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恩這回也不掙扎了，而是任由他拽著自己的領子，蹙眉道：“賽文，你是不是又開始了。”

    賽文愣了一下，忽然松開了他的衣領，嘆息著說道：“難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種人嗎？我這次真的是金盆洗手了，不騙你。”

    林珠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這兩人到底在說些什么？

    奈恩整了一下被賽文擰的發(fā)皺的衣領，皺眉道：“不過你也太不小心了。昨天網(wǎng)上流傳的那個視頻里的人，就是你吧。”

    林珠很驚訝，原來那個視頻里的西裝男就是賽文嗎？

    仔細一看，賽文的身材和樣貌確實跟視頻里的男人很像。

    賽文不置可否地聳肩，“那個視頻我也看過。不過這個位面的科技還沒那么發(fā)達，就算看了視頻，他們也不可能猜得到我的真實來歷，頂多以為是特效什么的。”

    奈恩沉默了一下，道：“賞金獵人已經(jīng)來到這個位面了?！?/br>
    賽文臉上露出一瞬間的驚愕，“賞金獵人，真的假的？”

    奈恩蹙眉：“你真的不知道？”

    賽文從衣兜里掏出一個香煙盒，趴在商場的扶手邊緣，笑道：“我只是個普通的買賣人，又不是專職情報商人，我不知道難道不是很正常。”

    他說著，又摸了摸下巴，道：“不過，我來地球之前確實聽到一點小道消息，是跟位面管理局有關的?！?/br>
    “什么小道消息？”奈恩立刻問道。

    “好像是說，位面管理局把幾個未開發(fā)的原始位面列入了待開發(fā)名單?！辟愇牡馈?/br>
    然后他從盒子里掏出了一根細長的綠茶口味餅干棒叼在嘴里，原來那并不是香煙盒。

    他又把盒子遞向奈恩，笑道，“要嗎？地球的零食就這個最好吃了，其次是話梅干和辣條?！?/br>
    奈恩卻推開了盒子，皺眉道：“你說的這個我早就知道了?！?/br>
    “零食嗎？”

    奈恩無語片刻，“……不是，我是說待開發(fā)名單。不過，我沒能搞到那份名單，還不能確定地球位面是否屬于被開發(fā)范圍。”

    林珠聽他們聊天聽得入神。

    她心道，位面管理局她聽說過，它負責管轄多位面世界，而多位面世界是指地球之外多個已開發(fā)位面組成的世界，不同的世界之間由位面萬維網(wǎng)和遠距離傳送器相互連接。

    不過，待開發(fā)名單又是怎么回事？難道說，地球也要被納入多位面世界嗎？

    聽完奈恩的話，賽文卻只是不感興趣地說了句，“是嗎？”

    他又順手把餅干盒遞給林珠，繼續(xù)道：“就算真是這樣，位面開發(fā)時間至少要五十年吧，這時間足夠我揮霍掉賺來的錢了?！?/br>
    林珠看向伸向自己的餅干盒。

    她遲疑了一下，雖然不愛吃餅干，可又覺得拒絕別人分享的食物有些不禮貌，于是便從盒子里抽了一根來。

    她剛把餅干含在嘴里，手腕被猛地被奈恩抓住了。

    “等下?！彼櫭嫉馈?/br>
    緊接著，他居然伸手把林珠手里的餅干拿走了，順手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林珠驚訝地看著他。

    “千萬別吃這家伙給的東西?！蹦味髡f，說完了，他還警告性地看了一眼賽文。

    林珠嚇了一跳，總不會是餅干有毒吧？

    賽文也不生氣，而是笑道：“小九，你不會記恨著我上次在你果汁里放辣醬的事吧？”

    奈恩卻冷冷道：“你知道我的意思?！?/br>
    賽文假裝沒聽見這句話，他重新掏出墨鏡戴上，然后將沒吃完的餅干揣回了上衣口袋。然后看了一眼手表，笑道：“時間也不早了，商場也快打烊了。咱們找個地方再繼續(xù)聊？我知道這附近有家挺不錯的酒吧?！?/br>
    一聽到酒吧兩個字，林珠趕緊舉手，弱弱道：“我還不能去酒吧。”

    賽文從墨鏡上方看了一眼林珠，驚訝道：“等會兒，你不會還是未成年吧？”

    林珠默默點了一下頭。

    賽文頓時一臉驚訝道：“不會吧！”

    他說著就看了一眼奈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搖頭嘆息道，“當初咱倆還在穿開襠褲的時候，我就說了，等以后找不著老婆不要緊，有哥罩著你。再怎么說你也不能拐帶未成年少女啊，實在不行不是還有右……”

    奈恩卻打斷了他的話，面無表情道：“我從來沒穿過開襠褲。而且，你和我并沒有真正意義的血緣關系，你只是比我早一些時候被制造出來而已?！?/br>
    聽到這里，林珠終于確信了，賽文也是復制人，而且說不定是第七個。

    他的身上大概也有同樣的數(shù)字紋身，只不過他的數(shù)字應該是7。

    可問題是，奈恩和賽文長得并不像。

    奈恩的長相更偏向東方人，而且他的眼睛是藍色的；而賽文的眼睛更深邃，鼻梁更高挺，看起來更像外國人一些。

    兩人身上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身高了，而且他們的聲音也很相似，只不過奈恩的聲線要更低沉一些。

    如果他們真是由同一個本體克/隆的，為什么兩人的樣貌差距這么大？

    聽完奈恩的話，賽文卻笑道：“沒有血緣關系又怎么樣？我們之間的關系本來就超越了那種東西?！?/br>
    聽到這句話，林珠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想歪_(:3ゝ∠)_

    賽文繼續(xù)道：“我們身上的dna是完全一致的，就算是雙胞胎也不可能像我們這樣相似?！?/br>
    林珠終于忍不住舉手道：“可是……你們并不像呀?！?/br>
    聽到林珠的話后，賽文從墨鏡上方，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才嘆口氣道：“因為小九一直在抗拒他的本性?！?/br>
    林珠不解地看著他，抗拒本性？什么意思？

    奈恩卻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冷淡道：“難道不是因為你整容了嗎？每到一個位面，你就會在臉上動一次手術，已經(jīng)上癮了吧。”

    賽文瞇起眼笑了起來，“也對?！?/br>
    他說著，又看了一眼手表，嘆口氣道：“算了，時間不早了，今天咱們就聊到這里吧?！彼聪蚰味鳎皩α?，你加我微信，咱們有時間再聚?！?/br>
    奈恩卻道：“我沒有手機。”

    “你沒手機？”賽文驚訝道，“你怎么能不買手機呢，作為一個地球人，沒手機就跟沒有位面萬維網(wǎng)接駁器一樣好嗎？”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恍然大悟道：“噢，我忘了你現(xiàn)在沒錢，還需要未成年小女友包養(yǎng)你呢。”

    林珠頓時臉一熱。

    ……包養(yǎng)是幾個意思啦！

    聽到這句話，奈恩似乎并不覺得受到了侮辱，而是伸出一只手，平靜道：“我的確暫時沒錢。先借我一萬塊把?！?/br>
    他的語氣就像“借我五毛”一樣淡定。

    賽文卻道：“一萬塊夠嗎？先借你十萬吧，隨便花著玩?！?/br>
    他說著，就從衣兜里掏出一張黑色的信用卡，遞給奈恩，“這里還有十萬塊的透支額，你先用著。密碼是那個人的生日?！?/br>
    奈恩接了過去，塞進了牛仔褲的口袋，微微點了一下頭：“謝謝，我很快就還你?！?/br>
    賽文卻聳肩道：“跟我客氣什么?！彼D了頓，“……下個月再還也不遲?！?/br>
    林珠哭笑不得，原來還是要還的嗎？

    賽文又伸手揉了一把奈恩的頭發(fā)，把他原本就凌亂的黑發(fā)揉的更像鳥窩了。他笑道：“走吧。你們住哪兒？我開車送你們回去?！?/br>
    大概考慮到對方剛借了自己錢，奈恩難得地沒有反抗，而是面無表情地任由他揉了。

    出了商場后，林珠和奈恩就上了賽文的車。

    賽文的車子大概是剛買的，里面一股淡淡的新車味兒，混雜著賽文身上的古龍水香氣，林珠聞了一會兒，再加上暈車，就忍不住一陣惡心。

    可是她又不好意思跟他們說自己想吐，只好板著臉靠著窗戶忍著。

    于是一路上，坐在后排的奈恩和林珠都沒說話，只聽開車的賽文一個勁兒地講他創(chuàng)業(yè)的經(jīng)歷。

    原來他開了一家網(wǎng)絡推廣公司，也就是所謂的水軍公司，專門幫人在網(wǎng)上炒作的，前段時間還剛剛幫一家保健品公司打壓了網(wǎng)上的不良輿論。

    車子開了十幾分鐘后，賽文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他們，然后道：“小九，你去那邊的小賣部幫我買瓶礦泉水吧。”

    奈恩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接過了他手里的五塊錢，轉身下了車。

    等奈恩走后，車子里一度陷入了沉寂。

    賽文從后視鏡看向林珠，忽然道：“你和小九認識多久了？”

    林珠回憶了一下：“大概快三個月了吧?！彼沦愇挠终`會什么，趕緊又解釋道：“我們只是朋友。他幫了我很多忙?！?/br>
    “幫了你很多忙？”賽文似乎有些意外，“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熱心了？”

    “反正他……”林珠斟酌了一下用詞，認真道，“人挺好的。嗯……大概是外冷內熱的類型?！?/br>
    聽到林珠這么說，賽文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個弧度。

    “他果然還和從前一樣。”他說，然后忽然回頭看了一眼林珠，“你應該知道他和我一樣，都是復制人吧？”

    林珠默默點了一下頭。

    賽文嘆口氣道：“他和我不一樣。他一直在反抗自己的本性，不愿意按照那些人為他設定好的樣子而活著……現(xiàn)在看來，他大概是所有復制人中唯一一個成功了的?！?/br>
    聽完賽文的話，林珠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奈恩一直在反抗自己腦中已經(jīng)輸入好的“人格數(shù)據(jù)”，也就是他的“本性”，因為他不愿意成為一件單純的“復制品”。

    她忽然想起奈恩曾經(jīng)對自己說過的話。

    他說，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想到這里，林珠突然很想知道，奈恩說這句話時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這時，賽文又發(fā)出一聲輕笑。

    “不過，人的本性真那么容易改變就好了?！彼谅曊f，“……這世上大概也不會有那么多麻煩事了。”

    林珠驚訝地透過后視鏡看向他。

    在說剛剛那句話時，他的聲音聽起來幾乎和奈恩一模一樣了。

    可惜他臉上仍然戴著那副墨鏡，教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

    很快，奈恩就買了礦泉水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