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顧寒把手里的電腦包提起來，拉開拉鏈，也翻出了一疊紙，他那疊紙比其他所有人的都多，一張又一張，整整齊齊碼在一起，像一冊本子似的。

    張顧寒把那疊證書舉到孫耀面前：“我認識你，前幾天食堂門口的那個。我說，沒資本追什么女生。你以為個子高長得好女生就愿意理你？你當現(xiàn)在什么年代？女人在家煮飯洗衣做飯的年代呢？！你的證呢？”

    面對十幾個舉著證書的男生，孫耀還能在心里默默罵一句毛病，可面對氣質(zhì)卓然又一本正經(jīng)的張顧寒，孫耀的思路成功被帶偏。

    他沉默了一下，緩緩地，略帶著一些羞恥道：“沒帶?！彼F(xiàn)在好像能理解蘇豆為什么左一句看書右一句考證了，原來大家都這樣。

    “噗……”人群里不知誰沒憋住笑，噴了出來，很快被其他人踢到最外圍。

    張顧寒繼續(xù)維持肅穆地臉色：“你是沒帶還是沒有？”

    孫耀：“……”

    旁邊人覦著他的臉色，立刻道：“肯定是沒有?！?/br>
    張顧寒：“哦，沒有啊，沒有你還能整天浪來浪去的？”

    孫耀：“……”

    @

    蘇豆在圖書館等得有些焦急，好不容易盼來了張顧寒，趕緊在大廳門口把人截住。

    兩人就像地下組織在對暗號一樣，蘇豆小心翼翼道：“孫耀那邊怎么樣？”

    張顧寒沉思了一下：“靈魂深處可能受到了暴擊。”

    第15章

    人身處在一個環(huán)境，很容易受大環(huán)境影響。

    孫耀被一群持證男生圍堵過一次，心靈不但受到了重創(chuàng)，一度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

    他詢問身邊所有能問道的朋友：證書有那么重要嗎？

    所有人的回答都是：有啊，怎么不重要，現(xiàn)在競爭壓力那么大，當然要考證書了。

    孫耀聽完，無數(shù)口血壓在喉嚨里。

    他又給蘇豆發(fā)消息，問她是不是對她來說，看書考試比所有事情都重要。

    蘇豆回他：是的。

    他又手賤地問了一句：既然讀書那么重要，那她高中的時候又是為什么會被影響？

    這句話無疑是當事人給當事人揭短。

    蘇豆給孫耀回了個電話。

    隔著手機和訊號，蘇豆的聲音緩緩傳來，很平靜，她說：“孫耀，高中時候女生對男生有好感很正常，我是普通女孩兒，別人會有的小心思我也會有。我承認啊，我那時候坐你前面，離你近，確實也有好感。但我什么都沒有做過，既沒打擾你，也沒有主動煩你。可是孫耀你想想是怎么對我的？”

    孫耀有些心虛，想要顧左右而言他，被蘇豆一語戳穿：“喜歡你的女生多，你心里清楚，你有資本，你狂妄，所以你根本不在乎?！?/br>
    女生對男生，男生對女生，確實是不一樣的，同齡女生普遍更為成熟，思慮多，心里也沉一些，女生說喜歡，那十有八九是心里有感覺，男生對女生卻并不是那么回事，他們在那個年紀里頭疼寫不完的作業(yè)，擠時間打球打游戲，還要花時間和同齡人聊天吹牛。

    孫耀在高中的時候成績好長得好，得到更多人的青睞，自覺有資本，傷害人的時候或許只是因為一個玩笑，或許根本不自知，就像他當眾和人開蘇豆的玩笑。

    其實蘇豆還有很多話想說，想告訴孫耀他當年多混賬，最近曖昧不清地纏著她又多讓人覺得討厭。

    可最后她把這些話都吞進了肚子里，她突然覺得無所謂了，心中對過往的釋懷就好像沸騰后蒸發(fā)的水汽，在空氣中消散于無。

    孫耀悶悶地，大概也知道自己平常是個什么混賬樣子，沒吭聲。

    蘇豆把想說的說完便要掛了電話。

    切斷通訊前問孫耀：“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孫耀：“……我可能，需要再冷靜一下?！?/br>
    隔著電話，蘇豆默默捂了把臉，沒有現(xiàn)場圍觀到張顧寒是怎么搞定孫耀的，怎么現(xiàn)在聽著，何止是靈魂受到了暴擊，更像是秒成了渣渣？

    從那天之后蘇豆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孫耀，孫耀也沒有聯(lián)系過她。

    直到經(jīng)管系晚會結束，孫耀那群人拖著架子鼓離開了，鄭曉曉才百忙之中抽身，突然想起來：“你的碾壓大計呢？”

    蘇豆也驚道：“你不是說當我堅實的后盾，革命的好戰(zhàn)友，理想中的完美軍師嗎？”

    鄭曉曉縮縮腦袋，吐吐舌頭：“哎，晚會的事情亂七八糟，我給忙忘了。那你最后是怎么碾壓的？”

    蘇豆把張顧寒帶著一群男生圍堵孫耀演戲的事給說了一遍，聽得鄭曉曉直接笑趴在桌子上。

    她朝蘇豆豎起了大拇指：“真有你們的！”她可聽說了，張顧寒進了大學就只專注干了一件事：考證。大概智商余額太多了，時間也多，索性考考這個證書考考那個證書，亂七八糟的證書太多，鄭曉曉還朝陳續(xù)吐槽過，考那么多指不定以后都是廢紙。

    沒想到啊，竟然還有這種用處！

    雖然沒有所謂的打臉和碾壓，但蘇豆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以前只要想到孫耀，蘇豆就渾身難受，也會不自覺地想起高中的事，可現(xiàn)在把話說開了，心里也終于釋懷后，孫耀于她也是個不熟也不陌生的高中同學而已，他再也影響不到她了！

    蘇豆覺得很開心。

    她又恢復了正常的上課、自習、寫文的簡單生活，當然，夢里那躺在地上的大石頭又出現(xiàn)了。

    【除石竭誠為你服務！】

    蘇豆：“……”這么迫不及待上趕著幫人完成愿望，許愿石或者阿拉丁神燈這種，不是該披著一層神秘高冷的袈裟？

    咦不對，以前不都是自稱除石1.0的嗎？1.0去哪里了。

    除石【已幫助許愿者完成兩個愿望?！?/br>
    【條件滿足，激活“主動呼喚除石”技能?！俊境?.0升級為除石1.4?！?/br>
    蘇豆：“……”1.4也有，你們除石升級就不能一次到位的??？還能帶小數(shù)點？

    蘇豆：“那我以后是不是想許什么愿望，主動呼喚你就行了，白天也可以？”

    除石1.4【正確。（1.4在升級通向2.0的過程中還是個正在成長的孩子。）】蘇豆也搞不懂那括弧里的一句1.4是個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她第二天上課坐得太靠后，根本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心里呼喚出除石1.4，想要許個看清黑板字的愿望。

    結果，1.4在她腦海里回道【警告，1.4并不能實現(xiàn)此愿望。請許愿者重新許愿。】這也不是第一次了，蘇豆除了腦門冒個感嘆號，也不能做其他感慨。

    可那天她一連許了好幾個愿望竟然都被1.4給警告否決了。

    摔！所以提醒她1.4還是個正在成長中的孩子，是委婉的告訴她1.4能力太弱吧？

    可當天晚上，圖書館自習室，當張顧寒拉椅子剛剛坐下的那一瞬間，蘇豆腦中警鈴大作！

    除石1.4已經(jīng)可以發(fā)聲了，它拔高了鴨叫一般的嗓音【除石1.4竭誠為您服務！本1.4專注各項男女技能，并且不受‘除了’限制，許愿者可以以任意帶‘除’字的字詞詞組造句許愿！】【除石1.4竭誠為您服務！】

    蘇豆本來正在算一道會計題，聽到腦海中驟然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她聽到了什么？1.4專注男女技能！？

    現(xiàn)在才說技能范圍，你個許愿石也太任性了！

    蘇豆只能捏著筆，默默在心里道：“沒有男女相關的愿望，謝謝！”

    某石頭不屈不撓【除石1.4竭誠為您服務！】蘇豆：“……”按照過去的經(jīng)驗，她絕對有理由相信如果不許愿，除石會在她腦子里一直竭誠不停竭誠下去。

    過去只是在夢里，現(xiàn)在還不得被吵死。

    蘇豆心道自己無德無能，怎么就能被許愿石相中，難道上輩子拯救了世界？

    【除石1.4竭誠為您服務！】

    行行行！不就一個愿望嗎？許！

    她在腦子里問：“什么是男女相關？”

    除石1.4【涉及男性和女性之間的?！?/br>
    說了等于沒說，蘇豆：“舉個例子?！?/br>
    除石1.4【所有許愿石言出必行，舉例亦可成真，是否繼續(xù)？】蘇豆放下筆，扶額閉眼，她想許愿石不可能害她，繼續(xù)吧。

    除石1.4【除石1.4舉例中?！?/br>
    【為造福許愿者，進入模擬狀態(tài)，正在搜尋可行性示例?！苦牛吭趺从悬c耳熟？

    【搜尋完畢，目標鎖定，可行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二?！俊具M入模擬態(tài)……】

    【模擬態(tài)，舉例：除了蘇豆，大三機械系的張顧寒看誰都是男人！此愿望計入除石升級條件?！俊颈敬卧竿蓪崿F(xiàn)周期：不定?！?/br>
    【許愿技能冷卻后，1.4會提醒許愿者蘇豆。】【感謝你的初次使用，除石與你同在。】

    頭頂白熾燈，面前習題冊，蘇豆瞬間恍然了，怎么這個愿望這么耳熟？但很快她反應過來——1.4！?。∧愫f八道什么?。。?！

    除石1.4【警告，1.4還是個孩子?！?/br>
    蘇豆：“……”她有什么臉怪1.4，例子也是她讓舉的！

    圖書館自習室內(nèi)很安靜，只有觸筆和翻書的聲音，偶爾一些低聲的交流，蘇豆已經(jīng)沒臉轉(zhuǎn)頭看大神是什么表情了，她只知道許愿石言出必行。

    坐在旁邊的張顧寒在抬眼又看到了女裝男性之后，默默閉眼揉了揉眉心，額角爆了幾道青筋。

    又來了！

    這病還是間歇性發(fā)作的？

    第16章

    也不是第一次把女生看成男的了，有了上一次的經(jīng)驗，這次張顧寒冷靜得多。

    但回頭發(fā)現(xiàn)旁邊座位的蘇豆在他眼里竟然毫無變化，唯物主義如他，也不得不思考一下，蘇豆在他眼里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獨特的存在。

    他收拾筆記本提前離開圖書館，準備給張煜凌去個電話——是個病就得治。

    蘇豆默默地拎著水壺站起來，假裝去水房接水，一路跟著張顧寒走出自習室，走到圖書館一樓大廳。

    她偷偷覷了大神的表情一眼，心道完了完了完了，這禍真是惹大了！但她又不能和他說是怎么回事，先不論大神知道了會不會氣得半死，許愿石這種事說出來誰信？搞不好還當她腦子不正常。

    兩人在大廳分道揚鑣，一個回宿舍，一個去水房，各懷心思。

    之后蘇豆再也看不進書，她想大神那么好的人，幫了她這么大的忙。她倒好，給人惹了這種麻煩，她是不能體會全世界都是男的大概是什么心情，但稍微想想都覺得牙酸，1.4還真是舉得一手“好”例子。

    她趕忙在心里默默問道：“1.4，什么時候愿望失效？”

    除石1.4【技能冷卻時間：不定】

    蘇豆：“……結束了一定要告訴我?！?/br>
    除石1.4【一旦技能冷卻，愿望失效，除石1.4會在第一時間通知許愿者。】然而從那天晚上之后，蘇豆再也沒見到張顧寒，她自覺沒臉發(fā)微信問，只能拐彎抹角從鄭曉曉那邊打聽消息，鄭曉曉去問陳續(xù)，這才知道張顧寒請假離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