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愛民笑得直哆嗦，小木手飛速地畫著，塞給黨愛民一張圖道著：“趕緊滴啊，印刷廠就在那兒，你們?nèi)ザ税伞劷饎e少了我的啊?！?/br>
    “你看你這人，都開始印錢了，還把錢當回事啊。”黨愛民說著，把出租車開進了一所院子，進去后大門就緊閉了，他調(diào)試著耳麥，確定那方?jīng)]動時，回頭告訴小木：“那倆伙計還沒起床呢，你說你跑了，多不夠意思啊。”

    “禿蛋，差不多就行了，我有點心虛啊?！毙∧镜?。

    “他倆都被你玩暈了，又給錢又請嫖，你怕什么？”黨愛民道。

    “嘖，這倆貨是背著老板偷偷干私活，?；嚿喜攀谴笞谪?，干這么大生意的人，你準備讓我當英雄去？”小木瞪著眼道，黑路走得不少，如果去楓林還有點自信的話，那現(xiàn)在輕重他開始知道了。

    黨愛民的思維和普通人不一樣，小木一緊張，他豎大拇指贊道：“瞧瞧吧，你連后臺的案情都猜到了……看看，快看看。”

    塞給小木平板，小木搖頭：“不看不看，老子現(xiàn)在膽虛。”

    “放屁，你頂多腎虧，什么時候膽虛過？這次給你的獎金要破天荒了，我看一百萬都打不住?！秉h愛民道。

    “你才放屁，就你們那窮單位，給我發(fā)假鈔一百萬倒有可能?！毙∧镜?。

    “哎呀，我說你這人怎么就油鹽不進呢，真的，你看看，多少警力就等著你一聲令下，開始行動呢……你現(xiàn)在的位置比指揮員還牛逼啊，這個拯救墮落社會的機會，你以為我們不想自己辦，那智商不夠啊……哥求求你了?！秉h愛民往小木手里塞著，死皮賴臉到就差跪舔了。

    “求也白求，老子不去就是不去?！毙∧九?。

    “那這樣，把我介紹給徐同雷和王立松，老子不怕?！秉h愛民剽悍道。

    “你能過得了關(guān)嗎？給你一摞假鈔讓你賣，你會嗎？給你一個妞讓你嫖，你敢嗎？”小木道，一說到此處，黨愛民臉上泛著笑意，然后他明白了，自己身上的風格和氣質(zhì)，恐怕太適合地下世界的環(huán)境了。

    黨愛民笑著道：“優(yōu)勢效應(yīng)其實也適應(yīng)你，一個人只可能從自己的優(yōu)勢方面成功……為什么要嫌棄自己？大多數(shù)人也許比你強，但在某些事上，你能做到大多數(shù)人做不到的事，這世上每一個人都獨一無二的?！?/br>
    “喲，你居然進補過心靈雞湯了？”小木樂了。

    “對，我知道你的心結(jié)在容纓身上，可我問你，就即便你回去跪上三天三夜，她能原諒你嗎？就即便你逃避得遠遠的，她能看得起嗎？我也知道你反感線人這個身份，可這個身份不是特么誰都能有的，百分之九十九的警察都不如你，包括我這個傻大個在內(nèi)……在這件事上沒有誰再能強過你，去掉這個優(yōu)勢，你就還是一坨誰也看不上，連你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一坨屎……”黨愛民怒道。

    刺激比安慰更有說服力，刺激到小木眥眉瞪眼要發(fā)飚了，小木恨恨地道著：“禿蛋，我一直把你當朋友，你特么一直在利用我，根本不考慮有多危險?！?/br>
    “利用，是因為你還有點用，還有點人性，你一輩子做過的事有幾件值得回憶，值得自夸？我就不信，你這樣的貨，能給你成就感的，會是錢？還是女人？你自視甚高的地方就在這兒，還用我利用嗎？要不是你身份特殊，有警察有關(guān)聯(lián)，我估計你自己早開個黑澀會另立山頭了?！秉h愛民道著，頭也不回地罵了句：“可以滾了，老子自己去，抓他們不過遲早的問題?！?/br>
    “拿來。”小木怒了，一伸手，翻著案情，最后白了黨愛民一眼道著：“老子是司法和犯罪心理學全優(yōu)，在研究犯罪上，你們跟老子比，才是……一坨屎?！?/br>
    黨愛民釋然地笑了，小木極快地瀏覽著，看到王壽和的進展，他點評著，還是申令辰老馬識途，看到李倩關(guān)聯(lián)的案情，他點評著，窩案，初始人員就在這一堆里；看到危化車的排查，他點評著，這種事是有人教的吧，你們體制內(nèi)人想不出來；再看到以安陽為中心，查找環(huán)境極度污染地域，再輔之以三項電力排查窩點，他不點評了，直接問著：這是誰的想法？

    “申令辰和大家討論決定的?！秉h愛民道。

    “老申可以出師了，老頭估計被我刺激到了，知恥后勇，這兩年沒少學習?！毙∧镜?。

    “慚愧了。”一聲悠悠而起，小木扭頭時，卻是手機上顯示著申令辰的臉，他笑著道著：“你也沒退步，而且是理論加實踐的精進，我拍馬難追啊?！?/br>
    “看來要端窩了啊，這筆獎金不拿到手，有點冤枉了……好，我接了，省得某些人狗眼看人低?！毙∧镜溃桨迦拥搅它h愛民膝上。眼骨碌轉(zhuǎn)悠著，似乎在想那唾手可得的獎金了。

    一剎那，又恢復(fù)了曾經(jīng)身躺病塌，指點大圍捕的氣勢，黨愛民駕車掉著頭，直把這個刺激起來的拍檔，又急急往回送……

    第171章　夤夜路長

    “……你們提供的r7樣品，升級的地方，一是在行名漢語拼音字母第13位和第19位處，均加了磁粉，能逃過部分驗鈔機甚至是atm存取款機，這是最新的改良版本……

    “對普通人，真?zhèn)吴n的識別主要有三大類，一看鈔票的水印是否清晰，有無層次感和立體效果；二摸真幣手感光潔、厚薄均勻并有韌性，假幣厚薄不均、手感粗糙、松軟、有澀感，還有的表面涂有蠟狀物，手摸打滑；三聽，真幣抖動、或彈人民幣聲音是否清脆……單就r7本身而言，是繼hd90之后作工最好的一種，通過觸感的方式，普通人幾乎無法識別……”

    “配色精準、作工精良，這是r7泛濫的原因，以往一張假鈔批發(fā)只能換到2到6元，而r7的批發(fā)價到每張十元左右，但我們?nèi)匀徊徽J為這個假鈔團伙擁有凹版印刷的技術(shù)……首先，膠版和凹版區(qū)別在于，膠版印刷是通過滾筒式膠質(zhì)印模，把沾在膠面上的油墨轉(zhuǎn)印到紙面上。而凹版是從表面上雕刻凹下的制版技術(shù)。如果要印刷凹印版，首先要在表面覆上油墨，然后用塔勒坦布或報紙從表面擦去油墨，只留下凹下的部分。然后再將濕的紙張覆在印版上部，印版和紙張通過印刷機加壓，將油墨從印版凹下的部分傳送到紙張上……這就要求油墨的耐水性非常高，所謂真金不怕火煉、真鈔不怕水洇說的就是如此，而大家看……”

    大屏上，一位來自銀行的檢驗專家把提供的r7浸入水中，真鈔沒有變色，而假鈔一浸水，手再的抹，油墨洇出來的紅色就非常明顯了。

    這就是區(qū)別所在，專家解讀，該r7是膠版改良，而非凹版印刷，又一次否定了專案組對r7制鈔團伙的判斷。

    一眾技偵正專心致志的看著大屏，惡補著偽鈔知識，恐怕這一個下來，都要成專家了，鈔紙、燙金機、洇染、透光度、抗水性，等等艱澀的專業(yè)名詞，都快常用語了，學習間關(guān)毅青悄悄地回瞥了林其釗一眼，又像往常一樣，在偷偷通過表情判斷前方案情的推進。

    今天她注意到了，林其釗根本心不在焉，像心急火燎一樣，坐不了三分鐘就站起來，手里捏著手機踱著步，一會兒又無可奈何地坐下，這個表情讓關(guān)毅青莫名地心揪了，她很準確地判斷到，應(yīng)該是小木接上頭了，就像每一個案情的大轉(zhuǎn)折一樣，是好、是壞、是吉、是兇，都會寫在指揮員的臉上。

    嘀…嘀…手機一陣輕鳴，林其釗拿起來一看就跑出去了，關(guān)毅青一下子有點悵然若失，她搞不清，那顆砰砰亂跳的心為誰而懸。

    回辦公室，接通，申令辰的臉跳到了屏幕上，因為接頭小木，把審?fù)鯄酆偷氖乱卜畔铝?，林其釗急急地道著：“情況怎么樣？”

    “這就是頭屬驢的，一般人真牽不走。”申令辰笑道，把得到的視頻傳上來，傳輸?shù)拈g隙道著：“你先看，愛民正在組織監(jiān)控另外兩個，按他們休息的時間計算，差不多快開工了?！?/br>
    “還有件事，師傅，咱們送交的樣本，專家評測，是改良版，在油墨和壓制技術(shù)上改良，而不是更高層的凹版印刷?！绷制溽摰溃∧緦τ谟∷C又是個外行，根本說不清楚技術(shù)問題。

    “首先你得學會相信自己，而不是相信專家，專家可不會替你擔任何責任，而且專家的生活可能比我們大多警察都優(yōu)渥，你覺得他們信得過？”申令辰道。

    師傅一直是個實踐論者，那是從基層一步一步走上來養(yǎng)成的習慣，林其釗笑笑道著：“也是，如果我們找到凹版印刷，他們又會改口說匪夷所思了……好，我先看下。”

    這個真沒啥看的，是出租車里錄的經(jīng)過，和黨愛民說話基本就是罵娘體，罵來罵去，嗨，就接受了，林其釗一下子居然沒反應(yīng)過來，他倒回去聽著，突然發(fā)現(xiàn)黨愛民這個莽漢似乎挺帶感，一句就刺到了小木的疼處。

    心結(jié)在容纓身上，可那無解，不管逃避還是面對，她都不會原諒你。

    忌諱在線人身份上，可那更無解，你面對結(jié)果未必很好，可要逃避卻會更差，就像黨愛民說的，一坨屎。

    林其釗微微笑著，估計也就黨愛民能和他這樣建立交流，而且還真說服他了。不得不說這個判斷是相當精準的，當聽到小木那幾句點評時，他莫名地臉上發(fā)燒，畢竟是警察，和他這位混跡犯罪團伙的人，確實還是有差距的。

    緊急聯(lián)絡(luò)號碼、聯(lián)絡(luò)方式、接應(yīng)細節(jié)，這些布置自不用說，黨愛民和小木配合的已經(jīng)輕車熟路，視頻在送回時停止，林其釗出聲問著：“師傅，現(xiàn)在什么情況？”

    “他回去了，那兩位還沒有露面?！鄙炅畛降?。

    “您的意思是，排查和追蹤同步，里應(yīng)外合？”林其釗問。

    “對，堡壘從內(nèi)部攻破的把握更大，你覺得……他的情緒，會不會影響任務(wù)？”申令辰問。

    回憶著小木有點顛狂不像正常人的表現(xiàn)，他撇了撇嘴，竟然無言相對，這家伙，初衷居然是相把徐同雷誑出來訛倆錢，看來不是主動，而是被敲昏了，給帶窩點里當苦力，好容易混出來了，如果不是今天的及時接頭，恐怕這家伙又要腳底抹油溜了。

    “不好說啊，他的心理不是一般的復(fù)雜?！绷制溽撊缡窍略u判道。

    “那你還是不了解他，偶而做件違心違法的事可能，要真橫下心來當個壞人，那就沒可能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該下決心的時候，千萬別猶豫?！鄙炅畛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