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節(jié)
魏西溏冷笑一聲:“你最好說快些,否則,他可就沒命了。” 董子章哆嗦著聲音,甚至有些語無倫次道:“臣曾在某夜見過……見過左相大人在宮里出現(xiàn)……” 魏西溏一頓,然后聽到董子章說:“臣入宮是伺候陛下的,可陛下一次都未曾召幸,臣一直以為陛下不召幸臣,定然是召了楊溯楊大人,臣對楊大人多有猜忌,卻又謹記陛下當初的話,不敢有半分逾越之想,只是暇時都癡望陛下寢宮。有一次深夜,臣難以入眠,便在宮外遙望陛下寢宮……然后便發(fā)現(xiàn)了左相……” 幸好剛剛柯大海把人都攆了出去,顏白還在外頭監(jiān)刑,甄攀也因陛下審案,在外頭等候,否則被人聽到這些話,只怕魏西溏要氣死。 她咬著牙:“你又是如何知道朕有孕一事的?” “臣是聽到前夜在亭中賞月,后來無意中睡著,半睡半醒的時候,臣便聽到兩個小太監(jiān)在竊竊私議,說什么陛下懷有龍嗣一事……”董子章哆嗦著,“臣身居后宮,并不知此事乃絕密之事,便讓文才出宮回稟家里……” 董子章自然知道孩子不是他的,跟他沒半毛錢關系,可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更加關心,如果不是他的,就必然是楊溯或者是那位深夜出現(xiàn)在陛下寢宮的左相大人的,他知會董家,就是為了讓董家早想對策。 魏西溏依舊咬著牙,咬死董子章的心都有,她冷笑一聲,“兩個小太監(jiān)?什么模樣?把人找出來!” “陛下,那夜雖有月頭,臣卻看不清,只覺得是兩個身材矮小年少的小太監(jiān),并不知究竟長何模樣……”董子章跪在地上,哭道:“陛下,陛下開恩,放過文才吧。他……他只管送信,實不知信中所寫內(nèi)容……陛下開恩?。 ?/br>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文才是你兄弟?董家倒是舍得把兩個嫡子都往宮里送,只是他們一定沒想到會有今日!即日起你在殿里,一步都不準踏出來,帶朕料理了這些事,再來找你算賬,至于文才,壞了朕的大事,一百鞭之后若是不似,便是他命大,若是死了,那也是死不足惜?!?/br> “陛下!陛下開恩……陛下開恩……”董子章趴在地上,“臣代文才受過,陛下開恩,臣愿代文才受剩余的鞭刑……” “難得你兄弟二人情意深重,朕成全你便是,”魏西溏揮揮手,柯大海趕緊讓人把董子章拖了下去。 換個人打,雖都負傷,不過好歹還能留命。 魏西溏查完了,便擰著眉,“去把宮里年少的小太監(jiān)都找出來,讓董子章一一辨認!” 可辨認的結果,卻一個都不是,董子章肯定的說沒有,那兩個小太監(jiān)身高差不多,算不得孩子,也算不得大人,頂多是少年模樣。 事情審到大半夜,還是甄攀擔心女帝龍體,提出要讓她休息,才打住此事,只是顏白這下半夜是沒打算睡了,只怕要審到天明了。 只是,魏西溏沒想到,次日早朝又是一場讓她龍顏大怒的局面。 滿朝文武跪了一地不起來,繼續(xù)的是昨日下午的那幾個老臣的話題。 魏西溏覺得他們不瘋,自己都要瘋了,她咬著牙道:“朕的話,你們不信,是不是?朕宮中太醫(yī)成堆,難不成還不如你們一個個舞筆桿子的?還要公開驗脈?你們把朕當成什么了?” “陛下!事關皇家皇嗣,請陛下準奏!” “請陛下準奏!” “請陛下準奏!” …… 朝下一片呼聲,直接就把她架在火上。 自她登基一來,滿朝文武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只是,卻從未這樣齊心過。 之前大事小事,總有不同意見之人,就算最后滿朝同求,有些也是礙于官場體面,不得不跪下順應多數(shù)人的意見,她到底能區(qū)分一些,甚至可以單獨召見,在下次之時加以利用扭轉(zhuǎn)見面,可這一次,這些人竟然比她還要關心她腹中的胎兒。 “陛下,為了天禹江山社稷,為了魏氏皇族子嗣,請陛下準奏!” …… 魏西溏站著,滿朝文武跪了一地,她被氣的半天沒說出一句話,柯大海很是擔心,小聲提醒:“陛下!” 魏西溏回過神,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深呼吸一口氣,道:“罷了,既然諸位愛卿如此在意,若朕不準奏,只怕是朕有負諸位愛卿的拳拳愛國之心了。既然如此,那明日午后,便讓太醫(yī)過來驗脈!” “陛下,驗脈一事的太醫(yī)人選不用陛下?lián)模嫉茸匀徽埖缴襻t(yī),盡力坐到盡職盡力公平公正!” 說白了,就是對宮里的太醫(yī)不放心,畢竟那是陛下身邊的人,他們要額外請人。 魏西溏看了他們一眼,半響她點頭道:“好,朕準了!” ☆、第304章 驗脈 那滿地跪著的朝臣這才消停下來,只是面對女帝不悅的臉色,到底還有些小心,其他事再沒人敢反駁女帝。 退朝之后,魏西溏臉色陰沉的直接回了寢宮,左右一看,真是看什么都不順眼,伸手把一扇屏風給推倒了,再一轉(zhuǎn)身,又把花瓶給推了。 朝堂上受的氣積累到了現(xiàn)在,讓她郁結難忍。 周圍的太監(jiān)宮女跪了一地,柯大海一邊跪著,一邊朝這邊爬:“陛下……陛下息怒啊……陛下您現(xiàn)在身子不適……”、 魏西溏猛的回頭:“閉嘴!” 她大口喘著氣,伸手扶著桌沿,略靜了靜,才道:“讓甄攀過來?!?/br> 柯大海一臉擔心的看著她:“陛下您先息怒,老奴這就去請甄太醫(yī)!” 魏西溏平復之后,便慢慢站了起來,“還不收拾了?” 那幫老東西,她真想挨個收拾了,可真收拾完了,誰替她干活? 魏西溏自己嘆了口氣,誰都說帝王是九五至尊,是天下最大的人,可實際上呢?那幫臣子一鬧起來,帝王終究會在權衡之后做出讓步。 她確實可以強硬回絕,可真的那樣之后,只怕就會引起臣子不滿。 魏西溏當然知道他們的目的,與其說他們是為了皇室后裔做想,倒不如說是想知道她腹中究竟是誰的孩子,一旦確定孩子的父親,便意味著朝局將會隨著這個孩子發(fā)生變動。 女帝當政,女帝生下的孩子,孩子的父親至關重要。 不論是董子章還是那個楊溯,一旦確認是他們二人中的一個,則意味著董家和楊家的其中一家在這場紛爭中占了上風。 一個皇嗣出生不打緊,動蕩的卻是如今平衡的位置。 孩子的父親只能在董家和楊家兩家人中產(chǎn)生,絕不能讓人知道和相卿有關,否則,左相入住后宮倒也罷了,說不定那些追隨者們還會推舉出一個入朝入宮的左相來,更何況,史書上的記載,還會多一條天禹女帝yin亂后宮罪名。 魏西溏在位上坐好,沒多久便看到甄攀彎著腰進來:“臣叩見陛下。”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然后對周圍的侍女太監(jiān)揮揮手,柯大海帶著他們都退了下去,魏西溏這才開口,“你之前跟朕說,你研制的藥要一個月之久?是不是?” 甄攀應道:“回陛下,是。臣不敢給陛下服用唯恐傷及陛下龍體的滑胎藥物,臣替陛下所配藥物,是在保證陛下龍體的前提下才配制的,雖時間療效時間久了些,不過不會傷及陛下根本,只要陛下耐心……” “朕耐不下心了?!蔽何麂绯隹诖驍?,“想必今日朝堂之事你也知道,朕等不得,朕要你現(xiàn)在就去配一副藥,即刻見效。朕要明日驗脈之時,神仙也驗不出什么喜脈,讓那幫老東西絕了他們的心思!” 甄攀的后背當即就被嚇出一身冷汗:“陛下,那等虎狼之藥服不得?。 ?/br> 魏西溏直接道:“你只管配藥,配完之后你親自煎服,若是今日不得見效,朕便要你項上人頭。” 甄攀跪在地上,趴著未動,半響才道:“臣……遵旨!” 魏西溏下朝之后,便以今日心情郁結為由,讓人把今日的公文奏折送到寢宮,并禁止當日臣子求見。 早朝時的風波動靜那么大,誰都知道,想必陛下心情也是不佳,臣子倒是識時務,沒人剛往陛下的眼皮底下沖,不約而同的沒再進宮,就算有什么事,也想等著明日風波過后再說。 一個時辰后,甄攀帶著一個端著紫砂湯碗的小太監(jiān)求見女帝。 魏西溏手里拿了筆在做批示,聽到傳話抬眼看了柯大海一眼,“讓他進來?!?/br> 甄攀的額頭冒著細密的汗,身上的衣裳已經(jīng)濕了干干了又濕,這藥雖然功效突出,可畢竟神傷,女帝乃萬金之軀,與尋常婦人不同,萬一有個好歹,別說是他,這整個宮里能活著的都沒幾人,他怎么能不緊張害怕? “陛下……陛下三思??!”甄攀噗通一聲又跪在地上,“陛下,甄家世代為皇家太醫(yī),臣不能明知陛下……” “呈上來?!蔽何麂缰苯哟驍?。 柯大海上前,把藥盤接了過來,小心的放下,端起碗,取了碗蓋,“陛下,溫度剛剛好?!?/br> 魏西溏看了眼黑乎乎的湯藥,藥碗里彌漫著濃郁的草藥味,有些讓人作嘔。 “陛下!”甄攀的眼淚都下來了:“陛下三思啊……” 魏西溏什么話沒說,一口氣把藥喝了下去。 柯大海什么話不敢說,親自把空碗塞到懷里,轉(zhuǎn)身出去,把碗里的藥渣清理干凈,不留一分把柄。 魏西溏看了眼還在下面哭的甄攀,問:“藥效要多久發(fā)作?” 甄攀哭的眼都睜不開了,“陛下……” “問你話呢。”魏西溏沒好氣的開口:“朕還沒要砍你腦袋,你好端端的哭什么?” 甄攀哭道:“回陛下,要大約在兩個時辰左右,臣不敢遠走,今日會一直守在陛下身邊,陛下若是覺得有何不適,千萬要說出來,臣早已配了多種針對滑胎體質(zhì)的藥,正讓心腹弟子在煎熬……” 女帝的旨意他不能不聽,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準備好女帝突發(fā)狀況。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起來吧,先去外面歇著,朕若有事,自會召你進來?!?/br> 甄攀趕緊退了下去,就守在外面,坐都不敢坐,直愣愣的站著,豎著耳朵聽里面的動靜。 今日皇宮里面不得安生,皇宮外面的那些臣子自然也不能安心。 幾個主要人物正聚在一起商量,討論著要找那位金州有名的女科神醫(yī)入宮驗脈,然后便聽到有下人急匆匆的跑過來:“剛剛從宮里傳出消息,說陛下把甄攀給叫過去了!” “甄攀現(xiàn)在人呢?能不能把他叫出來,問問是什么事?” “不行,甄大人還被陛下召見,這都一個多時辰了,也沒見出來,聽說今天陛下退朝之后大發(fā)雷霆,說是滿朝文武都吃了熊心豹子膽什么的,還說她是否有孕,她自己最清楚,所以就讓人把甄大人召了去……” “陛下這是打算干什么?對了,陛下還說什么來著?” “回大人,宮里傳來的話只有那么幾句,沒多說別的?!?/br> 幾人又商量了一番,最后決定去郊外,把被民間百姓稱為“婦科圣手”的司徒楠請過來,司徒楠名聲在外,他若是驗了,才是最為公正的。 至于宮里的那些太醫(yī),那肯定是看陛下眼色行事,絕對不能信。 宮內(nèi)宮外的人都在等著明日百官求驗的結果,結果究竟如何誰也不知道。 有人盼著女帝有孕,有人盼著千萬別有,不管心思如何,目的卻是一樣的。 次日,早朝時女帝準時上朝。 今日的女帝比起昨日,精神似乎愈發(fā)煥發(fā),面色紅潤體態(tài)優(yōu)雅,隔了高臺看去,女帝那面容便猶如花一般的嬌艷,臉上淡淡的笑意讓她顯得比平日愈發(fā)深冷,誰都知道,陛下因著昨日比百官逼迫,心情不佳,她端坐在龍椅上,接受百官朝拜。 早朝似乎沒什么大事,比往常都要提前結束。 御前太監(jiān)柯大海一聲“退朝”后,百官里便有人站出來,提出昨日的驗脈一事。 魏西溏冷笑一聲,道:“諸位大人倒是心急的很,既然這樣,朕若是再推辭,倒是讓你們覺得可疑了。”她吩咐一聲:“擺架淳園殿!” 淳園殿是宮中用來設宴的地方,如今女帝要去哪里,自然就是要讓百官都要過去。 一群臣子面面相覷,本來他們還打算派幾個可信之人當場看著,沒想到女帝竟然是要讓文武百官一起過去看著。 女科圣手司徒楠早已被人安排在外面,待魏西溏入座之后,柯大海便伸手放下紗簾,把女帝和百官隔開。 “草民司徒楠參見陛下!” 魏西溏點頭:“起來吧,既然你是劉大人他們請來的,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朕自是放心。”她抬眸,盯著司徒楠的眼睛,道:“司徒先生可要驗好了,若是有一點差錯,朕自不會饒你。朕身子如何,全靠司徒先生一句話了?!?/br> 司徒楠額頭的汗珠不知不覺就滾了下來,一個民間的赤腳大夫,這輩子見過的達官貴人不少,可面對天禹女帝卻是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