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束手就擒(作者:蘇鎏)、重生從童星開始、杏林春暖、重回末世囂張、啟程、[快穿]老實人惹你了?、重生1992、嗜愛、重生還躺槍、寒門媳婦
電光石火間,無數(shù)招式從她心頭閃過,一股沒有來由的戰(zhàn)意從周翡原本無波無瀾的心里破土重生。她死氣沉沉的氣海劇烈震動,方才因被打擾而半途消散的內(nèi)息立即響應(yīng)著死灰復(fù)燃,重新凝聚起來,游過她受損的經(jīng)脈,刮骨似的疼。 至此周翡已經(jīng)感覺出有異,她本應(yīng)立即收功,不再看那石壁,可是破雪刀好像和那墻上的刀斧痕跡有某種共鳴,她耳邊眼前產(chǎn)生無邊幻覺,整個人好像被魘住了一般,連眼珠都動不了,掌心漸漸滲出血來,分明是走火入魔之兆……最要命的是,她的朋友們都以為她在專心調(diào)理內(nèi)傷,全往方才傳來喊聲的方向去了,身邊連個可以求助的都沒有! 她遭受嚴(yán)重打擊的時候,因為受傷過重,躲過一劫。如今好不容易想要重新振作,卻莫名其妙遇到這種事故! 周翡簡直欲哭無淚。 而就在這時,整個禁地中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一道不祥的天光竟從某個地方射入暗無天日的地下谷,外面的人聲隱約傳來。 陸搖光這大傻子,居然現(xiàn)場演了一出何為“有志者事竟成”,果真在這么長時間之內(nèi)什么都不干,專心掘地三尺……不對,少說有三百尺,挖穿了禁地的機關(guān)! ☆、第153章 開刃 應(yīng)何從自那七道石門后面的密室里走出來,探頭張望道:“什么動靜?” 李晟難以置信地望向漏光的小窟窿,喃喃道:“這個陸搖光……他是不是有毛病?” 周翡當(dāng)時拼著背后挨刀,從兩個北斗中舍一取一,率先拿下谷天璇,就是因為谷天璇心眼太多,倘若留他命在,還不定會想出什么惡毒招數(shù)來,相比而言,留下陸搖光對他們而言更有利。 但此人不但蠢,還滿腹私心與毒辣,兩廂結(jié)合,便不再能以常理度之,就連周翡也沒有料到陸搖光能這般“超凡脫俗”的事。 應(yīng)何從奇道:“他就不怕挖開密道,發(fā)現(xiàn)我們已經(jīng)從別的通道跑了嗎?我說,此人究竟什么來路,怎么加入北斗的?” “出身好?要么就是武功高能打……誰知道?!崩铌煽嘈Φ溃拔冶緛頁?dān)心舍妹辦事不牢,來不及給我姑父報訊,現(xiàn)在看來擔(dān)心都是多余。江湖謠言說這位陸大人的母族與曹氏沾親帶故,他們的皇親國戚總不至于是南邊的內(nèi)應(yīng)吧?” 陸搖光不知從哪弄來幾個投石機,一下一下往那破口的地方砸,砸得齊門的地下禁地地動山搖的,而李晟他們兩個“聰明人”湊在一起,居然你一句我一句地考證起了陸搖光的出身。 楊瑾在旁邊聽得忍無可忍,強行插話道:“李晟,你姑父到底什么時候來?” 李晟:“……” 楊瑾怒道:“既然大軍沒來,你倆怎么還在這站著說話不腰疼?先擔(dān)心咱們自己吧!” “來就來,在齊門禁地里,我還會怕他們?”李晟冷笑一聲,擊掌道,“諸位,將指路的木牌都扒開,咱們等著他自投羅網(wǎng)?!?/br> 一伙流民幾經(jīng)坎坷,好不容易活到現(xiàn)在,全都死心塌地地跟著李晟,剛開始聽見陸搖光不走尋常路還有點慌,此時見他一臉篤定,不由得便好似有了主心骨,立刻便依言行動起來。 應(yīng)何從四下看了看,問道:“周翡呢?” “面壁療傷呢,我叫她一聲?!崩铌烧f完,吹了一聲長哨,哨聲在幽暗的地下禁地里回蕩,好一會,卻沒聽見周翡回應(yīng)。 李晟并未起疑,因為周翡從小就覺得這些約定的暗號特別傻,聽見歸聽見,卻鮮少回應(yīng),當(dāng)下便不怎么在意道:“她聽見了自己心里有數(shù),不用管她?!?/br> 此時,禁地上面的北軍熱火朝天地打洞,禁地中的李晟輕功若飛,帶著一幫井然有序的流民清理地上的指路木樁,都是繁忙一片。 周翡聽得見那些北軍挖坑的動靜,自然也聽見了李晟的長哨,但她好像陷入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既沒有完全入定,也難以掙脫這種“被魘住”的狀態(tài),只能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間,周身的真氣像是要被那霸道的下半部齊物訣抽取一空,越來越入不敷出。 石壁上的刀斧痕跡凝成了猶如實質(zhì)的刀光劍影,刮地三尺地消耗著她僅剩的微末內(nèi)息,先是手心滲血,隨后十二正經(jīng)漸次淪陷,乃至于全身幾乎沒一處不疼。 那疼痛有點熟悉,和當(dāng)年在華容城里,段九娘冒冒失失地將一縷枯榮真氣打入她體內(nèi)時的凌遲感很像,只不過當(dāng)時是要炸,現(xiàn)在是要裂,也難說哪個更難熬。 禁地上面被投石機砸出一聲巨響,地面隆隆震顫,沉下去的石門上生生被砸出一道裂痕,周翡覺得自己被一把刀當(dāng)頭一分為二——她腦中“嗡”一聲,眼前一黑,幾乎沒了知覺,周圍擾人的動靜越來越遠(yuǎn),視野也越來越黯,那害人不淺的半部齊物訣終于淡出了她的視線,刀光劍影的幻覺也隨著她五官六感的麻木而淡去,有那么片刻光景,周翡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在變涼。 而當(dāng)意識也開始失落的時候,那些困擾她的種種塵世之憂便都跟著灰飛煙滅了,她已經(jīng)無暇考慮可能近在咫尺的北軍,忘卻了心里對“命中注定”的悲憤詰問,縈繞心頭揮之不去的喜怒哀樂變得無足輕重,她甚至連自己姓甚名誰也一起模糊地記不起了。 周翡全部心神只夠保留一線的清明,整個人宛如退回到了她初生之時,露出天然的好勝本能——就是死到臨頭,也絕不主動退避。 這樣渾渾噩噩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周翡覺得自己好像已經(jīng)度過了漫長的一生似的,突然,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從她丹田中緩緩升起,像一陣細(xì)密的春風(fēng),輕緩柔和地洗刷過她干涸皸裂的經(jīng)脈。 而枯竭的真氣也好似死灰復(fù)燃,緩緩從她原本凝滯不堪的經(jīng)脈中流過,剛開始非常微弱,幾乎感覺不到,隨即一點一點增強,和著她重新清晰起來的心跳聲。 外界的響動與光線重新投入她眼耳之中,周翡幾乎有些渙散的目光緩緩凝聚,齊物訣的后半部分再次映入眼底,她卻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能看清那些幾欲嗜人的刀斧刻痕了! 每一道刻痕都清晰起來,當(dāng)中雖然飽含肅殺之氣,卻只是服服帖帖地趴在墻上,不再傷人,那些刻痕和上半部亂飛的筆畫一樣,也是一套完整的內(nèi)功心法,周翡在尚未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自動地跟著那圖上所示功法運轉(zhuǎn)起內(nèi)息來。 她從未有過這樣神奇的感覺,周身沉疴陡然一輕,前所未有地感覺到了某種強大的控制力。 段九娘以枯手,強行將一縷“榮”之真氣打入周翡體內(nèi),那股暴虐的真氣險些要了她的小命,卻沒來得及同她說明白過枯榮真氣到底該怎么練、怎么用。 這些年來,周翡既無心法、也無口訣,只能按著沖虛道長交給她的齊物訣調(diào)和安撫她兩股互相排斥的真氣,一直與那枯榮真氣相安無事。 她從未想過何為“枯”,何為“榮”,只是偶爾在破雪刀有所進境的時候,方才能因“大道通而唯一”而少許窺到些許枯榮真氣的門路。 這些年來,枯榮真氣于周翡,除了能配合破雪九式中的少許招式之外,基本是故步自封,沒什么進益。 直到她看見這半部被不知什么人修改過之后的齊物訣。 那原屬道家的溫潤心法變得兇險而惡毒,又正趕上周翡內(nèi)傷頗重、心境不穩(wěn),險些引得她經(jīng)脈枯死,偏偏她不肯隨便死,竟在一線間悟到了枯榮流轉(zhuǎn)、生生不息之道,誤打誤撞地打通了真正的枯榮真氣,邁出了當(dāng)年段九娘師兄妹始終沒有抵達的一步! 細(xì)想起來,道家陰陽相生,本就與枯榮之道相互印證,其中竟也算有跡可循。 周翡終于能仔細(xì)觀看那齊物訣的下半部。 只見那缺斤短兩的道德經(jīng)明文與刀斧痕跡之間,居然還有一段極小的刻字,以周翡的眼力,尚且要集中精神于目中方才能勉強辨認(rèn)。先前這邪門的石墻太有攻擊性,叫人根本無法直視,誰都沒注意到這行字。 那娟秀工整的字跡同七道石門后的呂國師遺書中筆跡如出一轍,與周遭狂風(fēng)驟雨似的刀斧痕跡對比極其鮮明。上面寫道:“齊物訣,齊門之秘法,修陰陽二氣,于化功療傷、錘煉經(jīng)脈大有用處,日積月累,助益不小。然失之和緩,終不過強身健體之小道?!?/br> 這話說得非常狂,就差明說別人家的功法沒有屁用了,但細(xì)細(xì)想來也有道理——沖霄道長交給周翡的那本齊物訣仔細(xì)想來,通篇不過“調(diào)和”二字,也就是周翡當(dāng)時被段瘋婆子折騰得半死不活,否則那篇藏在道德經(jīng)里的齊物訣除了強身健體,實在沒什么大用。 呂國師后面又寫道:“陰陽之道,相生相克,齊門小友多隱世而居,無爭圓融,常將‘相克’之術(shù)棄之不用,豈知蕭疏始于極盛之時,草木起于枯涸之土,烈火融冰,乃生潺潺之水,未知有死地,談何尋生機?今呂某抹去半部小齊物訣,以殺戮之術(shù)代之,成‘大齊物訣’一篇,以待后人。功法兇險,九死一生,慎之?!?/br> 周翡:“……” 姓呂的老神棍把“慎之”倆字寫在這里,誰他娘的能看得見? 缺了大德了! 這時,只聽又是“通”一聲巨響,巨大的山石撲簌簌地砸了下來,禁地里的石門忍無可忍,瞬間分崩離析。 與此同時,叫嚷聲與咆哮聲一起響起,山石崩裂,碎土塌陷。 陸搖光使出蠻力,一定要將齊門禁地重現(xiàn)天日,一點也不擔(dān)心將自己手下的兵將埋在下頭,生生在禁地上面開出了一個寬逾數(shù)丈的大坑。 陸搖光拂開臉上塵土,指著那大坑喝令道:“沖下去!” 大群的北軍應(yīng)聲呼嘯而下,順著巨坑往下俯沖。 先鋒方才沖入禁地中,便被這浩瀚的地下山谷驚呆了,領(lǐng)兵的北軍將領(lǐng)不由得停下腳步。 不請自來的天光將整個數(shù)代不見天日的齊門禁地照亮,巨大的八卦圖陳列地面,幾乎帶了些許說不出的神性,浮在半空中的細(xì)小塵土好像一把星塵,撲散得四面八方都是,靜靜地與野蠻的闖入者們擦肩而過。 突然,一道人影閃過,有個北軍道:“將軍,他們在那,還沒跑!” 那先鋒將領(lǐng)抬頭一看,見不遠(yuǎn)處有一片石柱,合抱粗的巨石林立,撐著此地洞天,一個流民少年正直眉楞眼地站在那里,好像被憑空而落的北斗嚇呆了。 雙方互相大眼瞪小眼片刻,那少年大叫一聲,轉(zhuǎn)身沖入了石柱從中。 充當(dāng)先鋒的北軍將領(lǐng)跟著曹寧出生入死多少年,雖未能一眼看出齊門禁地里有什么玄機,但已經(jīng)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一時猶豫起來。 陸搖光卻已經(jīng)帶人趕了上來,罵道:“還愣著干什么!” 先鋒北將跟了這么一位一言難盡的主帥,也是無計可施,只好帶人追上去。 那流民少年人小腿短,一副沒吃飽過的模樣,驚慌之下,哪里跑得過來勢洶洶的北軍? 他借著石柱遮掩,原地繞了好幾圈,眼看要被北軍追上,石柱深處又傳來一聲驚呼,似乎是個年輕女孩子躲在那,小聲叫道:“小虎!小虎快跑!” 陸搖光率眾闖入石柱陣中,自然聽見了這一聲細(xì)小的驚呼,當(dāng)下一揮手道:“分頭圍堵!” 北軍“呼啦”一下就地散開,一部分去捉拿那走投無路的少年,一部分朝著女孩出聲的方向而去。 北軍先鋒將軍打了一聲長哨,追擊之人立刻分開,分別自幾個方向圍堵那少年,眼看要將他堵在中間。 就在這時,那少年卻突然掉頭往一個巨石柱后面一鉆,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就這么憑空消失了! 眾北軍從四面八方將那木頭柱子團團圍住,卻誰都沒看清他是怎么沒的——難道還有人會遁地術(shù)不成? 與此同時,方才那女孩子的聲音也戛然而止,偌大一個石柱陣中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一眾北軍在其中面面相覷,詭異極了。 先鋒將軍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湊到陸搖光面前:“大、大人……” 他一開口,回音在齊門禁地中四處回蕩,格外突兀,反而把自己嚇了一跳。 陸搖光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聲。北斗破軍耳力極好,閉目側(cè)耳傾聽片刻,突然將長袖一甩,指向一個方向道:“裝神弄鬼的鼠輩躲在那里!” 兩路北軍不待他吩咐,已經(jīng)包抄向陸搖光所指的方向。 樹枝到了地方一看,那里居然只有一個小草人! 這時,他們身后突然“咻”一聲輕響,一個北軍躲閃不及,當(dāng)場被射穿了喉嚨,就地斃命——兇器是一根兩頭削減的木箭! “小心戒備!” “有埋伏!” “退!退!” 說話間,無數(shù)木箭從四面八方向困在石柱陣中的北軍射來,雖是木制,卻不知是什么機關(guān)打出來的,居然不比真正的鐵箭頭溫柔多少,轉(zhuǎn)眼便放倒了一大幫。等陸搖光怒吼著讓手下人拼死逆流而上,循著箭頭來處找尋過去的時候,卻找不著半個人,原地只有一堆草編的蚱蜢娃娃! “大人,這石柱間有古怪,先出去再說!” 陸搖光額角青筋暴跳,一揮手,眾北軍連忙慌慌張張地撤出石柱中間,出來一看,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原路返回,竟又誤入了一堆高聳的石林中間。 陸搖光緊跟在先鋒之后,方才一時沖得太快,被困在石林中,找不著自己的大隊人馬了。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突然閃過,一個北軍來不及反應(yīng),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倒下了,手中砍刀被人奪去,那刀光如雪,劈頭便斬向了陸搖光。 ☆、第154章 落定 陸搖光吃了一驚,那尋常士兵手中的扁片砍刀到了來人手里,搖身一變,竟活似紫電青霜一般。他仰頭躲開迎面一刀,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接連而至的刀光已經(jīng)將他逼得應(yīng)接不暇。 陸搖光倉促間連退三步,狼狽地回手抽出腰間長刀,大喝一聲,當(dāng)空架住橫劈過來的刀片。 兩廂碰撞,那薄如紙片的砍刀刀背竟不知怎的,紋絲不動,隨即來人一震手腕,“當(dāng)啷”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勁力好似水波,自兩把刀相抵處直接傳到了陸搖光手上。 陸搖光當(dāng)即手腕到虎口一線全麻,長刀瞬間脫力,兩把刀刃極兇險地彼此錯身而過。 他心頭重重地一跳,這才看清來人,瞳孔倏地驟縮。 居然是周翡。 陸搖光原本想得很好——當(dāng)時在亂軍從中,箭矢亂飛,正所謂螞蟻多了也能咬死象,連谷天璇都被亂箭射成了刺猬,何況一個周翡?那小丫頭縱然刀法有幾分意思,可她滿山坡亂竄了半宿,還要掩護那么多只能拖后腿的流民,就算僥幸不死,也必得脫層皮,肯定受傷不輕,跑也跑不遠(yuǎn),再加上密道里缺醫(yī)少藥,指不定都不用費事,她自己就識趣地死了。 可誰知周翡雖然明顯削瘦了一圈,形象上也堪稱衣衫襤褸,下手卻一點也不鈍,她周身的氣息居然比當(dāng)時在中軍帳前更內(nèi)斂了些。 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外放已經(jīng)不算什么,可怕的便是這種表面上平淡無波的內(nèi)斂,那意味著她已經(jīng)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 陸搖光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好得很,你竟還沒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