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這一個月以來,鄭婉容一直住在寧王府。寧王妃早逝,寧王也不管兒子屋里的事,再加上她是燕璘名義上的第一個侍妾,燕璘后院中除了她沒有旁人,因此這段時間鄭婉容過得倒是頗為自在。 看著她唇邊那抹近日來越發(fā)濃重了的歡喜之意,燕璘心下一頓,而后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嗯,”燕璘大步走進屋,在鄭婉容五步之外站定,“定國侯府那邊已經(jīng)開始行動,如今只等成王那邊的動作了?!?/br> 鄭婉容一愣,而后既緊張又高興道:“那我娘與弟弟那邊……” “放心吧,既然答應(yīng)了你,我便一定會做到。”燕璘看了她一眼,不等她說話,便又道,“等救出你娘與弟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鄭婉容又是一愣,半晌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似的,笑容一點一點地僵住了。再一看看著燕璘淡然的神色,鄭婉容突然心中窒悶得可怕,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但她沒有失態(tài)很久,沉默片刻之后,她便重新?lián)P起了笑容:“鄭家我們是回不去了,我那父親……根本不配為人父為人夫,再者,為了所謂榮華富貴,他如今是死心塌地地跟著燕承了,若是將來燕承倒臺,他的下場也必然好不到哪兒去。我……我到時候會帶著母親和弟弟離開這里,找一個偏遠的安靜的小鎮(zhèn)重新開始生活?!?/br> 燕璘沒有說話,片刻之后才“嗯”了一聲:“雖是出于交易,但這段時間你幫我收集了不少燕承的消息,看在這份上,我可以派人替你們安排好所有雜事,屆時你們便可以好好地開始新生活。你……到時候選好了地點告訴我?!?/br> 鄭婉容猛地掐緊了掌心,面上笑容卻不變:“……如此,婉容先謝過世子了?!?/br> 燕璘頓了一下,沒有再說話,只點點頭轉(zhuǎn)身出去了。 看著他高大堅硬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鄭婉容這才猛地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因沒有注意,她的手一下子按在了方才放下的繡花針上。 “嘶——”忙將受傷的手指頭含進嘴里,鄭婉容飛快地用另一只手擦去奪眶而出的眼淚。 鄭婉容……夠了! 這一個月本就是你偷來的。 他那樣光明美好的人永遠不可能屬于曾經(jīng)卑劣的你。 別妄想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95章 第94章 有了“龔心柔”意外的指認,成王府的人很快就得知了“蘇青”消失前最后見過的那個神秘女子是誰。 鄭婉容,青州青縣知縣之女。 順著這條線一查,又有姜無雙等人暗中相助,成王很快就查到了燕承頭上。 沒想到不動聲色就把自己算計成這樣的,竟是素來悶不吭聲,瞧著弱得可憐的燕承!成王不敢置信的同時幾乎氣瘋了,當(dāng)下便派出了一隊暗衛(wèi),要他們?nèi)グ燕嵧袢菁捌浼胰俗セ貋懋?dāng)證人,同時準備帶傷進宮告狀,借燕帝之力將燕承徹底打落深淵! 暗中盯著成王的人很多,是以成王這一動,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此事的背后之人是燕承。 燕承故意呈出的弱態(tài)一下子被撕開,全部的野心與算計一下子暴露在了所有有心人的眼底。 對此所有人都覺得十分震驚,尤其是那些個皇子們,一想到竟還有這么個心機深沉之輩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虎視眈眈,頓時都大為警戒,幾乎是齊齊派出了人去打探燕承的消息。 而燕承這時才知道,自己竟然被鄭婉容擺了一道! “賤人!”猛地將桌上所有東西掃落在地,燕承臉色鐵青地盯著桌上的信紙,眼底的殺氣止都止不住,“好你個鄭婉容!好你個燕璘!” 自重生以來,他就沒吃過這么大的虧!燕璘這一招,夠狠! 等等! 燕璘……這等智計,不太像是他能想出來的。 不是說他蠢笨想不到,而是因為此事與楚晚玉有關(guān)——燕璘是個難得的將才,有勇有謀,可惜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遇到了楚晚玉。 若非確定楚晚玉是燕璘的死劫,他不會費這么大的力氣謀劃這一出。這事兒事關(guān)楚晚玉,燕璘的腦袋絕對不可能那么清楚, 所以……其中一定是有什么東西被他忽略了。難道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的計劃,暗中給燕璘支招了? 然這會兒來不及思考這個,先想法子應(yīng)對那些皇子們的發(fā)難與燕帝之怒,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燕承眼底沉了沉,半晌突然轉(zhuǎn)過身子,眼底閃過陰鷙的狠意:“影義,按照計劃二……去做?!?/br> 立在他身邊的刀疤男子頓時猛地抬了頭:“殿下,您真的要——” “聽不懂嗎?去做!”燕承閉上眼,語氣森冷如冰,堅硬如鐵。 刀疤男子一頓,而后點了一下頭:“是!” 待他的身影徹底消失,燕承這才慢慢地睜開眼。 要玩是嗎? 那就玩大的吧。 正好,他也沒什么耐心了。 *** 翌日。 成王不治身亡的消息傳來的時候,阿棗正在陪平安放風(fēng)箏,最近宋靳不在家,為了安撫小家伙,她每日都會早點回家。 可沒想到這剛讓那風(fēng)箏飛上天,便聽到了這么一個驚人的消息,阿棗手中的動作下意識地一停,朝一旁神色冷然的姜無雙看去。 “師姐,你方才說……成王死了?!” 姜無雙還沒說話,阿棗腿邊的平安已經(jīng)著急地大叫了起來:“娘親!掉啦掉啦!” 阿棗回神,原來是她一時不動,風(fēng)箏快落下來了。 “我來?!苯獰o雙一邊從阿棗手里奪過風(fēng)箏線盤,一邊俯身捏了捏平安的小臉,“小子,看你雙姨的!” 平安果斷放開阿棗抱住了她的腿,兩眼亮亮道:“姨姨厲害!” 阿棗:“……” 但見姜無雙神態(tài)自然,并不緊張,便知成王“重傷不治”的事兒對他們來說并不是壞事,不由也放了心。但對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阿棗還是有些好奇,便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呢師姐?不是說成王的傷前幾日已經(jīng)漸漸轉(zhuǎn)好了嗎?為什么突然卻死了?” 宋靳的計劃里并沒有弄死成王這一項,一是因為成王受寵,后臺也硬,若他真的死了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到時說不定會惹出別的麻煩,甚至還可能引火燒身;二是因為成王是如今鼎力的三足中不可缺少的一人,若少了他,朝廷上的平衡便會難以維持,屆時朝局崩壞,諸皇子們奪嫡的速度必然加快,這與燕尋等平安長大再做謀算的計劃不符。所以他一開始就吩咐過烈虎衛(wèi),下手要注意,重傷成王便可,不可殺之。 姜無雙一邊教平安放風(fēng)箏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答道:“因為他是被人趁病毒死的,具體是哪位下的手不好說,但目前所有暗中的線索都指向燕承。” 阿棗一愣,而后眼睛一亮:“指向燕承?!” “嗯。” “我明白了!一定是另外幾位得知了燕承這事兒,所以趁亂殺了成王嫁禍于他。如此一來……即可除掉強敵成王,又可毀掉初露頭角的燕承,一石二鳥!”說到這,阿棗頓了一下,臉上的笑意忽然收了起來,“只是燕承那邊如何了?以他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坐以待……” 話還未完,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了起來:“最新的消息,大理寺已查清楚成王被害一案,兇手也已經(jīng)認罪伏誅?!?/br> 阿棗一愣,而后飛快地轉(zhuǎn)過了身。 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青年正挺拔地立在樹蔭下,笑容清淺地看著她。 “你回來啦!” 阿棗忍不住就要撲過去,可哪想剛邁出一步,便見身邊一個小rou球飛快地滾向了青年:“爹呀——!” 彎腰接住飛奔而來的小rou球,宋靳一把抱起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平安還記得爹?” “爹壞壞,出去玩不帶平安……”小家伙最近說話越來越流利了,只是高興地蹭了宋靳一頓后,便又嘟起了小嘴巴,開始控訴宋靳的“冷酷無情”。 抱著小家伙往上拋了一下,又穩(wěn)穩(wěn)地接住,宋靳笑道:“爹錯了,現(xiàn)在陪平安玩好不好?” “啊呀呀好玩——!好!哈哈哈爹!好玩——” 小家伙一秒鐘變臉的樣子看得宋靳好笑得不行,抱著他就鬧了起來。 一旁的阿棗:“……” 她覺得自己好像失寵了。 姜無雙放下手中的風(fēng)箏線盤,拍了拍阿棗的肩膀:“別難過,他看不到你那是因為小胖墩rou太多,把他的視線給擋住了……” 還沒說完,她自己就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阿棗更心塞了。 一直用余光注視著她的宋靳見此,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了。 “好了,爹爹有點累了,先休息一下,等會再繼續(xù)陪平安玩,平安現(xiàn)在先玩這個,嗯?”從懷里摸出一個新鮮有趣的玩具哄住了平安,宋靳這才放下小家伙快步走到了阿棗身邊。 阿棗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因為她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這會兒該是什么反應(yīng)了。 宋靳忍著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為夫回來了,夫人不歡迎一下?” 阿棗這才挑了他一眼:“你兒子不是已經(jīng)歡迎過你了?還要我作甚。” 已經(jīng)恢復(fù)成高冷狀態(tài)的姜無雙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敢不敢再幼稚一點?” 阿棗還沒說話,宋靳已經(jīng)笑著開口了:“沒關(guān)系,我就喜歡她這樣?!?/br> 阿棗臉一紅,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一個多月沒見,宋靳心頭的癢意早就積壓得快爆發(fā)了,這會兒被阿棗這么一笑,眼底頓時黯得不行。 若非姜無雙還在這里,此刻又還是白天,他一定…… 被宋靳那熟悉的目光看得心口直跳,阿棗忍不住紅著臉低下頭,偷偷地伸手捏了他一把。 宋靳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唇邊的笑意卻更深了。 阿棗最受不住他那樣的笑了,這讓她有點想撲過去在他懷里打滾…… “那什么,你怎么突然回來了?不是說還要幾天么……”輕咳了一聲,阿棗一邊給他倒茶一邊問道。 “謝謝夫人。”宋靳伸手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成王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我自然也沒有再掩藏行蹤的必要。” “對了,你方才說……謀害成王的兇手被抓到了?”一旁的姜無雙突然挑眉道。 阿棗也回了神,忙道:“對呀,成王不是昨日才剛死么?怎么這么快?大理寺向來以破案速度慢著稱,此事里頭必然有內(nèi)情??煺f說到底怎么回事!” 說到這事兒,宋靳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淡了下來,但卻也不見驚慌,只平靜道:“燕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得到了燕帝的重視與偏護。至于大理寺那邊……最直接能證明此事與燕承有關(guān)的人證已經(jīng)被我們救走,成王府里又有人主動站出來認下了謀害成王的罪名,他們自然也就順?biāo)浦哿耍罄硭履切┤恕l也不會真的去做拂逆圣意的事情。” “可,可是燕帝不是早已厭棄了燕承嗎?!怎么可能會突然間在這么嚴重的事情上護著他?成王才是他最喜歡的兒子啊……”阿棗震驚得瞪大了眼睛。雖然知道燕承絕對不會這么輕易失敗,但事情發(fā)展成這樣,還是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 燕承竟突然得到了燕帝的看重與偏袒?!這簡直不可思議,他怎么做到的?! 姜無雙也是神色凝重,一臉沉思,臉上再不見半點笑容。 “或許他是用什么法子控制了燕帝……”半晌,阿棗才擰著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