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南平王已經(jīng)從靜安口中得知了宿劭的一系列動作,又接了世子宿遜的手書,擰著眉頭聽完明山的匯報,也不說話,只揮手打發(fā)了明山,端坐在榻上想了半響,才嘆著氣搖了搖頭,自己這是真老了,連這個小兒子,也長大了,爪牙漸漸的尖銳起來了。 宿劭不耐煩的把屋里的丫頭全打發(fā)了出去,由著明山伺候著沐浴洗漱了,一頭扎進了被窩里,不是他不想去相府,而是趙蔓箐那個鬼丫頭實在是太可惡了,他緊趕慢趕的趕回京城,結(jié)果呢,那小丫頭片子跟著她那個怪異的師父跑到城外去觀星去了。 趙蔓箐確實跟著袁天師出了城,不過,觀星只是個借口,其實是皇上約她一起喝茶。 從六歲那年見過皇上,每年這時候,皇上都要找時間跟自己喝茶聊過去,這么多年下來,每當(dāng)母親生辰的時間皇上必要約自己出來走走,其實趙蔓箐隱約猜到皇上的心思,可是又有太多的地方想不通,比如:若是皇上真心愛戀自己的母親,為什么要攻打揚溪地?就算攻打揚溪地是因為民反君不為政,可他絕對有辦法救了自己的母親或是父親,況且,那么多年過去了,若是他容不下自己的父親,也早就容不下了,哪里能等到自己都長這么大了才動手要了父親的命? 太太多多的矛盾,讓趙蔓箐每次見皇上都提著半顆心,至于沒提起來的那半顆,是因為袁天師還有鄭丞相都跟自己說過,皇上是真心想要彌補疼愛自己的,她信鄭丞相也信袁天師。 “丫頭,你上次說的那什么風(fēng)干發(fā)酵的茶,還有嘛?”皇上披著件寶藍薄斗篷,閑閑的負手而立,臉上掛著溫暖的微笑,與周圍那飄落的冰冷霜花形成鮮明的對比。 趙蔓箐心里嘆了口氣,她對他沒有恨意,父母的離開,是他們自己的選擇,雖然皇上是始作俑者,可到底他的本意里沒有要他們死的意思,她甚至一度猜測,父母選擇離去,其實是為了讓自己過的更好,上有記得往日情的皇上,身邊有知交鄭丞相,她在豐國是誰都不敢欺負的吧,可她若是降國臣子之女,大概地位上還不如今日。 雖然心里這么想,可讓她表現(xiàn)出對皇上有多依賴,那也是挺難做到的。 聽了皇上的問話,趙蔓箐微微笑著回道:“回皇上的話,三年的就只還有半斤了,不過,從前年起,小女已經(jīng)讓他們把大葉茶拿出一半來,都做成熟茶。” “嗯?!被噬宵c了點頭,“這熟茶的法子好,晚上喝了,也不用擔(dān)心夜里睡不踏實?!?/br> 趙蔓箐落后皇上半步,跟著皇上在別院梅花林里散著步,快到趙蔓箐居住的凌霄院時,皇上頓了頓,才說道:“明天讓我去給你父母上柱香吧。” 趙蔓箐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驚訝的不是上香的事兒,而是他沒有用朕,而是用的我。 “皇上……” 皇上抬手止住了她的話,帶著絲歉意道:“是我對不住你父親,當(dāng)年答應(yīng)他的三件事,如今只能辦到一件了,就讓我盡盡心意吧?!?/br> 三件事?父親還求了豐國皇帝三件事?如今只能辦到一件,那必然是跟自己有關(guān)的,可另外兩件是什么事?難道父親早就跟豐國暗通曲款了?他當(dāng)年可曾叛過揚溪地? 腦子里雖然充滿了疑惑,可她不敢問,也不想問,既然都說了辦不到了,那就是已經(jīng)過去了,辦不到的過去的事兒,也沒什么必要問了。 “嗯?!壁w蔓箐只低低的嗯了一聲。 第二天辰正,趙蔓箐在別院二門里上了車,車子緩行至正門處,停了下來,趙蔓箐剛要扶著金橙的手下車,就聽到車外王總管柔和的聲音響起,“皇上吩咐了,這天兒冷,免了一切俗禮,趙小姐就不用下車接駕了?!?/br> 趙蔓箐謝了恩,又向王總管道了謝,掃了金橙一眼,金橙掀簾跳下車,對著王總管福了一禮,又極快速地塞了個繡金蓮的荷包給王總管,笑著道:“我們小姐說了,王總管辛苦,小姐是女兒家不方便,這點就當(dāng)是請王總管喝杯酒暖暖身子了?!?/br> 王總管也不推辭,笑著袖了荷包,態(tài)度恭敬地道:“鄙人多謝趙小姐體恤?!?/br> 不多會兒,皇上被侍衛(wèi)們擁簇著走了過來,趙蔓箐悄悄把車簾掀起一絲縫隙,打量著一身明黃龍袍的皇上和不遠處由侍衛(wèi)牽著的一匹高大的棗紅色駿馬,眉頭蹙了起來,他想做什么?這是想公開祭祀自己的父母? 唉…… 看著皇上上了馬,車子慢慢動了起來,趙蔓箐放下車簾,算了,公開就公開吧,皇上既然要公開祭祀,看來是想好好辦答應(yīng)父親的那一件事了,如果皇上真能好好辦,那自己也算是能暫時安心了。 第一百一二章 奇葩呀 第一百一二章奇葩呀 皇家無私事! 皇上祭祀了鄭丞相府收養(yǎng)的表小姐的生身父母?!京城里的人心頓時起了風(fēng)。 皇上雖然名義上是私祭,可京城里那些不論是上達天聽的人家還是百年屹立不倒的家族,有哪個不是人精兒?又有哪個是沒有點眼線在宮里的? 也就是一兩天的功夫,林夫人接帖子接到手軟,人人直接或間接或拐著彎的送上各種名義的禮物,慶賀著有的沒的名頭,昶王妃鄭蕓菲更是一趟趟的接待著不得不應(yīng)酬的各家女眷們,還好鄭云蕓隨著夫君沈垣墉要赴任,趕走了這無數(shù)的蒼蠅。鄭丞相處事低調(diào),極有先見之明的以游學(xué)見識為由,打發(fā)了鄭繼陽跟著隨安先生出去游歷去了,黃大奶奶則帶著孩子在家侍奉公婆,以盡兒媳本份。 而引起這一番變動的正主趙蔓箐,此刻正和袁天師在曉峰山別院里,商量著如何完成皇上吩咐的任務(wù)。 “丫頭,你……”袁天師頓了頓,皺著眉頭略帶抱怨的口氣,猛地甩了下手道:“皇上這是要把你放到火上烤啊!” 趙蔓箐身子放松著側(cè)坐在榻上,兩只腿隨意的晃來晃去,仰著頭笑看著來回走來走去的袁天師,“師父,我看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怪不得人人都說老小孩老小孩,好好,您先坐,咱們慢慢說哈。” 趙蔓箐起身拉著袁天師的手臂,拖著他坐到了扶手椅上,邊拿了個靠墊給他墊在身后,邊笑著道:“師父呀,您這次可真是誤會皇上了,皇上哪兒是把我架到火上?再說我也沒這個資格不是?鄭伯伯早就跟我說了,如今朝中明暗難辨,皇上這完全是……咳咳,這等大事兒,您肯定比我明白,我也就是個引子而已,再說,我背后有師父您這個大靠山,皇上又讓咱們離開京城,就算有火,那也燒不著我不是?” 袁天師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笑容來,目光柔和的看著趙蔓箐慢慢給他換了杯熱茶,開口道:“我還擔(dān)心你年紀小,誤會了皇上,看來是為師我想多了呀?!?/br> 趙蔓箐坐會自己的位置上,沖著袁天師翻了個白眼以表達自己對他拐彎抹角試探自己的不滿,袁天師不以為意的笑著喝茶。趙蔓箐心里呵呵,看來皇上在他這個怪老頭師父心里,還是真有幾分分量的呀。 因為事情進展的太快,宿劭得到消息的時候,趙蔓箐和袁天師早就已經(jīng)出了京城城門了,聽了川南的稟告,驚訝地呆怔住了。 “爺,王爺吩咐了,說讓您今天務(wù)必要在一會兒的宴席上露個臉,王妃為了您,可是請了好多家的夫人小姐?!贝涎酃忾W了閃,硬著頭皮勸道。 宿劭回了神,厭惡地擰了擰眉頭,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去跟王妃稟告,就說昶王爺叫我,什么時候忙完還說不一定?!闭f完,也不等川南回應(yīng),只帶了川北徑直出了院門上馬往昶王府而去。 昶王迎了宿劭進了外書房,好整以暇地看著小廝伺候滿臉不耐煩的宿劭凈了手,又吩咐丫頭上了茶水點心后,才笑著道:“勉之呀,你這個性子真的要改一改啦,啊,好啦,我知道,不就是我家小表妹被他師父拐去淮南路了嘛?你說你有什么好著急上火的?淮南路好歹還有你大哥大嫂,說不定這一趟去,順便就把你大哥大嫂拐回來了,哦對了,還有你那個未出生的小侄子,你看看,多好的一趟差事兒呀。” “皇上找過你了?”宿劭斜了眼憋笑的蔣光臻,突兀地問道。 蔣光臻一愣,瞬間收了滿臉的嬉笑,輕輕點了點頭,“父親的意思是,要抓幾個典型?!?/br> “典型?抓幾個典型?什么意思?”宿劭有些模糊的思緒漸漸清晰起來,不等蔣光臻說話,接著問道:“上次那趟差事兒,那個孩子什么時候進京合適?” “那事父親已經(jīng)知道了,大哥這些日子老實的很,一副被人坑了的委屈模樣,唉,畢竟是血親,父父子子的,父親也不忍心吧?!笔Y光臻一搖一晃的躺在搖椅上,目光里滿是無奈。 宿劭側(cè)頭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么。 蔣光臻搖了一會兒,收了情緒笑著道:“有個好消息,老六打算跟著我了?!?/br> 宿劭毫不掩飾滿眼的驚訝,“可信?” 蔣光臻點了點頭,選擇性的隱瞞了宿劭自己的一些猜想,畢竟他這個表弟的性子,可是沾不得丁點兒醋腥兒的,“暫時可信,對了,孫家正和沈家議親,你聽說了嘛?” “聽說了,孫光耀那小子好像真看上沈家姐兒了,不過,沈家好像還沒答應(yīng)。”宿劭笑著道,說著說著,眉頭又擰起來了,沈家姐兒和箐箐最是要好,要好的兩人肯定有脾氣相投的地方,那箐箐對自己這樣回避,是不是也是她心里的態(tài)度?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意思?還是知道了故意用現(xiàn)在這種方式拒絕自己的心意?她到底怎么想的?她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對她的心意? 蔣光臻瞄了宿劭一眼,就知道他又想起趙蔓箐了,唉,情之一字最是麻煩,還好,他已經(jīng)娶了媳婦兒了,不然,萬一落得和眼前這位仁兄一樣的境地,那可就不好玩了。 “父親的意思是,升宋知縣為浙江路節(jié)度使,原節(jié)度使文大人調(diào)任淮南路金門港接任你大哥的職務(wù),你大哥回中樞執(zhí)掌兵部。”蔣光臻明智的轉(zhuǎn)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