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似乎是察覺到對方的情緒,關(guān)仰天的聲音變得很輕,他第一次叫凌琳的名字,那么清澈,那么平和,那么自然而然,沒有一點目無尊長的感覺。 “對,是我,”凌琳嘆息,她還是無法拒絕這個孩子。 “非常抱歉,過了這么久才聯(lián)系你。電腦我裝好了,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 ☆、第十章 現(xiàn)在? 凌琳望了一圈鬧得正歡騰的同學(xué)們。 “我有時間?!?/br> “告訴我你的地址,我去找你?!?/br> “還是改天吧,這么晚了,你一個孩子出門不安全?!?/br> “你...是不是有約會?” 這真是一個讓凌琳猝不及防的問題,她怔忡,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不是,我在參加同學(xué)聚會?!?/br> “八點半了,可以結(jié)束了?!?/br> 凌琳:...... “告訴我你的地址,”關(guān)仰天再問了一遍,小小年紀(jì)說起話來已然大氣而有魄力,讓人不得不服從。 “銀光廣場......”凌琳不由自主的就告訴他了,她也納悶,自己這么聽一個孩子的話算什么事呀。 凌琳和關(guān)仰天最后約好在銀光廣場的噴泉前見面。 關(guān)仰天說他二十分鐘內(nèi)能到,凌琳看了看時間,從福錦酒樓走到噴泉還要十分鐘,于是她對鐘菲菲說, “我得先走一步?!?/br> “大晚上的,是誰打電話煩你?” 鐘菲菲不太愿意凌琳走,她爸爸待會兒開車來接她,她本來打算讓她爸順便送凌琳回家的。 凌琳含糊的說,“一個弟弟有事找我?!?/br> 鐘菲菲詫異,“弟弟?你不是獨生女嗎?哪來的弟弟?”鐘菲菲也不是很清楚凌琳的家庭情況。 “額,朋友的弟弟?!?/br> 鐘菲菲更奇怪,“你朋友的弟弟不去找你朋友,找你干嘛?” 凌琳無法解釋她和關(guān)仰天的關(guān)系,“我快來不及了,以后再跟你細(xì)說?!?/br> 凌琳沒有帶包,利索的走人,順手把手機裝進(jìn)褲兜。其他同學(xué)和老師都在互相聊著天,誰也沒注意到她的悄然離開。 銀光廣場正中心是一個音樂噴泉,仿歐式的設(shè)計,正圓形,四個角上有四只張著嘴巴的獅子,中間托著一張圓盤,噴泉從獅子嘴巴里噴出水柱,反彈在圓盤上。 每晚八點到十點,噴泉周圍便成為廣場舞大媽們的地盤。 還沒走到,凌琳就聽見《最炫民族風(fēng)》那豪邁的歌聲。 這個時候,《最炫民族風(fēng)》剛發(fā)行不久,正火速席卷大江南北,廣受中老年人的歡迎,成為廣場舞的專門曲目。 幾十個大媽奶奶們,就在這小廣場上,伴著旋律,扭動、跳躍。 凌琳跟著調(diào)子哼了起來,她也挺喜歡這首歌的,喜歡它瑯瑯上口的歌詞,喜歡它歡快的節(jié)奏。沒辦法,她是小市民,格調(diào)不高,愛好也三俗。 “彎彎的河水從天上來,流向那萬紫千紅一片海!黑油黑油.....”凌琳唱幾句就忘詞了,搖頭晃腦,黑油個不停。 關(guān)仰天從出租車上下來,走向歡聲笑語、熱鬧非凡的廣場,他的視線在人群里逡巡,很快就發(fā)現(xiàn)手舞足蹈的凌琳。 她站在最后一排,頓足踏地,兩手揮舞,身體和著節(jié)奏左右搖擺。 《最炫民族風(fēng)》是越聽越上癮的那種歌,凌琳每次唱了就停不下來。 “你是我天邊最美的云彩......” 她不經(jīng)意的轉(zhuǎn)過頭,就看見不遠(yuǎn)處的小男孩,她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朝他招手,大大的眼睛里仿佛流光溢彩。 真的就像最美的云彩, 關(guān)仰天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她。 凌琳朝他小跑過來,她的酒氣還沒散去,臉蛋紅撲撲的,關(guān)仰天敏感的聞到了酒精的味道,輕蹙眉。 “你喝酒了?” “是啊,大家在一起開心,喝了幾杯啤酒,”凌琳不以為意,“這么晚你父母還真放心讓你出門啊?!?/br> “他們現(xiàn)在都在美國,事實上,沒人知道我今晚在這里?!?/br> 也就是說他是偷溜出來的? 凌琳咋舌,“你不是有什么生活助理嗎,還有司機呢?” “他們和我之間只是金錢約束,我要去哪里,是我的事?!?/br> 這話聽起來任性又似乎很有道理。 “可是......” “沒有可是,這個話題到此結(jié)束?!?/br> 凌琳:...... “這是那臺筆記本電腦?”凌琳指著關(guān)仰天手上的黑色提包。 關(guān)仰天順勢把它交給她,“對,已經(jīng)可以使用了?!?/br> 電腦比凌琳想象中要輕一點,除去等了二十多天的郁悶,凌琳還是很感激關(guān)仰天的,“那個,你要不要吃宵夜?我請你?!?/br> 小男孩淡淡的說,“我從不在晚上吃東西?!?/br> 凌琳尷尬了。 “但如果是你請我,我愿意吃一點?!?/br> 凌琳:....... 她無可奈何,他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 凌琳知道旁邊的小吃街有一家燒烤大排檔味道很好,以前她和鐘菲菲經(jīng)常來,她大二時這條街被強制拆掉了。 凌琳帶著關(guān)仰天往小巷里走,隨處可見小攤販推著流動車,賣粥賣炒飯賣冷飲,有鋪面的店家則把桌椅都擺出來,占住路,路面和墻壁長期被煙熏火燎,又黑又暗,有些烏煙瘴氣的,天氣熱,大家都坐在外面吃,豪放的男人直接打赤膊,大口喝酒,大聲聊天,很粗俗。 關(guān)仰天饒有興趣的打量這一切,沒有露出任何厭惡鄙視的神情,似乎并不在意這個臟亂差的地方。 那家燒烤排檔,外面已經(jīng)坐滿了人。 凌琳和關(guān)仰天只能坐在室內(nèi),油膩的桌上放著一張簡陋的菜單。凌琳把菜單推到關(guān)仰天面前, “你先點吧,喜歡吃什么點什么?!?/br> 關(guān)仰天看了一遍菜單,說,“菠菜。” “只要菠菜?” “嗯。” “不來點rou嗎?牛rou羊rou什么的,還有雞翅排骨?!?/br> “我從不吃羊rou和豬rou?!?/br> “蔬菜呢?土豆、韭菜、茄子?” 小男孩搖頭, “平時我只吃菠菜、花椰菜和芹菜?!?/br> 好挑食的孩子。 他是凌琳遇見的所有人中,嘴巴最刁的。 凌琳思來想去,點了五串牛rou,兩串翅中,四串菠菜,還要了兩瓶礦泉水。她本來是想要王老吉的,結(jié)果關(guān)仰天說他不喝奇怪的飲料。 等燒烤上上來,凌厲才明白,這孩子對吃的要求不是挑剔,而是苛刻。 他吃牛rou,但不吃全熟的牛rou。 他只吃雞胸rou,雞的其他部分,他是不沾的。 凌琳好說歹說,他才吃了一串牛rou。 “怎么樣?味道還可以吧?” 看著凌琳期待的目光,關(guān)仰天即使不喜歡這個味道,也點頭嗯了聲。 總算得到他的認(rèn)可了,凌琳感嘆養(yǎng)一個少爺好累。 關(guān)仰天的餐桌禮儀是極好的,哪怕拿著燒烤竹簽動作也很優(yōu)雅,不似旁人邊說話邊吃東西,他很安靜,小口小口的吃,無論哪里沾到一點油,立馬用餐巾紙擦干凈。 這個男孩如此精致、講究,渾身的貴氣,的確和這種地方格格不入。 “這二十多天你干什么去了?” 凌琳問這個問題純粹是好奇,絕沒有追究的意思。但她不知道面前的孩子思想比她復(fù)雜得多,容易“想太多”。 關(guān)仰天放下食物,擦了擦手,坐直,很認(rèn)真的解釋,“我回家了,昨天才到梁陽。” 家應(yīng)該是指在美國的家吧。 還真是回美國了啊,凌琳沒想到被自己猜中了。而且剛到顧不上休息就馬不停蹄的來為她送電腦,凌琳還是有點感動的,不枉費她相信這個孩子。 “那你以后是不是還要回去?” “這次回來,我不會再走了?!?/br> 凌琳驚詫的看著關(guān)仰天,大排檔室內(nèi)光線不好,昏暗的很,映襯著孩子的眼睛格外的幽深。 “你父母也同意嗎?” “不同意?!?/br> 凌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