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那美人兒也喜歡這個。 “你心不錯啊。”嘉怡郡主便與如意笑著說道。 “她們兩個姑娘拋頭露面的,不管所為何事,能過得去就給一些。若是騙人的,我也不過是少了些銀子。若是真的,卻接濟(jì)了她,還得了不錯的畫兒,有什么不好呢?”如意知道嘉怡郡主恐自己上當(dāng),便笑嘻嘻地說道。 她目光清明,仿佛什么都能看明白,一點兒都不像在楚離懷里撒嬌弄嗔的那個小姑娘,嘉怡郡主沉默了一瞬,慢慢點頭。 “你說的對?!彼托α耍踩×算y子買了一幅畫兒,只是這一回,那少女竟不肯賣給她了。 “這位姑娘看不懂,為何要買畫兒,來污了小女的情懷呢?”她淚眼朦朧,見嘉怡郡主詫異看著自己,揚(yáng)了揚(yáng)自己的頭,含淚說道,“畫有畫魂,容不得輕辱!” “說得好!”就有幾個讀書人模樣的人叫道,“莫要褻瀆!” 嘉怡郡主本不是個溫柔的性子,見她憤懣地看著自己,仿佛是沖著自己而來,臉色一沉,就要上前。 一只小爪子攔住她,如意歪頭看了看這個傲骨凜然的姑娘,笑了。 “本姑娘也看不懂,破畫兒還給你?!蔽壕殴媚镄Σ[瞇地說道,“趕緊地,把銅臭的銀子,還給本姑娘!” 第128章 眾人的目光都在如意攤開的小手兒上。 白皙小巧,只是看著就十分兇殘。 “我,我才不要你的銀子!”見如意笑嘻嘻,乖乖的小姑娘竟然說出這樣堵心的話,這少女目中淚光更甚,求助地看了看周圍,然而到底欺軟怕硬才是人的本性,如意身后的兩個高大渾身殺氣的侍衛(wèi)叫人心中生畏,竟無人敢出頭聲援。 見自家沒有人給出頭做主,這少女一邊流淚,一邊從袖子里摸出如意的銀子丟過去哭著說道,“不懂我的畫兒,我不屑賣給你!” 她儼然是被人欺負(fù)的小可憐兒,叫人看著十分柔弱。 “你家落魄到大街上賣畫兒,還要風(fēng)骨?”欺負(fù)著烈骨錚錚佳人的極品惡毒女配魏九姑娘瞇著眼睛問道。 “就算吃不上飯,也不要你的臭錢!”這少女堅強(qiáng)地說道,“庸碌之人,怎會知道畫心的珍貴?!?/br> “你姐妹都要死了,你也不要錢?這真是為了理想不要命呀?!比缫饩托α?,見這少女一怔之后訥訥無言,便明白,這倆姑娘只怕根本不缺錢。 缺的不定是什么,不過絕對不是缺錢。 真的缺錢,為了姐妹的病一心一意賣畫兒,是不會有故作清高的表現(xiàn)的。人的命都要沒了,還要風(fēng)骨? 如意這回看清了這個面前的柔美的姑娘,見她十指纖纖,楚楚的細(xì)腰白皙嬌嫩,越發(fā)生出了疑惑,只是這疑惑與她無關(guān),就算想來個梅花烙兒跟她也沒個關(guān)系不是?這兒又沒有個被騙婚還要被吼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倒霉公主。 魏九姑娘帶著銀子正要上去喝茶開心一下,卻見茶樓之上,一個青衣翻飛的翩翩清麗青年走了過來,手上托著一個青瓷的茶杯,青瓷玉手,格外美麗。他走到了嘉怡郡主的面前,對別人都全不在意,柔聲說道,“已經(jīng)是溫溫的,快些喝了才好。” “好。”嘉怡郡主接過也不遲疑,仰頭就給喝了。 牛飲,一看就可不知茶中三味了。 然素來風(fēng)雅的魏燕青一雙秀美的眼睛只看著她,微微一笑,這才看見一旁鼓著嘴兒的如意,摸了摸她的頭。 “這茶樓的點心瞧著不錯,郡主試試?”魏燕青見嘉怡郡主舔著嘴角仿佛沒夠,便笑吟吟地問道。 他生得明珠美玉一般,立在此間,叫周圍都變得亮堂了起來。 對面的那少女見了魏燕青一眼,目中就流下淚來,見魏燕青的目光只落在嘉怡郡主與如意的身上,一抹臉便哭著與如意說道,“姑娘方才用銀子辱我,是對丹青的不虔誠?!?/br> 她交握著手一臉憧憬地說道,“我家雖然落魄了,卻有自家的風(fēng)骨,寧死也不吃嗟來之食!”她目光瀲滟地將自己的畫攤開哽咽地說道,“我心中山水,都在其間,是我的胸懷?!彼郎I眼朦朧,卻還帶著淡淡的堅強(qiáng)。 又堅強(qiáng)又柔弱,難得的佳人。 只是這畫兒都抖摟到了魏燕青的面前,魏燕青卻看都沒有看一眼。 “公子說,是也不是?”見魏燕青對自己視而不見,這少女鼓起勇氣問道。 “此山此水叫你以心機(jī)來畫,臟了這丹青?!蔽貉嗲噢D(zhuǎn)頭,看著這少女冷淡地說道。 嘉怡郡主靜靜地看著魏燕青的臉,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容。 這少女一張美麗的臉愣了愣,見魏燕青目光冷淡,與自己說了一句話后便再也不與自己說話,自去徑直扶住了嘉怡郡主,仿佛天下的顏色都只在嘉怡郡主的身上的模樣,不由梨花帶雨,嗚咽地哭了起來。 “meimei。”那病怏怏的少女見她哭了,急忙爬過來勉強(qiáng)扶著茶樓的柱子起身顫巍巍地與魏燕青說道,“是meimei的錯,不該沖撞了公子。只是求公子憐惜,meimei她實在是不愿明珠暗投的呀。您也是懂畫兒的人,自然該明白我的心意。”她羸弱得不行,努力喘息了片刻十分無助的流淚說道,“我家抄家了,家里再沒有人,姐妹兩個相依為命,又恐為人傷害,我又病了……” 她們兩個仿若姐妹花兒,一同哭起來,可憐極了。 “我拖累了meimei,卻知道m(xù)eimei只有我了,竟不敢輕易說死?!蹦遣≈械纳倥┌椎哪槂簻I痕滿滿,此處看了看,見果然眾人都對她露出了憐惜,便懇求地看著魏燕青說道,“我只求,能有個懂我們姐妹的公子給我們一席之地,叫我們安然度日,公子是懂得書畫的人,求公子憐惜我們姐妹,我們姐妹日后,一定隨公子心愿的。” 這兩個是極好的美人,兩雙美目,柔弱地看住了魏燕青。 如意的臉騰地就漲紅了。 再傻九姑娘也看出來了,這兩個是沖著魏燕青來的。 好么,倒霉公主沒有,倒霉郡主眼前就有一個! “齷蹉鬼祟,城南風(fēng)月樓里,正缺二位?!?/br> 魏燕青突然笑了笑,摸了摸撲上來把他往嘉怡郡主身邊兒扒拉的meimei的頭,留了這一句轉(zhuǎn)身扶著仰天得意的嘉怡郡主往樓上去。 風(fēng)月樓那是青樓呀,豈不是說這兩個在美人兒心中與妓子無異? 美人冷酷無情也是這般文雅。 嘉怡郡主翹著尾巴跟著美人兒一起走,留了這兩個悲聲呼喚魏燕青的少女在后頭,后頭還有驚呼,仿佛是那個病中的暈倒了。 魏燕青并不回頭,走到了茶樓的雅間兒,請嘉怡郡主坐了,若無其事地叫人上了茶點。 “大哥哥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只是郡主一定可高興?!比缫饽慷昧艘幌录讶藭灥?,匆匆跟著爬上樓,伏在堂兄面前目光狡黠地說道。 “你又知道了。”魏燕青含笑彈了這個小機(jī)靈鬼兒一記,緩緩地說道,“我本與她說一句話,想瞧瞧太太遣來的丫頭有什么本事,也不過如此?!?/br> 他目光清凈沉穩(wěn),托著自己的下顎見楚離冷笑拉著如意坐在自己的身邊,便柔和地說道,“若不是知道這是太太的人,何必還浪費(fèi)了我的話呢?”不是想看看張氏還能有什么手段,他根本就不會理會??上埵舷胍铀?,也就這么點兒的本事了,實在無趣。打從賜婚之后魏燕青就想知道張氏想要做什么,沒有想到了無新意。 知道他喜歡丹青,因此叫兩個無助可憐書畫雙絕的美人兒攔著他,就能叫他憐惜? “心慈手軟?!背x給如意吹著手上的滾滾的熱茶,冷笑說道。 他眉目冰冷,卻在細(xì)心地吹著熱茶,十分違和,連他身后的侍衛(wèi)都露出詫異。 如意跟著他一起鼓著小嘴巴吹氣兒,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縫兒。 “阿青怎么心軟了,我覺得極好?!奔吴ぶ鲗ξ貉嗲嗯c女子毫不糾纏的性子喜歡極了,說一句愛不釋手也是這么個意思了,聽魏燕青的話里話外,這狗屁倒灶的破事兒是張氏干的,她心里已經(jīng)記了一筆,卻隱忍不發(fā),只等著秋后算賬,先嫁進(jìn)門再說。此時見楚離竟然對魏燕青還不滿意,便忍不住為美人張目說道,“阿青只喜歡我,對別人不假辭色,難道還不夠?” 難道要抓著頭發(fā)罵兩句你這個小妖精?! “若是我,既然想投到我的名下,就簽賣身契?!背x吹溫了這杯茶,見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趴在自己手邊,伸手給她喂了一口問道,“如何?” “不燙了。”眉開眼笑的九姑娘就拿兩只小爪子去抱這杯茶。 “那就好?!睆V平王世子收回茶杯,自己抬手喝了半盞,又去吹另一杯緩緩地說道,“這杯才是你的?!彼劢敲忌叶紟е男?,軟化了平日里冷厲的表情。 魏九姑娘驚呆了。 這美人表哥方才喝茶的地方,正正好兒是自己喝茶的地方呀。 說好的潔癖呢?! 早知道,該先往里頭吐口水表示此茶有主兒! 九姑娘悲憤莫名,趴在這美人兒的手臂上繼續(xù)苦著臉吹涼第二杯茶。 “你又不缺兩個奴婢,何必買來作踐卻礙眼呢?”嘉怡郡主實在不明白廣平王世子這千溝萬壑的心情,見如意愁眉苦臉的,忍不住幸災(zāi)樂禍地笑了一聲兒,炫耀地喝著魏燕青給自己吹涼的第二杯茶,頓了頓便抓著頭說道,“還不如就地打死!” 郡主閣下常年在東洲海戰(zhàn),說一句殺人如麻也差不多了,奔著想要勾搭郡主她家美人兒的都要往死里抽的原則,就覺得該宰了這兩個姑娘。 “死太便宜?!背x戳了戳如意的軟乎乎的臉蛋兒一下,見她抬眼撅嘴看著自己,嘴角勾起,這一回真的喂給她喝了,斂目冷冷地說道,“賣了她的賣身契往蠻夷去,好好兒領(lǐng)略好山好水,就知道什么才是風(fēng)骨?!?/br> 他目光猶如一雙冰冷的利劍,雪亮,劃破了空間刺目得叫人畏懼,嘉怡郡主沒想到這廣平王世子竟然是這樣兇殘的人,連對美女都毫不手軟的,頓時驚呆了,叼著茶杯許久方才干笑地說道,“好手段?!?/br> 這種手段,尋常后宅全無敵手呀! “知道就好?!睆V平王世子只知道爭寵么?當(dāng)然不是。 他威脅的目光掃過最想叫他賣掉的美人表弟,見他垂著一雙修長的睫羽不敢說話,只知道給嘉怡郡主吹茶,便傲慢地冷哼了一聲兒。 “不過裝可憐,這倆姑娘不過關(guān),都是本郡主玩兒剩的?!奔吴ぶ飨氲阶约禾焯斓沟钠D辛日子,長嘆了一聲兒說道。 魏燕青看著十分溫柔,實則心性十分冷酷。 那真是血淚交加的日子,所幸如今苦盡甘來,冷酷的美人兒知道給自己吹茶水了。 放了一下世子的威嚴(yán)之氣,見自己無人敢掠自己的銳氣,楚離便滿意了,看著懷里捧著茶杯小口小口乖巧地喝茶的如意。 他隨手將提著的點心放在了桌上,正欲說話,卻皺了皺眉頭,往茶樓之下看去。 茶樓下頭,眼下又吵吵嚷嚷了起來,就見兩個高挑的青年正在爭執(zhí)些什么。其中一個穿著一件雪白的錦衣,手上一把折扇隨手優(yōu)雅一轉(zhuǎn),打開,便是一副雪中寒梅的極艷麗的扇面兒,撲面而來的艷麗之氣。 另一個卻面上木訥,口中雖不說什么,卻攔住了對面那個微微蹙眉的白衣青年,仿佛不許他靠近那一旁的兩個抱在一起的少女。就在如意以為那個木訥的青年是弱女子保護(hù)神的時候,就聽他木然地說道,“家里丫頭夠用,五哥不必往家里帶。” “六弟這說的什么話,有這樣的畫技,怎能做丫頭?”那白衣青年輕輕嘆息道,“有辱斯文?!?/br> “難道接回家做祖宗?”那木訥的青衣青年越發(fā)不肯叫這個白衣的英俊青年往那兩個少女的方向去了。 “待之以誠,救人與患難無依,難道不是我等讀書人該做的善舉?”那白衣青年用憐惜的眼神看著那兩個少女,英俊的臉上一片的溫柔,憐惜地說道,“嬌花應(yīng)憐惜,我等護(hù)花心里莫非不會生出喜悅么?”他對那兩個含羞帶怯的丫頭一笑,見對面的青年不說話了,只攔著自己不肯,便頓足嘆氣道,“六弟啊六弟,圣賢書,你都讀到哪里去了?多么可憐的姑娘,你要見死不救?” “她們方才還不要銀子,可見不缺錢。”青衣青年木著臉,沒有表情地說道。 他頓了頓,走到了這青年的身邊,低聲說了什么,叫這白衣青年一怔,詫異地看住他。 因是耳語,魏九姑娘趴在茶樓的二樓耳朵抖成順風(fēng)耳,也沒聽見,只是見那白衣青年有些不甘。 那兩個少女本是張氏派來毀魏燕青婚事的,哪里敢叫別人帶走,見那白衣神經(jīng)病被攔住,急忙收拾了地上的東西匆匆走了。 “你看,這花不必五哥來護(hù)。”那青衣青年指了指那兩個匆匆的背影,見那個病了的還跑得飛快,便斂目說道,“女子,狡獪?!?/br> 這話就比較地圖炮了,如意臉一黑,覺得自己純潔無暇來著。 楚離攬著她稚嫩的肩膀扶著她往下看,見那青衣青年一口噴了所有的女子,哼了一聲兒,貼著如意的耳邊說道,“你是例外。” 這小姑娘除了為了吃得動些小心眼兒,別的還真是十分純良。 見如意得意極了,小耳朵動了動,楚離側(cè)頭,看了看雪白的小耳朵近在咫尺,傾身過去,輕輕一咬。 魏九姑娘欣慰臉。 早知道這表哥會啃她,九姑娘的耳朵洗得可干凈,一點兒都不怕被咬! 隨便咬,她不怕! 魏燕青見這meimei被輕薄占便宜還得意得不行,恨不能捂臉嘆氣,揉著眼角沉默了一瞬,一轉(zhuǎn)頭,見嘉怡郡主看著自己,目光炯炯。 顯然是看見了廣平王世子做了榜樣,因此想要被效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