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徐即墨頓了一下,笑說:“一開始也不同意?!?/br> 準確地說,一直到他退役之后一兩年,家里的態(tài)度還是反對的。 但他拿到過成績,也擁有自己繼續(xù)辦俱樂部的資本,隨著年齡漸長,堅持的東西就不再是小孩子的一意孤行,而是成年人的逆水行舟。 許多事都能被時間證明,也能被時間撫平。 他一直這么相信。 一家子人仿佛閑拉家常般聊了一會兒,廚房里的香味也飄出來了。千溪這個“多余的人”被支走,去幫鐘姨一起端菜出來。 她忙里忙外一周,復又打量客廳里的徐即墨。 他果真擁有一張很能騙人的皮相。那雙總是清清淡淡的,仿似唐宋畫卷里的細長眼眸斂起的時候,說不出的乖順溫和,是老一輩看著最順眼的長相。 至于那個輕佻的他,那個淡漠冷俊的他……都仿佛不存在一般。 千溪趁他看過來,朝他撅了下唇——哼,家里被江湖騙子入侵啦。 可還是覺得,很安心。 喜歡他坐在家里,和所有她親近的人在一起的樣子。 不知道他們在她不在的時候聊了些什么,一頓飯不溫不火的,沒再進行剛才那樣的“審問”,最后爸媽也沒表態(tài),便讓她把他送出去了。 夜已深了,空氣里水汽頗足,又有些沉悶。 千溪把他送到院門口,抬頭望望天,有點不高興:“今晚是會有陣雨嗎?全是烏云?!彼钢党猎茖永锊灰撞煊X的幾片陰云,“我是不是太迷信啦?總覺得不是好兆頭欸?!?/br> 說著,幾滴雨點就落了下來,砸進池塘里,蕩開一朵接著一朵漣漪。 徐即墨后退幾步,說:“回去吧?!?/br> 千溪握著他的手不放,隨著他越退越后,兩人只好僵持不動:“不想回去。我現(xiàn)在跟你走好不好?” 他勾了勾唇:“想干什么,私奔?” “……哪有!”她鄙視地看著他,“只是想跟你多待一會兒呀。不管結(jié)果怎樣,明天你不是要飛上海?我這兩天公司事很多,肯定不能來看你。然后你身邊就又是什么筱月筱日筱星星啦。” “小星星,在哪?”徐即墨抬頭望了望濃墨般的天色,星辰日月一個都看不見,“倒是這個雨勢,現(xiàn)在是千溪,待會兒是萬溪萬萬溪,真的不打算回去?” “嘁!”她不好意思地松開手,慣性使然,還后退了幾步,“你就是擅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回去啦?!?/br> “嗯?!彼h首,說,“看著你進去?!?/br> 千溪回到家里面,客廳里只有葉喬夫婦還在沙發(fā)上依偎著看網(wǎng)球賽,兩人見到她,眼睛里都掩不住笑意。 葉喬促狹地說:“送個人送了這么久呀?” 姐夫周霆深比較有良心,把他洗的一筐冬棗拎出來問她:“要不要吃點水果?”沒等她回答,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喂了葉喬一個。 嗷嗷嗷這對隨時隨地秀恩愛的可惡夫婦!被他們調(diào)戲的千溪小朋友吶喊著“討厭死啦……”臉紅成一個熟透了的冬棗。 她跑去占領浴室,把淋濕的衣服換下來,沖了個熱水澡。爸媽居然都很和平地去睡了,沒有拉她出來耳提面命。倒是奶奶在書房里,戴著一副老花鏡,招她過去。 奶奶的書房里有一張日式榻榻米。剛洗完澡的千溪把拖鞋踢掉,像一只小狗一樣跪上去,笑瞇瞇地叫一聲“奶奶~”。 “唉,多大的人了,坐沒坐相?!?/br> “唔……奶奶你在看什么呀?” 千溪趴上書桌,俯身一看,居然是一本年輕男孩子才會看的雜志,《電子競技月刊》。 她登時有種捂臉的沖動……這種熱血少年才會看的雜志,讓奶奶這個七八十歲的老年知青看,簡直羞恥死啦。她連忙把那本雜志合上:“奶奶!你有什么想問的,直接問我就好,別看這些!” “怎么給我合上了……奶奶看著挺好的?!?/br> 千溪死抱著不撒手。奶奶這才終于妥協(xié)地微笑:“不好意思呀?” “……”千溪默默低頭,正對上雜志的封面,上面用最大的字體,寫著徐即墨的專訪標題。她咬著嘴唇,鼓起勇氣,抬頭:“奶奶……” “嗯?” “你和爸媽他們……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這你得問你爸媽去。我啊,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東西?!蹦棠陶吕匣ㄧR,笑了笑,“不過奶奶倒是挺中意。男孩子不輕浮,懂上進就好,做哪一行,做得怎么樣,都是小事?!?/br> “奶奶年紀輕的時候思想古板,對不住你姑姑?,F(xiàn)在都任你們年輕人自己去看。”滿布皺紋的手順著千溪的頭發(fā)摸了兩下,藹聲道,“我們千溪小丫頭的眼光,奶奶有信心?!?/br> 千溪感動地抱著奶奶,聊到深夜,老人家要睡了,她才回到自己房間。 趴到床上去看手機,果然又沒有新消息。 某人根本沒有跟她報備行蹤的習慣。 她有點怨念地發(fā)一條:“回基地了沒呀?” 下床拉開窗簾,外面的雨勢好像越來越大了,院子里的槐樹葉被打得沙沙響。 于是又站在窗前加一條:“有沒有迎面遇上萬溪和萬萬溪?” “沒有。還在千溪樓下?!?/br> !?。?/br> 千溪踮腳趴上玻璃,果然在夜色的庭院外,看見那輛熟悉的車,連發(fā)了一大串感嘆號過去:“你怎么啦?” 徐即墨卻回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