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楊靜?”陳駿啞聲喊她,“是不是疼?” 她茫茫然搖了一下頭,忽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聲音輕得一出口就要飄散,“沒事……” 又停了一下,更重的力度被貫入。 楊靜腦中霎時一片空白,疼痛要將她劈作兩半。 眼前似是漫上來一層粘稠的橙紅,夕陽的熱尚未褪去,光似是半流質(zhì)的,將她的視線和呼吸都攏住。涼席上,孫麗咧開艷麗的唇,沖她笑了一下。 她頓覺毛骨悚然,即刻想逃,然而又立時被另一種克制壓住。 她緊咬著唇,手掌仍舊死死地蓋在陳駿的眼上。 仿佛深淵,而她只能下墜。 終于,到底了。 陳駿暫時停下,喘了口氣,一下拉開她的手掌,低下頭去溫柔地吻她。 他舌尖嘗到了一點咸味,愣了一下。 抬頭,如水一樣的燈光下,她清澈的眼里,有淚。 陳駿頓時慌了,然而還沒說話,楊靜手臂攀上來,生澀地湊上自己的唇。 陳駿受到激勵,手指捏住她的下頷,熱烈地親吻。 燈光照在陳駿眼里,像一星小小的火光。 她靜靜看著這一點火光,終于丟了手,解開錨,縱浪。 岸越來越遠(yuǎn)。 仿佛再也沒有??康哪且豢塘?。 · 熱。 陳駿松開手,起身從一旁拿過一瓶水,擰開,遞給楊靜。 楊靜坐起來一點,接過水瓶,慢慢地喝了幾口。 等她喝完,陳駿也就著瓶子喝了小半瓶,擱在柜子上,穿上浴衣,走去窗邊。 他拉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又下雪了?!?/br> 楊靜“嗯”了一聲。 帝都的冬天很長,雪停停下下,總要好久才會徹底放晴。 陳駿站了一會兒,又回到床上,伸手,將她圈在懷里。 經(jīng)過了此刻,他覺得兩人之間,有什么徹底不一樣了。 柔和的燈光下,她的頭發(fā)散在枕頭上,像流動的月光。 眼睛也是同樣,一泓清水,靜而深。 他想,當(dāng)她用這雙眼睛看著他的時候,她要什么,他都愿意給她,哪怕是他的命。 他抓了幾縷頭發(fā),繞在指上,“你幾號考完試?” “一月中旬吧?!?/br> “今年回旦城嗎?” 楊靜沉默了。 陳駿看著她,“回我家過年?!?/br> “那怎么行?!?/br> “怎么不行?” 楊靜撇下目光,“我有點怕?!?/br> 陳駿笑了,“怎么了,怕我爸媽不喜歡你?” 楊靜點一點頭。 “放心,我媽成天嘮叨,說你看你同學(xué),高中都早戀過四五回了,你怎么這么大了還不交女朋友?!?/br> 楊靜淡笑,“大么?” “她著急嘛,怕我……” “嗯?” 陳駿尷尬笑了笑,“怕我是同性戀?!?/br> 楊靜忍俊不禁。 “所以你得跟我回去,不然她要帶我去醫(yī)院找心理醫(yī)生了。”他把楊靜的手拿過來,輕輕握住,“我爸媽性格都很好,從來不會為難別人?!?/br> 楊靜點頭,“我相信,看你就知道了。” “那還擔(dān)心什么?實在不行,我?guī)闼奖?。?/br> 楊靜笑了,“你跟他們提過我嗎?” “提過?!?/br> “怎么說我的?” 陳駿笑看著她,“我平常怎么夸你,就怎么跟他們說的?!?/br> “那太夸張了,他們會覺得貨不對板?!?/br> “是物超所值。” 楊靜笑說:“說不過你。” 陳駿看她一眼,“那就是答應(yīng)了?” 楊靜略一沉吟,點頭。 陳駿輕輕地嘆一口氣,湊近,嘴唇溫柔地碰了一下她的頭頂,“你知道嗎?” “什么?” “現(xiàn)在,哪怕讓我去死,我都愿意?!?/br> 楊靜輕輕搖頭,“不要說死。” 陳駿輕聲一笑,把她的手抓過來,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我不說死,陪著你,直到你離開我的那一天?!?/br> 第38章 (38)風(fēng)暴(上) 風(fēng)雪同樣席卷了旦城,十年難得一遇的降雪,大半個城市北風(fēng)肆虐,天際翻滾著暗云,即便是正午十分,也是天色暗淡,似電影里末日的前兆。 厲昀把樂樂放在自己父母家里,開車去公司找楊啟程。 抵達(dá)公司,厲昀先問前臺:“楊總在嗎?” “在呢,楊總一直在辦公室?!?/br> 厲昀道了聲謝,直接奔樓上。 敲門,等了片刻,里面?zhèn)鞒鲆宦暋斑M(jìn)來”。 厲昀頓了頓,擰開門把手。 里面烏煙瘴氣,桌上擺滿了文件,楊啟程叼著煙,手里正翻著一份。 厲昀火氣騰地躥起,按捺著,冷聲說,“你電話打不通?!?/br> 楊啟程往桌上瞅了一眼,“沒充電?!?/br> 說著,從一堆雜亂無序的紙張里找出充電器,給手機(jī)充上。 一開機(jī),短信提示音便一聲接一聲。楊啟程也沒看,讓它在旁叫得歡快。 厲昀冷眼看他,“你兩天沒回家了?!?/br> “整理文件?!?/br> “什么文件,需要沒日沒夜地整理?” 楊啟程一頓,抬頭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卻也沒說話,只吸了口煙。 厲昀被辦公室里的味兒嗆得受不了,走過去將窗戶打開。 一股強(qiáng)風(fēng)灌進(jìn)來,煙味被吹淡少許。 她背窗站著,看向楊啟程,“你對我有什么意見,可以直說?!?/br> 自那晚喝醉以后,表面上,他們?nèi)院屯諞]什么不同,然而她能感覺到,楊啟程態(tài)度明顯變了,現(xiàn)在做任何事都帶著一股子肆無忌憚。 好比以前,他絕不會一聲招呼都不打便夜不歸宿。 那天早上,他說的一句“好”,竟然像是最后的溫存。 前天上午,他接了個電話就匆匆出門了,兩天沒有著家,連個電話也不曾往家里打過。 她脾氣再好,也忍不下去了。 楊啟程翻著文件,仍是沒吭聲。 “楊啟程,”厲昀抬高聲音,“冷暴力有意思嗎?” 楊啟程一笑,“那你說說看,你這樣有意思嗎?” 厲昀一愣,“你這話什么意思?” 楊啟程將文件翻了一頁,沒回答這問題。 厲昀盯著他,心里上上下下,起伏難定。 生出了一百個揣測,卻一個也不敢細(x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