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康熙完又叫了聲李德全,已有個信封遞到我面前,忙蹲下伸手接過,正想著是不是該打開時,康熙已然笑著道:“你的信朕看了,幫你把老四給留在遵化了,謝恩吧。” 這就是古代了!沒有**啊!可是也用不著這么整人吧,整我也就算了,大過年的怎么連自己兒子也不放過。老康該不是嫌兒子太多,扔兩個出去也沒感覺只為了好玩吧。 我手里攥著信封,還真有欲哭無淚,只得低聲回道:“臣媳謝皇阿瑪恩典?!?/br> 蹲在地上等了良久,直到顏玉拉我起來,才發(fā)現(xiàn)康熙早已不見人影了。 回到屋子里呆了半天也不知做什么才好,想起手里的信,忙打開抽出信紙: 四爺?shù)脑捳嫒绱笠粝B晵哧庺?,又如撥開云霧見青天,晴天霹靂、醍醐灌尚不足以形容四爺文章之萬一;巫山行云、長江流水更難以比擬四爺之文才!黃鐘大呂,振聾發(fā)聵;燭照天下,明見萬里;雨露蒼生,澤被萬方!透過四爺深邃的文字,女子仿佛看到了四爺鷹視狼顧、龍行虎步的偉岸英姿;仿佛看到了四爺手執(zhí)如椽大筆、寫天下文章的智慧神態(tài)!未想遵化如此養(yǎng)人,你且留在那里好好祭祀,表表為人子孫的孝心,別回來了! 只是我寫的字后居然多了個紅色字:準。 再想想早前康熙的話,這就算是御筆朱批了么?我這封標準的夫妻私往書信,雖有些不正經(jīng),但充其量也就是鬧個性兒,破天去無非就是在字里行間貶了他兒子幾句,又不是大臣的折子,康熙怎么能這么做呢! “眉嫵,什么時辰了?” “才過了辰時,福晉怎么了?還要再出院子么?奴婢叫顏玉去?” 這丫頭莫不是在屋子里呆傻了,我都這樣了,看起來像是要去逛園子嗎?嘆口氣對她道:“不用了,你跟著我就行了?!?/br> 在乾清宮附近的宮道上晃了近一個時我才下定決心,改了路線向永和宮走去。 臨近院門時卻見宮女轉(zhuǎn)頭就跑進院去,到了房門口卻看見李德全,這下可好,沒去成乾清宮倒在這兒碰上了。 “給四福晉請安,四福晉吉祥?!?/br> 才正想著是不是打道回府,李德全竟已朗聲請安,躲是躲不成了,這一聲四福晉倒是成功的給我打了些氣,既是來了總要給自己一個交待,便笑著向李德全道:“李公公,煩請您通傳一聲,就烏喇那拉氏求見皇阿瑪和額娘?!?/br> “四福晉請門外稍候?!崩畹氯珣寺曇婚W身兒就進了屋。 “老四家的啊,進來吧?!?/br> 聽得康熙在屋里喚我,忙深吸口氣推門走進去,卻看到康熙和德妃正坐在桌邊用膳,忙福身請安:“臣媳恭請皇阿瑪圣安,給額娘請安,不知皇阿瑪在此,恐驚了圣駕,還請皇阿瑪恕罪?!?/br> “不礙,起來吧?!?/br> “謝皇阿瑪?!蔽艺酒鹕砜吹阶郎暇故侨蓖肟?,卻只康熙與德妃二人,想了下才反應過來該是十四也在,卻未見屋內(nèi)有那霸王的動靜。 “這么晚了過來,有事兒么?” “回額娘話,也沒什么,就是……快年兒了,胤禛又不在,兒媳怕額娘這邊有事忙不開,所以過來看看額娘有什么吩咐沒有?!?/br> “難得你想著,倒沒……”德妃的話才了一半,康熙已坐在旁邊開口道:“朕還當你過來要人呢?” “回皇阿瑪話,臣媳不……”才要回復康熙的調(diào)侃之語,里間的簾子撲嗽響了下,奶聲奶氣的一聲‘皇阿瑪’跟著就傳了過來,眼見著一團紅色撲到康熙身上。 果然霸王也在啊,這一家子倒是其樂融融吃著喝著,可惡! 想起自己原就是來此事的,進了屋本還有些不好意思,見此情景倒是只想快清楚。定了神跪在康熙面前道:“皇阿瑪,臣媳不知您在額娘處用膳,此來自是擾了圣駕。只不過確有一事,還望皇阿瑪能準?!?/br> 康熙彎身將胤禎抱起放到自己腿上,才轉(zhuǎn)頭對我道:“來聽聽?!?/br> “臣媳所寫書信原是與胤禛玩笑的,未想竟為皇阿瑪添了麻煩,現(xiàn)在大年將至,眾位兄弟都在宮內(nèi),卻獨留了胤禛守在遵化……臣媳雖已嫁入皇家,卻也知自己身份低微,但孝心還是有的,若是皇阿瑪恩準,臣媳愿去遵化,您把胤禛召回京吧?!?/br> 康熙與德妃盯著我看了會兒,二人卻都不肯接我的話碴兒,我也不能催促,只得跪在地上等康熙的反應。 “德妃,你的意思呢?”康熙不理我,倒向德妃問過去,大過年的兒子被留在京外不知她這做人家額娘的會怎么。 德妃自椅中站起福在我身前地上,方才對康熙道:“回皇上,臣妾自然也想老四回來,只是胤禛雖是臣妾兒子,更是皇上的臣子,此事臣妾自然是聽皇上的。” 康熙將胤禎放到地上,走到德妃面前將她拉起,才看著我道:“你可聽清楚了?” 還要怎么清楚呢?德妃的話得沒錯,道理我也會講,只是就為了一個玩笑,至于么?一個當皇上的人怎么就不盼著兒子媳婦好呢?我在這呆了大半年,才覺得日子過得好了就拆我的臺,也不能這么欺負新人啊。 我仰了頭看著康熙,還沒開口眼睛已癢得厲害,也不知道是委屈還是跟面前這個皇帝嘔氣,出口的話已然不再軟言相求:“臣媳明白,留守遵化是胤禛為人臣子為人子孫的責任,臣媳不該多言干涉?!?/br> 康熙定睛看了我一眼,頭向我抬了下手便走回椅前坐下,見我還跪在地上才出言道:“若是沒事兒跪安吧?!?/br> 我攥了衣擺挺直身子才對著康熙道:“既如此,還請皇阿瑪恩準,讓臣媳也去遵化吧?!蓖昃拖蛑滴醢菹氯?。 “還是皇上厲害,才剛臣妾還以為自己猜中了呢?!钡洛脑挵橹β晜鬟M我耳朵里。 什么意思?這夫妻倆是拿我打賭呢?敢情把兒子扔得老遠就為了二人能比出個輸贏啊!我雖如此猜想?yún)s也老實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康熙笑了幾聲才開口喚道:“老四,出來。” 隨著身后簾子的輕響聲,我余光掃到一雙黑色皂靴走過來,待走到我跟前時,袍角一掀便跪在我身邊。 “兒臣謝皇阿瑪、謝額娘。” 我猛地直起身子向他看過去,竟然真是胤禛!不是留在遵化了么?怎么藏在這里! “都起來吧?!?/br> “是,謝皇阿瑪。”等我反應過來時,胤禛已開口謝過,我只來得及跟著他拜了一下,便自地上站了起來。 “丫頭,用過晚膳了么?坐下一起吧?!笨滴鯎Q了臉色笑著向我看過來,還真讓人有招架不住。 我忙回了神輕聲應道:“臣媳不敢。今日皇阿瑪方才回宮,正該好好休息,臣媳卻連番擾駕,已然失了規(guī)矩,現(xiàn)下不敢再擾皇阿瑪與額娘用膳,這便回了?!?/br> 康熙笑著了頭,轉(zhuǎn)向胤禛道:“既如此,朕準了……你們回吧?!?/br> ☆、36.千金難得 和胤禛一道回了院子,我便快速向房間走過去,見眉嫵已先開了房門,忙閃身擠進去回手就要關(guān)門,卻已被他抵住。 “你回永和宮吃飯去?!蔽遗c胤禛僵持在門兩邊,眉嫵站在旁邊看著卻也不敢話,被顏玉扯了下才跑開裝出忙碌的樣子。 “都和皇阿瑪了回來,還怎么回去吃?”胤禛手壓在門板上,門縫里露出的臉上滿是認真。 我卯足了力氣用氣推了下,卻見他伸了手進來,忙松了力道,他卻已將門推開,抓了我手走進內(nèi)室。 “剛還和皇阿瑪爭著要去陪我,這會兒又不讓我進屋。” “鬼才要去陪你!” 胤禛才剛坐入椅中,聽了我的話竟然笑起來,這回笑得還真是很明顯啊,眼角嘴角很成比例的彎出了一個弧度。 “你笑什么?你也和你皇阿瑪、額娘一樣,耍我呢?難不成還下了賭注,你是贏了還是輸了?” 胤禛笑著搖搖頭方才向我解釋道:“皇阿瑪你肯定會去找他,額娘不信,后來聽你過來了,皇阿瑪便你指定是要去遵化的?!?/br> 這是怎樣一家人啊,當?shù)拿刻煲卫砟敲创笠粋€國家,還有這種閑情逸致調(diào)侃輩,做娘的不幫著圓場,還樂呵呵地陪著老爹火上澆油,至于這個為人子的……我看著胤禛那副甚是高興的樣子,真是什么也嘆不出來了。 “反正你們是一家人,自然都是向著自己人的,耍我也是應該?!蔽抑坏闪怂谎?,轉(zhuǎn)身提步向外間走去。 “這話兒怎么的,真生氣了?”胤禛將我拉回圈坐在他腿上,又認真地看了我一會,才極輕地在我耳邊道:“走時沒和你是我的不是,沒想到緊趕慢趕地回來了,又被拖到額娘那兒去。你氣我也是應該的,就是信里叫我別回來了,倒是口不對心?!敝股炝耸职丛谖倚呐K嘭嘭跳動的地方。 我稍低了頭看著他的手掌定在那里,原本還因被他發(fā)現(xiàn)我去求康熙要去遵化的事有些羞惱,現(xiàn)在更是徹底抬不起頭來。將頭靠向他胸前,卻聽到了清晰的心跳聲,這個發(fā)現(xiàn)倒是讓我心情大好。抬了手臂環(huán)在他脖子上,仰臉貼近他輕聲抱怨:“下次再這樣出了門,就真的別回來了。” 胤禛笑著應了聲好,手貼著我衣服滑到腰上,抱著我站起身時竟然問我,“怎么好像重了些?長胖了么?”。 我只好低著頭癡癡地笑,看來努力也不是白費的啊。 ~~~ 過年時宮里的規(guī)矩還真是多,從大年二十三開始過年一直忙到年三十兒晚上,等人已經(jīng)累得開始厭煩了,新的一年才算是給盼來了。 這樣的一大家子人守在一起吃年夜飯挺沒意思的,坐在胤禛身邊看著那兩個未成年女人,一個仍是我見猶憐卻已然不再主動與我搭訕,另一個腹微顯神情安靜,這副畫面還真不夠喜慶啊。 忍受著這種不和諧直到家宴快結(jié)束時,我才湊在胤禛耳邊輕聲道:“吃完飯你把她們兩個送回去吧,我在胤祥那邊等你?!?/br> 見他詫異地看著我,忙又補了句:“快去快回?!?/br> 胤禛頭已站起身來,對著蘭思和宋氏擺了下手,二女便站起身跟著他走了??粗麛[手、轉(zhuǎn)身一氣呵成,繼而左右添香的樣子我不禁感嘆,在這里當男人還真不是一般的爽。 眼見三人走遠,我才向胤祥的座位看過去,對視一眼便起身離席。 走到胤祥的院門口,卻見四條人影晃了過來,定睛一看竟是那纏人的□□十‘三人組’。 “四嫂,你不跟四哥回……” “噓!”我猛地跳到老十面前,手只差按到他臉上,見他收了聲才低聲恐嚇道:“不許叫!聲!” 老八見老十被我唬住,笑著向我輕聲問道:“都要子時了,四嫂不回去守歲,這是要做什么?” 見三人沒有一兒要離開的自覺性,我無奈地妥協(xié)道:“你們都別出聲,只在這里安生站著,等一會兒你們四哥過來了,咱就有得玩兒了。”眼見老十又要開問,伸了手指著他道:“要是你聲一,可以帶你一起?!?/br> 老十竟壓了嗓子聲地問我,“有什么好玩兒的?” “嫂子這是準備玩什么,這么神秘,不回四哥院子倒是跑到這里來?!崩暇耪驹谝慌缘吐曅χ?,直看著我和胤祥。 “也沒什么好玩的,你們要是想知道就安生等著,要不就快回去,別給我添亂了?!?/br> “怎么都站在院門口不進去?”胤禛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好在他平時話聲音也不大,不然這黑燈瞎火的也得嚇我一跳。 看著兄弟幾人相互請安著吉祥話,我拽了胤祥走進院子,不一會在順子和眉嫵的幫助下拉了兩個大包袱出來。 “這是什么東西?你們兩個要做什么?”胤禛一臉不解地看著我手里拖著的包袱輕聲問著,身邊那三兄弟連連頭好奇地向我看過來。 “你先別管是什么,只給我找塊兒空地吧,本來只叫你來,這院子便足夠了,現(xiàn)在人多了得換個地方?!?/br> 胤禛又看了那包袱一眼轉(zhuǎn)頭就走,我忙將包袱丟給那些爺?shù)奶O(jiān),快步跟在他身后。 “這地方真棒,你真聰明?!蔽艺驹谝黄罂盏厣?,開心地看向胤禛夸贊著。 年三十的月光很淺很暗,但滿地的積雪卻很厚實,已近子時卻仍是將黑夜晃得閃亮。想來這地方還真是沒什么人常來,所以才會將前幾天的雪保留了下來,當真是塊再合適不過的地方了。 “眉嫵,把包袱打開吧?!笨粗范G和那三兄弟好奇的樣子,我才扯了胤祥袖子走向包袱,隨手抓出一筒爆竹扔到老十身上,對他笑道:“四嫂不蒙你,給你好玩的。” “爆竹?”老十聲音很低,但語氣中滿是不敢置信。 “對啊,是爆竹。給你放的……現(xiàn)在沒有人了,你可以大聲兒話了,別再把自己憋壞了?!币娯废橐呀?jīng)分了兩筒遞給了老八和老九,我便拿了兩筒走向胤禛:“喏,你的。” “一會宮里會有專人放的,干嘛還特地跑來這里自己放呢?”胤禛接了爆竹,臉色卻是嚴肅地不解。 “那怎么能一樣呢?看別人放得再美那也是別人的勞動,只有自己親手了爆竹,才能明白那種快樂?!蓖晡易叩娇盏刂虚g將爆竹插在雪里,再用腳使勁踩了周圍的積雪,以免燃后倒下來,真?zhèn)诉@些皇子,我可擔待不起。 胤祥蹲在我不遠處也將爆竹插好,已接了順子手里的香,遞了一支給我??粗撬膫€高貴皇子傻站著的樣子,我們也不想再什么,只待宮中第一聲爆竹聲響起時,我和胤祥一□□了雪里的爆竹,仰頭看著它們一飛沖天,眼淚卻流下來。 往年的春節(jié)也就是這樣了,兄妹兩個相依為命,一起吃年夜飯一起放爆竹一起看春晚。最悲催的莫過于有一個人要在這倒霉的日子因公出差,那就只能剩另一個獨自過春節(jié)了。沒想到來了這大清朝還能在一起過年放爆竹,那我還有什么不滿意不開心的呢。 趁著滿世界的爆竹響,天空中的或明或暗,我悄悄抬了袖子在臉上抹了一下,才轉(zhuǎn)了頭對胤祥笑著道:“不錯,再來。” 老十卻已跑過來遞了爆竹在我手里,“好玩,一起來?!?/br> “好啊,一起來,我們站成一排,把爆竹埋好,數(shù)了一二三一□□燃?!蔽议_心地對著老十完,又轉(zhuǎn)向老八老九叫道:“還不過來,站在那兒裝爆竹,心老十把你們倆給了?!?/br> 兄弟二人聽了只笑笑便快步向老十身邊走去,每人間隔了幾步遠的距離蹲在地上像鼴鼠一樣開始工作。 胤禛始終站在不遠處看著我們,也不話也不表現(xiàn)出是開心的或是不認同我們此時的行為,我走過去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擺出一副好學的表情問道:“四爺這是在裝爆竹么?站得倒是挺穩(wěn),就是穿得稍嫌不夠喜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