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雖然有秦家這座大山壓在身上,但日子比在陸府的時候總歸好了不是一星半點。只是這日陸柒照例早起看書,秦何卻沒有像之前一樣出去在院子里練武。 天還不算冷,伺候秦何洗漱的小侍出來了又離開,到了平時的點,那教秦何練武的師父也沒有來。陸柒原以為這郡卿是打消了練武的熱情。 結果對方躺在床上一副很難受的樣子,臉色蒼白,渾身直冒冷汗,竟是病了。 ☆、第019章 一開始的時候陸柒確實以為他是生病,畢竟天氣轉涼,秦何的身子骨聽說也是弱的,染上風寒也不奇怪。 只是一般風寒也該是面色潮紅才對,秦何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雙目緊緊閉著,原本紅潤的嘴唇也蒼白如紙,看上去倒像是在承受什么極大的痛苦。她坐在床邊用手擱在秦何的額頭上,對方的臉涼涼的,溫度并不高。 應該沒有發(fā)燒,陸柒松了口氣。這古代的風寒并不好治,她在這個家里受到的好的待遇是作為秦何的妻主才有的,兩個人連孩子都沒有,她并不想對方因為生病而一命嗚呼。 倒不是說她有多么的憐香惜玉,只是要是秦何沒了,她的后半輩子應該也會過得很慘。陸柒書也沒看,坐在床沿想了一堆亂起八糟的東西。結果先前出去的小廝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糖水進來,還有兩個小廝拿了幾條干凈的類似于衛(wèi)生巾一樣的月事帶子和干凈的床單被套進來。她才囧囧有神的頓悟,敢情秦何竟然是來了天葵。 這個世界女子成家立業(yè),男子則負責繁衍生息,生子由男人生,原本她那個世界女子要來的月經(jīng)也由男子負責了,只是古代的人取的名字文雅一些,喚這個叫天葵。 原主的陸柒沒怎么接觸過男人,不懂這些東西,但陸柒上輩子做了幾十年那個世界的女人,一看到紅糖水和月事帶子什么都懂了。 拿著干凈床單和月事帶子的兩個小廝幫著秦何在屏風后面換了衣服,那個端紅糖水的小廝則手腳麻利地換掉沾了血跡的床單。 等里頭窸窸窣窣的動靜沒了。陸柒又轉過身去,幫著那小廝將秦何扶到已經(jīng)干凈的床鋪上去。 陸柒身上的溫度很高,秦何就靠在她的身上,等到陸柒替他蓋好被子,他的手還拉著陸柒的不肯放。 兩個小廝提著臟了的衣物和床單出去了,那端著紅糖水進來的小廝是個面皮薄的,看到陸柒坐在床邊臉有點紅,但還是鼓足了勇氣開口道:“少夫人,少爺身子不爽利,麻煩您讓一讓,讓少爺喝了這紅糖茶水?!?/br> 陸柒沒挪位子,把面色蒼白的秦何扶了起來,然后把小廝手里的紅糖水接了過來:“你先下去吧,這個我來就好了?!?/br> 這個世界的女人沒有辦法理解男人痛經(jīng)的苦,上輩子的陸柒卻是很能夠理解這種苦痛的。 當初她剛剛來這個的時候,來了幾次就大半年沒來,母親帶著她去看中醫(yī),吃了好多天苦得要命的中藥調經(jīng),后來能正常來了,但卻開始痛得要死,每次第一天來必須好好睡個午覺。好在吃了一年的藥,她漸漸好轉,但只有想起那種滋味,渾身就難受。 后來她讀大學的時候,隔壁寢室有個同班的,每次來大姨媽就得請假待一天,痛得什么都干不了,看起來和秦何現(xiàn)在的樣子很像。 以前來大姨媽的時候她就會想,要是有男人愿意替她擔了痛經(jīng)之苦和生孩子的苦楚,她肯定會對這個男人很好?,F(xiàn)在看著秦何這副樣子,陸柒不知怎么突然就冒出自己以前想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來。 畢竟這個世界的男人也不容易,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陸柒才會對秦何多加忍讓。她喂了秦何喝下紅糖水,又從那小廝手里接過用溫水打濕的半干帕子,細細地擦干了秦何身邊的冷汗。扶著他躺回去,又將他冰冷的手塞進被窩里頭。 看她這一系列動作做得細致溫柔,那送紅糖水進來的小廝眼里就露出幾分艷羨,小聲地開口:“少夫人對少爺可真好?!彼軌蚩吹贸鰜?,陸柒眼里的疼惜不是假的。 天葵這種東西又叫污事,因為會有很多血,還容易弄臟衣物,他們自己都覺得不吉利,那些自詡大女子的女人們就更加了。碰到陸柒這樣溫柔的妻主,是秦何的福氣。 不過秦何天生就是富貴命,容貌好,腦子又聰明,學什么都學得快,又有個好爹爹,妻主也該是好的。他和自家主子身份天差地別,那小廝羨慕歸羨慕,倒沒有因此生出什么嫉妒之心來。 陸柒笑笑不說話,她總不能說自己以前也來了二十多年的這個,因為非常能夠感同身受,才會對痛經(jīng)成這樣的男人很自然的多加憐惜。 秦何喝完了紅糖水,那小廝也沒有久留,端走了碗還關好了門,留這妻夫兩個安靜獨處。 秦何喝了紅糖水之后感覺果然好很多,有些干裂的唇重新變得潤澤起來,臉上也多了幾分血色,也不像之前那樣冷汗直冒,汗水連額發(fā)都打濕。 陸柒在他身邊坐了一會,手壓了壓秦何的被角,本欲轉身離開,一只溫涼的手卻牢牢拽住了她的手不肯放開。 秦何養(yǎng)尊處優(yōu),那手生的也是光滑細膩,練武長出來的薄繭每次都會由秦燕用專門的工具幫他磨掉,陸柒握住手里,只覺得這手摸上去很光滑,相較之下,她這個整日握筆的手要粗糙許多。 秦何喝了熱水,身子有點回暖,手已經(jīng)不像先前那么冰了,但握起來還是有點涼。這個世界的女子體溫要比男子要更高些,陸柒穿了件帶了毛的厚披風,給人的感覺就是暖融融的,她一直待在屋子里,手心的溫度也很高,秦何自然是舍不得放手。 生病的人比較脆弱,也很好哄,陸柒拿他沒法子,只好坐在邊上陪他。好在沒過多久,秦燕就拿了暖呼呼的熱水袋進來。牛皮做的暖水袋,外頭還縫了一個毛茸茸的狐皮套子,摸起來就十分暖和。 陸柒將那暖水袋擱在秦何的腹部,輕聲細語地哄了對方兩句,看著秦何閉了眼睡覺,這才得以抽出手來繼續(xù)溫習自己的功課。 男子來天葵不能激烈運動,接下來的幾日秦何都在屋內歇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幾日她這位脾氣不好的郡卿夫郎有些溫順安靜過頭,還有點太黏人。 ☆、第020章 秦何和陸柒感情好,對南陽帝卿來說自然是好事。他看在眼里,還要吩咐下人莫去打攪了這對小妻夫。 好在陸柒性子好,雖然覺得秦何好像黏人過頭了,也沒有覺得煩。但等過了幾日,秦何的身子爽利了,他對她的態(tài)度立馬恢復到?jīng)]來葵水之前。 陸柒莫名覺得有點失落,但很快又松了口氣。秦何態(tài)度恢復如前,她也能好好地看自己的書。 不過因為臨近年關,陸柒苦讀的進程還是被暫時擱上了一擱。原本除夕夜之前,即使是分了家出去的,做妻主也應該帶著夫郎去自己的父母那住上幾日,但陸柒是入贅,又是住在秦府,自然用不著帶秦何去陸府。 更何況一個多月前秦何還被陸玖下了藥,便是陸青想讓自己的女兒回來,她也沒那個臉面。更別提陸柒壓根就不想回去了。 在小年夜的時候,南陽帝卿在飯桌上敲打了一番,知道陸柒不愿意回去,就直接做了主,以后陸柒年年都在秦府過,除非必要,少和陸府往來。 陸柒自是沒有異議,低眉順目的應了,也沒忘記,當著秦家當家主夫的面,挑了塊鮮美的魚rou到秦何的碗里。除夕夜的晚上南陽帝卿和秦尚書給她們兩個人一人包了一個大紅包。 比起小廝們領到的那些白花花的銀錠子紅包,陸柒到手的紅包輕的很,不過抽出來是張千兩白銀的銀票,還是大通錢莊的。一下就抵得上陸柒兩個鋪子小半年的進項,還能抵上京城一般人家一年的開支,便是她早有心理準備,也被南陽帝卿這大手筆稍稍震驚了一下。 比起她,秦何要淡定多了,他收到的也是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不過這點錢對小時候的他而言還能買不少東西,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買幾根簪子都不夠。 看陸柒將那銀票小心壓好,他直接把那個紅包塞過來給了秦何:“先前你照顧我的謝禮,收著吧,也算我這個做夫郎的給你包的紅包。” 在京城有個習俗,新婚妻主過年要給夫郎包個紅包,不過陸柒既然是入贅的,秦何當然覺得他們兩個之間要倒過來。而且就陸柒那小氣樣子,她包的紅包他也看不上。 陸柒盯了那紅包一眼,雖然有點舍不得,但還是連同著自己和秦何的這一份一起推了過去:“這兩千兩你收著,我手里的錢夠花。你想要什么,拿這個買便是?!?/br> 秦何瞅著她的臉,似笑非笑:“你是入贅的,自然是由你接這個紅包?!标懫鈘ou痛的表情他是瞧見了的,要不是自己先提出來,這個虛偽的女人也不至于這樣。 沒錯,虛偽的女人。在處了這么長時間后,秦何已經(jīng)不覺得陸柒是個沒用的女人了,要是真那么沒用,自家那么厲害的爹親也不可能會要他多注意一點陸柒。 但他還是看陸柒不順眼,他就喜歡明真那樣光明磊落的,即使不喜歡他也說不喜歡,而不像陸柒這樣明明覺得他不好,還要楞說他的好。即便他現(xiàn)在不喜歡明真了,但他喜歡的也不是陸柒這個類型的。 要是陸柒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大呼冤枉。她和明真能比嗎,不管是在成婚之前還是在成婚后,她也說了多少次她并不喜歡秦何,可其他人罔顧她的意愿,婚都成了,難道非得天天互相對罵,那才叫日子。 而且即使不喜歡一個人,不在人家爹娘面前說他壞話也是基本禮貌。更何況她確確實實的很喜歡秦何這張臉,每次夸他,她也盡是挑秦何的美貌這個優(yōu)點多。至于天真率性之類的,秦何也確實夠率性,就是率性過頭,讓人十分頭疼。 陸柒并不喜歡說假話,只是比較會說話,因為她說的話并不算太違心,夸獎人的時候尤其顯得真誠。不過看著秦何眼里,就是她虛偽至極,連謊話說起來都和真的一般。 他也不想想,即便是他最崇拜的娘親,在朝堂上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南陽帝卿就更加了,作為堂堂帝卿,又經(jīng)常要給他這個兒子做的事情擦屁股,違心話也沒少說。擱在她身上怎么就成了虛偽了呢。 這些想法陸柒并不知道,因此她只是更加堅決地把那紅包推了過去:“即便我是入贅,但我總歸是你的妻主,我進秦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不是為了吃你的軟飯。這錢本就是你的爹娘給的,還是你自個收著吧,反正我也用不著那么多錢。” 錢總是不嫌多的,不過這錢要是她真收下了,那接下來的一年她就硌得慌,橫豎也就是兩千兩銀子,她用錢的地方很少,日常生活都是走的秦府的公帳,基本上平時是只進不出,還真不缺這么點錢。 陸柒決定的事情,態(tài)度一向強硬,秦何還真拗不過她,看著那雙黑黢黢的眼睛,拒絕和嘲諷的話到了嘴邊硬是被咽了下去,到最后還是嘟囔了幾句,便把那錢收了起來,隨意地放進了床邊上的一個梳妝匣。 入睡之前,他還不忘了叮囑陸柒幾句:“對了,等明日要去祖父家拜年,記得早點起來,穿點好一些的衣服,免得旁人說我們秦府虧待于你?!?/br> 陸柒應了一句,沒太把秦何說的話放在心上。結果第二日清早起來,她身邊的枕頭早就沒了人。 秦何也沒出這屋子,而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梳妝鏡前頭涂米分描眉。虧得有原主的記憶,對這個世界男人化妝的事情陸柒接受得還是很快。 秦何一本正經(jīng)化妝的樣子又讓她不禁想起來他的前世。前世她從開始工作第一天開始,只要出門,她每日都要給自己臉上畫個淡妝。不過這一世,給自己描眉化妝的女子,就只有青樓里伺候寂寞寡夫和口味特殊客人的女妓。 在一開始看到秦何那梳妝匣的時候,她的手還有點蠢蠢欲動,還好理智尚在,不然她怕是要被人當成變態(tài)。 不過很顯然秦何并不擅長化妝,也不愛往臉上涂抹那些脂米分,陸柒在大婚當日那見了鬼的表情更是讓他對濃妝深惡痛絕,所以平日里小廝里也很少為他畫眉添妝。 她陸柒起來的時候,秦何已經(jīng)在鏡子面前坐了許久,等她慢吞吞地洗漱完畢,結果秦何那邊還沒好。 想著秦何昨晚還叮囑了好幾遍,一定要容光煥發(fā)地走,出于好奇,陸柒就湊到秦何跟前看了一眼,結果就被他的糟糕透頂?shù)幕瘖y技術給驚呆了。 ☆、第021章 秦何的底子其實很好,結果他涂了厚厚的一層鉛米分,那臉就和鬼一樣白,偏偏他還用了那種比較艷麗的胭脂。臉就不說了,嘴巴涂得也不好,他的嘴唇很薄,顏色也偏淡,不涂口脂的時候看起來有點也不大,結果秦何對著鏡子涂抹一番,在陸柒看來,就近乎是張血盆大口了。 眼睛秦何更不會畫,陸柒實在看不下去,一手奪了秦何手里的化妝工具,拿干凈的棉布把秦何臉上擦了干凈,她的動作很快,沒幾分鐘,鏡子里又印出干干凈凈一張臉。 就是秦何白皙的臉蛋有點紅,是她擦的時候力度沒控制好,被她擦紅的。見自己一大早起來努力半天的妝就這么被陸柒毀了,秦何當場就發(fā)了脾氣:“我辛辛苦苦了這么長時間,你到底想做什么?!” 陸柒的語氣帶了幾分無奈:“你方才那副尊容,出去了只會讓人嘲笑,你是去顯擺的,不是去丟臉的。怎么不讓秦燕進來為你妝扮,他不是畫得挺好?!?/br> 秦何對自己的化妝技術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但他就是不想讓陸柒瞧不起自己,都是男人,小廝秦燕會的,他當然也會,所以他只是哼了一聲,死鴨子嘴硬道:“那也總比你這個入贅的妻主強,反正你去了,我就很丟臉?!?/br> 陸柒幫他拿描眉的炭筆的手頓了頓,原本想喚秦燕來伺候秦何上妝,結果最終她還是沉默著幫對方畫好了眉,再稍稍涂了一點胭脂,她洗凈了手,直接用手指沾了一點帶著桃花香味的唇脂在秦何的臉上抹勻。 秦何的嘴唇很軟,她的手指壓在上面透過有些冰涼的口脂還能感覺到它的溫熱。出嫁也有一個月之久,陸柒待他一向發(fā)乎情止乎禮,秦何到底年輕,男兒家的面皮總歸是薄的,即便給他上妝的人是他的妻主。 秦何的耳朵悄悄的紅了,不過掩蓋在他的發(fā)絲下面,陸柒并未瞧見。但即使瞧見,她也不會有什么反應。從秦何說出那句話起,她就一直十分沉默。 等到秦何的妝上完,鏡子里的男人才讓他稍稍吃了一驚。這鏡子是番邦來的西洋鏡,十分稀奇的玩意,能夠將人臉看得很清。所以陸柒雖然給他化的是個淡妝,但他還是看清楚了自己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秦何的容貌并不是京城貴女們喜好的那一類型,雖然好看,但他的容貌具有攻擊性,明明不花心,卻生得一雙風流多情的桃花眼,一看就不是個能夠在閨閣安分收己的大家公子。而鏡子里的這個男人,五官的輪廓被陸柒弄得柔和了許多,看起來竟有了幾分溫雅之意,雖然美。卻不那么具有攻擊性。 秦何的性子本來就跳脫,動不動就鬧得京城風風雨雨,還有個善妒的名聲,又有哪個和秦家門當戶對的貴女敢娶了他去做正夫。可他是帝卿之子,南陽帝卿還是個受寵的,只要南陽帝卿活在這世界上一天,那些王公貴族們就不敢上門開口讓秦何做她們的側夫。 若不是有南陽帝卿和秦尚書在那里壓著,秦何的名聲在京城只會是更糟。當事人秦何自然也知道自己并不像表面那么受歡迎,那些面上對著他笑得花朵一樣的大家公子們背后編排得他也不知道有多難聽。但他依舊意氣風發(fā)沒心沒肺得很,天塌下來有爹頂著,即便是成了婚,他的妻主也軟弱,可以任由他拿捏。 “這幅樣貌,那些人定是喜歡,可惜虛偽得緊,我寧愿自己化,也不要你給我弄成這樣?!边@話一語雙關,除了諷刺了那些貴女,又挖苦了陸柒。 陸柒卻拿手抵在了他的嘴上,秦何拍掉她的手,怒道:“你干什么?!” 陸柒低頭看了自己的手,她的手比不得秦何,雖說在陸府她頂著個嫡女君的名頭,也沒干過什么粗話,但耐不住秦何基因好,她的手雖然瘦而修長,但骨架比較粗,而且握筆處有厚厚的筆繭,因為瘦,手看起來十分粗糙,而且還能看得清紫色和青色的血管,比起秦何的手來,實在丑陋很多。 不過她皮膚白,盡管沒有什么rou,但是一打紅印就很明顯,先前秦何打掉她的手,四個手指的印子就很快出現(xiàn)在她的手背上,鮮紅的顏色,看在她的眼里尤為刺眼。 她低垂著頭看手,秦何也不是眼瞎,自然一眼就瞧見了那個紅印子,他自認沒有用幾分力氣,嘟嘟囔囔道:“誰讓你輕薄我,活該!”他是不肯承認自己有幾分心虛的。 說完這個,他就學著陸柒先前的樣子為自己卸妝,陸柒為他化的妝確實好看,不過他剛才都那么說了,自然不可能頂著這樣的妝容出去,那可是在打他自己的臉。 但他并沒有卸妝成功,因為在他拿起帕子去沾水的時候,陸柒用手擒住了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松手!”習慣性的命令語氣,但這一次在他看來好欺負的陸柒并沒有買他的賬。 “你就這么出去,等回來我會幫你洗干凈?!鼻睾巫懫庹局?,從西洋鏡里他可以看到她的面容,平心而論,陸柒并不丑,只是比較清秀,而且因為她終日與書為伴,整個人身上有一種儒雅的氣質,這樣的女子其實相當?shù)酿B(yǎng)眼,站在大街上,也能吸引相當一部分的閨閣小公子傾心。 南陽帝卿挑入贅兒妻也不會挑丑的,畢竟他還想抱個漂亮的乖孫。只是這一張總是微微笑著的臉,此刻面無表情,眼底好似籠罩了一層薄冰。 鏡子里的陸柒嘴角彎了彎,似乎是擠出來一個笑容,但她眼底的冰未曾融化半分,聲音也和平日里完全不同:“我知道夫郎是個乖孩子,就是這嘴上不饒人的毛病實在要不得。這爹爹和娘親尚且在世,還能護住夫郎一二。我陸柒無功名在身,又是個入贅的妻主。夫郎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免不了要被牽連。所以有些話,夫郎自己內心怎么想我不管,說不說就是另一回事。” 說完這段話的時候,她頓了頓,面上又露出平日里的淺笑來,然后輕輕地拍了拍秦何的肩膀以示安撫:“有些人性子軟,但不代表她沒脾氣。人要學會知足,不能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這個道理夫郎肯定懂,就用不著我教。大過年的,還是乖巧點好,你說呢?” 這樣的陸柒太陌生,秦何原本要拒絕的話,愣是被他咽了回去,鬼使神差地,他竟應了句好。 ☆、第022章 到底出門的時候,秦何還是頂著陸柒給他化的那個淡妝,古有張敞畫眉,如今她為自己夫郎添妝,這也算是閨房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