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這羞澀柔弱的模樣,叫楚離頓時臉一冷,看了這桃花圖一眼,淡淡道,“不怎么樣?!?/br> 如眉卻仿佛知道他為何會這樣說,并不感到受傷,反而捂住嘴眼睛彎了起來。 “這個……家中有悍夫,見笑了呀。”如意咳了一聲拱了拱自己的小爪子,十分厚臉皮地說道。 “行了,就跟不知道你炫耀似的,你jiejie不過是不與你計較?!崩咸睦飳讉€孫女兒一視同仁,雖然更寵愛如意,然而如眉也不是她冷落的,只是眼下看見如眉羞怯美麗,她忍不住就在心里疲憊地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眼角面上不顯地溫聲說道,“你七jiejie性子軟和,你可不要只知道欺負她。”她頓了頓便不著痕跡地問道,“你在外頭走動,可知道誰家有上進的子弟?” 連自己都問了,想必如眉的親事是真的不好了,如意心里一頓,想了想便關(guān)切地說道,“七jiejie在京中頗有美名,若老太太信我,我就相看相看?” 如月如畫當年能嫁給勛貴官門嫡子實在是那時魏國公府正是鼎盛之時,榮華正好因此撿了便宜。眼下魏國公被彈劾丟了官,正是最落魄的時候,如眉又是庶女,這時候好些的府邸只怕都不肯登門的。 “也好?!崩咸娙缑佳鲱^一臉擔憂地看自己,便安撫道,“我只是累了些,無事。” “老太太不要給孫女兒尋更好的。只尋常人家兒,彼此配得上不必費心的就好了?!睂こH思业氖拥故怯猩祥T求親的,只是老太太怎么看得上呢?也是因心氣兒高不肯叫如眉吃虧方才拖到現(xiàn)在。 老太太比之如意更知道魏國公心里的想頭兒,待知道江夏王府與魏國公翻了臉,心里就一顆大石落了地,有閑工夫來給如眉慢慢兒打算了。眼下她就帶著幾分輕松地笑道,“內(nèi)憂外患盡去,我這心里就松快了?!?/br> 只是魏國公又請了幾回太醫(yī),雖然只宿在前院兒,可是老太太總是覺得心里很擔心。 她知道魏國公最近經(jīng)常吐血,只是再如何,這太醫(yī)請得也忒勤了些不是? “您請好兒罷!”如意滴溜溜轉(zhuǎn)著自己的大眼睛,看著美貌傾國的jiejie,摸著小下巴就笑了。 如眉被她笑得渾身發(fā)冷,又叫她身后的九妹夫用懷恨的眼看著,冰火兩重天,真是再沒有如此害怕的時候,比害怕親爹還要害怕九meimei賢伉儷。 難得被庶女惦記的親爹魏國公,此時也遇上了叫自己萬分惱怒的時候。 此時外頭天光燦爛,書房之中卻一片的昏暗,魏國公一臉鐵青地坐在一張紅木大椅之上目光森冷,一個衣裳半推白嫩妖嬈的美貌女子跟一條蛇一般依偎在他的懷里,面上卻是一片的死白不敢抬頭去看頭上的主子。 她渾身都在發(fā)抖顯然是恐懼到了極點,又努力地在魏國公的身上使出了萬般的手段來,卻只看著沒有動靜的魏國公,花容失色,幾乎不敢置信……正是盛年的國公爺,竟然…… “滾!”見這女子一臉古怪,魏國公頓時大怒,將這來不及披上衣裳的女子給踹出門去,之后疲憊地跌坐在椅子上,撐著頭臉色陰晴不定。 這么久了,該吃的藥都吃了,為何,他竟然還是不能如從前的樣子? 太醫(yī)莫非是庸醫(yī)不成? 如花美眷紅顏知己,難道日后,只能看著? 下半輩子怎么過! 第190章 魏國公的心路歷程如今只有國公爺自己知道。 打從如意出嫁至今,魏三一顆心都在打聽閨女在王府的日子過得如何。張氏重病渾渾噩噩,如玉如薇也只顧著親娘哪里記得自己的可憐老父親呢?老太太看見長子也跟看見仇人差不多了,許久都不肯見魏國公,魏國公心里孤單寂寞冷又有誰知道? 他此時一臉傷痛悲情地看著書桌之上,一個小小的血紅的雞血紅印章,又想到那一年,那個含羞帶怯的少女與自己說起的話。 這印章如血,就如她對自己的心意。 陰差陽錯他與她不能廝守終身,可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心愛的女孩兒,落到那吃人的地方去。 江夏王如此暴戾,江夏王妃的名聲也不大好,江夏王世子更是一個二百五,叫她嫁到這樣的人家去,豈不是送死? 心里想著這些,魏國公的臉上露出一份傷感與寂寞,抬手摸了摸桌上的印章。 他依稀記得,河間王第八子是沒有婚配的,雖然并不能繼承王府,可是河間王府顯赫,也足夠叫他心愛的孩子有個圓滿榮耀的人生。 想到河間王,魏國公默默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兒,只覺得自己頭上還疼得厲害呢。只是眼下也顧不得這個了,起身走到外頭,見兩個哆哆嗦嗦不敢抬頭看自己,恐被遷怒的小廝站在不遠處,他瞇了瞇眼,目中閃過一份殺意,卻只忍住了冷冷地問道,“我記得,九丫頭今日回府?”他又想到如意,眼角便露出淡淡的笑容來,見那小廝應了,便舉步道,“咱們過去看看。” 如意素來在他面前沒有什么狂悖之處,又可愛又討喜,雖然上一回別宮有婆子哭著回來告狀說叫如意打了,只是魏國公卻素來知道身邊奴才驕橫,只以為是沖撞了如意。 “世子妃在老太太處呢。”其中一個小廝臉上一苦,小聲兒說道。 老太太前兒才把長子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如今也不知氣兒消了沒有。 “還有誰?”魏國公一邊走一邊淡淡地問道。 “幾個姑娘素來都在。”這小廝見魏國公身上換了新衣裳,走路帶風依舊威嚴無比,也不去看他臉上眉梢兒處淡淡的傷痕恭聲道。 魏國公對幾個女孩兒之中,如馨定親給寧非倒是覺得賺了,只是如玉這丫頭素來不馴與自己不恭,又嫁給了一個狂悖無德,據(jù)說在邊關(guān)往死里欺負構(gòu)陷韋妃的宋云焱魏國公心里是極不喜歡如玉的,此時臉上冷淡了幾分,到底什么都沒有說便往老太太的春暉堂中去了。 走到半路見夏花燦爛,他微微遲疑,又命人折了幾枝開得絢爛的花枝來放在手中。他本也是極英俊的男子,此時與花枝在一處,竟透出了幾分風采。 只是再英俊,如意看見這大伯父又來了,也笑不出來了。 若只是尋常小事,她只會笑嘻嘻與魏國公打哈哈你好我好大家好,只是如眉這事兒做得太惡心,如意都想破開這大伯父的心看看是什么色兒的。 怎么就能把別人的外甥女兒當成仙女,自己親閨女就不是人了? “九丫頭生得好了些,是世子愛惜的緣故?!蔽簢砂桶蛯⒒ㄖG給老太太身邊兩個努力藏住不屑的丫頭,心平氣和地給老太太施禮方才坐在了母親的下手低聲道,“這是母親最喜歡的花兒,兒子知道母親必喜歡,因此折了些?!彼娎咸樕涞蛩貋硎莻€心胸寬廣的人,也不計較,垂頭說道,“母親真要與兒子這樣惱怒?傷了身子到底是兒子心疼?!?/br> “你來做什么?”老太太斂目說道。 “九丫頭好容易回來,到底是兒子從小看顧到大的,何曾不想念呢?”魏國公平靜地說道。 這話就十分之騙鬼了,如意仰頭看天。 她大伯父親閨女嫁出去好幾個,也沒說個想念啥的。 老太太也知道兒子無利不起早的性子,皺了皺眉頭搞不清魏國公這發(fā)了什么瘋兒,只是為未雨綢繆的緣故,她哼了一聲指著楚離緩緩地說道,“阿離忙碌得很,九丫頭確實難得能與他一同回來一趟?!?/br> 她一只手若有所思地在手腕的佛珠之上轉(zhuǎn)動,見魏國公看都不看一旁臉兒都唬白了,單薄柔弱的身子哆哆嗦嗦的如眉,心里微微一松方才提起精神說道,“阿離如今忙著督建皇陵,旁的一概忙碌不問?!?/br> 她擔心魏國公這是靜極思動,想要走楚離的門路往朝中去。 “世子辛苦?!崩咸f到文帝的皇陵時,魏國公目光閃了閃。 文帝竟然要督建皇陵,顯然是覺得自己大限將至了,此時諸皇子,誰能上前一步,就該是最后的一步。 “可辛苦了,再挨累,我都心疼要進宮與陛下央求了。”如意見如玉側(cè)坐,將如眉纖弱單薄的身影給擋在了自己的身后,對哼了一聲扭頭不理的jiejie擠了擠眼睛,不過可不敢去戳這jiejie薄薄的臉皮兒,就笑嘻嘻地與魏國公說道,“大伯父既然在家這樣空閑……”她敏銳地看見魏國公臉上抽搐了一下,這才晃著小腦袋說道,“也該去瞧瞧大伯娘呀。連我們這些小輩都去了,大伯娘看不見大伯父,心里多想念?” “母親有我們就好。”如玉冷笑一聲說道,“母親不過是身上病了,總比別人強些!” “別人?”如意配合地眨了眨眼睛。 “又是斷臂又是破相的,叫我說,只病在身上,實在是有福氣的人。”如玉翻看這自己白皙的雙手,臉色冷肅地說道。 這說的豈不是韋妃與大皇子?! 魏國公心里有鬼,見如玉的目光如同星辰一般閃亮,亮得叫人心生恐懼,他不管如玉這是聽了外頭的傳言有感而發(fā),還是刻意針對,頓時大怒道,“一個閨中小姐,怎能議論旁人家是非?!一點仁善皆無,只知譏諷,人性惡毒不過如此!”他才喝罵了如玉一聲,竟只覺得面上一痛臉一偏,一股淡淡的血氣在口中蔓延,詫異轉(zhuǎn)頭,卻見老太太一臉惱怒地收回了手。 他竟然挨了母親一耳光! “她是我養(yǎng)大的,性子都隨了我,如今,你是指摘我?!”老太太厲聲罵道,“八丫頭如何我不知,只你如此不孝,就是世間罕見!” “兒子不敢。”魏國公還想往前朝風云變幻呢,自然不敢背不孝的罪名,急忙起身告罪道。 “別人破相實在是十分可惜的,誰聽了心里不唏噓一聲呢?”如意見魏國公老實了便笑嘻嘻地在一旁說道,“原是我的過錯。因禹王府二哥要往邊關(guān)去了,難免想要知道知道那頭兒的信兒叫自己心安,正好聽說了大皇子與其側(cè)妃之事。回家又聽說大伯娘病得沉了,就拿這個安慰了八jiejie,八jiejie也是擔心大伯父為大伯娘擔心,因此也這樣來安慰您呀。您放心,比起那側(cè)妃,大伯娘沒事兒。” 她仰頭天真純良,處處為魏國公著想,屋里的人頓時都感動了。 如眉雖然害怕生父,卻也忍不住舉起了繡著蓮花兒的帕子,摸了摸自己感動得落淚的眼角。 魏國公,得多真愛自己的夫人吶,國公府里真是充滿了愛。 如意出言,魏國公再不高興也只能忍了,況如意多單純的小姑娘,怎么會刻意欺辱韋氏呢? “且要我說呀,旁人破相是叫人心里難過的事兒,那側(cè)妃破相了,我倒覺得是一件好事兒。”世子妃覺得大伯父連口血都沒吐,想必是大安了越發(fā)放心,便笑嘻嘻地雙手合十說道,“據(jù)說那側(cè)妃生了一副倒霉樣兒,如今破了相相當整容,沒準兒霉相破了,她還可以少倒霉一點點?!彪m然大家都不知道什么叫整容,不過看如意眉飛色舞的樣子,就覺得都知道了。 “你!” “從有了她,大皇子就不順心,這京中富貴皇子宗室云集,大皇子卻被擠兌到邊關(guān)吃沙子這么多年,兢兢業(yè)業(yè)卻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這還克夫呢。更不要提她這些年不僅自己坎坷,還連累大皇子數(shù)次,如今大皇子胳膊都沒了,還被奪爵,誰又知道是不是因她而起呢?”如意便對魏國公笑瞇瞇地善良地說道,“叫我說,大皇子納了她,實在是救了旁的男子,也不知是不是別人都知道她霉運興旺,因此特特兒叫大皇子收了她?!?/br> 這話說得太誅心了。 世人大多信風水相術(shù),身份越勛貴的越相信。 要不怎么有那么多的皇子啥的,希望叫人看出自己有個帝王之相呢。 魏國公一下就知道厲害了,比起如玉的冷言冷語,如意這話才是溫柔一刀,他心里打了一個寒戰(zhàn),目光驚懼。 這話若是傳出去……韋妃的名聲不必提,只大皇子……心里會怎么想? “你……” “罷了罷了,原是我說得多了些?!边@話如意才不跟魏國公多說,叫他心里嘀咕去罷,不過是為了叫魏國公不要與jiejie們?yōu)殡y罷了。 她見魏國公面上頗有驚疑之色,又露出了十分可愛狗腿兒的笑容,見老太太也面帶笑容微微頷首,也跟著齜牙一笑回頭喝了眉目微挑的楚離給自己端來的茶水方才含糊地說道,“只是側(cè)妃不過是一個妾,說了臟了咱們高貴的嘴,不提也罷?!?/br> 她嬌氣地揮了揮手。 魏國公默默地忍了,然見韋妃這樣委屈,心里越發(fā)不愿意叫她的外甥女再有與她相似的不幸,按捺住心中的憐惜,他看向如意。 如意無辜回望,不過三息,小身子一歪,臉被塞進了自家美人兒香氣繚繞的懷里。 楚離哪里肯叫妻子看別人這樣專注,見魏國公一怔收回了目光,便淡淡地說道,“她不愛看了?!?/br> 不愛看了…… 不愛看誰? 魏國公早知道楚離狗嘴吐不出象牙,再沒想到他竟然長輩的面子都不給,心里生出一股子怒火,他握了握拳頭,勉強鎮(zhèn)定地與楚離問道,“我記得世子與河間王府交好?!?/br> “多新鮮呀,您兒媳婦兒就是河間王府的郡主,最交好的該是您呀?!比缫鈯^力探出一顆小腦袋來說道。 楚離不動聲色地把她摁回懷里,拿長長的袖子將她遮蓋住,方才無悲無喜地說道,“與國公無關(guān)?!?/br> “你到底要說什么?!睆V平王世子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管你屁事!”,老太太實在聽不下去了,皺了皺眉頭便與俯身的魏國公不耐煩地說道,“你又想做什么?我只與你說!”她指著魏國公冷冷地說道,“大哥兒媳婦兒再沒有一處不好的,你若是想要生事,只怕河間王又要上門,到時候,我老天拔地,只怕就救不得你!” “兒子只想,河間王府八公子似乎并未做親?!蔽簢鼓空f道。 老太太一怔,遲疑了一下。 “若喜上加喜,豈不是大善。”魏國公目光飛快地在如眉身上掠過,見老太太神色緩和下來,便慢慢地說道,“若八公子并未定親,知根知底的,到底比別人家的姑娘強些?!彼届o地說完這個,見老太太皺眉仿佛是覺得自己又功利這回想要巴結(jié)王府,一旁的楚離臉上冷笑,一只手竟然擰了嗷嗚一聲仿佛十分心虛的如意腰間一把,他頓了頓便說道,“倒是天作之合?!?/br> “這個不行。七丫頭是庶出,王妃不會肯的?!崩咸睦飼粌鹤诱f動心,擺了擺手,心里卻一松。 魏國公既然能想要把如眉賣到河間王府去,可見前些時候江夏王世子大庭廣眾一席話,是斷了他的后路了。 韋氏女必不得不嫁給江夏王世子,如眉就用處不大了。 “兒子知道了。”魏國公面上遲疑了一下,方才說道,“可惜了的。” “可不是可惜了?!崩咸鋵嵰埠芟矚g生得人高馬大十分英武,還頗為直爽的熊八來的,只是河間王妃看似柔弱,實則十分不好親近,且魏燕青已經(jīng)娶了嘉怡郡主,這再兩家結(jié)親不大好聽,她想了想便嘆息道,“英雄美人……那孩子心性澄明,河間王府家風也好,若嫁給他定然能一心相待。七丫頭沒有這個福氣?!?/br> 她說起這個意興闌珊,又叫如意幾個勸了“天涯何處無芳草”,方才罷了。 嘉怡郡主在這公公面前當了半天小透明兒,涉及了自家熊八哥的親事問題,竟然沒插上話兒。 魏國公才不想跟對逆子死心塌地的不孝兒媳婦兒說話呢,只是老太太等人的話都是虛的,他忍辱負重,便與嘉怡郡主問道,“你八哥年長,親事是該上心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