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而且,即便是娟姐和熊大明對她不好,她不喜歡他們,但他們也罪不至死。 或者說,情感上她無法同情他們,并且希望他們遭受一定的厄運(yùn),希望他們消失,并且還因?yàn)樗麄兊乃劳龆a(chǎn)生了一絲愉悅感。 但理智上她知道,他們確然是罪不至死的,她產(chǎn)生的那絲愉悅感讓她感覺到罪惡。 現(xiàn)在也是一樣的,她可以提供給他們更多的東西用以抓住兇手,但她卻不知道該不該這么做,也不知道如果她給出了她能給的,會給她的生活帶來怎樣的變化。 這是未知的,未知往往讓人感覺到恐懼。 岑昱把事情掰扯清楚后,孟詞便緊緊地抿住唇,目光投向了岑昱,只落在他的脖子上。 在這一刻,她希望有人幫她拿主意,但她又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訴第二個人。她有些茫然了。 第11章 之后錢茜又問了一些問題,盡管有些問題岑昱或者孟詞可以回答,席正初還是很專業(yè)地以“與案件無關(guān)”“侵犯隱私”等理由拒絕。 錢茜問了一些問題后又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便利店最近有沒有來過很奇怪的人?或者有沒有發(fā)生過不尋常的事情?” 孟詞抿唇,看向岑昱不說話。 錢茜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又把問題重復(fù)了一遍。 孟詞仍然沉默著,她獨(dú)自坐在那里,放在腿上的手有些無助地捻著大腿,睜大的雙眼無神地看著地上的某一個點(diǎn),像是走進(jìn)了一個只有她自己的世界,無法和外界交流。 她聽到了席正初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我的當(dāng)事人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據(jù),她可以不回答你的問題?!?/br> 也聽到了岑昱安撫性的話:“沒事,不要緊張?!?/br> 孟詞略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感覺周圍氣氛有些不對,對面的女警應(yīng)該是有些怒了,但她還未及繼續(xù)追問,就有一個人走了進(jìn)來。 是昨天審訊她的那個男警官。 他和女警官打了一聲招呼,把她叫了出去,低聲和她交談:“最近兩天接連發(fā)生兩起案件,上邊兒要求我們盡快破案。但南城梯那邊是什么地方?那是南城最亂的地帶,那一帶的住戶賣/yin的吸/毒的偷東西的都有,又因?yàn)樘F了,又沒有監(jiān)控設(shè)備,案發(fā)地點(diǎn)白天都是安靜的,人少,目擊者也少,我們能找到的線索太少了。這案子,不是我們想破就能破的,現(xiàn)在也只有孟詞這條線?!?/br> 錢茜蹙眉道:“之前你不是和那個特拽的犯罪心理學(xué)家林恪關(guān)系不錯嗎?要不問問他?他肯定能找到一些線索?!?/br> 隨后,孟詞就聞到一股煙味兒,立馬捂住了鼻子,應(yīng)該是劉少飛在吸煙。 劉少飛刻意壓低了聲音:“也成。他和林搖回去后,我們遇到的案子大多數(shù)都能自己解決,這一起案子還真/他/媽的就邪門兒了,目擊證人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五來。但現(xiàn)在他們那邊應(yīng)該是在凌晨,肯定打不通,就打通了也要被罵成狗?!?/br> 說完,他掐滅了煙,走了出來。 孟詞仍然有些彷徨,她有些不自信,不知道自己說的是否是對的,還是拿不準(zhǔn)該不該說,又或者,她該不該冒這個險。 她感覺,自己又好像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年她被一群人堵在街角時,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助她,那時候的她感覺到了絕望和恐懼,那種恐懼,一直伴隨她至今。 她甚至在想,如果那一年有人幫助了她,現(xiàn)在的她會是怎樣的?她應(yīng)該是開朗的,樂觀的,熱愛生活的…… 但是那時候不管她怎么喊救命,始終沒有人站出來。 那現(xiàn)在呢,她該站出來嗎? 孟詞的心里沒有答案,劉少飛已經(jīng)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她能感覺到他在盯著她:“如果你知道一些其他的線索或者能想起一些細(xì)節(jié),對我們都有很大的幫助。雖然熊大明和張正娟并非十分良善的人,但殺害他們的人也是非正義的。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我們不能因?yàn)橛憛捯恍┤司桶阉麄儦⒘嘶蛘甙阉麄兊乃揽闯墒抢硭?dāng)然的。我們不知道兇手是不是還會行兇,也不知道下一次他殺的是好人還是壞人。” 說到這,他變得疾言厲色:“但是,如果因?yàn)槟銢]有說出你所知道的相關(guān)線索和細(xì)節(jié)而導(dǎo)致兇手逍遙法外,你就是幫兇!你可以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死的人是你的親人,你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無動于衷嗎?” 孟詞心中一顫,眼眶有些發(fā)酸。席正初正要開口維護(hù)孟詞時,孟詞顫聲道:“你胡說!不是這樣的……幫兇的字面意思是幫助他人行兇或者作惡,幫兇在法律上最接近的概念是從犯,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或輔助作用。我沒有說出知道的所有細(xì)節(jié),并不是,導(dǎo)致兇手逍遙法外的直接原因或者根本原因。” 她的抖著唇,聲音并不大,有些沙啞,沙啞得不像是自己的,卻很清晰:“你只能在道德層面譴責(zé)我,而無法把我定義為幫兇。這兩次事件中,死的都不是我的親人,你的假設(shè)不成立,并且讓我很不舒服?!?/br> 劉少飛對孟詞這近乎于尖銳的話有些詫異,因?yàn)樽蛱欤€是一個病西施,一個謹(jǐn)小慎微小心翼翼的人,她甚至不敢看著人的臉,只是低著頭,問什么,她答什么。不主動透露,也不抗拒。 席正初立即出言維護(hù)孟詞:“我的當(dāng)事人不愿提及和這個案件相關(guān)的事情,你們不能威逼。憑劉警官剛才的那番話,我們完全能以誹謗罪起訴你。但我的當(dāng)事人并不愿意這樣做,她已經(jīng)有不在場證明,希望你們能適可而止。” 然后他表示要帶孟詞和岑昱離開。 孟詞閉了閉眼,身子還有些微微地發(fā)顫。岑昱想拍拍她的肩安慰她,但想到她的心理障礙,剛抬起的手只能放下。 錢茜只覺得剛剛面對他們還很清冷很有距離感的人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溫和起來,岑昱微微側(cè)身目光溫柔地看著孟詞:“沒事了,有我在,都會沒事的。不要緊張,我們馬上就走,好不好?” 孟詞聽到岑昱的話,心中繃緊的弦在這一刻略微放松了一些。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了眼,怯怯地看著他,他的身上好像有光,他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他清雋的臉上沒有那些讓她害怕的表情。他整個人在這里,都好像在說:孟詞,不要怕。 這樣的他讓她想起了他的幫助,雖然他說他的目的是為她做心理咨詢,但他一直在幫助她。 在這一刻,孟詞好想哭。 她曾經(jīng)因?yàn)闆]有人幫助她而感到絕望,遭受了更多的痛苦,但現(xiàn)在,不管受害的人是好是壞,她也扮演著那個在路邊無動于衷的人。如果在遇到需要她站起來去幫助別人的事情她選擇了逃避,她又有什么資格去期冀別人的幫助呢? 如果每一個人都在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都無動于衷,那當(dāng)我們的自己需要幫助的時候,誰會來幫助我們? 其實(shí),在她用軟件繪出那兩張圖的時候,她心里早就有傾向性的選擇??墒撬?yàn)樾闹械暮ε?,遲遲不敢下定決心。 然而這一刻這樣溫柔地看著她的岑昱,卻讓她知道,正能量是需要傳遞的。如果我們對這個世界冷漠以待,世界回報(bào)給我們的也會是冷漠。 她想要勇敢一次,勇敢地做她能做的事,勇敢地,直面她人生中的每一段旅程中發(fā)生的每一件事,不要逃避。 她抬起雙手捂住了臉,靜默了一瞬,放下手對著岑昱搖了搖頭,輕聲說:“不要擔(dān)心我,我可以的?!?/br> 她閉了閉眼,面向劉少飛,聲音細(xì)細(xì)的:“請給我一臺電腦?!?/br> 劉少飛見孟詞有些松動,立馬就讓錢茜抱出一臺筆記本電腦來。 孟詞從衣兜里拿出u盤插/進(jìn)usb接口,打開她做好的兩張圖片:“這是前天我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