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在村人們或嫉妒或不甘,或嘲諷或羨慕的討論聲中,阿棗到底是順利地冠上了宋靳的姓,成為了宋家媳婦。 簡單地走了個過場之后,兩人就被送進了洞房。 因為宋家人多地方小,宋靳原先的屋子根本住不下三人,所以阿棗便和宋靳商量了一下,請人把兩家中間那道墻拆了,將原來阿棗所住的那個大房間改成了兩人的新房。 對于這事兒,宋家人倒是都挺高興的。畢竟這墻一推倒,盛家和她們家就連成一塊兒了,“自家”屋子突然間大了一倍有余,她們自然樂意之至。不過關(guān)于阿小平日里要在宋家吃喝的事情,陳氏卻很不樂意,但后來見阿小力氣大,干活利索,宋靳又堅決護著她,便就不再做聲了。 至于平安,宋家人自然同樣排斥,但見宋靳走到哪兒都抱著他,仿佛十分喜歡的樣子,便也就沒敢說什么過分的話。 今晚平安被阿小抱去睡了,畢竟是洞房花燭夜,宋靳和阿棗雖沒打算真的做點什么,可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不然宋家人只會更看輕阿棗。 想到先前陳氏故意打翻阿棗敬上的茶,小陳氏指桑罵槐侮辱阿棗一家,趙氏別有居心的親近,宋靳眸子微微發(fā)沉,對一旁似有些尷尬不自在的阿棗道:“抱歉,方才讓你受委屈了?!?/br> 阿棗正在思考晚上如何睡覺的問題,聽見這話,頓時一愣,隨即便搖了搖頭:“這些我早都想到了,你放心吧,我能應(yīng)付?!?/br> 不想因為糟心的人破壞這難得的好心情,宋靳也不再提這個,只指了指窗邊放著的靠椅,溫聲道:“那咱們早些歇息吧。你睡床,我睡椅子?!?/br> 阿棗愣住,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有些不好意思道:“可如今天氣冷了,夜間很涼呢。而且那椅子那么小……” “裹上被子就好了,無妨的?!彼谓f著便伸出手去拿床上自己的被子。 阿棗猶豫半晌,到底是出手制止了他:“還,還是上床睡吧……反正這床大,咱們各蓋被子各睡一邊……就好了?!?/br> 宋靳微愣,眸子閃了閃,隨即便放下手中的被子,轉(zhuǎn)身在她身邊坐下。 阿棗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 宋靳搖頭失笑,飛快地站了起來:“今兒還是算了吧,我怕我若是上了這床,你這一晚上都要僵著身子了。等明日平安回來了咱們再試試吧?!?/br> “我確實是有些不習慣……”見宋靳態(tài)度自然,語帶調(diào)侃,阿棗也漸漸放松了下來,露出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但隨即便像是痛下決心似的握著拳頭道,“不過,就這樣吧!反正遲早要適應(yīng)的,總不能一直叫你睡椅子。” 宋靳被她那可愛的模樣瞧得心頭發(fā)燙,原本就有些蕩.漾的心更加動蕩了。微微緊了緊雙拳,他強自壓下火熱的沖動,笑著對她做了個揖:“那便多謝夫人憐惜了!” 他的語氣滿是戲謔,阿棗倒沒覺得什么不妥,只是那含笑的嗓音,卻叫她心頭微微一跳,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好啦快睡吧?!?/br> 阿棗說完便飛快地脫了鞋子上了床,然后爬到大床的最里頭,卷了自己的被子蓋上了。 “等等,你就這樣穿著嫁衣睡?” 宋靳好笑又無奈的聲音叫阿棗頓時僵住,隨即猛地漲紅了臉。 她都忘了還得脫衣裳呢!雖說只是外衣,但…… “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快起來脫了,這樣不好睡覺?!彼谓闹袊@氣,卻又有些說不出的滿足。 阿棗這才有些僵硬地從被子里鉆出來,可一抬頭,卻見床邊的男人已經(jīng)脫去了那身好看的喜袍,只著白色中衣站在那,頓時便有些羞赧地移開了眼。 宋靳卻大方地抬了抬雙手:“怎么樣?還是穿喜服的樣子更俊些對吧?” 別扭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阿棗忍不住笑了出來:“我發(fā)現(xiàn)你真真是很自戀?!?/br> 見此,宋靳只笑著說了一句“我這叫自信”便飛快地上前去吹滅了蠟燭,然后鉆進自己的被子,翻過身背對著她,不再說話了。 阿棗沉默片刻,而后輕輕笑了:“謝謝你,阿靳?!?/br> “快睡吧?!焙诎抵?,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帶著叫人安心的暖意。 阿棗笑著抿了抿唇,這才起身脫去嫁衣,又重新躺了下來。 沒過一會兒,宋靳的呼吸就變得綿長而安穩(wěn)。 阿棗也笑著閉上了眼。 本以為第一晚肯定會睡不著,哪想沒過一會兒,她就跟著進入了夢鄉(xiāng)。 倒是宋靳,確認阿棗真的睡著了之后,他便悄悄地睜開眼轉(zhuǎn)過了身子。 美麗的姑娘正背對著他,一頭青絲如墨,散落于繡花枕上。他能聞到她清幽淡雅的體香,看見她白皙修長的脖子。 到底沒忍住,宋靳喉嚨微動,輕輕地伸出手勾起一縷秀發(fā)。 柔軟的觸感帶起一陣酥麻之意,縈繞在指上,蜿蜒到心尖,最后沉寂在心底。 黑夜中,他的眸子亮得像天上的星。 *** 阿棗是被宋靳叫醒的。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阿棗有些茫然,乍見床邊竟坐著個高大的身影,頓時便心下一驚,整個人清醒了過來。待聽到宋靳說“放心,是我”的時候,她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已經(jīng)成親了。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阿棗抱著被子坐起身:“這么早就起了?天還沒亮呢。” 帶著睡意的聲音格外軟蠕嬌憨,宋靳聽得下腹一緊,整個人都僵硬了幾分。然他只是飛快地低下頭,有些抱歉道:“這會兒還是半夜……對不住,把你吵醒了?!?/br> “半夜?”阿棗一呆,隨即問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宋靳垂下眸子,眼中閃過一抹冷冽的寒意:“方才三嬸來了,說是奶奶突然胳膊疼得厲害,叫我趕緊過去看看?!?/br> 阿棗一怔,隨即便無語了。 這陳氏是瘋了不成?孫子洞房花燭夜,她卻要大半夜把他叫出去,雖說這足以讓她這個新娘子難堪,可這要是傳出去,她自己的名聲也得毀呀! “阿棗不是會醫(yī)術(shù)嗎?既然奶奶胳膊疼,勞煩阿棗陪我一起去一趟,替奶奶好好兒診治一下吧?!彼渭业穆曇衾淅涞?,可阿棗卻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確定要這么做?” “胳膊疼可是大事,還請阿棗多費費心,務(wù)必將奶奶一次治好,永除后患才是?!?/br> 阿棗眸子閃了閃,而后輕輕地笑了:“好,一定不叫阿靳失望。” *** 宋靳和阿棗一進陳氏的屋子,便看見了一張拉得老長的臉。 因著宋老三的離開和阿棗這個糟心的孫媳婦進門,陳氏最近是越來越陰沉了——原本就生得略顯尖刻的臉,近來看著更加刻薄了,那雙深深凹陷的眼睛里更是只見沖天的怨氣,不見半分神采。 見宋靳竟帶著阿棗一起來了,陳氏眼底閃過怒意,可還沒等她說話呢,宋靳便率先開了口:“阿棗會些醫(yī)術(shù),聽說奶身子不舒服,便忙起了身,說要和我一起來盡孝呢,奶是哪兒疼,讓她看看吧?!?/br> 阿棗也笑著點了下頭,從身后拿出一個藥箱放到床邊:“奶奶您放心,孫媳一定好好給您治病,不敢有半點馬虎。” 看到那藥箱,陳氏頓時臉色有些難看。她的胳膊只是有點僵硬,根本沒有其他問題。不過是見阿棗幾次都輕易化解了她的刁難,心有不甘,所以隨便找了個借口試圖用孝道壓制惡心一下阿棗罷了。 可這小賤人竟懂醫(yī)!那她豈不是要穿幫了? “奶?” 宋靳淡淡的聲音叫陳氏猛地回了神,見阿棗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眼中似有挑釁之意,陳氏頓時心中一怒。 她今兒還非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只狐貍精不可!會醫(yī)術(shù)又如何?她一口咬死自己就是不舒服,她還能咋的!要盡孝是吧?這一晚上的,看她不磋磨死她! 于是,陳氏便瞇著眼道:“既然這樣,你就好好給我瞧瞧吧,要是瞧不好……” 阿棗沒回話,只是走上前去按了按陳氏說痛的地方,可剛一碰到,陳氏便發(fā)出了殺豬似的喊叫:“哎喲好痛——” 阿棗卻不見慌張,反而露出了一個笑容:“這里很痛就對了,奶,您放心,這病我以前給人治過,一定能治好您的。” 說著便十分麻溜地從藥箱里拿出一根泛著冷光的粗銀針。 陳氏一下子變了臉色:“你……你這是想干什么?!” “奶奶,您胳膊疼是因為平日里重活干多了,所以筋脈有些受損,我用這銀針給您把放淤血放出來,再通通經(jīng)活活血,您就……”阿棗笑得很溫柔,說得很慢,手上的動作卻極快,還沒等陳氏反應(yīng)過來,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重重扎了下去,“沒事了?!?/br> “啊——”陳氏頓時一聲慘叫,猛地抽回手,又是憤怒又是驚恐地瞪著阿棗,“你,你這個殺千刀的小賤人!你這是要老娘的命啊——” 阿棗沒理她,只是轉(zhuǎn)頭有些抱歉也有些委屈地看著宋靳:“這法子雖有些疼,但好得快,只是我瞧奶好像有些受不住……” 她看似是在試探他,可眼底卻分明又藏著一抹狡黠和快意,宋靳看得很清楚。 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寵溺,他只作不知,淡淡地看向陳氏道:“奶且忍忍,長痛不如短痛。” 說罷,又看了阿棗一眼,“有沒有……不痛一些的法子?” 原本臉色鐵青,恨不能直接撲上去撓花阿棗臉的陳氏頓時眼睛一亮,轉(zhuǎn)頭朝宋靳看去。見他臉上果真帶了一絲擔憂,心下猛地一喜。 她知道當日賣孫女的事情在宋靳心里留下了疙瘩,所以這些天來他幾乎沒有怎么理會過她??蛇@個孫子是她后半輩子唯一的指望,她怎么能就這么眼看著他和自己離了心呢?因此陳氏這幾日一直在試圖和宋靳緩和關(guān)系。 但宋靳一直冷冷淡淡的不見軟化,陳氏心中越來越慌張,是以才越看阿棗越不順眼。 如果這小賤人那時能早點拿出那五十兩,她也不會想到要賣孫女救兒子,也就不會和孫子生出隔閡了! 此刻見宋靳似乎有軟化的意思,陳氏心下高興又得意。到底是親祖孫,哪兒有隔日仇呢! 哎喲!早知道她就早點用這招苦rou計了! 陳氏高興之余又有些懊悔,但隨即便眼珠子一轉(zhuǎn),做出虛弱之態(tài)看向宋靳:“乖孫說的有理,奶都聽你的?!?/br> 說完又瞪了阿棗一眼,“下手輕著點!” 只要能叫孫子的心回轉(zhuǎn),就是痛一下又怎么樣!再說當著孫子的面,諒這盛氏也不敢做的太過! 阿棗忙點點頭,又拉住陳氏的胳膊狠狠一針扎了下去。 “哎喲喂——怎么比先前還痛!你,你個賤人,分家就是故意的!”陳氏頓時眼淚都飛出來了,抱著胳膊就鬼哭狼嚎起來。 阿棗有些委屈地收回手:“奶,我沒有……” “奶,阿棗是我的妻子,你的孫媳婦。” 見宋靳的臉色又瞬間變冷,陳氏心下一驚,忙硬擠出笑容對阿棗道:“好孫媳,奶不是故意的,奶,奶就是太痛了……” 宋靳這才臉色稍緩,轉(zhuǎn)頭對阿棗道:“繼續(xù)吧,盡量輕點?!?/br> “嗯?!笨辞宄鄣浊宄旱男σ?,阿棗不知怎么的,只覺得這一日下來所有的郁氣都散了開來,心中無端生出開心來。 接下來,屋里便只剩下了陳氏凄厲的呼痛聲。 有好幾次陳氏都要忍不住撲上去打阿棗了,可見一旁宋靳的臉色越來越軟,她到底是生生咬著牙忍下了,只是心里卻將阿棗恨了個透。 這小賤人分明就是故意的!等靳兒回了書院,看她不恁死她! 作者有話要說: ☆、第32章 第31章 出了陳氏的屋子,阿棗和宋靳并肩走在回新房的路上。 “你就不怕我真的下狠手?”阿棗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