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jié)
安九進了院子,南溟留在了院子里,安九一人進了一扇門,屋子里,透著一股莫名的陰寒,視線之中,一個偌大的鐵籠子,從地板一直往上,蔓延到了房頂,而那鐵籠子之中,一個女子被鐵鎖鎖著,衣裳雖然干凈,可形容之間,依舊有些憔悴。 來人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似被驚醒了,抬眼看向來人,瞧見安九,那眉峰不由得微微一皺,隨著安九的靠近,上官憐更是渾身都防備了起來。 “上官側(cè)妃,在這里住得可好?”安九嘴角淺揚起一抹笑意,對上上官憐迎上來的目光。 上官憐冷哼一聲,“安九,我既已經(jīng)淪為你的階下囚,哪里還有住得好的奢望?” “這話可就錯了,上官側(cè)妃心思聰穎,安九素來佩服,若是上官側(cè)妃愿意,便是安九的座上賓,又哪里是階下囚?”安九斂眉,意有所指。 上官憐不笨,安九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可是…… “是怕這座上賓也是不好做的吧!”上官憐審視著這安九,想到這安九以前的懦弱好奇,誰又能料想到,那個懦弱好欺的安九,竟是性情大變,手段更是獨到,“我一直在想,安九王妃對我興趣甚濃,可仔細(xì)追究,卻是不知道,我是哪一點惹了你的注意!” 若僅僅是因為百里騫謀亂之時,那也太說不過去了,不是嗎? 一來,百里騫都死了,這安九沒有必要揪著她不放,二來,若當(dāng)真是因為百里騫的事情,此刻,她該是在天牢之中,而非北王府里! 安九隔著鐵籠,看著上官憐,似想到什么,眸中顏色微暗,“上官側(cè)妃心思慧黠,我很好奇,如你這樣的人,會甘心為誰賣命!” 上官憐神色微怔,這安九的意思…… 僅僅是片刻,上官憐輕笑一聲,淡淡的開口,“為誰賣命?我會為誰賣命,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誰能控制?” “那我想知道,上官側(cè)妃在太子身旁蟄伏那么多年,究竟是為了什么!”安九對上上官憐的眼,眸中的神色越發(fā)的嚴(yán)肅。 上官憐卻也是絲毫沒有松動,“榮華富貴!” “哦?榮華富貴么?那為何上官側(cè)妃要為太子設(shè)一個局,將太子送上斷頭臺呢?”安九眸子瞇了瞇,步步緊逼。 “那還不簡單,那百里騫就是個廢,為了一個女人,儼然不顧大局,自己弄掉了自己太子的身份,最后淪落至那般模樣,你說,如果你是我,還會跟著那么一個人么?至于你口中說的什么局,我可不知道,我不過是一個小女人而已,我希望太子謀亂,能奪得帝位,那樣,榮華富貴,又都回來了,可誰知道,后來會是這么一個結(jié)果,百里騫的死,可是和我沒有絲毫關(guān)系啊,倒是安九王妃你……若非你和北策,又怎會誅滅了百里騫的謀亂,說到底,百里騫是被你們夫妻二人送上了斷頭臺的,怎么到了你的口中,竟成了我的不是了?” 上官憐靠在鐵籠上,形容之間,越發(fā)的悠閑。 安九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諷刺,“若沒有你的不是,那你為何要給我通風(fēng)報信?呵,那百里騫實在是個可憐蟲,身旁睡了一條毒蛇,竟然不自知,記得那日在刑場么?他臨死的時候,都不知道,到底是誰殺了他!上官側(cè)妃,你倒真是心狠手辣,一個女人,不是有著特別的目的,有怎會對自己的丈夫如此狠心?” 上官憐神色微閃,可僅僅是片刻,臉上又是那淡淡的輕笑,“丈夫?百里騫的眼里,何曾有過我這么一個人!” 安九蹙眉,看上官憐的眼神變了又變,沉吟片刻,才開口道,“上官側(cè)妃,說吧,你身后的那人是誰?” 上官憐身體一顫,身后的那人…… “什么身后的那人?”上官憐輕笑,不以為意的瞥了安九一眼,“你這般追著我不放,就是因為這莫須有的原因?” “莫須有?”她還要狡辯么? 安九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下,那椅子的把手雕刻著極其復(fù)雜的圖案,安九坐在上面,手輕撫著上面的圖案,眼底的笑意越發(fā)濃烈了些,“你可知道,打造這把椅子,廢了多少工匠的心血?” 突然變了的話端,讓上官憐微愣,看著安九,心中有些疑惑。 椅子?這椅子莫不是有什么端倪? 上官憐的心里隱隱浮出一絲不安,剛此時,安九的聲音繼續(xù)在空曠的房間里響起…… “這椅子上的每一個圖案,都有它的意義,比如這個龍頭上的眼睛……”安九的手輕撫上龍頭的眼睛,到了眼睛處,手倏然停了下來,“這個房間,曾經(jīng)是北王府的囚室,如是我一按這龍頭,你說,這屋子里會有什么變化?” 上官憐看著那龍頭的眼,囚室么? “我想,該不會是什么好事吧,安九王妃是想對我動刑么?呵,就算是動刑,那也只是無用功罷了,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從來都不曾為誰賣命,更別說,我身后還有什么人了!”上官憐對上安九的眼,更是一口咬定了先前的話。 安九心中浮出一絲不悅,這上官憐,當(dāng)真是死鴨子嘴硬! 她倒是要看看,這上官憐的意志,能否比得過她的嘴! 撫在龍頭上的手微微一手,那力道,擠壓著手下龍的眼睛,房間里只聽見幾聲咔咔的響聲,那鐵籠之中,砰地一聲響,地板開了一道口子,上官憐觸不及防,整個人頓時踩了個空,掉落下去。 撲通一聲,那地板之下,竟是一汪冰水。 “啊……”那刺骨的寒冷,讓上官憐心里打了個顫,若不是方才在那電光火石之間,抓住了木板,只怕,她會掉得更深,上官憐腳下下意識的探了探,腳下的水竟是探不見底,不僅如此,腳下的水在流動,那力道,似要將她沖走一般。 就算是有心里準(zhǔn)備,上官憐的都禁不住有些恐懼。 即便自己手上被綁了鐵鏈,可若是被這水沖下去,那她也只有被淹死一條路了??! 喀喇一聲響動,極力抓住木板,才穩(wěn)住了身體,抬眼看向走進了鐵龍之中的安九,緊咬著牙,“安九,這就是你的手段嗎?” “我的手段?呵,上官側(cè)妃,你想錯了,不過是一個機關(guān)而已,我的手段,你還沒嘗到,不過,我要奉勸你,如果我是你,我就將對方想知道的告訴對方,什么忠心不二,在生命面前,什么都不是?!卑簿哦紫律碜樱沉艘谎勰悄景逯聸坝康募ち?,嘴角的笑意更濃,“上官側(cè)妃,你還是生命中最好的年紀(jì),如此被水沖走了,可是損失啊,這水中,礁石暗流,都多了去了,你自己斟酌一下才好??!” 上官憐看著安九臉上的笑容,心中更是憤恨,狠狠得到瞪著安九,“我說了,我背后沒有什么人!” “沒有嗎?那霽月閣……”安九斂眉,依舊是不緊不慢,似乎一切都成竹在胸。 聽到霽月閣三個字,上官憐的神色明顯有了松動,僅僅是片刻,可還是被安九捕捉在了眼里,安九頓了頓,繼續(xù)道,“霽月閣,是你家主子的吧,你在經(jīng)營,不過是個幌子罷了,那傾城樓也是屬于霽月閣……” “你知道的,不過也就這些罷了。”上官憐自信滿滿的道。 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你說的對,我也就知道這些而已,不過,只要知道了霽月閣,對我來說,就已經(jīng)夠了,更何況,我還有你在手上,即便是你不告訴我,你身后的那人是誰,我也有法子將那人給引出來!” 上官憐凝視著安九,心中竟有些不安,這個安九,太過精明,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她說有法子將主子引出來,只怕并非是嚇嚇?biāo)选?/br>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上官憐審視了片刻,終于開口,“為什么?為什么要這般執(zhí)著的尋找這人?” 想著主子的交代,上官憐眉心微蹙,此刻,許多東西在腦海里,似打成了一個結(jié),或者,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經(jīng)對許多東西不明白了,可是,她知道,問了主子,主子也不會回答。 但此刻,在安九的面前,她竟是生出了些微好奇,或許,安九能夠幫自己找尋到答案! “為什么?你說呢?你讓人送信給我,利用我除掉了百里騫,我怎能不知道這背后主導(dǎo)一切的人是誰呢?”安九斂眉,淡淡開口,卻是讓人無法分辨她所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上官憐望著安九,似在探尋著什么,那目光里多了一抹黯然,“我知道,你堅信我背后有人,無論用什么方法,你都會將那人給揪出來,所以,我不瞞你,我身后確實有人,我也想知道,主子為何要讓我將信送給你,你得了消息,和北策安排好了一切,一切的功勞,都屬于你和北策,主子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呢?有時候,我甚至?xí)X得,我家主子在幫著你和北王爺?!?/br> 幫著她和北策? 上官憐身后的那人么? 不,不可能,杜若卿臨死之時所說的話,在她的腦中回蕩,那個時候的杜若卿,不會說假話騙她,上官憐身后的人,分明是殺了北策母妃的真兇,不是嗎? 幫著她和北策? 本該是敵人,又怎會幫著?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為何,安九的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安九看著在水中,極力想要穩(wěn)住自己身體的上官憐,眸中的神色變了又變,到底是誰在說假話,亦或者,她們都沒有說假話,可倘若如此,那這一切的矛盾,又該如何解釋? 似乎是察覺到安九的震驚,上官憐那因為用力而猙獰的臉上,竟是哈哈的笑了起來,“安九,你這般聰明,你也想不透么?” “你的主子到底是誰?”安九眸子一凜,銳利的目光激射向上官憐,眼底隱隱含了些微怒意。 “我家主子是誰?我也不知道我家主子是誰!”上官憐輕笑一聲,那眉宇之間多了幾分得意。 安九看在眼里,心中更是不悅,上前一把挑開上官憐抓著地板的手,上官憐意識到什么,被水包裹著的身體感受著涌動的暗流,神色之間,更是驚駭,“不,安九……” “不么?既然你不知道你家主子是誰,那我留著你的這一條命,又有何用?倒還不如讓你被這水沖走,死得痛快!”安九冷聲開口。 “不……”上官憐猛地?fù)u頭,“安九……我真的不知道我家主子是誰……” 話剛落,安九再一用力,徹底掰開了她抓著木板的另一只手,頓時,地板之下的暗流,猶如一頭野獸,襲向她,僅僅是一扎眼的時間,就將她沖入了水中,那巨大的沖擊力,一下子將她沖了老遠,渾身被水淹沒,恐懼更是在心底蔓延開來。 可是,身體隨著那激流,沖向某個方向的時候,兩只手腕兒上的鐵鏈,似乎已經(jīng)延伸到了最大的限度,兩種兩道交織,手腕兒好似要斷裂了一般。 上官憐在水中悶哼了一聲,水不斷的灌入口中,她似乎感受到了的死在朝著她慢慢靠近。 她當(dāng)真是要死在這北王府的囚室之下么? 疼痛,和死亡的恐懼,在她的心中蔓延,突然,她好似感受到了一個力道在拉著她的手腕兒,朝著被沖來的方向而去,這是怎么回事? 莫非安九……上官憐心中冷笑,安九又怎會讓她如此死了? 果然,僅僅是過了片刻,她便被拉著,沖破了水面,呼吸到空氣的那一刻,便瞧見了面前似笑非笑的安九。 “如何?水下的感受可好?”安九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絲毫也沒有掩飾她的不懷好意,“進了水,是否讓你清醒了些?” 上官憐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看著安九,她知道,若自己的回答,無法讓安九滿意,那么,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只會更加慘烈。 “我說……安九,我真的沒有騙你,主子每次見我,都是帶著面具,她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就連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真面目,安九,你相信我……”上官憐望著安九,那眼神里竟有了些祈求,想著方才在水下遭受的恐懼,她著實是不愿意再去經(jīng)受。 安九蹙眉,打量著上官憐,似是在探尋著她言語中的真假,沉吟片刻,安九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那你們,都在哪里見面?” 上官憐目光閃了閃,安九看在眼中,輕聲冷笑,“上官側(cè)妃,你所處的這個水中,四壁都有安格,有的是裝著毒箭,有的是裝著毒蛇,毒蝎之類的小東西,你說,我如果一按那邊的按鈕,先出來和你打招呼的,會是什么呢?” 上官憐身體一怔,立即開口,“我說,每月月圓,我都會在城外十里之外的一個寺廟中等她,有時候,等得到她到來,有時候,等不到,不過,好些時日,都沒有見到主子了!” 城外十里之外的寺廟? “好,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之后,自然會放了你,不過,若是我知道你騙了我,那下場,你也該知道,這段時間,就勞煩你在這囚室里,好好待著了?!卑簿艑㈣F索套在了一個鐵欄上,站起身來,淡淡的瞥了上官憐一眼,那眸中的顏色,分外陰冷。 每月月圓,距離十五月圓,不過兩天的時間,兩天之后,上官憐身后的那人,會出現(xiàn)在她們所約的地方么? 安九斂眉,朝著鐵籠外走去,剛走到門口,上官憐的聲音驟然響起,“安九……” 安九頓住腳步,卻是沒有回身,聽得那上官憐的聲音繼續(xù)傳來,“你斗不過我的主子的,她高深莫測,就算是你再聰明……呵,不過,我倒是希望你找到她,因為,我也想知道,為什么她所做的這些事情,竟是有利于你安九!” 安九微怔,有利于她么? 她也想知道呢,她更想知道,那人的真面目,想知道那人為何會殺了北策的母妃! 而這一切,便在兩日之后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罪魁禍?zhǔn)祝缓笾寺睹妫?/br> 夏侯音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終于在這日早上醒來,醒來的她,第一時間,撫上自己的小腹,以前已經(jīng)習(xí)慣了的隆起,此刻,竟是平坦如初。 “我的孩子……”蒼白的手,虛弱的抓著肚子上的被單,前日發(fā)生的一切,都不停的在她的腦海中回蕩,怎么也揮之不去。 她是冤枉的,她是被陷害的啊! 可卻沒人相信她,甚至連往日里疼她入骨的皇上也……想到靖豐帝的冷漠與憤怒,夏侯音心中隱隱抽痛,她該怎么辦? “娘娘,能保住一條命,就已經(jīng)是萬幸了。”一旁的文姑姑端了一碗藥上前,淡淡的聲音,絲毫沒了對主子的恭敬。 夏侯音身體微顫,目光緩緩轉(zhuǎn)向文姑姑,竟是有一絲怯意,可想著失了的孩子,心中依舊憤恨,別開眼,冷聲道,“如此,你和你的主子便滿意了?” 文姑姑將藥碗遞在夏侯音的面前,卻是避開了夏侯音的問題不答,“娘娘,將藥喝了吧,你的身子還虛弱!” 刺鼻的藥味兒,在夏侯音的鼻尖彌漫,夏侯音的眉心,更是下意識的緊皺了起來。 “娘娘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條命,不該再去想那失去的胎兒,該好好想想,如何洗清身上的冤屈,娘娘昏迷的這段時間,皇上一直陪著被你刺傷了的淑妃娘娘,雖然沒有過問你的事情,可是,娘娘醒了的消息,皇上必然會知道,縱然是皇上曾經(jīng)再寵愛娘娘,可那也畢竟都是曾經(jīng)的事情了不是?等他騰出手來,對娘娘的處罰,還在等著娘娘呢,娘娘唯獨洗清了身上的冤屈,才能躲過這一劫啊。”文姑姑對上夏侯音的眼,沉吟了片刻,卻是赫然起身,將藥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斂眉道,“藥喝不喝,娘娘你自己斟酌著來吧!” 夏侯音微怔,腦中無數(shù)的思緒轉(zhuǎn)動著,終于,還是自己端起了藥碗,將那苦澀的藥喝下。 文姑姑說的不錯,這個時候,她斷然不能倒下,淑妃害她,她要將淑妃害她的證據(jù)找出來,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縱然不是為了夏侯家族,就算是為了她自己心中的這口氣,她也要這么做。 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晚上淑妃的得意,夏侯音攥著被單的手,越發(fā)的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