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季統(tǒng)的手腳都在發(fā)麻，他有種被人揭開遮羞布的羞辱感，他如何配的上陛下，他如何配得上在心中想著念著。

    可他不知道，原來他的表現(xiàn)這樣明顯。

    付振海付老將軍一眼看到他的內(nèi)心，高湛也明了他的心思，如今就連季籌都看了出來，他竟是想藏也藏不住。

    季籌看著他的表情，看著他滿臉悲慟的神情，季籌突然后悔自己這樣直白的說了錯了。

    愛一個不能愛的女人，甚至為了她這輩子都沒碰過女人，這是怎樣一種執(zhí)念？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句話都不敢說。

    季統(tǒng)摁在桌子的手微微發(fā)抖，他張了張嘴，聲音嘶啞的低聲開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說出來如何不說出來又如何？結(jié)果還不是一樣？別說我如今的身份，就算是我不是什么明王，此生和她也無半分可能。我不求不念，不過想要在她需要之時能替她分憂解難，若是她不需要了，我便退到她瞧不見的地方，絕不會礙她的眼……”

    他的手慢慢握緊，道：“她曾對我說，自古帝王都行飛鳥絕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事，她也不例外。這是帝王之道，可她愿留我，我便當(dāng)成這是她的情，哪怕是我臆想之事，我也認了。我身側(cè)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我都不關(guān)心，你何必多言？”他目光逐漸恢復(fù)平靜，道：“此事你權(quán)當(dāng)不知，此后你也不必來明王府，來了我也不見。你只需和你妻兒好好相處，平安到老便可。”

    “大哥！”

    “回去吧?！彼f：“此后永不再見！”

    ☆、第319章 結(jié)盟

    最后這話一說，季籌的臉色都變了：“大哥，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說便是，怎好好的說這話了？大哥我不說了，我錯了大哥……”

    他原本是抱著試試的態(tài)度，那成想大哥讓他進來，他還以為大哥總算愿意往來，卻不想他多嘴幾句，便惹怒了大哥。

    季統(tǒng)抬手，阻止他的話頭：“我讓你進府，本就是想告訴你，以后不要來了，無關(guān)今晚?；厝グ?！”

    季籌的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大哥！”

    “回去！”季統(tǒng)對著門外吩咐：“來人，派人送季掌柜的回去。夜晚露黑，好生送回府上?！?/br>
    “是！”

    季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被人送了回去。

    季統(tǒng)待他走了，才垂下雙肩，重重的嘆了口氣。

    西溟城內(nèi)，如今的統(tǒng)領(lǐng)叫封鈺，來的時候氣壯山河，勢必要為陛下分憂解難，待到了西溟城之后，才知道季統(tǒng)以及付振海對西溟的影響力。

    就算季統(tǒng)封王定居金州，可西溟城內(nèi)外的百姓還是認準(zhǔn)了季將軍，更有甚者，他走在路上，還有人跟他打聽季將軍什么時候回西溟。

    季將軍沒回來的這么多年，不論是軍中還是百姓，竟都是認準(zhǔn)付振海的。

    封鈺身邊除了幾個親信，竟然調(diào)不動五萬大軍。

    他把這個情況秘密書信一封，派人送往金州，結(jié)果卻是一去無回。封鈺后來才知道，那送信的信使半道被人劫殺，而他的親筆信卻落入付振海之手。

    付振海把持西溟，也不把持了封鈺的性命，他寄往金州的每一封信，都要經(jīng)過付振海的過目，一旦付振海覺得有寫得不妥的地方，就要讓他重改一回。

    封鈺如今身在西溟，頂著統(tǒng)領(lǐng)之號，其實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連命都捉在人家手里，就更別說其他了。

    他倒是放心付振海不會輕而易舉動殺他，畢竟只要明王在金州一日，付振海就不能和陛下撕破臉皮。

    都是朝中之人，封鈺自然知道付振海的主意。

    他如今把西溟握在手中，自然是替那位明王握著的。

    付振海師出無名，他必然是要借著王室人員的名頭起事，現(xiàn)如今的王室成員，除了登基的那位陛下，還有兩位出嫁的公主，最正統(tǒng)的就是明王。

    付振海的算盤打得好，一旦起身只怕跟隨的人不少，畢竟，明王是男子之身，也比女帝更為名正言順。

    封鈺如今身不由己，也只能跟隨在付振海身邊，只是他自然有自己的算盤，若是陛下贏了，他大可以被挾持之身回稟，若是明王贏了，他如今的舉動好歹能保一家老小的性命。

    最近幾日付振海的情緒不如往常鎮(zhèn)定，特別是在明王攻下大豫，女帝一統(tǒng)兩國，改建大唐之后，這種情緒便愈發(fā)急躁起來。

    相比較付振海鐵了心的要做謀逆之事，付夫人則是糾結(jié)的多。

    她與太后是年輕時的手帕交，付振海與當(dāng)年的騰王一家也有交情，如今陛下登基多年，政績卓越，自己夫君就非要推崇明王，她的心里很是矛盾，這么多年過來都不能釋懷。

    百年之后，付氏一家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騰王殿下啊！

    付夫人也和付振海叫過，結(jié)果付振海當(dāng)即說道：“婦人之仁，老夫如今丟了兒子，孫子孫女也不是自己的，老夫還剩什么？一個女人當(dāng)皇帝，還害死我的嫡長子！你能忍，老夫不能忍！”

    付錚在世上，付振海這種想法很小，畢竟兒子是王夫，他又愿意，他有心也得忍著，結(jié)果付錚沒了，他所有的怒氣都堆砌在了一起，放在女帝身上，什么都沒了，這天下跟他沒半分關(guān)系，孫子孫女他都不知長的什么模樣，他還有什么意思？

    男主天下才是順應(yīng)天道，付錚的死就是她害的。

    得到付錚死訊的那日，付振海真正一夜白頭，他堅持的唯一信念都消失了，他還有什么可盼的？

    他知道一時半會兒肯定勸不動季統(tǒng)，沒關(guān)系，總有辦法的。

    付振海正訓(xùn)練場，封鈺陪著身邊，一邊走一邊說著話，后面有腳步聲傳來，“付將軍，封將軍！外面有位自稱是將軍舊識的先生求見?！?/br>
    付振海看了封鈺一眼，似乎在問是不是他認識的。

    封鈺搖頭：“下官沒有約見朋友?！?/br>
    付振海略一沉思，“過去看看吧。”

    等付振海過去一看，頓時驚訝不已。站在外室內(nèi)等著是人，竟是那位多年未見的世外仙尊。

    付振海詫異的看著他，對于他未變的容顏很是驚訝：“仙尊？”

    相卿對他點頭，微微屈身：“見過付將軍，封將軍?！?/br>
    “不知仙尊大駕有何要事？”付振海臉上的震驚未退，“仙尊為何在此處？”

    心中真是疑問眾多，卻又不能一一問出。

    相卿笑了下，道：“在下為將軍心中所想而來?！?/br>
    付振海的心頭一震：“不知仙尊此話何以？”

    相卿抬眸，掃了眼封鈺，封鈺會意，抱拳道：“付將軍，仙尊，在下練兵場還有緊要事物，先行告退?！?/br>
    帶封鈺離開，付振海才對相卿道：“仙尊請坐?！?/br>
    其實付振海一直不喜歡這位世外仙尊，總覺得是神神叨叨不敢正經(jīng)事，可就算他在西溟，也是多番聽聞這位世外仙尊的事，官拜左相不說，還為陛下立下不少功勛，就連攻克大豫，其中也少不了這位仙尊攪弄風(fēng)云。

    相卿在一側(cè)坐下，突然問：“付將軍離開金州多年，想必是從未見過兩位殿下吧？”

    聽聞此話，付振海的表情僵了下，他低著頭，緩緩搖了搖頭，道：“未曾……”

    說起來心酸，他竟真的一回都沒見過。

    相卿看了眼門外，喚道：“曦兒，還不快進來？”

    付振海猛的抬頭，“誰？”

    然后一個作男裝打扮的小童跳了進來，笑嘻嘻道：“卿卿！”

    然后乖乖巧巧的跑到相卿身側(cè)，道：“我剛剛和戰(zhàn)童比賽爬樹了，我贏了！”

    相卿笑道：“公主真厲害，竟能贏了戰(zhàn)童?！彼ы聪蜚蹲〉母墩窈?，道：“將軍剛剛不是說未曾見過，這位便是陛下與王爺?shù)膶\生中的曦公主。公主可想見見付老將軍？”

    付振海盯著那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雖是作了男裝打扮，可那臉還是小姑娘白嫩嫩的模樣，這么多年，他是頭一次見到自己孫女，他張了張嘴，老淚縱橫：“曦公主……公主……老臣，老臣是你，是你……”

    他哭著，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竟是泣不成聲。

    相卿不語，小曦兒有些被嚇到了，她站著，一會回頭看看相卿，一回又回頭看看蹲在自己面前的老爺爺，然后她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臉，“爺爺，你不要哭呀！”

    付振海頓時哭的更為大聲。

    “墨殿下與曦公主長的極為相似，只是在下無法帶他前來。”相卿淡淡道。

    付振海的情緒逐漸冷靜下來：“老夫失態(tài)了，讓仙尊笑話。”

    相卿笑了笑：“情難自禁乃人之常情，在下入世多年，自然了解?！毕嗲鋯玖巳?，讓人把小曦兒帶出去玩耍。

    付振海盯著小曦兒的身影，略一沉思，便問道：“敢問仙尊，曦公主為何會與仙尊在一起？”

    相卿輕嘆一聲，道：“此事說來話長了?！?/br>
    付振海心頭一震，他自然聽聞了陛下過河拆橋一事，眼前這位仙尊被人傳的神乎其神，多少人望風(fēng)而動，恨不得把他鎖在家中，日夜煉制那長生不老之藥。

    付振海其實是不信的，畢竟沒有親眼所見，都是道聽途說的話，不能輕易相信。

    相卿自是要說上一回前因后果，最后他道：“不瞞將軍，曦公主是在下的護身法寶，她在一日，陛下便不會冒然行事。公主雖無辜，不過這世上誰不無辜？付將軍以為呢？”

    付振海并不答話，別的人他自不會管，但是曦公主的身上卻是流的付家的血脈，若那位不是陛下，曦公主和墨殿下該是姓付的。

    “剛剛仙尊說，仙尊到此是為了付某心中所想之事，不知此話何意？”付振海岔開話題。

    相卿一笑，道：“明王殿下乃陛下心頭大患。特別是在他以王爺之身攻下大豫之后，此事更是成為陛下的心頭刺，就算陛下口中不講，封賞無數(shù)，可自古君王枕榻，如何容得下旁人沾染？”

    付振海伸手拍了下桌子：“仙尊慎言，這邊編排陛下，可是當(dāng)割舌流放！”

    相卿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不瞞將軍，事到如今，在下與陛下而言不過是罪人之身，在下在一時，陛下便記恨一時，陛下記恨，在下卻不能記恨，否則也不會把曦公主安然護在身側(cè)?！?/br>
    “那就究竟是為了什么？”付振海愈發(fā)糊涂。

    他知道陛下舍棄了這位頗有能耐的世外仙尊，卻不明白他挾持曦公主圖什么，要是他真正想脅迫女帝，挾持墨殿下更為有效。

    相卿慢慢站起來，來回踱步，道：“在下仰慕陛下多年，只是陛下似乎并非如在下一般。付將軍若想扶持新帝，在下自不會袖手旁觀，定會鼎力相助付將軍。在下所圖并非權(quán)勢，而是陛下。一旦事成，在下便會帶女帝回招搖山，永不出世。至于這天下與否，與在下再無關(guān)系！”

    他手的直白，目的明確，甚至不容付振海再繞圈子。

    付振海目瞪口呆：“你……這是大逆不道！”

    相卿一笑，道：“付將軍不必震驚，難道在下所言，不是付將軍心中期盼的？明王怕是不會殺陛下，可留她一日，便會讓人心慌一日，若在下能替付將軍了解此事，便不會擔(dān)心新帝做出荒唐之舉?！?/br>
    他一番話的，似乎讓人相信，這天下真的要易主一般，說的付振海的血液都為之沸騰，也只有那樣，曦公主和墨殿下，才能成為付家子孫。

    相卿抬眸，看著付振海道：“將軍還有什么疑問大可一并說來，今日在下既然帶著曦公主來到此地，便是抱著決心前來，否則在下也不會冒這樣的險?！?/br>
    付振海的手握了握拳：“老夫能理解仙尊所想。老夫也確實有這樣的心思，只是，這不過是老夫一個人所謀，王爺他……”他搖了搖頭，“王爺對陛下心思別樣，明知不可為卻不能自控，這是老夫一直擔(dān)心的……”

    相卿的手指輕輕敲在桌上，然后他開口：“其實辦法還是有的?！?/br>
    付振海頓了下，扭頭看他，“仙尊的意思是？”

    相卿一笑，道：“剛剛付將軍說，王爺對陛下心思別樣？想來也是與在下一樣，對陛下風(fēng)姿仰慕已久，否則，王爺也不會迄今未娶妃，這樣算來，王爺怕是用情至深。這倒是個極好的機會?！?/br>
    “不知仙尊此話怎講？”

    相卿應(yīng)道：“若王爺針對陛下用情至深，甚至不惜決定孤獨終老，何不把王爺?shù)倪@份決心擺著他用？王爺與陛下乃同宗兄妹，若不是君臣身份之差，換著平常人家，談婚論嫁也不是不可以。將軍以為呢？”

    付振海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他喃喃道：“仙尊的意思，可以此作為誘惑王爺?shù)臈l件？若王爺起身成功，登基問鼎，他心中所想便有可能成真？”

    相卿點頭：“光這一點只怕還不夠，王爺若是心性堅定，只怕不會愿意，所以，還有第二條。王爺對陛下雖忠心耿耿天地可表，可自古君王皆多疑，只怕陛下心中對王爺多有忌憚。陛下上理國事，下理百姓疾苦，朝中平衡各方勢力，最為重要的是，還要時時提防王爺。可要知道，王爺是男子之身，又乃前帝正統(tǒng)皇子，身份非比尋常，陛下如何不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