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氣氛一時低迷,聞清不知道再說點什么好。盡管她一再表明立場,可此時看著沈逸臉上失落的樣子,還是不免難過。她和沈逸這么多年,即使不是情人,也還有其他情分在。 可要是說什么祝福他的話,未免顯得太矯情,也太傷人…… 還是姜鈺出來打圓場,“如果有事記得馬上打電話,聞清,我們都是你的朋友,你不要總是怕麻煩?!?/br> 聞清點了點頭,葉維臻也附和道:“雖然離得遠,但我在興城附近有舊識,有事的話,可以讓他們幫忙照應?!?/br> 葉維臻原本就是刑警,當年辦姜鈺家的案子時受了傷,這才退了出來,后來自己辦公司。經(jīng)他這么一說,聞清記起他當年任職的地方離興城的確不遠! 可廖敬清如果正在配合警方做臥底,信息全都是保密的,什么都不可能問的到,關(guān)于他的一切,聞清真是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懷著這樣忐忑的心情,她不安地休息了一晚,整晚懷里都抱著那只小足球,一會兒想起在漁島的生活,一會兒又記起他們初識的畫面,也不知道是做夢還是回憶,斷斷續(xù)續(xù)地。幸好每次想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她都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一大早就和廖正揚一起出發(fā)了。 路上又耽擱了兩天,等回到興城,聞清看著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三次到這里,三次都是不同的心境,聞清只希望這次所有的事情都能塵埃落定,再也不要有任何波瀾。 —— 廖正揚這一路倒是十分照顧她,大概是廖敬清的事對他也非常震撼,他表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成熟。一會兒擔心聞清身體不舒服,一會兒又擔心路上的食物不夠衛(wèi)生和安全。 就連這時到了出租車上,也總問她有沒有暈車,要不要喝水之類的。 聞清看著這樣體貼的他,忍不住問:“你們小時候,感情一定很好?” 如果不是這樣,廖敬清不可能不顧一切地保全他。 可廖正揚的答案卻出乎她意料之外,他搖了搖頭,說:“我們小時候總吵架,也會打架,還總是搶東西。我哥他比我大,可是從來都不肯讓著我,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我的性格也很剛烈。從小到大除了他之外,沒人能欺負我?!?/br> “這算是他保護我的一種方式吧?”廖正揚說著笑了下,“可我一直都沒他聰明啊,所以才會通過這樣的表面來判斷,總覺得他冷血冷漠不顧親情?!?/br> 可事實恰恰相反啊。聞清想象著少年時的廖敬清,恐怕也是倔強又孤僻的,他總是讓人覺得很好靠近可又很難靠近,外表和內(nèi)心永遠都無法統(tǒng)一。 廖正揚又感嘆道:“他這個人啊,真是很討厭,好人壞人都是他。我們就徹底變成了壞人?!?/br> 聞清微笑頷首:“這點我贊同。” 廖正揚沉默幾秒,表情忽然嚴肅起來,“我哥手里有關(guān)于七叔洗錢的證據(jù),前段時間借著接近他的機會,又搜集了很多他行賄的記錄。七叔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控制起來了,但是這事影響很大,法院的結(jié)果一天沒下來,他都很危險?!?/br> 聞清之前一直沒聽他提過現(xiàn)在的情況到底是什么樣,這會兒也徹底安靜下來。 廖正揚沉吟道:“我哥是唯一的證人,之前他也參與過幫七叔洗錢,但現(xiàn)在將功補過。而且他還救了人啊,就是七叔找了個人準備制造車禍,然后把心臟移植給瑩瑩,我哥救了那個人?!?/br> 不知道廖正揚是為了說服自己,還是說服聞清,一直在念叨,“所以情況還是很樂觀的,對嗎?” 聞清原本始終注視著車窗外,這會兒回頭看了看他,只說:“我會等他?!?/br> 廖正揚緊抿著唇,許久才道:“可這不現(xiàn)實,你和他在一起只有這么短的時間,現(xiàn)在之所以放不下,是因為你們的戀情停在最刻骨銘心的時候。時間久了,就淡了,你就把他忘了。” 聞清沒再回答。未來的確很漫長,她不敢做任何保證,但她知道,在這段感情里她收獲了很多,這段經(jīng)歷讓她看到了一個從未觸碰過的世界,和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 至少在將來,她都不可能這樣深刻地愛一個人了。 —— 出租車終于到了樓下,還是那棟樓,聞清抬頭看著門口的那棵大樹。 那是棵古老的銀杏,這會兒早就枯萎了只剩樹干被寒風洗禮著,周圍蕭索一片,似乎連居民也越來越少。 廖正揚對她說:“這要馬上要拆了,要建新建筑,有人說是商務中心,也有人說是新樓盤?!?/br> 連他們僅剩的那點回憶也要沒有了—— 聞清靜了靜,回身看著他,“我自己上去吧?!?/br> 廖正揚遲疑道:“他不知道我去找你,現(xiàn)在正是最關(guān)鍵的時候,他可能會發(fā)脾氣?!?/br> 聞清忽然露出個俏皮的笑來,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他不敢。” 廖正揚立時破了功,哭笑不得,“行,一物降一物,最厲害的都在你肚子里了?!?/br> 聞清等著廖正揚走了,這才抬腳上樓。這里的住戶好多都不在了,以前總會有三兩位大爺大媽坐在樓道口聊天,如今到處都空蕩蕩的,大概正因為這樣,聞清每走一步,鼻頭都有些發(fā)酸。 她走到屋子門口,猶豫了下,卻轉(zhuǎn)向了自己原本租住的那一間。 廖正揚剛才給了她把鑰匙,廖敬清居然在她退租后將這房子租了下來,聞清猜想,這會兒他一定在里頭。 果然門一打開,沙發(fā)上就有人抬眼看過來,屋子里有些黑,窗紗全都被拉嚴實了。但有個人躺在那上面,他微微仰起頭,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聞清就那么站在玄關(guān)處,等和他目光相撞,不客氣地問:“你在這干什么?” 廖敬清很久都沒說話,像是在努力確認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者和以往每次想到的一樣,其實都是幻覺? 聞清又問:“你自己有房子,干嘛租這里?” 廖敬清這才終于確定真的是她,表情從驚愕到慌張,又慢慢變成了強自鎮(zhèn)定。他起身坐好,姿勢刻板,一直盯著前方的電視墻,“我不喜歡陌生人住隔壁,很吵。” “哦。”聞清信步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那不如轉(zhuǎn)租給我吧?” 廖敬清意味不明地看著她,聞清微笑著說:“我住你隔壁的時候,不吵吧?” 廖敬清看了她很久很久,仿佛這短暫的時間里,他的內(nèi)心卻經(jīng)歷了一場巨大的掙扎和煎熬。他啞著嗓子說:“不租,你更吵,哪來的回哪去?!?/br> 聞清沒回答,反而繞過茶幾坐到了他身側(cè)。 這么近的距離,她的氣息幾乎充斥著鼻腔,他全身上下頓時都緊繃起來。 接著她忽然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耳邊說:“我都來了,你趕也趕不走,我還有你的孩子,你得收留我?!?/br> 見他不為所動,她又說:“來回跑,對孩子很不好?!?/br> 廖敬清閉了下眼睛,終于反手摟住她,將她用力地抱進懷中,“每次想躲你的時候,總是躲不開,你說,你到底是怎么辦到的?” 聞清在他胸前悶悶地笑,“你想說我是狗皮膏藥嗎?” 廖敬清抬手撫了撫她后腦的頭發(fā),也忍不住笑了,“難道不是?你的臉皮怎么能這么厚,嗯?” 想起以前問過他,為什么一直不戀愛,他說因為沒人比她皮厚,皮厚到他都扛不住。聞清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他疑惑地看著她。 聞清卻說:“你疼他比疼我多,我吃醋了。” 廖敬清握住她在自己下巴上作亂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下,聞清以為他要辯駁什么,可他卻說:“沒有人比你更重要,所以現(xiàn)在我真的不希望你在我身邊。聞清,我本打算讓你一直討厭我,如果我能順利度過這一劫,而你也還在那等我,這次換我去追你,一定把你追回來?!?/br> 聞清安靜聽著,心里有些異樣的情愫涌動著,她雙臂攀著他肩膀,輕輕搖了搖頭,“不用?!?/br> 不用追,我并沒有走遠。而且這次我會陪著你,再也不讓你一個人了。 你一個人走了那么久,這次有我陪著你,夜路不管有多長多遠,我們一起走,總有天明的時候。 第五十七章 很多話聞清沒有說,可廖敬清全都懂。這個時候她愿意回到自己身邊,所有心意都已經(jīng)不言自明。 她從來都是個敢做敢愛的人,在這一點上,廖敬清覺得自己遠遠比不上她。在愛情里,他沒有她利落勇敢,所以她堅持待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決定不再阻攔她。 他甚至沒有問,是誰告訴了她什么,想來不是林平便是正揚。而那些讓她留下的理由也并不重要了,不管是因為愛,還是因為同情,亦或者是對她父親曾經(jīng)造下的罪孽的彌補…… 他已經(jīng)讓她難過了那么久,這次決定縱容她一次,反正有危險,他一定會拼了命地保護她。 廖敬清貼著她耳垂,輕聲說:“你要聽話,老實待在我身邊,一步都不能走開?!?/br> 聞清欣然答應,“好。” 他將她抱得更緊,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讓他更加珍惜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于是在等待開庭前的日子,兩人便哪里也沒去,像是連體嬰兒一樣,做什么都黏在一起。 他們大多時候都待在家里,依舊是住在廖敬清那個舊公寓里,那里還有聞清的生活用品,都省得買了。 一起看書、看電影,做各種各樣的料理,要么待在陽臺打理綠植和花,這種平靜的生活正是他們一直想要而不可得的。 聞清這時候已經(jīng)開始顯懷了,肚子慢慢變大,廖敬清會陪著她看各種育嬰書籍,看得比她還要認真。有時候會坐在陽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說話,那樣溫柔認真的樣子,真的和聞清想象的一模一樣。 他也會陪著她午休,如果聞清睡不著,他便讓她枕著自己的胳膊,然后給她念書。 可往往這時候,聞清聽著聽著就會開始打岔,“你之前說,希望我一直討厭你,然后如果還在等你,你就去追我回來?” 廖敬清“嗯”了一聲,自己專心致志地看起書來。 聞清卻翻了個身窩進他懷里,接著問:“那你知道我懷孕了,還讓我一個人懷著你孩子?不擔心你要回不來了,我?guī)е⒆釉趺醇奕???/br> 廖敬清翻書的動作頓了下,繼續(xù)面無異色道:“所以在漁島的時候,我一直在等你自己決定,這個孩子留不留,你才有決定權(quán)?!?/br> “撒謊?!甭勄宕了乜冢澳忝髅骶褪窃谫€,賭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有多少。你誠心讓我懷孕,有心讓我等你,自私鬼?!?/br> 心思被揭穿了,廖敬清抬手抵住唇角,虛咳了一聲,“不是說女人熱戀智商都會下降嗎?而且你還懷了寶寶,怎么一點不見變笨?” 聞清哼了一聲,“因為我了解你,清哥你在我這里,什么都瞞不過?!?/br> 廖敬清笑著把書放在一邊,隨后低下頭,深情地注視著她,“所以我沒想瞞,你知道就知道了。我在感情上的確很自私,可聞清,我敢保證,沒有人比我更適合你?!?/br> “還說我臉皮厚,你的也不薄啊。”聞清指控道,“也許我會再遇到合適的人也說不定?!?/br> “你不會?!绷尉辞搴V定地笑了笑,“我不會給別人機會?!?/br> 聞清抿起唇,終于笑出聲,“是啊,沒有人比你更適合我了,一樣的皮厚。所以你要好好的?!?/br> 廖敬清知道最后一句才是她真正想說的,心念一動,慢慢地俯下身去吻住了她。 —— 分開了這么久,他當然格外想念她的滋味兒,可是—— 聞清被他吻得雙頰通紅,正意亂情迷的將手探進他襯衫下擺,忽然被他拉開胳膊推到了一邊。 她瞪直了眼,“你干什么?” 廖敬清嚴肅道:“你現(xiàn)在不方便?!?/br> 聞清被他撩得不上不下的,氣鼓鼓地轉(zhuǎn)過頭去。廖敬清見她這副樣子不由想笑,在她身后故意逗她,“這么想我,嗯?” 聞清臉上微微有些泛紅,嘴硬道:“誰想你了,一點也不想。” 廖敬清忽然將她翻過身仰躺,這樣的姿勢,他便完完全全地籠在她上方。 他面容俊逸,五官深刻,壞笑的時候透著股莫名的性感。 廖敬清親了親她鼻尖,柔軟的唇一路往下,最后落在她的上唇輕輕吮吸著,“真的不想?” 聞清還在堅持,喘著氣道:“不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