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時小木正在返回南匯廚師分校的路上，是剛約定的通訊密碼，cao作的方式是接收到一條“詐騙短信”：想知道你老婆和誰出軌了嗎，點我……這是有重要消息通知。

    他停下車，在一處報亭回了個電話，然后被這個突來的消息搞得有點心慌了。

    馬玉兵、毛世平被捕，即將釋放的前夕，作為線人的黑鋼消失。是害怕報復(fù)自己消失，還是被對方識破了？前一種不足慮，如果是后一種，那隱藏在幕后的人，就要現(xiàn)身了。

    未知的事物，總是讓人感覺神秘而恐懼的。這和在陜省不一樣，說是線人，可在傳銷組織里，他受的可是領(lǐng)導(dǎo)人的待遇，像這種賊窩會怎么樣對待叛徒？

    剁手腳、挑大筋？不可能，太輕了。

    滅口？好像也不可能，在國內(nèi)殺人是重罪，命案沒有追訴期，從職業(yè)犯罪的角度考慮，如果幕后是個人物的話，應(yīng)該有更好的，別人想像不到的方式。

    那是什么？把人埋在水泥墩里，凝固后扔海里？要不灌點酒，繼續(xù)扔海里？等沖上岸也是失足落水？再要不給你注射一針肽合劑，讓你的分秘紊亂，兩天就變成瘋子？自己跳海里。對了，好像還有聽話水，萬一給灌一瓶，老子一五一十把實話講出來，那可慘了。

    小木想得自己渾身一陣激靈，密密匝匝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幾次停下車，想想，尼馬半途溜了得了，太刺激了，會折騰死人的。

    想走時，又留下了，天大地大，老子可無業(yè)無家啊，跑了豈不更像叛徒了？萬一黑鋼沒跑，一盆屎可全扣他腦袋上了。

    尼馬，這些蠢警察，用個線人也不會用，用這么個干半截出漏子的笨蛋，還得連累老子，坑個人都不會，報個訊都能出了漏子……咦？不對啊。

    還是不對啊？黑鋼通知他去物流公司，而物流公司本身就是假消息，是誰給黑鋼的？

    是馬玉兵故意測一下黑鋼？還是對我也有懷疑？是銷贓的事？還是潘子被捕的事呢？

    好像其中還缺點環(huán)節(jié)，他想不通暢，但這種模棱兩可，而且顧此失彼的選擇，卻是小木的最愛，就像拿著全部身家孤注一擲一樣，這種事會讓他興奮、讓他激動、讓他找到智商上的優(yōu)越感，和作為一無是處爛人的存在感。

    “要么輸光賠盡，要么直接上位啊?！?/br>
    他如是想著，從危險中看到了這個渺茫的機(jī)會，在抽身惶惶不可終日，和變身一個新晉犯罪分子之間，他似乎更偏向于后者。

    “媽的，反正也沒地方去了?！?/br>
    他駕著車，原路返回南匯分校，心里的算盤已經(jīng)敲定，撈一筆，自己走，有線人身份護(hù)著，有嫌疑人搭檔，只要取得信任，那有的是機(jī)會。

    而他，絲毫不懷疑自己的智商，能干挺這群烏合之眾，畢竟已經(jīng)試過了，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

    抱著這種奇怪的惡念回了廚師學(xué)校，他泊好新租的小別克，看看燈光明亮的餐廳，直接朝那兒去了，以這群烏合之眾的習(xí)慣，弄這么多錢，八成得狂歡了。

    果真如此，小木回來的時候，啤酒瓶已經(jīng)擺了一地了，不少喝得面紅耳赤的，早有光膀子在唱歌、猜拳，不但帶來的人，新加入了不少學(xué)徒以及學(xué)校的大師傅，進(jìn)門大葫蘆提著瓶子就上來了，倒了杯，恭恭敬敬一遞：“哥，就等你了……來來，快，整碗飯?！?/br>
    “我吃了。”小木喝了杯。

    “那正好，一起喝，哦呀，有段時間沒這么瘋過了?！倍J也上來拽了。

    把小木讓在上座，眾混子挨個來敬酒，小木來者不拒，都是一飲而盡，這么長時間，紀(jì)律已經(jīng)很嚴(yán)明了，還沒像以前那樣胡扯亂講這錢怎么來的，學(xué)校那們教務(wù)上的也來敬了，千恩萬謝，給交了一筆學(xué)費呢，小木直道著別客氣，剩下的盡快給您。

    “我不是客氣，我是不好意思拿啊?！苯虅?wù)處的，羞赧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木奇怪了。

    “您這些人里，當(dāng)大師傅的料沒幾個啊，早晨睡懶覺不起床，提瓢子一周了都端不穩(wěn)，配菜他連菜名都認(rèn)不全，我問心有愧啊。”教務(wù)處的難得有點良心地不好意思了。人家組團(tuán)學(xué)習(xí)來了，又這么款待，實在受之有愧啊。

    “沒事，沒事……您喝著，別擔(dān)心，不會就讓他們多學(xué)幾天?！毙∧景矒嶂尨蠛J把教務(wù)處的這位還有點良心的，直接拉走繼續(xù)往暈里灌，省得太明白不好解釋。

    亂吶，這是一群cao蛋的貨色，喝著酒，劃著拳，三句不對，cao尼馬干你姐插你妹就開始了，怨不得老瘸一伙人把他們?nèi)釉诮诸^任憑自生自滅，就這樣子，救世主都救不了他們?。?/br>
    大多數(shù)時候，人是無知無覺的墮落，然后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毀滅的……小木想著曾經(jīng)學(xué)過的東西，好像在這里能最直覺的感覺到那墮落以及毀滅的過程，墮落得很徹底，而且很歡樂。

    瞧瞧，喝高了的，脫光了上身在舞。

    喝暈了的，拿著酒瓶當(dāng)麥霸在唱。

    喝醉了的，或趴或躺或吼，再不要啊聲吐上一大口。

    一個場面簡直像群魔亂舞，喝不倒的小木不經(jīng)意回頭問大葫蘆，喲，人呢。還是別問了，幾個混球正拽著大葫蘆，挨個灌他呢。躊躕間，又一只染甲的手伸過來，拿著他的酒杯，給斟滿了一杯，小木側(cè)頭時，看到了身材走形，二十年前可能勉強(qiáng)當(dāng)過美女的紅姐，他笑著問：“怎么就您一個人啊，紅姐？”

    “你問西鳳和大李？”紅姐酒放到他面前。

    是紅姐的姐妹，也是同行，小木點點頭道著：“剛才好像還在。”

    “哎呀，我告訴你啊……”紅姐一副yin浪賤的笑意盈然，附耳告訴小木，兩人一人勾引了個大師傅，而且一起勾引了教務(wù)處那位，成功地有一腿了。

    這消息聽得小木一口酒全吐出來了，愕然問著：“是不是?。窟@才幾天？”

    “一見鐘情的時間，不能以天算啊?！奔t姐笑著道。

    “呵呵，也好，沒準(zhǔn)再找個歸宿，開個夫妻店也蠻不錯的嘛?！毙∧镜馈?/br>
    “錯了，我們這行沒幾個善終的?！奔t姐顯得有點悲傷地道，眼一瞥小木笑著告訴他：“要遲生二十年遇上你就好啊?！?/br>
    這眉目傳情的，讓小木差點把酒全吐了，他媽滴，一個老婊子和你講恨不相逢未嫁時是什么感覺？小木哭笑不得問著：“紅姐，我可把你當(dāng)兄弟，你不會想上我吧？”

    哈哈，紅姐被小木的促狹逗得花枝亂顫，肥胸猛搖，笑吟吟打量了小木幾眼告訴他：“來我房間，有事給你講?！?/br>
    “哇，你真要……”小木嚇了一跳。

    紅姐附耳小聲說了句：瘸哥來了，要見你。然后不管小木的瞠然表情，一手拿杯、一手提酒，一搖三晃地走了。

    怕什么，什么就來，還來得最快，小木放下杯子，拔拉過口齒不清的二葫蘆，起身朝外走，此時對這位紅姐的看法又上一層，怨不得一直派這么個媽桑在身邊，恐怕早有所圖。

    小木邊走邊尋思著，自己沒有露餡的地方，然后鼓著勇氣，直往宿舍二層，紅姐的住處去了，剛到樓梯口就停下了，一位拄著拐的黑影站著，像憑空出現(xiàn)一樣，拐重重一頓，小木停下，掏著手機(jī)亮了亮光，笑著問著：“瘸哥，我還以為你也進(jìn)去了?！?/br>
    “喲，這是巴不得我進(jìn)去呢？”老瘸睥睨道。

    “瞧您說的，我怎么敢呢，別站這兒啊，到房間里坐坐?！毙∧镜馈?/br>
    “不用了，跟我走，問你點事?！崩先车乐糁諒年幱袄锍鰜?，一輛車在門口，已經(jīng)發(fā)動亮起車燈了，小木亦步亦趨跟著，老瘸且走且問著：“聽說你干得不賴啊，把我們手底了幾十號人，都召這兒來了？”

    “不招來，他們指不定得被逮進(jìn)去多少呢?！毙∧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