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她望了望擁擠的人群,又望了望路邊的小吃攤,再看了看岑昱在小店里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了上午的時候。 她把她記得的事情都告訴了岑昱,也把她的想法說了出來,還有些歇斯底里,全然不顧禮節(jié)地在岑昱面前大哭,當時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多年來壓抑的痛苦與憤恨都在昨天爆發(fā)。 但是,就在她哭得不能自已時,她聽到了岑昱溫和的聲音:“孟詞,不要怕,他們已經(jīng)不能再傷害你了?!?/br> 他的話語是那樣的真摯溫柔,讓她感覺到了一絲安慰。 他說:“你一直都很好。那時候的孟詞沒有很弱,她很堅強,她做到了她能做到的?!?/br> 他說:“孟詞,至少,你瞞住了你阿公,沒有讓他因為的經(jīng)歷而痛苦,沒有讓他因為你的經(jīng)歷而憤恨著痛苦著離世?,F(xiàn)在,你應該要把你自己從這段過往中拯救出來,不要再讓這件事情繼續(xù)影響你?!?/br> 當時她淚眼婆娑,整個人都是狼狽不堪的,但是他沒有露出任何鄙夷的神色,沒有嘲笑,只是很認真地告訴她,她很好。 想到這些,孟詞的眼圈兒又有些紅。 她一個人站在路口,突然有人向她走過來,很禮貌地問道:“美女,這里還有其他的路進去嗎?” 美女是南城這邊對女性的通稱,只要你不是老人不是小孩兒,不管高矮胖瘦都被稱之為美女。同樣的,男性則被稱為帥哥,哪怕那人長得肥頭大耳挺著啤酒肚,陌生人喊他也是一聲“帥哥”。 孟詞聽到有人叫她,下意識地不敢去看對方的臉。但當她轉(zhuǎn)頭看到岑昱的背影時,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昨天上午她的情緒很激動,岑昱對她進行了安撫。然后他做了很多好吃的,午飯過后就是午休時間,但她通常是不午休的,于是岑昱給了她一個任務。 他說:“在我午睡的二十分鐘里,請你一直看著我的臉?!?/br> 她有些錯愕:“為什么?” 他很耐心地解釋:“我知道,要讓你突然就克服障礙去和人對視交流是有困難的,所以可以從這里開始。我睡著之后,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的,但通常來說,應該是沒有表情的。你看著我的時候,不要害怕,因為我睡著了,無法對你造成任何傷害。這可以讓你稍微習慣直視人的面部。” 隨后,岑昱在他的床上睡著之后,她就盤腿坐在床位凝視著他。 毫無疑問,岑昱長得極好看。從前她不敢直視他的時候就知道。 他臉上的輪廓是分明的,長眉斜飛入鬢??梢钥吹贸鰜恚鞘翘焐?。他的眼睛閉上之后,也可以看到長長的眼睫毛彎彎翹翹的,他的皮膚很少,毛孔很細,幾乎都看不到。還有他的唇,是很自然健康的那種紅色,厚薄適中,看上去軟軟的,有點像櫻桃。還有他的下巴,他的下巴是尖的,但又不會尖得太過分。 精致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并沒有凌厲的感覺,但睡著后的他看上去也并不溫和,讓人感覺有點清冷有點疏離,更多的是安靜。雖然他平時話也不多,但這樣睡著的他格外的安靜,幾乎讓周圍的氣氛都變得寧謐起來。這使她想到了網(wǎng)上吐槽說因為被用太多而覺得好雷的四個字——歲月靜好。 她僅僅只看了數(shù)十秒,就覺得心里不適,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是臉在發(fā)燙,頭略微有點暈,還有就是習慣,習慣性地想移開雙眼。 但她就像岑昱剛剛告訴自己的一樣,一直對自己說,睡著了的岑昱是無法傷害她的。當然,她知道醒著的岑昱也不會傷害她。 孟詞的臉有些微微地紅,但她還是一直安靜地看著岑昱,雙手十指交叉,放在盤起的兩條腿的相交處,在經(jīng)歷過想移開雙眼但強迫自己不移開的數(shù)次心理活動的交迭之后,她終于在第十三分中的時候,坦然地直視岑昱的面部。 他安靜地睡著的面容,在她的大腦中自動轉(zhuǎn)化成了一組組數(shù)據(jù),比如臉的長寬比是黃金比例,發(fā)際線到眉毛的距離、眉毛到鼻子的距離、鼻子到下巴的距離基本一樣,還有面部的左右是對稱的,雙眼眼尾翹起的弧度是一模一樣的,兩只耳朵的大小也一樣。還有,如果她要用她的幾種軟件把岑昱的面容繪制下來的數(shù)據(jù)…… 然后她真的盯著他的臉看了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后,岑昱遵循著生物鐘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看著她,顯得有些慵懶。他揉了揉自己的頭發(fā),唇角翹起了微笑沖她打招呼:“一醒來就能看到你,真好?!?/br> 她感覺自己的臉好像剛從火爐拿出來,和岑昱對視的時候,只覺得眼神一燙,猝不及防地低下了頭,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抿起唇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笑什么,但就是覺得心情很愉悅,愉悅到必須要用笑容來表達。 岑昱一坐起身,孟詞的余光便看到了他性/感的鎖骨,以及精壯的上半身,驚得她立馬便跳下了床奪門而出,坐在外邊兒沙發(fā)上的時候,臉還燙得跟燒鍋里的紅燒rou似的。 因為岑昱有裸/睡的習慣,所以,他剛剛睡覺的時候,是估計過他自己除去衣物并進入睡眠所需要的時間后,讓孟詞踩著點兒進去的。 幾分鐘之后,岑昱出來,溫聲地說著道歉的話:“sorry,剛剛我忘了?!?/br> 具體忘了什么,他沒說,孟詞也不敢問,只絞弄著自己的手指。 等她平靜下來之后,才看見衣著整齊的岑昱在沙發(fā)的另一邊看報紙。又過了幾分鐘,他放下報紙,微笑著問她:“二十分鐘,做到了嗎?” 孟詞的頭低著猛點,她自己估計很像啄木鳥,有些赧然,又有些羞于看岑昱。 岑昱又開口:“你相信我嗎?” 她的臉已經(jīng)不那么燙了,張了張口,吐出了幾個字:“相信的?!?/br>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很相信?!?/br> 岑昱的聲音此時此刻就像□□一樣侵蝕著她的神經(jīng),讓她的心砰砰地跳,眼睫不住地顫,恨不得立馬跑開。她覺得她肯定是患上了竇性心動過速,說不定還有些發(fā)燒。這在從前,除了感冒后會這樣,幾乎從沒出現(xiàn)過類似的癥狀。 她想躲,但她說過的,她要勇敢,要簡直,要拯救自己內(nèi)心存于的懦弱靈魂的。 是以她只好脊背挺直地坐在沙發(fā)上。 聽岑昱繼續(xù):“我不會傷害你,你相信嗎?” 孟詞點頭:“相信?!?/br> “那好,現(xiàn)在,你試著抬頭,20度?!?/br> 孟詞頭抬起了20度,看到了他穿著薄毛衣顯得很細的腰,沒有衣物遮住的時候,上邊兒是八塊而腹肌,一點贅rou也沒有,還有好看得不要不要的人魚線……她心內(nèi)有一個小小的孟詞在說:岑昱的英文名,肯定是叫沃德耀·維森莫·率德·布耀布耀得! “30度?!?/br> 孟詞的頭又抬起了30度,眼前是他穿上衣服后顯得并不是特別寬闊的胸膛,腦海里又回想起剛剛那上面沒有衣物的情況。肌rou修長而有力,顯得特別好看,顯然他從前說的他穿衣顯瘦脫衣有料是真的。 當時孟詞覺得臉又燙了,心臟像是在打鼓,咚——咚——咚——敲得可歡了! “30度?!?/br> 孟詞的頭再度抬起了30度,正好對上了他帶著細碎的溫柔笑意的雙眼。他的眼睛很迷人,像是有兩把鉤子要把人勾進去一樣。 她只覺得自己的眼睛一燙,在羞赧之余,心中還涌起了一股淡淡的不適感。她條件反射地撇過了頭去。 岑昱就說:“孟詞,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我的表情是不會具有攻擊性的,看著我,你可以的?!?/br> 孟詞心里的那個小小的孟詞羞呼呼地在她心里大喊:“我才不是怕你傷害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但孟詞仍然是安靜的,她再度將視線轉(zhuǎn)回,對上了岑昱的。 他的眼睛里像是有光,還很溫柔,甚至帶著一絲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