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維歪著頭，看著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等到寧亞的臉紅得不能再紅了，才將魚接過去，丟進(jìn)水里，然后敲了敲桌子，兩條魚從水里費勁全力地跳到桌上，然后挺尸，乖乖地等著寧亞來處理。

    寧亞：“……”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沒有睡醒，所以才會看到如此神奇的一幕。

    哈維不耐煩地敲敲桌子：“快點。”

    寧亞拿著魚，繼續(xù)燒烤大業(yè)。

    幸好船夠大，放個爐子也綽綽有余。寧亞沒睡醒的時候擔(dān)心自己不小心將船燒著，睡醒之后擔(dān)心哈維的怒火把自己燒著，烤魚越發(fā)的小心翼翼，最后烤出來的魚竟然火候還不錯。

    哈維看著寧亞將烤魚遞過來，也沒有接的意思，就是笑吟吟地看著他。

    寧亞試探著將魚送到哈維的嘴邊，哈維開口咬了下去，然后挑了下眉毛：“要不是知道你知道我是神，我還以為你想燙我?！?/br>
    寧亞反射性地將魚收回來吹了吹，又覺得這個動作不雅，僵了僵。

    哈維倒沒有為難他：“你吃吧。”

    寧亞：“……”其實他對吃神吃剩下的東西并沒有什么興趣。作為一個王子，他一直保持著一些個人衛(wèi)生習(xí)慣，其中包括，不太習(xí)慣吃關(guān)系不太親近的人吃過的東西。

    當(dāng)然，這些話打死他也不敢直說，只能拿著烤魚默默地吃了。

    吃完，哈維又釣了會兒魚，寧亞心里記著刷哈維的好感，但行動上實在忍不住又睡著了。

    這次，哈維沒有推醒他，任由他睡到了傍晚。

    紅彤彤的夕陽照耀著碧藍(lán)的湖水，湖水微微地泛著紫色的粼光。風(fēng)景美得如夢如幻，寧亞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沐浴在桔黃中，不是東瑰漠照得人要化在白花花的日光中的刺目，而是溫和的，細(xì)膩的，輕柔的。

    哈維的臉就在近處，桔色的光融化了他眉宇間的傲慢和冷漠，這樣看，也是暖的。

    寧亞看著看著，就挪不開視線了，直到哈維笑吟吟地轉(zhuǎn)過頭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入了神。

    哈維嘴角微微勾起：“我現(xiàn)在心情不錯。你想問我什么問題？”

    寧亞一怔，連忙道：“奧菲為什么會被關(guān)在東瑰漠？”

    “回答得這么快，說明你剛才一直在想這件事?！惫S的嘴角又拉平了，冷冷地說，“你看著我的臉，心里卻想著奧菲？還是想著差點就和你孕育出新生命的娜亞？”

    寧亞：“……”不是說心情很好嗎？

    哈維說：“怎么不說話？”

    寧亞道：“不知道說什么?！惫S的性格越來越古怪，古怪得讓他無所適從，就算想拉近兩人的關(guān)系，也不知從何下手。每次他覺得對方心情不錯的時候，都會被當(dāng)頭一棍打懵。

    哈維看著他，撇了撇嘴角道：“一階魔法師，二階魔法師，三階魔法師……少尉，中尉，上尉……皇子，太子，皇帝……你們?nèi)祟惪偸钦蠊饷鞯嘏χ屪约和叩牡匚蛔?。但是，神的地位從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決定了。神王，主神，輔神，次級輔神。當(dāng)神要往上走的時候，應(yīng)該怎么辦呢？不能獲得更高的神力，那就獲得更高的權(quán)力?！?/br>
    寧亞道：“奧菲也是嗎？”

    哈維道：“她憑什么例外呢？”

    “難道沒有例外嗎？”

    哈維看著他。

    寧亞道：“海神呢？”

    哈維道：“諾爾斯？”笑了笑，“我以為你會問我?！?/br>
    寧亞沒有回答。他和哈維相處的時間不算很長，但是脾氣多多少少有點了解。盡管哈維一直說奧菲、若娜是陰險女神，可是在寧亞看來，眾神時代的哈維絕對不遑多讓。

    “諾爾斯是例外?！惫S道，“他擁有整片海洋，那是真真正正的凈土，不受紛爭的打擾。有時候，真想把他也拖下水啊?！?/br>
    寧亞道：“他已經(jīng)在水里了?！焙Ｑ笫亲疃嗨牡胤健?/br>
    哈維回頭看了他一眼，笑笑。

    從太古納湖回來，哈維親自送寧亞回房。寧亞到現(xiàn)在也沒弄清楚哈維為什么要去那里。

    離別時，哈維問：“今天過得愉快嗎？”

    寧亞說：“很愉快，謝謝您?！?/br>
    “那我們明天繼續(xù)去？”

    “……美好的時光需要珍藏，不停的重溫會減低它的含金量?！?/br>
    哈維說：“你可以直接拒絕我?！?/br>
    寧亞說：“我想看書?！?/br>
    哈維難得的沒有生氣，按住他的肩膀，輕輕地吻了吻他的額頭道：“晚安?！?/br>
    寧亞受寵若驚。不知從何時起，只要哈維不生氣，對他就是場勝利。

    哈維從圖書館出來，心情明顯不錯，這讓趕來見他的菲達(dá)定了定心。

    哈維主動與他打招呼：“你說的不錯，太古納湖的確是個很美的地方?！?/br>
    菲達(dá)說：“那是被稱為貝爾城的情人湖?！?/br>
    哈維道：“只有情人才能去？”

    菲達(dá)一怔，偷偷地打量著他的表情，沒有看到不悅，才放下心來，低聲說：“因為去那里的情人很多，而且去過之后感情越來越好，所以才有了這樣的稱號?！?/br>
    哈維道：“保持下去?！?/br>
    “是。”

    “最近有什么好笑的新聞嗎？”

    菲達(dá)說：“坎丁帝國有可能與亡靈法師合作?！?/br>
    哈維道：“和一群連信仰都沒有的無法無天的亡靈法師合作……他們的皇帝真有想法。”他想起寧亞曾經(jīng)用很有想法來形容自己，又覺得同樣的形容用在別人身上簡直是一種浪費，改口道，“更可能是精神錯亂?！?/br>
    菲達(dá)道：“大概是他的元帥起了重要的作用?！?/br>
    想起海登·那菲斯特為了救小亡靈法師連命也不要的架勢，哈維目光微柔：“總要犯一些錯誤，受一點教訓(xùn)，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冒險者公會怎么樣了？”

    菲達(dá)道：“教皇想要尋找新一批的影子軍團(tuán)。他認(rèn)為這一批受克萊斯的影響太深，已經(jīng)不夠可靠了?！?/br>
    哈維道：“這位才是真的精神錯亂?！?/br>
    菲達(dá)彎腰等候指示。

    哈維說：“照他的意思做，反正，他也未必能看到新一批影子軍團(tuán)出爐了。”

    自從陪著哈維去過太古納湖之后，寧亞就成了哈維的專陪。從太古納湖，到博文林塔，再到卡羅斯蒂橋……他們的足跡踏遍整個尼爾城。寧亞剛開始還有些忐忑不安，后來也就放開了，既然出來，就好好地欣賞風(fēng)景，回去時候，再好好地看書。也不知道是不是風(fēng)景太好導(dǎo)致心情好，寧亞覺得自己看書的速度加快了，而且原本覺得晦澀的內(nèi)容漸漸也變得清晰起來，運氣也變好了。

    之后，他又找到一本書，也是記載死神與光明女神戰(zhàn)役的，寫得很簡介，卻比缺了上冊的簡單易懂的多。這本書一開始就提到，死神因為光明女神出言不遜而提出挑戰(zhàn)，黑暗神袖手旁觀，其他諸神分成了兩派，互相攻擊。戰(zhàn)爭最后以光明女神勝利而告終。在她勝利的那天，黑暗神騎著魔獸光臨，為她祝賀，兩人重歸于好。

    重歸于好？

    寧亞覺得這個詞很有深意。如果說重歸于好，那就是說，兩人之前吵過。他沒見過光明女神，不知道她為人如何，單說哈維，他絕對不是一個和你吵架之后很快就能沒事的人。

    之后又有一本書，是說四大神王的。

    創(chuàng)世神將世界交給了四大神王，海神皇獲得了海洋，光明女神與黑暗神分別司掌夢大陸的白晝與黑暗，死神管理亡靈界。但是死神對這樣的分配表示不滿，他私底下聯(lián)絡(luò)了其他的神，想要對光明女神和黑暗神群起而攻之，被海神皇看穿。海神皇提醒了光明女神和黑暗神，并在死神發(fā)怒前，離開了夢大陸，居住在海洋里，不再參與夢大陸的紛爭。

    因為海神皇的揭發(fā)，死神第一次行動并沒有成功，但是他與光明女神、黑暗神之間的梁子卻架下了。

    寧亞整理了一下書的順序，將這本放在死神與光明女神大戰(zhàn)之前，眾神時代的故事輪廓就變得清晰了。接下來要知道的就是，死神與光明女神大戰(zhàn)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事。除了奧菲被關(guān)在東瑰漠的原因之外，他還想知道，為什么哈維會出現(xiàn)在光明神會。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哈維剛開始的狀態(tài)，應(yīng)當(dāng)是很不好。

    在寧亞忙著“讀書”的時候，夢大陸又發(fā)生了一件大事。死神的寵物噬魂獸襲擊光明神會，引起教皇的極度不滿。而坎丁帝國又公然收容亡靈法師，甚至還特地為他們騰空了一座城。

    教皇怒不可遏，以私通亡靈法師的罪名宣布，向坎丁帝國發(fā)起戰(zhàn)爭。

    帝國元帥，海登·那菲斯特率領(lǐng)亡靈法師軍團(tuán)迎戰(zhàn)。

    坎丁帝國與宗教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沙曼里爾虎視眈眈，圣帕德斯態(tài)度未明……夢大陸硝煙彌漫，前途未卜。

    光明神會因為這場大戰(zhàn)，全民皆兵，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而教皇突然盯上圖書館。

    他招來菲達(dá)，要他去圖書館尋找與亡靈法師有關(guān)的書籍，最好還包括死神。自從他無法感知光明女神之后，他對神的忌憚越來越深，尤其是死神。他清楚死神與光明女神舊日的恩怨，并惶惶于死神某一日突如其來的降臨，這次的迎戰(zhàn)，是顯示著他的外厲內(nèi)荏。

    教皇的理論是，噬魂獸一定是死神的前哨，用來試探光明女神態(tài)度的，自己絕對不能怯戰(zhàn)，一旦氣勢輸人，對方一定會得寸進(jìn)尺。

    菲達(dá)來圖書館，先裝模作樣地打掃了一遍，以免哪日教皇親臨，看到窗明幾凈的圖書館心存疑慮，然后從寧亞的手中借了幾本書。

    作為一個稱職的圖書管理員，寧亞差不多能說出一半的書的正確位置。

    死神與亡靈法師寧亞目前見到過的書中，比較全的一種，也了解得很深。

    他對菲達(dá)說：“如果您有死神的消息，也請告訴我?！?/br>
    菲達(dá)道：“大人所知遠(yuǎn)在我之上?！彼囊馑际?，何必舍近求遠(yuǎn)。

    正好哈維進(jìn)來，寧亞便不再往下說了。

    第39章 王子歸來（九）

    “在說什么？”哈維狀若漫不經(jīng)心地問。

    菲達(dá)剛要開口，寧亞已經(jīng)搶答：“沒什么?！蓖耆窍乱庾R的。照理說，他與菲達(dá)的對話并沒有什么不該讓哈維知道的，可寧亞就是覺得，哈維會不高興。

    ……

    或許是哈維不高興的次數(shù)太多，多得讓他連打噴嚏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的。

    哈維挑眉。

    菲達(dá)躬身道：“殿下想知道死神的消息?！?/br>
    哈維笑了：“這有什么好隱瞞的?！?/br>
    寧亞背脊竄起一股涼意。

    哈維道：“我不會為這種事生氣?！?/br>
    寧亞覺得他還有下半句。

    果然，哈維說：“但你遮遮掩掩的態(tài)度讓我很不滿意?！?/br>
    寧亞想辯解，哈維卻轉(zhuǎn)過頭去對菲達(dá)說：“他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菲達(dá)說：“要等神誕日過后。菲羅準(zhǔn)備與桑圖的貴族同行。他一向雁過拔毛，難得遇到這么好的機(jī)會，一定會利用貴族貪生怕死的心理，明碼標(biāo)價，出售‘保護(hù)’?！?/br>
    哈維道：“等他和神圣騎士團(tuán)走了，教皇也該消失了，你好好地準(zhǔn)備一下?！?/br>
    菲達(dá)心里有些激動。他在光明神會熬了這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怎么會不對教皇之位動心？只是黑暗神信徒的身份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如今奉命篡位，自然喜出望外。

    他走后，哈維看著坐在窗邊，借著微弱的月光和燈光看書的少年，心情復(fù)雜難言，過了會兒，突然冷哼一聲。

    寧亞扭頭看他，只看到哈維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