回都是在大門口等她。有一回因為老師拖堂,陳明澤在寒風(fēng)中等了將近一個小時。 他的話不多,但心思十分細膩,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打開了陸郁梨的心扉。她一點點地融入了這個陌生的家庭中。與養(yǎng)父養(yǎng)母還有陳明澤的兩個弟弟相處十分融洽。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性格也日趨開朗。她以為這是命運對她的補償——在她失去親人之后,又給了她一個家。 可是,她那時根本不知道,這些所謂命運的補償是有代價的,而且是上開始就標(biāo)好了價格,還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那個周六的下午,她在陳家的院門前聽到的那場對話就像一道晴天霹靂一樣,殘忍地劈開了一切溫馨生活的假象。憤怒、失望、害怕……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負面情緒一起襲向陸郁梨。 原來,一直給她溫暖和親情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是另有目的。 說不定,一直關(guān)心的養(yǎng)兄也是另有所圖。 原來,她被收養(yǎng)不是因為她乖巧聰明,而僅僅是陳明澤需要一個媳婦。 她才十六歲,就要被早早預(yù)定好一生,一想到,她可能要像她的幾個同學(xué)那樣,丟掉書本和夢想,早早地輟學(xué)、然后結(jié)婚生子,陷入奶瓶尿布的瑣碎日常,過著一眼能望到頭的生活。這決不是她想要的生活。陸郁梨一想到這些,情緒徹底失控了。她六歲時,被人拋棄,被人虐待,是因為她沒有能力,沒有選擇,她只能默默承受,可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十六歲了。除了她自己,誰也無法決定她的一生!她要離開,片刻不耽誤地離開…… 再世為人,陸郁梨的情緒已經(jīng)不像前世那樣激烈。當(dāng)她平靜下來以后,她開始用更理智的情緒看待養(yǎng)母一家的行為。 不管他們的目的如何,他們對她很好。她在陳家的那幾年,她幾乎沒受到過什么委屈。養(yǎng)母和養(yǎng)父為人大方,性情寬厚。做為家中唯一的一個女孩,三個哥哥都讓著她。雖然陳明澤的兩個弟弟跟她年紀相差不大,但三人很少發(fā)生過什么爭執(zhí)和矛盾。 陳家甚至聽取了陳明澤的建議,沒有讓她去鎮(zhèn)上讀初中,而是轉(zhuǎn)到了教學(xué)條件很好的淮水一中讀書。做為跟她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的養(yǎng)父母,能做到這個份上已是難能可貴了。比她的親伯父親叔叔姑姑要好得太多太多。當(dāng)然,他們是有自己的私心,他們不是無緣無故地對她好。這一點,陸郁梨前世沒有解開這個心結(jié),現(xiàn)在,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解開了。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單憑他們對她的那些恩情,她也要好好地報答他們。 陸郁梨心中千回百轉(zhuǎn),過了好一會才漸漸平復(fù)下來。她慢慢地走向陳明澤。 陳明澤仍然安安靜靜地坐著,對陸郁梨的接近仿佛無知無覺。 陸郁梨終于走到了他面前。 陳明澤這時終于看到了陸郁梨,他抬起明亮的眸子,用略顯驚詫的目光看著她。 陸郁梨細心地觀察著他的目光,她曾經(jīng)悄悄地拿自己和同齡的孩子比較過,有著成人靈魂的偽小孩子跟真正的小孩子的目光有著根本的不同。真小孩的目光是一種一無所有的純凈,而她不是。她的眼里有太多內(nèi)容。所以她想用這個方法鑒定陳明澤是不是也跟她一樣。讓她失望的是,她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 陸郁梨心頭不覺有些疑惑,究竟是陳明澤隱藏得太好,還中她之前的猜測是錯的? “我叫陸郁梨,這是我大伯家,你叫什么名字?”陸郁梨大大方方地問他。 “我——”陳明澤張了張嘴,剛要開口答話,突然一片橘子皮砸了過來。 陸郁強指著陳明澤大聲叫道:“嘿,小賊,我終于找到你了!” 陸郁強的嗓門很大,當(dāng)下就引起了旁邊大人的注意。陳明澤的父親陳光年也聽到了。陳光年三十四五歲,皮膚呈健康的古銅色,身材高大,高鼻深目,是很典型的少數(shù)民族長相。他的長相特別,但目光很是親切溫和。 他停下了說話,轉(zhuǎn)過身,和和氣氣地問陸郁強:“你是誰家的孩子?你為什么說我家明澤是個小賊???他偷你的炮了?” 陸郁強指著陳明澤繼續(xù)說道:“他沒有偷我的炮,他上次偷偷到我家來了?!?/br> 陳光年有些驚訝地看向陳明澤,用目光詢問他。 陳明澤微微低著頭,小聲說道:“上次來鄰村吃酒席,我跑出來玩,迷路了,就走到他家里去了?!?/br> 陳光年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哦哦,是這樣啊?!苯又惞饽暧趾寐暤馗懹魪娊忉屃艘槐?,陸郁強撓撓頭,嘿嘿笑道:“是迷路了啊,那就算了,我不砸你了?!?/br> 陳光年爽朗地笑了笑,拍拍陸郁強的頭,對陳明澤說道:“行了,不打不相識,誤會解開了,你們兩個一起去玩吧。” 陳明澤立即站了起來,主動跟陸郁強說:“咱們?nèi)ゴ蛩慕前灏伞!?/br> “好啊好啊。”陸郁強積極響應(yīng)。 兩人找了塊空地,興致勃勃地玩了起來。 陸郁梨想湊上去跟陳明澤說話,但對方對游戲?qū)P闹轮?,根本沒空理會她。陸郁梨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便又折了回來,坐在陳明澤原來的位置上,一邊曬太陽一邊聽陳光年和那些大人們說話。 陳光年此時正值春風(fēng)得意時,說話嗓門洪亮,笑聲爽朗。陸郁梨從他們的談話中提取了不少信息。 今年的陳光年運氣格外的好。他往南邊販賣什么,什么就大賺。眼下他自己忙不過來,又雇了一個司機,聽那意思,準(zhǔn)備年后要大展身手,弄一個運輸隊之類轉(zhuǎn)跑運輸。 陸郁梨聽到這里不禁又疑惑了。前世,陳光年出事前家境很殷實她知道,但在她的印象中,并沒有聽他提及今年特別走運之類的。這真的是巧合,還是因為某人的原因?但陳光年說得很籠統(tǒng)并沒有提及細節(jié),更沒有提及有無陳明澤的提醒和幫助。陸郁梨不得而知。她很想問個清楚,可又覺得不太好開口。 她在沉思的時候,時不時地察覺到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是陳明澤在看自己,可當(dāng)她回看過去時,他又開始專心致志地玩耍去了。 陸郁梨坐在小板凳上安安靜靜地聽陳光年他們說話,很快就引起了陳光年的注意。陳光年問旁邊的人:“這孩子是誰家的?” 那些人都是賓客,也不認識陸郁梨。不過,他們旁邊的旁邊有人認得,就說道:“她呀,就是陸家老二的小閨女。” 一提起陸家老二,陳光年自然認識,他感嘆道:“呀,都長這么大了,上回見她,還被他爸抱在懷里呢?!边@也難怪他不認得陸郁梨。兩家關(guān)系遠,陳光年一年到頭頂多過年時來一回,而且因為陸奶奶住在老大家里,他們一般就直接到陸國中家呆上一會兒,放下禮物就走,根本沒機會和陸國華一家碰面。 陳光年笑著逗陸郁梨:“你爸呢?” 陸郁梨認認真真地回答道:“我爸在忙,一會兒就過來。你找我爸有事嗎?” 陳光年笑道:“沒事沒事,我就是隨便問問。” 說曹cao,曹cao到。 陳光年剛問完陸國華,就聽旁邊有人招呼道:“國華來了。來來,這邊坐?!?/br> 陸國華拿著一頂粉紅色的絨線帽子,邊跟眾人打招呼邊走到陸郁梨面前,順手把帽子扣在她頭,還順便輕揪了一下她的耳朵:“不戴帽子就亂跑。” 陸國華在旁邊坐了下來,跟陳光年等一眾客人客套寒暄起來。 陸郁梨是極愿意繼續(xù)聽他們說話的,可惜,他們的談話很快就被中斷了。因為新娘子到了。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噼里啪啦地響了起來,接著是喧鬧的迎親嗩吶,嗚嗚哇哇地吹著唱著。場面一下子熱鬧起來。大人孩子都爭著往外跑。 陸郁梨心里也惦記著去看新娘子。楊小方身穿紅襖紅褲,被人攙著從車走了下來。 “看新娘子嘍,看新娘子嘍?!币粠托『⒑鷣y起哄。 陸郁梨擠在他們中間,背后不知被誰一推,險些摔倒在地,還好一只手及時拉住了她。陸郁梨抬頭一看,正是陳明澤。 陸郁梨趁勢扯住她的袖子,問道:“陳明澤,上次是你去鄭城找我爸爸嗎?” 陳明澤先是搖頭,接著又是點頭。陸郁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陸郁梨還沒聽到答案就被那幫孩子給沖散了。 陸郁梨擠進新房去看楊小方,幾個本家的大嫂和jiejie在新房里陪著楊小方,房里還有看熱鬧的大人小孩。陸郁梨根本沒機會跟楊小方說話。她想著以后兩人反正有的是機會說話,因此,她只在里面待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很快就到了吃飯時間,按照規(guī)矩,中午這一頓,陸郁梨一家都要在大伯家吃飯。 坐席的安排,往往是喝酒的男人一塊,婦女孩子一塊。陸郁梨注意到她爸爸剛好跟陳光年在一桌。一幫男人一邊喝酒一邊侃大山,氣氛十分熱烈。讓她感到好笑的是,陳明澤也在大人那桌,他看上去十分怕生,硬要跟在父親身邊,當(dāng)然也沒人強拉他下來。 “來來,咱哥倆干一杯?!?/br> “感情深,一口悶;感情好,必喝倒?!?/br> …… 眾人輪流勸酒,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陸國華做為主家的親戚,今日是不喝也不行,被人強行灌了不少酒,陳光年的臉紅紅的,看上去也沒少喝。 陸國華和陳光年被賓客灌了個爛醉,最后是被人扶著回去的。因為大伯家太吵,郁春玲就做主讓人把陳光年也一起扶到自己家里去休息。 兩個男人一回到陸郁梨家就悶頭大睡。陳明澤也跟著到陸家,郁春玲熱情招待這個小客人,還讓陸郁梨和陸郁強陪著他玩。 陸郁梨和陳明澤一下午也就說了幾句話。 陸郁梨一有空就接著問那個問題,“哎,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陳明澤回答:“你一會兒問我爸吧。我不想說,因為太丟臉了?!边@是什么話? 等到吃晚飯時,陸郁梨真的有機會問陳光年。晚飯本來也該去大伯那邊,但陸國華醉酒剛醒,頭痛得難受,什么也吃不下。所以就沒去,陳光年也沒去。 郁春玲下廚熬了小米粥,又整治了幾個爽口的小菜,兩家人一起吃了頓簡單的晚飯。 陸郁梨真的尋找時機問起了陳明澤去鄭城找她爸爸的事。 陳光年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就一肚火:“這個臭小子,你們別看他這會裝得老實,他要是犟起來,九頭牛都拉不住。前些日子,我不在家,他跟他弟弟鬧了點矛盾,他媽罵了他幾句,他就離家出走。 結(jié)果你們猜怎么著,他爬上一輛運蘋果的大卡車。就那么一路到了鄭城。去了回不來了,還好這小子還算機靈,知道去找在鄭城打工的老鄉(xiāng),找了好幾個工地,終于找到了。怎么,他竟然去找你了?”陳光年側(cè)臉問陸國華。 陸國華打量了一眼陳明澤,真看不出來,這么小就敢這么折騰。 陸國華笑道:“我聽我一個工友說過,說起來他還得謝謝明澤這孩子呢,若不是他正好去找好,耽擱了他一會,他可能就沒命了?!?/br> 陳光年驚訝地張大嘴巴,連連感慨:“真是巧極了?!?/br> 確實是巧極了。陸郁梨看著專心吃飯的陳明澤,心中默默嘆息一聲,也許真的是她想多了。算了,她決定不再試探了。 飯桌上,陳光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道:“國華老弟,你說的擔(dān)保人的事,你看哪天合定,咱們一起去把合同簽了?!?/br> 郁春玲一臉驚訝,陸國華也是一怔,隨即笑道:“算了,咱們當(dāng)時都喝高了,酒桌的話說說就算。哪能真讓你擔(dān)保?!?/br> 陸郁梨這才知道,原來眾人聊天時,有人打起陸國華要辦廠的事,陸國華順口提了要兩個擔(dān)保人的事,也不知是不是陳光年喝多了,當(dāng)時就順嘴一說要給陸國華做擔(dān)保。陸國華也沒當(dāng)真,畢竟酒桌上的話誰去信啊。況且,兩人論血緣,隔了幾千里,論關(guān)系也不鐵。哪有那么大臉去找人家做擔(dān)保。 陸國華怎么也沒想到,陳光年酒醒后竟然主動重提舊話。 陳光年一臉認真道:“我這人一向說到做到,不管是不是醉話,我都會兌現(xiàn)。這事就這么定了?!?/br> ☆、第四十二章 兩個擔(dān)保人 其實到現(xiàn)在,陳光年自己都快忘了當(dāng)時是在什么情境上說這句話了。大概是話趕話時說的。本來兩人只是略提了提這事,陸國華根本沒想到要找他做擔(dān)保,后來不知怎么地,話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就轉(zhuǎn)到自己頭上了。不過他這人有一個特點,答應(yīng)別人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他老婆還曾為這事跟他吵過幾回。好在,陳光年大體上是個靠譜的人,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一般不輕易承諾別人。 陳光年起初還有些后悔,現(xiàn)在再一想,陸國華夫妻倆人他雖然來往不多,但他知道兩人在街坊鄰居中的名聲不錯。應(yīng)該不會發(fā)生那種賴賬不還的事。再說人這一輩子長著呢,說不定他也有需要人家?guī)兔Φ臅r候。 陸國華和郁春玲對視一眼,又喜又驚,按陳家的經(jīng)濟情況,擔(dān)保是沒問題的。這真是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陸國華沉吟半晌,他看陳光年不像來虛的,也就不再矯情地推辭。反正,他不是那種賴賬的人,這次開廠,不管是賺是賠,他都會盡快還錢。 陸國華一臉感激:“真是太謝謝陳大哥了,咱們認識這么多年了,大哥也該知道我的為人,這次辦廠不管是賺是賠,這筆帳,我決計不會賴的。” 陳光年說道:“我當(dāng)然會相信你。我不是恭維你,你們兄弟仨人,也就你最有你家老爺子的風(fēng)范?!?/br> 兩人聊了一會兒,因為陳家離這里有幾十里路,來一趟不太方便,陳光年覺得擇日不如撞日,最好明天他就跟另一個擔(dān)保人一起去找劉廠長,把合同簽完完事。對陸國華來說,這事當(dāng)然是越快越好,他欣然同意。 如此一來,陳光年今晚自然要在陸郁梨家留宿。郁春玲麻利地把西廂房收拾出來,又拿出兩床厚被子,拿過去給陳光年父子倆。 郁春玲剛拾掇好,就聽見院外有人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