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咂……又怎么了?不斷絕父子關系了嗎?”老木氣憤地道,一腔熱情全倒過臭水溝了,他還沒回過神來呢。 “我是說,要不把他找回來吧,萬一在外面出個意外什么的?!眹缆扇松疲⌒囊硪斫ㄗh道。 嗯呢喲,老木像胃疼一樣呻吟了一聲,無語地看著嚴律道:“從你爸開始,主要任務就是找這個死東西,學校闖了禍不回家;被開除了,不回家……出國幾年看花花世界看眼花了,不想回家,你就找回來,他還得跑,沒事,錢沒了,沒準那天就遛達回來了?!?/br> “這次不一樣啊,我看少爺難過的厲害,沒準真?zhèn)牧?,去年自打從陜省回來,他也確實變了好多?!眹缆傻馈?/br> “他不是這次不一樣,是哪一次都不重樣。我問你,找回來干什么?再用這個店面所有員工的工資,來供他吃喝玩樂?現(xiàn)在的競爭這么激烈,經(jīng)營這么難,我們也是摳摳省省的,你可還敢指望他懂得心疼錢?”老木道。 這一句讓嚴律直接無語了,話說這位當父親、當老板的確實也難,要真在小木手里,怕是經(jīng)不過他糟塌幾個月。 “去吧,別在你伯母面前提這事?!崩夏緮[擺手,把嚴律打發(fā)走了。 他扭頭回身的時候,驀地覺得一陣悲慟。 兒子啊,兒子……養(yǎng)虎成患,可總不能養(yǎng)兒也成患吧? 不碰壁不知道路難,不摔痛不知道回家,他抱著已定的決心,重重地呼了一口氣,壓抑著心里的痛楚,不再去想這個扶不起來的敗家子! 第72章處處陷阱 錢家塘、馬家浜、陳家角……一站一站公交,最后一站下車的馮家橋就是目的地,步行一公里,便能看到馬玉兵開的那家公司:客盈門車輛租賃公司?;閼c、公務、旅游全部打包服務的,在蘇杭市,這樣的小門面公司,沒有一千,也有數(shù)百家。 圍著租車公司的院子轉了幾圈,小木依然是計無所出,申令辰的安排是,由蘇杭市的相熟人員引薦,給他這位“無業(yè)游民”找份工作,至于找工作的地方,就是喪毛的物流公司和馬寡婦這個租車地方,喪毛那兒小木看了一眼根本沒考慮,汽運物流,都是大件貨,就混進去也得被當牲口使喚,那就只剩下馬寡婦這兒了。 可這兒似乎就有點難度了,有中間人,小木信不過;而沒中間人,恐怕誰也信不過你,國情就是人際關系的生意,要真有點見不得光的事,那肯定用的都是有信任基礎的人……從心理學角度上講,這是最難的,對于陌生人的防范心理是天生的,尤其是那些作jian犯科的人。 砸個車玻璃,先混個臉熟?不行,這些人對付鬧事會很直接,沒準會被痛毆一頓。 扮個租車的,和里面人拉拉關系?似乎也不行,那成客戶了,要岔路。 小木腦筋飛快地轉悠著,想了n種方式都被否決了,和人拉近距離的方法,他精心研究過,不過更多的是怎么樣想方設法和不同種族的女人搭訕,和糙男搭訕似乎就難了點,而且,他看了幾次都沒有發(fā)現(xiàn)目標,這個租車公司只有三個人,一女兩男,看樣子都是雇來的職員,在無聊地坐著客人上門。 不好辦,他枯坐著,一遍一遍,翻來覆去的想接近的方式,這可能意味著接下來的飯碗,不得不重視了。想到飯碗,又忍不住要郁悶地想剛剛被砸了的鐵飯碗,再一想到絕情的父親,他莫名的那種憤意、那種被拋棄的怨恨充斥著心頭,一如他十幾年前被孤身扔到海外那種怨恨一樣。 “去他。媽的……老子才不在乎呢……嚇唬誰呀,沒有你照樣能活下去……” 他一遍一遍重復著這些無用的牢sao,但有一種奇怪的心態(tài),他的怨毒和憤恨,卻無法化作惡毒的語言來攻訐自己的父親,而且在說自己能“活下去”時,缺乏點底氣,這么多年了,已經(jīng)習慣從父親的手里要走吃喝嫖賭的錢,他知道,那些錢掙的肯定不容易。 咝,他長長抽了下鼻子,拒絕去想,一揚脖子,讓可能引起他羞愧的想法嘎然而止。 有道是名醫(yī)難治自己身上的病,那怕是精研過心理學,小木也無法準確地描述自己這種矛盾的心態(tài),同樣也無法給出一個正確的方式,或者知道應該怎么怎么做,知道怎么做是對的,可偏偏一到做的時候,一到見到父親的時候,就全岔路了。 終究還是岔到姥姥家了,他無聊地想著舊事,此時的感覺就像中學時候逃課,無所事事地蹲在街頭一樣,那種無聊到想頭撞墻嘗嘗疼痛感覺的心態(tài),不是閑到蛋疼極致的人,是不會理解的??捎钟悬c不同之處,每一次弄別扭,都是為了讓父親,或者父親的那個助理屁顛屁顛來找,然后他發(fā)一通脾氣,繼續(xù)過他厭惡,卻也離不開的生活。 難道這一次,真的和家,和父親,要永別了! 小木如是想著,心情怎么也好不起來。 時間在慢慢流逝,從上午到中午,從中午到下午,連中午那頓飯都懶得去吃了,臨近天黑時,小木已經(jīng)變成了病懨懨的有氣無力,終于再一次體會到存在感了。 很清楚,餓死老子了。馬寡婦這個狗。日的,居然曠工,沒來公司。 也好,又混了一天,申令辰問起來就說沒見著人,他懶洋洋的起身,準備往公交去的時候,卻終于等來了意外之喜,一輛白色的三菱越野和他擦身而過,呼嘯著拐進了租車公司,三位男子先后下車,其中一位瘦高個子,長臉,面色病態(tài)白的,可不是目標是誰? 就因為這張又長又白的臉,才得了馬寡婦的綽號,別提多形象了,那面白唇薄的男人女相,還真像個夭壽短命的寡婦臉。 小木騰地就沖上去了,嗨、嗨喊著,直追向馬寡婦。 那三位懵了,一位剃龐克頭,前臂紋身直接伸手攔著:“嗨你媽痹呢,你誰呀?” “馬爺,馬爺……我來投奔您來了。”小木興沖沖的,停下了,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來說服這些人渣。 不過明顯不好說服啊,馬寡婦懵頭懵眼地,上下打量著小木,死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他納悶地問:“你們認識?” 不認識,那兩位搖頭,龐克頭這貨,一戳手指威脅著:“滾蛋,那來的小赤佬啊?!?/br> “馬爺,我一遠房舅讓我來投奔您吶,他說您老義薄云天、扶危濟困,一定會收留我的?!毙∧炯绷?,開始學著陜省那套拉關系的方式。 馬玉兵呵呵干笑著,把龐克頭手下拔拉過一邊,湊近了打量著小木,笑著問:“你舅誰?。空J識我?” “嗯,認識,和您共過事呢?!毙∧镜馈?/br> “叫什么?”馬玉兵問。 “游必勝啊?!毙∧镜?,把濱海的老痞子抬出來了,這是無從證實的事,老游在監(jiān)獄里等死呢。 “那你舅是這么告訴你的?說老子義薄云天,扶危濟困?”馬玉兵好奇問。 “對呀?!毙∧军c頭。 馬玉兵哈哈仰頭大笑一通,驀地臉一拉,一揮手:“把他弄進來?!?/br> 假的,是個騙子!馬玉兵明白了,還扶危濟困,尼馬趁人之危的事倒是干過。 嗨,嗨,干什么,干什么?小木亂推搡著,兩男不容分說,扭著胳膊直接把人別起來了,挾制著直上二層,進門馬玉兵像是閑來無事逗樂子,兩腿往桌上一搭,哈哈笑著看著小木道著:“小子,你舅真是游必勝。你特么不會是游必勝的私生子吧……不像啊,老游造不出你這樣的來啊?!?/br> “呵呵……那個,馬爺,是個很遠很遠的遠房親戚?!毙∧举r著笑臉,這話差不多等于承認是瞎話了。 “那他絕對不會這么告訴你啊,他要提起我,得恨不得三刀六洞啊……哈哈,騙我頭上來了,想來干什么?”馬玉兵道,道上的仇家,不過已經(jīng)是將死的仇家,根本沒放在心上。 “馬爺啊……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來投奔您吶,一幫兄弟給抓得抓,跑的跑,游老大也等著挨槍子了,我這不沒辦法才來,連濱海也不敢回啊?!毙∧究嘀樀溃玫氖羌冋臑I海話。 “犯的什么事?”馬玉兵問。 “我沒犯事,可架不住天天去派出所讓你報到啊,你沒事,他們讓你交待別人的事啊?!毙∧镜?。 馬玉兵笑了,可憐兮兮的小木似乎觸到了他某根兔死狐悲的同情弦,他手指勾勾叫著小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