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但岑昱一直都坐得很好。她以前見過父母的恩愛,她爸爸mama做什么都是一起的,沒有特別的分工,但總是很和諧。她也見過別的人家里家務(wù)都是女人干,男人整天不是電視機前就是電腦前,吃個飯還要人喊,整個人跟一大爺似的。 以前她總在想,婚姻是什么?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zāi)?,有人說婚姻就是圍墻,里面的人想出來,外面的人想進(jìn)去。孟詞曾經(jīng)以為,她肯定不會結(jié)婚,因為我不能接受和任何人發(fā)生親密關(guān)系,連接吻都是不行的。 但事實卻把她的臉“啪啪啪”地打腫了。她遇到了岑昱,并且心甘情愿地喜歡他,愿意和他一起做任何事情。 她喜歡在他下廚的時候站在門口看著他,然后站在他旁邊給他打打下手。他洗碗的時候,她有時會喜歡給他拍照,有時會抹桌子會為他泡茶。這幾天的相處之中,她洗衣服的時候會自動地把他的一起放進(jìn)洗衣機,岑昱洗衣服的時候也會順便把她的洗了。 在岑昱結(jié)束工作的這一個星期,他白天會工作,晚上也會,然后她總喜歡在碼字碼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放下筆記本,走到他身后抱他,親吻他的脖頸,把他撩得不上不下之時,又笑著撒開手準(zhǔn)備繼續(xù)碼字,結(jié)果她總是會被岑昱眼疾手快地拉住,抱在懷里,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說一些讓她很不好意思的話。 她是真心覺得,岑昱對她極好。 岑昱在孟詞話落之后,繼續(xù)對著墓碑說:“我家里親戚很多,但我父母都很喜歡詞,所以不會有人欺負(fù)她。另外,我自己有車、有房,雖然經(jīng)濟狀況很好但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請你們放心把詞交給我,我一定能照顧好她,讓她衣食無憂?!?/br> 孟詞有點兒窘,她瞪岑昱:“你說這干嘛???” 岑昱若有所思:“現(xiàn)在的電視劇上不都這么演的?父母嫁女兒,最擔(dān)心的就是男方的經(jīng)濟條件和對女方的態(tài)度嗎?” 孟詞:“……我覺得你已經(jīng)被教壞了?!焙喼辈荒苡淇焱嫠!km然她現(xiàn)在收入不高,但要說讓岑昱養(yǎng)她,她還真有點兒心塞。 孟詞抿起了唇:“我又沒缺胳膊斷腿而的,哪里就需要你養(yǎng)了?” 岑昱:“……” 岑昱:“需要與否是一回事,我是否有這個態(tài)度又是另一回事?!?/br> 孟詞無言以對,最后在岑昱的脖頸上啃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了聲“去你的”便繼續(xù)燒紙。 在燒過紙后,岑昱就把炮仗打開,圍著墳丘繞了一圈兒,讓孟詞站遠(yuǎn)了,才點著走開。在噼里啪啦的炮仗聲中,孟詞和岑昱相攜著慢慢地走遠(yuǎn)。 上過墳之后,孟詞又帶著岑昱去了她以前讀書的小學(xué)。小學(xué)現(xiàn)在從外邊兒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些破敗了,但是里邊兒的教學(xué)樓都被翻修過。因為將近年關(guān),正值寒假,所以學(xué)校里都沒有人。 孟詞和岑昱并沒有進(jìn)去,只在門口看了看,學(xué)校里邊兒花壇中的幾株梅花如今開得正好。孟詞的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了她剛到這里讀小學(xué)的時候。 那時候她是很驕傲的,甚至于不屑來學(xué)校讀書,因為她覺得他們學(xué)的東西太簡單了。雖然對于大部分的人來講,那些東西并不簡單。但她還是表現(xiàn)得很謙遜,只要有人看她,她就很有禮貌地微笑。 而教室里,就只有王臨和沈信兩個人旁邊有一個空座,于是她就和王臨、沈信成為了同桌。孟詞和岑昱站在校外的一棵樹下,沉靜下來之后閉上雙眼,過去的一幕幕就開始在她的腦海中閃現(xiàn)。 第一次到這邊報名、遇到王臨和沈信、上課、和他們的相處……一直到小學(xué)畢業(yè),所有的畫面都被孟詞從腦海中調(diào)了出來。而她自己一遍一遍地過濾過那些信息之后,才發(fā)現(xiàn),由始至終,一直都有一個沉默的黑影在跟著她。 孟詞猛地打了個寒噤,想在腦海中儲存的記憶中搜索這個人,卻發(fā)現(xiàn)她連一點資料都沒有。因為這個人,她從來沒有看到過ta的樣子。 這個黑影,從初中開始就消失了。 孟詞的心情頓時就變得凝重起來,但她什么也沒說,睜開雙眼時,眼中又是一片澄澈清明。她帶著岑昱看了她的小學(xué),然后是周圍有特色小吃的地方。但潔癖如岑昱,看哪兒都覺得不衛(wèi)生,她也吃不下,所以便只是看看。 隨后她又帶了岑昱去了以前她和王臨、沈信經(jīng)常去的地方,給岑昱講從前他們一起相處時的事情。 “以前吧,早上的時候王臨和沈信總是騎著自行車?yán)@大半個街道到我家樓下等我,就是剛剛我們站的地方。但是我阿公覺得我總和男孩子娃兒不好,總是瞪他們說,‘小兔崽子,咋又來了?’說完又會問他們吃過飯沒有,就給他們拿糖或者飯團(tuán)子。然后等我收拾好了,就載我去學(xué)校。有時我坐在王臨的后座上,有時坐在沈信的后座上。但我最喜歡的,還是沈信載我。因為他騎車比較平穩(wěn),王臨騎車總喜歡左搖右晃,還故意裝作要摔倒的樣子嚇我。每次我要被嚇著的時候,沈信就會在旁邊安慰我說,‘根據(jù)受力分析,你們和自行車暫時是平衡的,不會摔下來。'” “每次他一說,我就不怕了。那時候因為我們走得太近,總有人說什么王臨喜歡孟詞、沈信喜歡孟詞什么的,每一次看到我們都會怪叫一聲,又笑開。當(dāng)時我們都覺得他們的腦回路好奇怪,為什么經(jīng)常在一起就是誰喜歡誰呢?不過那時候我們心都挺大的,反正我們都不和別人玩兒,于是也不理論,由他們說去。” “那時候娛樂的項目很少,即使網(wǎng)絡(luò)已經(jīng)興起,但在國內(nèi)卻還沒有各種電子游戲被開發(fā)出來,手機還是老款的功能機,功能僅限于打打電話發(fā)發(fā)短信。所以我們平時在一起,娛樂活動基本就只有比賽誰作業(yè)做得快誰背書背得快?!?/br> “不過,雖然我阿公不喜歡我和男孩子一起玩兒,但我爸媽卻很喜歡王臨和沈信,說他們很聰明,也有禮貌有教養(yǎng)。很多時候,王臨和沈信送我回家時,我爸媽都會留他們吃飯,不過他們大多數(shù)時候都說家長不讓,自己回去了。從小學(xué)畢業(yè)后,我和岑昱、王臨都上了縣重點中學(xué),我們?nèi)匀灰粋€班,原來分座位我們是不在一起的,后來我們和班主任請示,都去坐了最后一排?!?/br> “到中學(xué)的時候,我仍然只和王臨、沈信玩兒,有別的同學(xué)和我打招呼我就笑笑,那時候我覺得再也找不到有比王臨沈信和我更有共同語言的朋友。我還記得剛到中學(xué)報到的時候,劉婷婷就來和我打招呼,還問我可不可以一起做朋友。當(dāng)時我就笑了笑,說,五湖四海之內(nèi)皆是朋友,當(dāng)然可以。但那時候的孩子友誼都很奇怪,要一起吃飯一起上廁所,什么都一起,但我并不喜歡和她一起,所以每次劉婷婷約我的時候,我就說已經(jīng)和王臨沈信說好了。王臨和沈信也特給面子,直接讓劉婷婷不要撬墻角?!?/br> “直到初一下半學(xué)期的時候,王臨被他父親家的人找到,被帶走,我們的三人組成為了二人組?!彪m然知道在男票面前說這些不大合適,但孟詞還是想說。因為這么多年了,她想說,卻也只有岑昱一個人聽而已。 岑昱抿了抿唇,眼神有點不自在地問:“那王臨走了,你傷心嗎?” 孟詞一愣,旋即淺笑道:“是有一點兒感概和惆悵,不過更多的是祝福,希望他能過得很好?!?/br> 岑昱的眸色一緩:“后來呢?” 孟詞想了想,說:“后來,三人組就變成二人組了啊。三個人一起去的地方,也只有我和沈信了?!?/br> 她和他一切,但后來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子,她一直都不太敢回想,好像一想起,就會有什么她不能接受的痛苦。 她說著,眼淚就直直地掉了下來。 第52章 孟詞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緊了一般,連血液都因為悲痛而停止流動。她一直沒有刻意去想后來她和沈信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日子,更不敢去想后來沈信為什么就不在她身邊了。 當(dāng)初的“黃金三角”,走了一個王臨,她并沒有很失落,而且還是祝福的,因為王臨被接走意味著他將來會有更大的發(fā)展,作為朋友,她為他感到高興??墒遣恢罏槭裁?,她從來沒有想過沈信的離開,后來,即便是沈信離開了,她甚至連他為什么離開都不敢想。因為一想,她便覺得自己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眼淚怔怔地掉下來時,她整個人都不動了,好像連思考都已經(jīng)停止。岑昱見孟詞這般模樣,立馬就握住了她的手叫她:“孟詞?” 孟詞愕然地抬頭:“怎么了?” 岑昱雙眸緊盯著她:“你哭了?!?/br> 孟詞有些不敢相信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臉,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來:“真的?怎么可能……”話還沒說完,她感覺到手上的濕潤,神情怔忡,“還真的是。” 笑容之上,眼淚簌簌而落。 孟詞仍然在笑:“岑昱,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痹捯魟偮洌麄€人都蹲在了地上,臉埋在了自己的雙腿之間,整個人就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單薄的肩膀還一抖一抖的。 岑昱眸色深沉地把孟詞從地上拉了起來,按在自己的懷里:“哭吧,我不問了?!?/br> 孟詞一邊哭一邊在岑昱的胸前將眼淚都蹭在他的衣服上,又搖著頭哽咽道:“對不起,岑昱,我也不知道,對不起……” 她感覺,自己好像遺忘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而當(dāng)她要去想時,綿密的痛苦便形成了千山萬水的阻隔,讓她格外難受。 她在岑昱的懷里哭了一會兒,感覺這十年來,自己竟然一事無成,做什么都要考慮對自己的心理生理而言是否安全,一時便越發(fā)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