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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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中原來沒有招架之力的人一聽,立刻有怨報怨,有仇報仇,跟堵在門口的周翡兩面夾擊,這樣一來,那陣法真是不破也不行了。 謝允抽時間沖周翡擠了擠眼,比了個大拇指——你有三尺青鋒之利,我有三寸長舌之絕,天衣無縫,合作無間。 周翡心說:“呸?!?/br> 她扭過頭去,懶得看這不要臉的東西手腳并用地扒在樓梯夾縫里散德行。 場中情形登時逆轉(zhuǎn),胖掌柜一聲大喝,雙手一合,那對又白又嫩的手掌生生將九龍叟的短劍扣在了掌中,竟有些刀槍不入的意思,然后他一腳橫踢,正中九龍叟的側(cè)腰,所謂“女怕打胃,男怕打腰”,九龍叟挨了個正著,橫著便飛了出去,一頭撞在木階旁邊的立柱上。 他倘若是個瓷人,此刻恐怕已經(jīng)給踢碎了半邊。 九龍叟抽著氣無意中一抬頭,正跟吊在半空中、藏在木階夾縫里的謝允目光撞上。 謝允:“啊喲,大事不好,房子要倒!” 九龍叟一見這小白臉,恨得心肝一起抽起筋來,只恨不能把謝允碎尸萬段剁餡喂狗,一劍向他刺去。 謝允就像一片紙,幾乎不著力地從半空中落了下來,腳尖剛一沾上地面便順勢滑開。 密封的客棧中好像無端卷來一陣秋風(fēng)——謝公子就是那片隨風(fēng)而動的落葉。 “落葉”一邊翩翩起舞,一邊嘴上不歇氣地說道:“大伯,柿子不能光找軟的捏啊,多損您老人家的一世英名?” 他說話間已經(jīng)飛身上了二樓,回頭沖九龍叟呲牙一笑,又從九龍叟方才踩出來的洞口往下落去,只將九龍叟氣得七竅生煙,想也不想便追了上去,不料那胖掌柜卻正好在洞口底下等著,當(dāng)即獰笑道:“你下來吧!” 九龍叟再要躲閃已經(jīng)來不及了,胖掌柜一把抓住他的小腿,直接將他拽下來掄在了地上。 此時,一干青龍教眾沒有了翻山蹈海陣,就仿佛一幫沒腦袋的烏合之眾,門口被周翡守得滴水不漏,里面的人已經(jīng)給憤而反擊的住客們殺了個七七八八。 胖掌柜便低笑了一聲,沖那九龍叟道:“老哥,多行不義必自斃啊?!?/br> 說完,他大手一擰,便要將九龍叟的腳腕擰斷。 可是就在這時,“咔”一聲極輕的動靜響起,客棧太嘈雜了,連胖掌柜自己都沒聽見,紀(jì)云沉和謝允卻同時抬起頭,異口同聲道:“小心!” 那九龍叟的腳踝處竟然還有一處機簧,外力一拉一擰,一根巴掌長的小鐵箭便直沖著胖掌柜的面門飛去,胖掌柜再要躲已經(jīng)來不及了,情急之下,他大喝一聲,將九龍叟一條腿生生撅折,然后抬手護(hù)在面門前,那小鐵箭正戳入他掌心中。 胖掌柜那雙刀槍不入的手邊仿佛一把抓在了烈火上,一陣灼痛瞬間卷上全身,血流出來就是黑的——那鐵箭上竟然有毒! 紀(jì)云沉的臉色陡然變了,驀地站了起來,卻見那胖掌柜滿頭冷汗地從旁邊撿起一把不知誰掉落的板斧,大喝一聲,將自己一只中箭的右手齊腕剁了下去。 紀(jì)云沉失聲道:“花兄!” 從九龍叟暗算,到胖掌柜中箭斷腕,統(tǒng)共不過一息的光景,謝允連眼都沒來得及眨一下,已經(jīng)呆了。 半晌,他才低聲道:“花?難道是‘芙蓉神掌’花正???” 胖掌柜面色青白,人不由自主地哆嗦,兩排牙不住地往一起撞,卻還是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還有人記得我這老東西,幸……幸甚?!?/br> 九龍叟一條腿畸形地垂在一邊,差點疼暈過去,死狗似的在地上喘了片刻,渾濁的雙眼中竟又清明起來,聞聽“花正隆”三個字,他目光閃爍,一只手便要探入懷中。 忽然,他面前有雪亮的刀光一閃,九龍叟的瞳孔只來得及一縮,還沒縮到位,本人已經(jīng)成了個“無頭叟”,大好頭顱嘰里咕嚕地滾了出去。 不知什么時候趕到的周翡微微一錯身,避開濺出老高的血跡,皺著眉掃了謝允和紀(jì)云沉一眼,真是不知道這倆嘴炮玩意到底有什么用。 方才被周翡一個人堵在客棧外面的青龍教眾終于破開木門,還沒來得及往里沖,就跟九龍叟單飛的腦袋打了個照面,跑在最前面的一個不留神,讓門檻絆了個大馬趴,然后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了起來,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跑。 有這么個帶頭的,門外的青龍教眾頓時鳥獸散,轉(zhuǎn)眼間跑了個干干凈凈,徒留一堆血跡,自三春客棧門口綿延到了長街上。 方才被打斗聲驚動,紛紛閉門關(guān)窗的商販與人家又重新把窗戶支了起來,往來過客沒事人似的重新走動,所有人似乎都習(xí)慣了這種場面,仿佛地面上那一灘不是人血,是狗屎——除了小心別踩一腳,再沒有別的值得留意之處了。 胖掌柜花正隆踉蹌著往旁邊一座,紀(jì)云沉連忙上前幫他止血包扎。那角落里被點了xue的小白臉見眾人都十分繁忙,沒人搭理他,便自行冷笑一聲道:“芙蓉神掌,南刀……哈哈,真不愧是北刀傳人,哪怕成了個廢人,也有一幫狗腿子上趕著保你……” 他話沒說完,周翡已經(jīng)一晃身就到了他面前,抬手便抽了他一個大嘴巴子。 倘若那小白臉的脖子再細(xì)一點,非得讓她這一巴掌將腦袋周下來不可。那一邊白白凈凈的臉頓時腫起老高,細(xì)條瓜子臉成了一枚倒放的橡子! 周翡不輕不重地說道:“再噴糞就割了你的舌頭。” 謝允忙道:“不錯,這位兄臺還是趕緊閉嘴吧,她真干得出來!” 那小白臉狠狠地盯著周翡,目光中仿佛要噴出火來。 紀(jì)云沉替花掌柜止了血,嘆了口氣,回頭沖周翡一揖到地,又抬頭在客棧中環(huán)視一圈,沖眾人說道:“紀(jì)某人連累諸位了,實在百死莫贖?!?/br> 小白臉冷笑,橡子臉妨礙發(fā)揮,笑得嘴有點歪,然而此人真是一條天生的賤骨頭,拼著挨割舌之刑也要說話討人嫌,仍不肯消停,說道:“你們扣下我無所謂,我不過是青龍主座下一條會搖尾巴的狗,可你們殺他的九龍叟、破他的翻山蹈海陣,公開打了他老人家的顏面,此事可就不能善了了,今日在這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誰也跑不了!” 紀(jì)云沉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嘆道:“阿沛,你現(xiàn)在這樣,要是給你雙親見了,心里不知要怎么難受,別再糟踐自己了?!?/br> 那小白臉聽見“雙親”二字,簡直要當(dāng)場犯病,一張臉登時漲得通紅,脖頸子上的青筋暴起好懸有一寸高,倘若不是xue道被制,大約能跳起來咬人,大聲道:“你還有臉提我爹娘!你……” 他話音沒說完,地面突然無端震了起來。 滿大街支起的門窗就跟排練好了似的,齊刷刷地關(guān)了回去,方才還人來人往的街上眨眼就沒了人。 ☆、第49章 暴露 周翡掐指一算,感覺只要是有謝允在身邊,她就沒遇上過什么好事,實在忍不住,便又用刀柄捅了謝允一下:“你說,你是不是掃把星轉(zhuǎn)世?” 謝允連忙蹦跶著躲開:“雖然此話確實言之有理——但也不能什么都賴我??!” 客棧中方才死里逃生的一幫人又緊張起來,特別是還聽了那小白臉危言聳聽一番,當(dāng)場就有人崩潰道:“難道真是青龍主來了?” 那齊刷刷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周翡用刀柄勾住謝允的后脖頸子,將他往旁邊一甩,說道:“閃開點?!?/br> 這一個客棧中,紀(jì)云沉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廚子,花掌柜又剛剛受了重傷,周翡目光一掃,見眾人都是神色慘淡,個個頂著一臉等死的惶恐,只好自己提刀而出。 客棧的木門方才被倉皇逃竄的青龍教眾合上了,周翡一腳踹開,抱定了“輸人也不能輸陣”的打算,一臉睥睨無雙地走了出去……然后愣住了。 她前腳出去,謝允后腳也跟了上去,只看了一眼,這方才在九龍叟面前還大放厥詞的謝公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只見來的這一眾人馬隊伍整肅,幾乎稱得上是令行禁止、鴉雀無聲,斷然不可能是活人死人山這種邪門的江湖門派。 為首一個中年男子端坐在馬上,周翡看了兩眼,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還記得這個人。 正是當(dāng)年親自帶人去四十八寨接周以棠的“飛卿將軍”聞煜! 聞煜旁邊還跟著個戴斗笠的人,到了近前,那人將斗笠往上一抬,沖周翡他們一笑,正是白先生。 周翡見這陣仗,滿心納悶,問謝允道:“你不是說,白先生會用行腳幫的暗線來送信?行腳幫現(xiàn)在都改行去當(dāng)官兵了?” 謝允將聲音壓得極低,飛快地對周翡道:“妹子,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后會有期?!?/br> 說完,他扭頭就要跑,不料尚未抬腳,那聞將軍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到了近前。 聞煜翻身下馬,將座下高頭大馬往謝允面前一拉,擋住他去路,然后用一句話就給謝允施了個定身法。 聞煜低聲道:“參見端王殿下。” 周翡:“……” 端什么玩意? 她心里瞬間好似有一千個掃把星拖著大尾巴劃過天際,炸了個青天白日滿地坑,周翡猛地扭過頭去,瞪向那一臉慫樣的謝公子。 聞煜又轉(zhuǎn)過頭來沖她一笑道:“這是周姑娘吧,一晃也都這么大了,我上次見你的時候,還是個小朋友呢?!?/br> 是啊,還隔空打掉了小朋友的刀柄。 周翡方才為了裝腔作勢而掛在臉上的絕代高手表情沒來得及撤換,已經(jīng)先行僵在了那,呈現(xiàn)出某種木然的深藏不露,只好冷淡地點了個頭。 謝允抬頭看了白先生一眼。 白先生一笑一口白牙,說道:“屬下奉命護(hù)送吳小姐先行一步,可是一想起‘三公子’的安危還懸在一線,便不由得坐立難安,豈敢置之不理,唉,可惜我自己又能力有限,只好帶著吳小姐快馬加鞭趕到最近的聞將軍駐地,請飛卿將軍幫忙,方才到地方就聽說此地居然有活人死人山的大魔頭出沒,可真是嚇?biāo)缹傧铝?,緊趕慢趕而來,幸虧您平平安安的?!?/br> 說到這,白先生頓了一頓,覷著謝允鍋底一樣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拱了個手道:“三公子,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江湖處處險惡,您孤身一人到處走,也太讓人提心吊膽了,還是回家吧。” 謝允苦笑道:“我就知道,明琛把白先生留給我,沒安什么好心。” 白先生乃是一位知書達(dá)理的流氓,聞言樂呵呵的,一點也不覺得別人是在罵他,沖左鄰右舍緊閉的房門拱了拱手,彬彬有禮道:“對不住諸位鄉(xiāng)親,多有攪擾?!?/br> 整一個客棧預(yù)備著要跟青龍主殊死搏斗的江湖人都被這變故驚呆了。 接著,聞煜有條不紊地安排親兵跟著他在客棧中住下,其他人就地安營扎寨,又吩咐了不得擾民,將吳楚楚從隨行的一頂小轎中請了下來,風(fēng)度翩翩地對謝允道:“殿下,請。” 謝允好像被“殿下”倆字崩了牙,方才還叨叨起來沒完,這會陡然成了個沒嘴的葫蘆,一言不發(fā)地上了樓。 聞煜先是同周翡說道:“令堂托人捎了一封信來到周先生那,聽說你在這,周先生就順便命我?guī)砹??!?/br> 他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給周翡,又笑道:“一別數(shù)年,你爹一直十分掛念,時常提起你。當(dāng)年聞某奉命別下姑娘一把刀鞘,多有得罪,沒記恨我吧?” 周翡其實記恨了好多年,但是沒好意思說,只好皮笑rou不笑地沖他點了個頭。 聞煜很慈祥地看了看她,又十分客氣地跟客棧中一干江湖人打了招呼,這才跟到樓上去了,不知要找謝允說些什么。 吳楚楚見了周翡,就跟見了親人一樣,也不怕這一客棧橫七豎八的臭男人們了,黏在她身邊不肯走,一迭聲地說道:“你沒事太好了?!?/br> 周翡低頭看了一眼聞煜交給她的信,見那信是拆過的,信是寫給她爹的,上面的字跡千真萬確是李瑾容的,她還有點沒回過神來,便漫不經(jīng)心地回了吳楚楚一句:“我能有什么事?” 后面本來還有一句“不就是北斗的幾條狗嗎”,后來覺得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太猖狂不好,又頗為穩(wěn)重地咽下去了。 然而過了一會,穩(wěn)重的周翡法忍不住一探頭,壓低聲音問吳楚楚道:“端王是什么王?” 吳楚楚聽她提起這事,便說道:“我也沒想到,一開始白先生帶我去聞將軍駐地的時候,可把我嚇了一跳,誰知道他們居然是朝廷的人,還有謝大……呃,端王殿下……竟然是當(dāng)年懿德太子之子,舊都叛亂時,東宮被圍,后來起了一把大火,本以為一個人都沒能跑出來,后來才知道有個老太監(jiān)冒死將小皇子送出了宮,后來南邊的建元皇上把他接到了身邊,冊封為‘端王’,后來又是怎么……嗯……” 變成這么一個不靠譜的江湖騙子滿街亂跑,外人就不知道了。 吳楚楚將后面那句話咽回去了,她覺得周翡的臉色有點難看,便說道:“端王放著錦衣玉食的金陵不去,一個人在外面風(fēng)餐露宿的,必定也是有什么苦衷,未曾言明身份也是自然……阿翡,你是不是生氣了?” 周翡的心情十分一言難盡,說不上生氣,只是太震驚了,她對端王還是懿德太子沒什么太明確的概念,華容的縣官她還能有一點真實感,那些個王公貴族,她基本過耳就忘了——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 周翡方才還在緊張地琢磨著萬一來的人真是那什么活人死人山的青龍主,怎么把這一幫廢物都全須全尾地保下來,這會又猝不及防地灌了一耳朵前朝舊事,覺得自己就像一條奮力游泳的魚,分明正在沖擊風(fēng)浪,沖到一半,河溝突然干了,周圍來了一幫走獸,讓她站起來跟著跑。 周翡低頭看了一眼手上這把新弄來的長刀,說道:“那倒也沒有……” 就是差點把先太子遺孤捅成蜂窩。 她想了一會,還是十分消化不良,便干脆撂在一邊,抽出李瑾容寫給周以棠的信看了起來。 李瑾容的信上廢話非常少,寒暄都沒幾句,周翡看了,懷疑他們倆肯定是時常通信,才能這么言簡意賅。 李大當(dāng)家寫這封信的時候,還不知道吳家只剩下吳楚楚一個人了,信里對周以棠說,她思量再三,覺得四十八寨畢竟是個窮鄉(xiāng)僻壤之地的江湖門派,恐怕會有莽撞人沖撞了夫人小姐,實在不大方便,因此她已經(jīng)修書一封給王老夫人,倘若迎到吳家人,便往南護(hù)送到聞煜將軍那里,請周以棠代為照顧安排。 后面又說,周翡李晟他們也隨行其中,另外四十八寨中還有一些周以棠用慣的舊物,雖都不值錢,但不在身邊恐怕不方便,因此也托了人給他送去,幾個晚輩本就頑劣,這一趟出門恐怕連心也跑得野了,讓周以棠嚴(yán)厲一點,不要再像以前一樣慣著他們。 周翡一目十行地看完,緩緩地皺起眉。 吳楚楚問道:“怎么?” “沒什么,”周翡道,“我娘叫我轉(zhuǎn)道護(hù)送你去南邊?!?/br> 吳楚楚“啊”了一聲,一雙眼睜得有些茫然的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