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許是近來太過疲憊,她瞧著睡得很深,宋靳有些心疼地看著她,猶豫了一下,到底沒舍得開口把她叫醒,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欲將她抱起來。 哪想剛一低頭,便看見了她手中握著的東西。 “怎么睡覺還拿個荷包,里頭藏著什么寶貝呢?”小心地將那荷包抽了出來,又輕輕地為她脫去外衣,給她蓋好被子,宋靳這才輕笑著吻了吻她的臉蛋,然后脫去外衣翻身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看著手中這個繡著兩尾魚,瞧著十分特別的荷包,宋靳偏頭看了阿棗一眼,有些好奇地將它打開了。 荷包里竟放著一封信,宋靳微微一愣,下意識將它展開了。 借著外頭泄進來的月光,宋靳清晰地看見了上頭寫的東西。 纏綿哀愁,情深意重,一字一句皆盛滿了對往事的懊悔,對今日處境的恐懼以及對未來之事的期盼,字里行間更滿是對展信者的眷戀思念之情…… 雖然信上并未提到任何名字,也沒有署名,但宋靳的目光還是一下子變冷了。 這顯然就是楚晚玉拜托阿棗轉交給燕璘的東西。 這樣一封含蓄哀婉,處處戳人心腸的情信,燕璘若是看到了,怕是真的會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救她脫離火海,甚至為了她放棄一切帶著她遠走高飛。 冷冷地盯了那信一會兒,宋靳將之重新放回了那雙魚荷包,然后將荷包擱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一個剛剛失去孩子,遭受了巨大痛苦的人,竟還能在當下寫出這么聲情并茂的情信…… 那楚晚玉果真如燕尋所說,不簡單。 想到阿棗也被她擺出的弱態(tài)迷惑了,宋靳無聲地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攬進了懷里。 “傻姑娘,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早就被他弄醒,這會兒只閉著眼裝睡的阿棗一聽這話就愣住了。 利用? 誰利用她?楚晚玉嗎? 心中一突,阿棗沒有動,腦中卻一下子轉過了許多念頭。 看來方才有什么東西被她忽略了…… 可雖然這么想著,阿棗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只不動聲色地癟了癟嘴。 不管這事兒有什么內情,她現(xiàn)在都不想搭理他來著,最少要不理他一個晚上,哼哼! 阿棗并不知道身旁的男人其實一直在看她。 見懷里姑娘的嘴巴竟賭氣似的撅了一下,宋靳眸子一閃,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 臉上的冷色一下子散去,他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蛋,然后閉上了眼。 *** 宋靳本來打算早上醒來再好好哄哄昨晚顯然有些生氣了的媳婦兒,可哪想天還未亮,胡嘯便匆匆而來,說是小山谷那邊出現(xiàn)緊急狀況,請他馬上前去。 見懷里的姑娘正睡得香甜,宋靳猶豫了一下,到底沒舍得叫醒她,只飛快地貼了貼她的唇,然后匆匆穿上衣裳隨胡嘯走了。 等阿棗醒來,一旁的床已是冰涼一片。 愣愣地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半晌,阿棗又悶悶地躺了回去。 不開心。 今天也不要理他了。 阿棗想著想著,又覺得自己真是被他寵壞了,如今竟是這么一點半點的委屈都受不了…… 這么一想,便不由自主地彎了一下唇,可隨即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正這么想著,視線突然掃見了床邊小桌上的雙魚荷包,阿棗一愣,而后又飛快地爬起來,將那荷包拿了過來。 這正是楚晚玉昨日拜托她交給燕璘的,她只知里面是一封信,并不知其內容。 那么……信上到底寫了什么呢?為什么宋靳看完之后會說她被楚晚玉利用了? 阿棗猶豫了一下,打開了那荷包。 雖然知道隨便看他人的信件不對,但此事情況特殊,又事關燕璘和宋靳,阿棗想了許久,到底是在心里對楚晚玉說了聲抱歉,展開了那封信。 一看完那信,阿棗就揉著額角苦笑了起來。 難怪宋靳會說那樣的話…… 這樣思路清晰,文采并茂,含蓄哀婉,惹人心動的情信……哪里該是一個剛剛受過折磨還失去了孩子的人能寫得出來的? 想起昨日楚晚玉顫巍巍地握著筆,滿臉慘白,滿眼凄楚地寫下這封信的樣子,阿棗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么好。 她被騙了? 也不是,楚晚玉被成王折磨,失去孩子的事情都是真的,這個她騙不了她。 可……從這信上能看出來,楚晚玉也絕對不是她之前看到的那樣簡單。 仔細想想,她對楚晚玉來說不過一個沒有多熟的生人,可她卻愿意把這種一不小心就會名聲盡毀的事情交托給她…… 當真只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賭上一賭嗎? 如果沒有打探過她的底細,查探過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確定她會心軟,她還會這么做嗎?畢竟,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與燕璘私下是認識的…… 撥開同情憐惜的迷霧之后,思路便越發(fā)地清晰了起來。 阿棗撐著下巴坐在床上,心里突然有些說不上來的荒謬可笑之感。 幸福的日子過久了,她竟也松懈了。 雖然昨日她并未完全相信楚晚玉的話,也沒有答應一定會幫她將這荷包轉交給燕璘,可她確實是相信了楚晚玉說的和燕璘有關的那部分往事,且對這對苦命鴛鴦生出了深深的同情 畢竟有燕璘的態(tài)度在前,楚晚玉表現(xiàn)得也十分合理逼真。 但如今想來,那些話也不一定是真的,否則宋靳的反應不會那么大。 還有昨晚她以為宋靳說的那句“楚晚玉配不上阿璘”,是因為楚晚玉已經嫁過人的身份,可認真一想,宋靳根本不是會在乎身份的人,她昨晚也是急糊涂了。 所以…… 只怕是那楚晚玉有問題。 至于究竟是什么問題,她的目的又是什么,怕是要等晚上宋靳回來才能知道了。 將這信裝回荷包,又順手將之塞到枕頭底下,阿棗微微嘆了口氣,而后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笑。 或許楚晚玉對她并沒有惡意,她只是想找個不會輕易被成王發(fā)現(xiàn)的人替她傳一下消息,但這種被人利用的感覺……還是叫人有些不快。 還有這封信的內容…… 除了述說思念和后悔,表達愛意與期待之外,楚晚玉的字里行間,還一直在隱隱的用舊日情分作伐子,試圖勾起燕璘心中對她的憐愛之意,叫他放下一切帶她遠走高飛,徹底離開這個火坑。 縱然在黑暗中渴望溫暖,在困境中渴求希望是人之常情,可她這樣試圖利用舊情,鼓動燕璘為她放棄一切帶她脫困的做法,還是叫阿棗無法茍同。 人可以自私,但不能卑劣。 *** 起床陪平安吃了早飯,又陪小家伙玩了一會兒,阿棗便背著藥箱出了門往千金堂走去。 哪想才剛走到千金堂門口,便碰見了一襲白衣,英美非凡的姜無雙。 “師姐,你怎么來了?”眼睛一亮,阿棗快步跑上去勾住了姜無雙的胳膊。 “……放開,進去說。” 對前兩個字阿棗只作聽不見,勾著姜無雙的胳膊飛快地帶著她走到了千金堂后院,這才問道:“師姐師姐,發(fā)生什么事了?師兄那邊有沒有消息傳來,他怎么樣了?” 岑央自進了皇城禁軍之后便很少有消息傳出來,阿棗心里自然不免擔憂。 “還可以,他成功接近謝云了?!苯獰o雙神色不變,顯然岑央行事還算是順利。 謝云十三歲就隨其父進入了皇城禁軍,如今是皇城禁軍中三大禁衛(wèi)長之一,直接聽命于其父謝晉及燕帝。謝晉常伴燕帝左右,岑央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順利接近他,謝云卻不一樣,他是有輪班休息時間的,因此,通過謝云接近謝晉便成了岑央的目的。 阿棗這才放了心:“那師兄身體情況如何?近來‘真師兄’出來的次數(shù)多嗎?” 一聽這話,姜無雙就想起了前日晚上突然偷偷跑回來,將她這樣那樣了一番又匆匆離去的某人…… 想到那時她竟不知為何有些分不清到底眼前人究竟是哪個岑央,姜無雙就不由恍惚了一下。 他近來好像越來越叫人難以分辨了…… “師姐?” 阿棗的疑問聲叫姜無雙一下子回了神。 “……還好,就是好像越來越叫人分辨不出了。” 阿棗卻眼睛一亮:“這說明他的病在好轉啊,等他們兩個完全合為一體,師兄的病就痊愈了!看來進京果然是對的,等除去謝晉,徹底解開師兄的心結,他就能正常地過日子了?!?/br> 姜無雙這才無聲地松了口氣,“嗯”了一聲。 “對了,那他見到謝晉了嗎?” 說起此事,姜無雙微微一頓,半晌才凝聲道:“見到了。” 阿棗一驚,忙道:“那師兄?” 姜無雙垂眸,蓋住眼底飛快地閃過的心疼之色:“還好,他控制住了,沒有失態(tài)?!?/br> 阿棗這才松了口氣,半晌方嘆道:“……為難師兄了,只是想解開那個心結,總要邁出這一步才行。” 姜無雙又“嗯”了一聲:“明晚他會尋機回悠揚閣一趟,你和宋靳來一趟吧,他好像查到了一些事情?!?/br> 阿棗一愣:“什么事情?” “關于謝家的,具體的……我也還不知道?!闭f到這,姜無雙的額角不著痕跡地抽了一下。 那混蛋是偷偷溜回來的,根本不敢呆得太久,而那么點時間,都被他用來……咳了,正事兒什么的根本就沒認真說,最后只交代了個大概就抹著嘴巴走了。 “那……” 阿棗還想說什么,卻被姜無□□快地打斷了:“對了,宋靳讓我查的那事兒……” 阿棗一愣:“什么事兒?” “……”姜無雙白了她一眼,“燕承與林氏的婚約!” 阿棗這才反應過來:“哦哦對,怎么樣?有結果了嗎?” “確實有人在暗中幫林繪雅,但那人藏得很深,這一時半會兒的查不出他是誰,還需要點功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