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我能現(xiàn)在戴上嗎?”他問。 “可以?!彼?。 康誓庭解下手腕上原先戴著的江詩丹頓,邊戴邊笑,“你買的這款,至少要提前四個月定。” 刑懷栩早在四個月前便為他備下這份禮物,這份認(rèn)知,比任何禮物都重要。 “謝謝?!笨凳耐バΦ溃骸拔冶敬蛩憬裢硌阋黄鸹丶疫^生日,但我現(xiàn)在改主意了?!?/br> 刑懷栩挑眉,好奇地看著他。 康誓庭卻沒有往下解釋,只將刑懷栩從藤椅上拉起來,讓她換衣服出門。 刑懷栩被推進臥室,換了身白色連衣裙,外頭日光曬,康誓庭又給她戴上遮陽帽,這才領(lǐng)著她走出官部巷,在學(xué)院路上挨家挨戶找蛋糕店。 學(xué)院路緊挨著學(xué)生街,甜點店很多,但手藝參差不齊,逛了幾家下來,倆人最后拎了個普普通通的黑森林,一起往回走。 到家時,康家的行李已經(jīng)送來,周姨正要找他們,見到小夫妻一起出現(xiàn),會心而笑,讓人速速搬好東西,又速速退場,絕不驚擾二人世界。 康誓庭的東西不多,都是些生活用品,眼見他把一對夫妻枕扔到臥室床上,刑懷栩并不出言阻止,只坐在板凳上,拿根塑料勺偷偷挖蛋糕吃。 吃著吃著,她眼睛刺痛,伸手揉了兩下,痛的眼淚滾滾而流,忙半瞇著眼,摸進臥室,可憐道:“你幫我看看,是不是眼睫毛掉進眼睛里了,好疼呀?!?/br> 正在換床單的康誓庭忙走近牽她,將她扶到窗邊,兩手捧住她的臉,小聲道:“把眼睛睜開?!?/br> 刑懷栩睜開眼,一只眼全紅了,是半個淚人。 康誓庭瞧見她眼角倒插的睫毛,先試著吹氣,見吹不走睫毛,便上手去捏。 “哎!”刑懷栩眼見一只手毫無距離戳進眼睛,忍不住要后退。 “別動。”康誓庭叮囑道:“馬上就拿掉了?!?/br> “哦?!毙虘谚虬脒呇劾锶菧I,視線模糊,兩只手不由自主撫上康誓庭的腰,輕輕握住。 康誓庭低頭,小心翼翼拈出那根作惡的小睫毛,再看刑懷栩高高揚起的臉,近在咫尺。 他們離得那么近,近到連她臉上最細小的絨毛都清清楚楚。 康誓庭心想,原來陽光真的是會跳舞,跳在刑懷栩濕潤的睫毛上,也跳在他悸動的心尖上。 刑懷栩眨眨眼,發(fā)現(xiàn)眼里的異物感消失無蹤,整個人都舒適起來,她低頭抹去淚痕,轉(zhuǎn)身要走,手卻被康誓庭驀地握住,身體被他一拉一帶,毫無阻礙地撞入他的懷抱。 那一瞬間,最后一滴眼淚落在康誓庭懷里,消失無蹤。 “干什么?”刑懷栩訥訥地問。 康誓庭沒有說話,他緊緊抱著刑懷栩,半晌才呼出一口氣,笑道:“沒什么,想看看自己老婆抱起來是什么感覺。” 刑懷栩哦了一聲,又問:“什么感覺?” 康誓庭摸摸她的頭發(fā),笑道:“天荒地老的感覺?!?/br> 刑懷栩噗嗤一笑,“我一個文學(xué)院女學(xué)生都說不出這種話?!?/br> 康誓庭放開她,笑道:“被單先用這一套,在你答應(yīng)讓我住進來之前,咱們至少做做樣子。等會兒我得回公司開會,不能陪你吃午飯,你好好吃飯,飯菜涼了記得自己拿去熱。我下班后帶晚飯過來。” 刑懷栩點頭,想起蛋糕還沒吃,又想起他晚上反正也是要過來的,“那……生日快樂。” 康誓庭笑,心想這真是他過得最安靜的生日,也是他最喜歡的一個生日——緊鄰結(jié)婚,大吉大利。 ☆、第25章 先找?guī)褪?/br> 第二十五章先找?guī)褪?/br> 既然結(jié)婚,婚禮便必不可少,在那之前,康誓庭和刑懷栩需要先解決掉婚紗照的麻煩。 康誓庭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攝影工作室,問刑懷栩想去哪兒拍照時,她不假思索給出答案。 “去英國。”刑懷栩并不隱瞞康誓庭,“我需要去那兒見一個人?!?/br> 康誓庭也不多問,讓助理定好機票,一行十余人便在八月中旬陽光最好的時候,飛去英國。 到達倫敦的時候,天空前一秒晴好,下秒便淅瀝瀝下起小雨,他們驅(qū)車前往酒店,一行人各自休息調(diào)整時差。 第二天,司機驅(qū)車帶著攝影小隊前往約克郡霍華德城堡拍攝第一組照片。 在等刑懷栩換婚紗的間隙,攝影師和康誓庭在古堡四周逛了逛。 聊起照片,康誓庭說:“大部分婚紗照都有接吻吧?!?/br> 攝影師是國內(nèi)圈中名人,在各種光怪陸離的關(guān)系中耳聞目染,聞言道:“不是非要接吻?!?/br> 康誓庭知他誤會,笑道:“親密的肢體接觸更能增進夫妻感情,為了拍出好照片,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和我太太都全力配合?!?/br> 刑懷栩拎著婚紗邁下車子時,便瞧見康誓庭和攝影師前后走來,前者鎮(zhèn)定自若,后者神情微妙。 康誓庭西裝筆挺周正,他本來就樣貌英俊,如今更襯得氣質(zhì)極好,落在旁人眼里,是實打?qū)嵉那嗄瓴趴 ?/br> “很漂亮?!笨凳耐孔⌒虘谚虻氖?,由衷贊美。 “你也不錯?!毙虘谚蚵牭綌z影師喊他們過去,挽住康誓庭的手,邊走邊說:“明天能替我騰出一下午的時間嗎?送我去劍橋郡?!?/br> “你要見的人在那兒?”康誓庭問。 刑懷栩答:“這幾天應(yīng)該都在那兒。” 他們倆已經(jīng)進入攝影師的鏡頭,攝影師招呼一聲,讓康誓庭摟住刑懷栩的腰,幾個助理跑過來忙前忙后,他們便一起沉默。 拍過幾組后,攝影師讓他們倆在草地上自然行走,相視而笑。 刑懷栩慢慢朝前走,婚紗長長的扇形拖尾在草地上鋪展開,她看著康誓庭,忽然道:“我們的婚禮可能不會留下什么好記憶,對不起。” 康誓庭挑眉,隨即了然笑道:“也只有你的婚禮,夏薔才沒辦法拒絕出席,你要讓她身敗名裂,場合自然越隆重越好。” 刑懷栩好奇道:“你不反對嗎?這畢竟也是你的婚禮。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再挑別的時機?!?/br> “我可以?!笨凳耐ネ獾溃骸氨绕鹌降瓱o奇地嫁給我,這樣的婚禮,說不定還能讓你記憶深刻。” 這話有挖苦嫌疑,刑懷栩想笑,又覺不該笑,正苦惱時,那邊攝影師無奈喊道:“康先生,康太太,你們別光顧著聊天,倒是笑一笑啊!” 攝影師讓助理去整理刑懷栩的婚紗,又讓他們抱在一起。 抱著拍了幾張,就讓康誓庭親吻刑懷栩。 刑懷栩自然而然湊過臉頰,攝影師忙比劃道:“康太太,是接吻,不是吻面禮,你們是夫妻,不是客人!” 康誓庭低笑出聲。 刑懷栩一時為難,但沒糾結(jié)多久。 康誓庭低頭吻了下她軟而涼的嘴唇,笑道:“初吻?” 刑懷栩點頭,“嗯?!?/br> 康誓庭微微怔忪。 他的小表情逃不過刑懷栩雙眼,她問:“怎么了?不相信?” “不是,只是忽然后悔了?!笨凳耐ポp輕聳鼻皺眉,“早知道這樣,就不讓攝影師安排我們接吻了。”他輕笑,“應(yīng)該留在更適合的時候?!?/br> 刑懷栩卻笑了,“第一次合照是結(jié)婚證,初吻在婚紗照,如果一直這樣發(fā)展下去,說不定咱們倆也能白頭偕老。我覺得挺好?!?/br> 康誓庭被她逗笑,模仿她的神態(tài)語氣重復(fù)道:“我也覺得挺好?!?/br> 刑懷栩失笑。 在他們倆談笑時,攝影師受靈感召喚,已經(jīng)連續(xù)摁下快門。 他感到驚奇,鏡頭里的這對年輕夫妻挺古怪——他們眼里完全看不見新婚燕爾的情濃意重,可只要站在一起,那種契合感也是無與倫比的精妙,甚至勝過一些多年情侶。 第二天,康誓庭打發(fā)助理帶著攝影小隊倫敦一日游,自己則親自駕車,送刑懷栩去劍橋。 在劍橋的一家咖啡館里,康誓庭見到了刑懷栩的三嬸,黃淑玲。 黃淑玲來劍橋,是替兒子刑柘籌劃明年留學(xué)的事,因為時差,她素來傲慢的雙下巴都顯出疲態(tài),見到刑懷栩,也著實吃了一驚。 等知道刑懷栩是和康誓庭來拍婚紗照的,她慣譏諷的壞毛病又作祟,盯著刑懷栩額頭上被妝遮蓋的傷疤,嘲笑道:“你這么著急嫁人,是不是被她打怕了?是包子就別怪狗惦記?!?/br> 刑懷栩并不生氣,淡淡道:“她畢竟是我后媽,是你大嫂?!?/br> 黃淑玲眼珠子上翻,露出大片眼白。 康誓庭始終坐在車上,透過咖啡館的玻璃櫥窗望向那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從他的角度,他可以清楚看見黃淑玲的舉止神情。 等他注意到黃淑玲調(diào)整坐姿,身體前傾,眉眼間顯露出猶豫與思考時,他知道,不管刑懷栩要讓黃淑玲做什么,這事都已成功一半。 === 晚上回到酒店,康誓庭忽然起了興致,問刑懷栩第二天要不要去牛津轉(zhuǎn)轉(zhuǎn)。 刑懷栩剛洗完澡,正盤腿坐在沙發(fā)上擦頭發(fā),聽到這突如其來的邀請,奇怪道:“去牛津干什么?” “我聽說,你以前是打算去牛津的。”康誓庭坐到她身旁,“后來,夏薔不讓你去?!?/br> “她不讓我去是一方面,我自己放棄也是一方面?!毙虘谚蛘f道:“那時我媽剛查出尿毒癥,我不放心,英國太遠了,遠到她出事,我不能第一時間趕回來。” 她頓了下,問道:“你呢?你為什么不出國?” 康誓庭苦笑,“我沒時間?!?/br> 刑懷栩想起敗家的康炎夫婦,明白康誓庭要想撐住康家,確實只能早入社會,一面實踐一面學(xué)習(xí)。 似是看出刑懷栩所想,康誓庭笑道:“別看我爸媽那樣,他們也不是存心的,這世道本來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br> 他摸摸刑懷栩潮濕的頭發(fā),“吹干比較快。” 刑懷栩卻懶得動,她歪在沙發(fā)上,擺出聊天的姿勢,“除了娶一個能幫你的老婆外,你對婚姻還有什么向往嗎?” 康誓庭心想我可不是只要能幫我的女人就行。 “沒特別的向往?!彼f,“你呢?” 刑懷栩用手指卷著濕潤的頭發(fā),思考道:“我的向往,大概就是不離婚吧,至少不要在有了孩子后離婚?!?/br> “想生孩子,要先做能生孩子的事。”康誓庭笑她,“不知道你做了母親,會是什么模樣。” 刑懷栩才二十歲,是最花樣年華的年紀(jì),她挑食,愛咬手指,懶散怠慢,有成年人的深沉心機,也有孩子的沖動熱切,這樣的女孩,康誓庭暫時無法將她與母親身份聯(lián)想在一起。 刑懷栩動動腳趾甲,“你應(yīng)該會是好爸爸?!彼鋈恍α?,“你的孩子,可要好好取名字?!?/br> 康誓庭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