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在旁人眼里,她這個嫻妃,高高在上,處于四妃之首,在后宮中之中,地位僅僅是次于皇后,一切都是光鮮亮麗,可是,沒有人知道她的心是怎樣的孤寂,或許在她進(jìn)宮那日,就已經(jīng)注定早早枯萎。 可是,她也無數(shù)次的想,自己要一輩子這樣么? 她知道,父王在努力的維持著北王府和皇室的平衡,可是,這平衡不會是永遠(yuǎn)的,總有一天會被打破。 到時候,自己就是個最大的犧牲品,且不說皇上不會因?yàn)樽约菏窒铝羟椋瓦B父親……在同意將她送進(jìn)宮里來的那一刻起,父親就已經(jīng)將她的這一生給舍棄了。 北似嫻看著安九,她知道,這個女子的心思玲瓏剔透,她是看出了自己的悲哀,憐惜自己的遭遇,可是……北似嫻苦澀的笑笑,別說她生孩子皇上不會同意,就連父王也不會同意。 想到那日在父王壽辰上,北柔剛懷了身孕,便被發(fā)現(xiàn),那下場是什么? 北似嫻眸光閃了閃,有些東西,雖然美好,可是,明明知道觸碰了,會是毀滅,那倒不如敬而遠(yuǎn)之。 揮開腦中的思緒,北似嫻嘴角揚(yáng)起一抹笑意,走上前,親昵的拉著安九的手,“不想了,能看到你們?nèi)绱?,我便開心了,阿九,來,咱們進(jìn)屋子坐,最近長樂宮進(jìn)了些好茶,我讓人泡給你們嘗嘗?!?/br> 安九看著北似嫻臉上的笑容,越發(fā)覺得可憐,她分明很想要孩子,可…… 眸光閃了閃,安九卻也不再去提這件事情,三人進(jìn)了大殿,北似嫻讓人上了茶,三人落了座,北似嫻看了二人一眼,似想到什么,緩緩開口,“最近皇上忙,也虧得你們來看看我?!?/br> 安九微怔,忙?忙著討好新歡吧! “父王最近在皇宮里如何?”北策淺淺的抿了一口茶,提起父親之時,眼底沒有太多的情緒。 北似嫻的嘴角,也是劃過一抹冷笑,很顯然,這個北王爺在他們的眼中,都沒有什么地位,甚至……那絲毫沒有北家風(fēng)范的性子,讓二人有些失望。 “大哥他……呵,能如何?每日陪著夏侯側(cè)妃,據(jù)說是連夏侯側(cè)妃如廁,都死死的跟著,可那又如何?這是皇宮,他所要防的人是皇上,在狼的地盤,怎么防得住狼?”北似嫻開口,那語氣里透著些微淡漠。 頓了頓,繼續(xù)道,“前日,皇上留宿了夏侯側(cè)妃的住所,你父王雷霆大怒,氣得當(dāng)場昏厥了過去,怕是連皇上也以為,他一氣之下,要離開皇宮,可沒想到,他依舊住著,看來,是打算和皇上搶人搶到底了?!?/br> 安九一聽,對上北策的眼,心中經(jīng)不住對那夏侯音更高看了幾眼。 這夏侯音還真是厲害,竟能讓這兩個男人如此癡迷,呵……看來,這北王府和皇室的關(guān)系,只怕要破裂的更加快了。 安九瞥了一眼北似嫻,瞧見她面容之上的溫柔,似乎有所消弭,那不是吃醋與嫉妒,而是不安與擔(dān)憂,甚至……那淺淺淡淡的,似有恨的痕跡。 是啊,對她來說,北王府和皇室的矛盾激發(fā)得越早,那便意味著,她走向滅亡的日子就來得快些,如果說她是在火星中掙扎的野草,那么,夏侯音無疑就是那一桶讓這火星燎原的油。 她怎能不擔(dān)憂,怎能不恨呢? 只是,這嫻妃心思純良,就算是恨,她也不會做什么罷了。 “父王他……是被迷了心竅了?!别埵潜辈咭步蛔@了口氣,心中也是明白,如今的局勢,只怕越發(fā)的緊張起來了啊。 “那夏侯音確實(shí)是好本事,當(dāng)年她嫁入北王府,我以為,會是你的……”北似嫻似想到什么,目光閃了閃,看了一眼安九,赫然停住了話端,隨即話鋒一轉(zhuǎn),“咱們北王府是逃不過這一劫!” 安九蹙眉,會是北策的? 當(dāng)年夏侯音本是要嫁給北策的么? 竟還有這事? 安九看了一眼北策,北似嫻和北策二人又說了些什么,安九已經(jīng)沒聽進(jìn)去了,直到二人出了長樂宮,走了好遠(yuǎn),北策的聲音響起,才將安九從沉思中拉回來。 “怎么?吃醋了么?”清朗的聲音,似乎帶著笑意。 安九微怔,猛地抬頭,對上那一雙似笑非笑的眼,意識到什么,目光閃了閃,“吃醋?吃什么醋?” 北策好看的眉峰一挑,安九的小心思,怎么瞞得過他的眼? 眼底閃過一抹精光,北策的聲音緩緩響起,“夏侯音要嫁的人,一直都是父王,只是……” 想到什么,北策眸中劃過一抹異樣,頓了頓,繼續(xù)道,“只是有人騙了夏侯音而已?!?/br> 有人騙了夏侯音?誰? 北王府的地位,誰都想攀附,還有那夏侯家的野心……精明如安九,立即便明白了什么,口中下意識的喃喃,“夏侯儀讓夏侯音以為嫁的是你么?” 所以,夏侯音甚至連儀式都不在乎,便進(jìn)了北王府,可她卻是沒有料到,她所嫁的人,是一個足以當(dāng)她父親的人么? 呵,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樣的內(nèi)幕! 安九看了一眼北策,眉峰一挑,似笑非笑,“看來北世子的魅力,著實(shí)是不小,人家當(dāng)年可是第一美人,她沖著你嫁進(jìn)了北王府,那嬌滴滴的美人,卻是被愚弄了,你就絲毫沒有憐惜之意?” 北策淡淡的瞥了安九一眼,“未婚妻小姐,那是我父王的側(cè)妃,要憐惜,也該是我父王憐惜,關(guān)我何事?倒是方才百里羽和姑姑都提醒了我一件事?!?/br> 想到什么,北策的眼中,更是凝聚起一抹深沉。 安九蹙眉,突然想起方才在朱雀門外的事情,卻是聽得北策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們的婚事,是該早些辦了?!北辈邤棵嫉?,話落,看著安九吃驚得長大的嘴,更是促狹的一笑,還沒待安九回過神來,那一襲白影一閃,朝著前方走去,那輕快的步子,似乎看起來心情不錯。 安九看著他的背影,眉心更是緊擰著。 辦婚事?這不剛定下親事么? 這男人……他方才說的是真的,還只是……捉弄她而已? 安九蹙眉,這男人,她著實(shí)是捉摸不透。 安九搖了搖頭,跟著那白衣身影大步走了過去。 承輝殿外,到了靖豐帝召見的時辰,此刻,安九,北策,西涼公主,宣王,百里羽都在殿外候著。 殿內(nèi)不時傳出靖豐帝的怒喝,繞是在殿外候著的內(nèi)侍,一個個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 “里面是發(fā)生了什么事?”百里羽拉了一個太監(jiān),強(qiáng)硬的問道。 那太監(jiān)那里肯開口,可……迎上羽王爺?shù)男绊切捏@膽戰(zhàn),忙道,“是崇寧公主……她……今日夏侯小主在御花園,崇寧公主正好是遇見了,崇寧公主沖撞了夏侯小主,許是說了些難聽的話,這讓皇上知道了,現(xiàn)在崇寧公主在里面……” 崇寧公主?那不是養(yǎng)在皇后名下公主么? 聽聞那崇寧公主因?yàn)槭钱?dāng)年蕭太子妃留下的女兒,素來不受皇上待見,雖是養(yǎng)在皇后名下,可卻也是個不受重視的主,年方二十二,卻也沒尋個親事,皇上皇后都對她的婚事只字不提,宮里的人都猜測著,崇寧公主怕是要老死在這宮中了。 她沖撞了夏侯音么? 夏侯小主?安九挑眉,都已經(jīng)將她夏侯音當(dāng)成后宮的人了么? 這靖豐帝沖冠一怒為紅顏呵! 不過,那崇寧公主為何沖撞夏侯音? 安九斂眉,腦中浮現(xiàn)出玉皇后的身影,眸中閃過一抹幽光,瞬間明白了什么,恐怕,崇寧公主不過是一個靶子罷了,玉皇后用來試探皇上對夏侯音的態(tài)度! 聽著大殿內(nèi)傳來的怒吼與杯盞摔裂的聲音,安九挑眉,只怕得到這消息,玉皇后的心里只怕會更加堵吧! 安九正思索著,大殿內(nèi)出來了一個人,一襲宮裝,珠翠滿身,滿身金貴,卻沒有絲毫貴氣,只見她哭喪著走到大殿之外,看到殿外的人,明顯一愣,但也僅僅是一愣,隨即便利落的跪在了大殿之外。 安九看著那人,這就是崇寧公主么? 比起康寧公主流露在外的跋扈與傲慢,這崇寧公主卻是內(nèi)斂了許多,更讓安九明白,這頓斥責(zé),并非是她自己惹出來的! 不知為何,她的心中,竟是對這個崇寧公主生了幾分好奇。 蕭太子妃的女兒? 據(jù)說,當(dāng)年齊王謀變,正是有背后蕭家的支持,那蕭家的嫡女,是嫡出長女,而那蕭太子妃,不過是個遠(yuǎn)房庶女罷了,蕭家在選擇站隊(duì)之時,自然是希望嫡親的女兒登上那皇位。 可是,卻沒想到,當(dāng)年謀變失敗,齊王全家被誅,蕭家也是如此,幾百條大活人就在東市的集市之中被當(dāng)眾斬首,而作為蕭家余孽的當(dāng)時的太子妃,卻是處在了一個極其尷尬的境地。 無論如何,她算得上蕭家九族之內(nèi),可是,卻也是太子的妻子,甚至當(dāng)時還懷了太子的骨rou,正是十月臨盆前后。 后來太子登基,許是感念蕭太子妃生下了這么個公主,便留了她一條活命,可是,皇后之位她卻是徹底無緣了。 蕭太子妃倒也識時務(wù),主動向靖豐帝請旨,將她打入冷宮。 最后,也如她所要求的那樣,蕭太子妃被打入冷宮,崇寧公主被養(yǎng)在玉皇后的名下,據(jù)說,直至今日,那冷宮中的蕭太子妃,都安分守己,不曾出來過一次。 有這么一個背負(fù)了家族背叛之名的母親,這崇寧公主在宮中的日子,可想而知了,公主的身份,也不過是個空殼罷了。 安九斂眉,不知那蕭太子妃可否知道她女兒的處境,若是知道,怕也會心疼的吧! 心中嘆了口氣,安九一行人陸續(xù)進(jìn)了大殿,一進(jìn)大殿,卻是見得殿上,不僅僅有靖豐帝在,連夏侯音也在。 看到夏侯音,安九的眼里依然不由自主的閃過一抹驚艷,這張臉,當(dāng)真稱得上是傾國絕色,可也僅僅是一瞬,安九便恢復(fù)如常。 眼尖的她,更是留意到在夏侯音身側(cè),有一個伺候的老宮女,似曾相識……突然,她腦中想到什么,原來……那可不就是中秋那日,在花神殿內(nèi)燒香祭奠她友人的老宮女么? 她……竟成了服侍夏侯音的丫鬟了么? 呵,有趣,這宮中這么多宮人,卻偏偏是一個老宮女來服侍,實(shí)在是讓人覺得有那么幾分奇怪呢。 眾人向皇上行了禮,安九留意到,那夏侯音的目光,偶爾若有似無的掃過北策,想到方才嫻妃娘娘那里得到的消息,安九眉峰一挑,這夏侯音當(dāng)年沒嫁成北策,此刻放下了么? 僅僅是片刻,安九心中便有了答案,這是一個精明的女子,她此刻坐在這承輝殿內(nèi),她就該知道,對于有些東西,她已經(jīng)沒有資格存在幻想。 她進(jìn)宮有她的目的,不是嗎? 果然,只是看了北策幾眼,夏侯音便收回了視線,目光只是淡淡的看著前方的茶杯,安靜優(yōu)雅。 靖豐帝看了一眼進(jìn)來的幾人,似一掃方才對崇寧公主的憤怒,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不過瞧見北策和百里羽,眼底卻閃過一抹詫異。 “北世子,羽王爺,你們進(jìn)宮來做什么?”靖豐帝斂眉,盤算著自己召安九等人進(jìn)宮的目的,似乎在忖度著這二人的存在,對他的目的是否存在了威脅。 “羽兒想念皇伯了,正好想來探望,卻沒想到遇見了安九他們……呵呵,皇上,你們有事,將我當(dāng)成透明的就成。”百里羽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絲毫也沒有任何異樣。 靖豐帝蹙眉,瞥了一眼北策,眸中的顏色,更是多了幾分防備。 “皇上,臣是為了安九而來。”北策清朗的聲音響起,嘴角淺淺勾起一抹笑意,分毫也不避諱。 這等直白,讓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靖豐帝一聽,微愣之后,更是哈哈大笑道,“為了安九?你們這小兩口,倒是感情好,怎么?你擔(dān)心她進(jìn)了宮,朕為難她么?” 北策淡淡的笑著,“九兒她性子頑劣,臣擔(dān)心她沖撞了皇上!” “呵,罷了,難得你這么對一個女子,這佳人就是該如此寵著……”靖豐帝看了夏侯音一眼,眼里說不出的寵溺,絲毫不避諱這么多人在場看著。 安九心中浮出一絲鄙夷,搶了人家的小妾來寵,這靖豐帝,當(dāng)真是不要臉! 而那夏侯音……難怪卿王妃說她是狐貍精,說是妲己轉(zhuǎn)身,也不過分吧。 “不過北策你也無需擔(dān)心,今日朕讓安九來,就是為了西涼公主的和親人選之事,這事當(dāng)時西涼公主親自交給安九,這都許多時日過去了,這結(jié)果可有了?”靖豐帝嘴角一揚(yáng),銳利的目光看向安九,心中也正盤算著什么。 “結(jié)果算是有了吧?!卑簿挪恢圹E的看了一眼西涼公主,雖然她輕紗遮著面,可是,那露在白紗外的雙眼,掠過的一抹緊張,卻是被安九收進(jìn)了眼底。 “你的人選是誰?”靖豐帝蹙眉,淡淡的開口問道。 西涼公主難得的緊張了起來,手下意識的握緊了幾分,看向百里羽,眸中神色變了又變。 眾人都看向安九,安九不慌不忙的開口,“羽王爺百里羽!” 話落,好些人都是一怔,靖豐帝的臉色倏然沉了下去,他以為,安九選出誰都好,他都可以將彥兒拿出來,彥兒可是比那些個人優(yōu)秀太多了,可卻偏偏是百里羽…… 靖豐帝眉心皺了皺,很顯然,這個答案,他不滿意,甚至是打亂了他預(yù)先的計(jì)策。 靖豐帝的反應(yīng),早就在安九的預(yù)料之中,安九斂眉,繼續(xù)不慌不忙的道,“倫身份,羽王爺和西涼公主相配,論樣貌,羽王爺一表人才,風(fēng)流倜儻,西涼公主花容月貌,更是極配……” “本王一表人才,風(fēng)流倜儻,你安九雖然長得丑了點(diǎn),可本王不嫌棄,我們也是極配,讓皇上為你我賜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