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維抬腳踩住它的一根觸角，波卡彈了回來，落在他的鞋面上，抬起頭，畏懼地看著他：“你是誰？”

    哈維笑而不語。

    波卡道：“不說話是什么意思？”

    哈維抬頭瞪了寧亞一眼。

    寧亞一臉的莫名其妙。

    “現(xiàn)在不搶答了嗎？”哈維問。

    寧亞恍然道：“哦，他是黑暗神。”那口氣就跟他是我朋友一樣自然。

    “??！”波卡發(fā)出一聲尖銳地慘叫，然后昏了過去。

    寧亞：“……”自己說得太突然了嗎？前面應(yīng)該做一些鋪墊，好讓他有心理準(zhǔn)備。

    哈維踩著觸角的腳微微用力，波卡瞬間豎起來，精神無比的樣子?！芭?，黑暗神，偉大的哈維大人，請問有什么能夠為您效勞的嗎？”

    哈維道：“不需要我的良知了嗎？”

    波卡干笑道：“看您說的。能夠為您效勞是我的無上榮幸，不管您有沒有良知，放在什么地方，我都愿意為您鞠躬盡瘁！”

    哈維道：“神器在哪里？”

    波卡道：“我非常樂意為您帶路，可是我的身體受了偉大的光明女神的詛咒，無法見光，所以……”

    哈維眉毛一揚，意外地問：“你得罪了若娜？”

    波卡道：“不，千萬別用得罪這個詞。卑微如我，怎么可能觸怒偉大的光明女神……”

    哈維聽得不耐煩：“我和她翻臉了?！?/br>
    波卡立刻變臉：“那個臭女人陰險毒辣不要臉，表面上對海神皇陛下友善和氣，私底下一直打壓上岸的海族。要不是我腿多跑得快，早就和其他的同伴一樣，被她蒸熟了！但她為了防止我回海里向海神皇陛下告狀，居然對我下了詛咒，凡光明所到之處，我必化作飛灰！哼，要不是我運氣好，暈倒了商隊，躲入鏡子里藏身，早就不知道曬死多少回了?！?/br>
    哈維道：“雖然翻臉，但她畢竟是我的jiejie。”

    ……

    波卡又變色，諂媚道：“我知道這是女神對我的考驗，這么多年過去，我的心智又成熟了很多，這都仰賴女神栽培有方?！?/br>
    “噗！”寧亞忍不住笑出聲來，注意到另兩人的注視，連忙收斂了笑意。

    波卡說：“我認(rèn)為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名虔誠的黑暗信徒了，完全做好了為您效勞的準(zhǔn)備?！?/br>
    哈維的手放在的額頭上，波卡感到額頭一熱又一涼，激動地說：“您解開了我的詛咒？”

    “沒有?！?/br>
    波卡：“……”剛才只是神的愛撫嗎？

    哈維說：“我又下了一道詛咒。在你遇到光明的時候，黑暗會籠罩在你的身上?！?/br>
    聊勝于無，波卡正要道謝，又聽哈維接下去道：“你從此以后就是黑暗的仆人了。”

    ……

    哦，我偉大的海神皇陛下啊，請聆聽您最虔誠的仆人的呼喚和禱告吧。

    它將身心完全地毫無保留地奉獻(xiàn)給了你，再也無法對其他神祗起半點敬畏之心了。所以，如果您看到它像個忠仆一樣跟在別的神祗之后話，請不要懷疑，那都是逢場作戲！

    波卡謙恭地低下頭：“當(dāng)然，我偉大的至高無上的主人?！?/br>
    哈維得意地笑道：“帶我去找神器?！?/br>
    “您的命令真是英明無比，海神皇陛下的神器只有在您的手中才能發(fā)揮它最大的功效。這也是它的榮幸。它已經(jīng)在那群卑微的人類手中太久了，正需要您去解救它?！?/br>
    寧亞：“……”他為什么要來這里呢，躺在房間里白日做夢也比眼前的這一幕要真實得多了。

    波卡帶著哈維一路出了皇宮。

    哈維皺眉：“神器在哪里？”

    波卡從白色的章魚變成了一條黑色的章魚，躲在黑暗中，貪婪地看著周遭的景物，嘴巴敷衍著說：“離這里很遠(yuǎn)的地方?！痹捯魟偮?，觸角就被踩住了，“哦哦哦，偉大的哈維大人請息怒。我說的是實情。有一個卑劣又奇怪的人類拿走了神器，想要對它進(jìn)行研究。啊哈，這怎么可能呢，海神皇神器是由偉大的海神皇陛下……”

    哈維說：“我很討厭諾爾斯。”

    ……

    波卡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血，言不由衷地說：“海神皇神器是由海神皇……那小子的神格做的，人類根本不可能領(lǐng)悟這其中的奧妙?！?/br>
    哈維道：“那個人離這里很遠(yuǎn)？”

    波卡道：“是的。他嫌梵瑞爾人多眼雜?！?/br>
    他們正說著話，皇宮很快又走出一隊人。為首的是一個身姿挺拔的青年，寧亞不認(rèn)識他，卻從他的制服和勛章猜測出了他的軍銜：“近衛(wèi)隊隊長？”

    加侖行禮：“您慧眼如炬一如傳聞，王子殿下。”

    哈維身體一側(cè)，擋在兩人中間，不悅地看著加侖。

    加侖道：“陛下邀請您參加今晚的皇宮晚宴。”

    哈維張口想拒絕，就聽到寧亞獨自咕嚕地響了一聲。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寧亞的肚子上。

    寧亞：“……”他的一生中有很多狼狽的時刻，卻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的狼狽。

    哈維說：“可以改成午宴嗎？”

    晚宴依舊是晚宴，但加侖很快又準(zhǔn)備了一桌午宴，還有皇后陛下親自作陪。重逢時的喜悅散盡，索索和寧亞有限的交集就暴露了出來。索索本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尤其是吃飯的時候，好在寧亞心事重重，悶頭吃飯，倒也不顯得尷尬。

    吃完飯，索索正煩惱著怎么安頓寧亞，就聽寧亞說想要睡午覺，自然求之不得。

    臨別前，寧亞暗示般地提了一句有沒有章魚吃的食物，索索順著他的目光看到波卡，愣了愣。他對波卡的了解極少，幾乎可以說素未謀面，自然沒有反應(yīng)過來，讓加侖準(zhǔn)備一些章魚吃的食物。

    寧亞見狀暗嘆一口氣，卻聽身后響起異口同聲的一聲冷哼。

    回到房間之后，波卡原本以為哈維會興師問罪，比如為什么要像敵人通風(fēng)報信之類的，誰知道哈維什么都沒說，徑自到床上躺下了，寧亞松了口氣，正要回自己的房間，就覺得腰上一緊，人像被繩子扯著似的，一下子拉到床上，倒在哈維旁邊。

    哈維閉著眼睛：“睡覺?！?/br>
    寧亞：“……”

    波卡立刻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這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jian夫jian夫！

    另一邊，西羅正召集帝國三大家族召開緊急會議。他沒有將東瑰漠的噩耗告訴他們，只是詢問，剛剛與光明神會大戰(zhàn)一場，帝國還有多少余力進(jìn)行下一場的惡戰(zhàn)。

    三位族長差點暈過去。

    默多克·丹亞試探道：“您打算乘勝追擊？”

    西羅道：“要做好他們反擊的準(zhǔn)備?！?/br>
    默多克狐疑地看著他。作為帝國有名的老狐貍，他當(dāng)然不會輕易地被西羅模棱兩可的話給糊弄過去。他會這么問，內(nèi)心一定是下了某個決心，甚至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計劃。

    這倒是冤枉西羅了。

    從昨夜到現(xiàn)在，西羅一分鐘都沒有合眼，滿腦子都是人類與諸神之戰(zhàn)?？上?，消息來得倉促，他想得匆忙，到現(xiàn)在一點頭緒都沒有。想要商量的人并不在身邊，一口郁氣壓在胸膛里發(fā)泄不出來，他憋得難受。但是常年累計的謹(jǐn)小慎微讓他不敢輕易將事情亮出來，至少，在他沒有具體方案之前，不能太早讓別人知道，一是怕無端端地增加他們的恐慌，二是怕他們有另外的想法。

    霍普金·理查說：“光明神會戰(zhàn)敗之后，教皇連續(xù)數(shù)天沒有露面，很不尋常。如今桑圖上下躁動不安，唯恐我們記仇，對他們發(fā)起進(jìn)攻。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不對他們做什么已經(jīng)很好了，他們還敢……”

    門被輕敲了兩下，加侖進(jìn)來：“元帥請求覲見。”

    西羅霍然站起。

    三大族長有些驚訝地看向他。自從西羅繼承皇位，就很少看到他這樣毛躁了。他說：“今天的會議暫時到這里，你們回去想一想調(diào)動物資和召集人才方面方案?！?/br>
    ……

    三位族長很是無語，沒頭沒腦的怎么寫方案。

    但西羅沒有理會他們的糾結(jié)，直接就從這間房走了出去，轉(zhuǎn)到另外一間房。

    笑容迷人的年輕元帥正與一個臉色白得幾乎發(fā)青的少年面對面地坐在桌邊，溫聲說話。從西羅的角度看，年輕元帥的眼神溫柔得幾乎要化出水來。

    ……

    突然很想念皇后。

    第48章 只是寧亞（八）

    “陛下。”海登站起來，邊行禮邊調(diào)侃道，“我以為提前抵達(dá)會為你帶來驚喜，但從你的黑眼圈來看，好像是驚嚇？”

    “別擔(dān)心，你很快也會嚇一跳的?！蔽髁_走到他面前，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才擁抱他：“歡迎平安歸來。”

    他們是君臣，也是朋友，一起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的大風(fēng)大浪。在西羅皇太子地位不穩(wěn)的時候，海登堅定地站在他的身后。在海登單挑光明神會的時候，西羅又千里迢迢地跑去撐腰。作為帝王，西羅也曾多疑，但是他的多疑好似從來不會發(fā)生在海登的身上。而至今為止，海登也從未辜負(fù)他的信任。

    西羅為自己倒了一杯水果茶，抿了一口道：“你最近的口味很獨特?！?/br>
    海登寵溺地看了低頭喝茶的蒙德拉一眼：“對皮膚好?！?/br>
    西羅皺了皺鼻子：“檸檬加多了，有點牙酸?！?/br>
    海登失笑。

    西羅道：“看上去，你現(xiàn)在的心情還不錯？”

    多年的默契讓海登立刻明白了他的未盡之意：“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看來是個很大的壞消息。我真應(yīng)該過一個身心愉悅的大假再回來?！?/br>
    西羅道：“現(xiàn)在還來得及，我給你三天時間。”

    海登苦笑道：“來不及了。你凝重的神情和前所未有的寬容告訴我，這個消息糟糕透了。就算我現(xiàn)在走出這道大門，也會提心吊膽地不停猜測哪里出了問題?！?/br>
    既然他這么說，西羅也不再客氣：“東瑰漠?！?/br>
    海登道：“又是殺戮之神？”

    吃著蛋糕的蒙德拉也抬起頭，好奇地看著西羅。

    西羅道：“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你確定不需要睡一覺再來聽？”

    海登道：“我很確定你再不說的話，我睜著眼睛就開始做惡夢了?！?/br>
    西羅啜了口茶潤喉，開始轉(zhuǎn)述從哈維和寧亞那里得知的消息。

    海登并沒有問西羅消息的來源是否可靠。如果不是有一定的把握，西羅不會急急忙忙地告訴他。更何況，這樣的事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上次是圣帕德斯魔法學(xué)院和魔法公會倉促應(yīng)戰(zhàn)，這次，我們必須做好充分的準(zhǔn)備，集合所有的力量?！焙５浅练€(wěn)地分析，“我們并不是沒有勝算。從目前來看，黑暗神與東瑰漠諸神不和，是可利用的資源。我們手里擁有海神器和噬魂獸兩張牌，再加上光明神會、圣帕德斯、亡靈法師……再不濟(jì)，放死神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