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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反派白化光環(huán)在線閱讀 - 第12節(jié)

第12節(jié)

    學(xué)府與其說是一座府,倒不如說是一座城中城。

    因為它大的出奇。

    繞過鎮(zhèn)府石,便是寬闊的學(xué)府主道,遙遙通向平日學(xué)子集會的勤學(xué)殿,此時正值‘上生書’的時辰,學(xué)生都在學(xué)舍里聽教習(xí)先生授課。

    偌大的主道與大殿便顯得愈發(fā)空蕩。

    過了勤學(xué)殿,眼前道路驀然繁雜起來,既有回廊蜿蜒曲折,也有青磚長徑四通八達(dá)。

    殷璧越走在原身走過無數(shù)遍的路上。

    三人合抱的刺槐亭亭如蓋,青藤爬滿了四層的藏書樓,遠(yuǎn)遠(yuǎn)望去一片青翠。一間間學(xué)舍門前的廊柱,朱漆已有些斑駁,露出本來的暗沉色彩。

    風(fēng)里帶著草木清香,吹來瑯瑯讀書聲。

    這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瀾淵學(xué)府教什么?

    瀾淵學(xué)府什么都教。

    書法繪畫,九章算術(shù),駢文驪句,音律曲譜。

    修行入門,諸子百家,宇宙洪荒,朝堂心術(shù)。

    掌院先生曾說,“問道有先后,卻沒有優(yōu)劣。大道三千,殊途同歸?!?/br>
    這便是學(xué)府的宗旨。

    領(lǐng)路的小童又轉(zhuǎn)過一扇拱門,笑道,“師兄結(jié)業(yè)已有些年頭,可還記得這里的路?”

    殷璧越道,“三年走過千萬次,自是記得。只是說來慚愧,學(xué)府弟子出身,卻不知掌院先生名諱?!?/br>
    他以為這小童是掌院的侍童,總能知道個先生的姓氏。這樣自己稍后見了掌院,也方便稱呼。

    不料小童卻道,“先生的名諱,還真沒人知道,我想,或許先生自己也不記得了?!?/br>
    殷璧越有些詫異,“就像世人不敢直呼劍圣名諱,所以時間久了,倒真不記得名字了?”

    但他觀這童子神色天真,性格活潑,可見先生待身邊人定是溫和。至少表面如此。

    小童糾結(jié)的鼓起了包子臉,

    “是也不是。先生輩分很高,所以天下間無論何等身份顯赫者,都需稱聲‘先生’。但先生又胸懷寬廣,無論哪般貧賤低微,都可稱聲‘先生’。長久這樣下來,姓名反倒不重要了。畢竟在先生看來,天地眾生,一視同仁。”

    眾生平等?殷璧越微微笑了。這倒顯得這位掌院是位真正的圣人了。

    可是圣人之下,皆為螻蟻。

    既是螻蟻,自然平等。

    他面上沉靜如水,跟著小童繞過藏書樓,向僻靜的學(xué)府深處走去。

    忽而一個轉(zhuǎn)彎,他落后一步,再看時,小童的身影竟憑空消失了。

    殷璧越也不慌。閑庭信步的向前走去。

    因為整座學(xué)府,都是先生的私人領(lǐng)域。

    在這里,一花一葉,一鳥一獸的動靜都盡在掌握,瞞不過先生的眼。

    那么他迷路,也應(yīng)在先生的眼中了。

    他走過演武場,少年們一板一眼的練劍,面龐稚嫩,神色堅毅。汗水順著額頭沒入衣領(lǐng)。

    他站在思辨堂門外,堂里的兩派學(xué)子正爭執(zhí)不下,臉紅脖子粗的怒視對方。

    他望著藏書樓里來去匆匆,從窗前一晃而過的身影。步履踏實,抱著厚厚的宗卷與書簡。

    恰同學(xué)少年,風(fēng)華正茂。

    他想起‘思辨說’與‘劍法初探’這兩門課,自己也曾選過,教習(xí)先生出了名的嚴(yán)厲苛刻。

    他想起剛?cè)雽W(xué)時,旁人議論說,‘年紀(jì)這么小啊能結(jié)業(yè)么’,最后看著他榮登榜首。

    他想起無數(shù)個挑燈夜讀的晚上,早起練劍的清晨,登樓遠(yuǎn)望的黃昏。

    殷璧越從來不是天資最好的天才,但殷璧越比每個天才都勤勉。

    記憶如洪水般涌來,往日一幕幕在他眼前飛逝而過。

    世事一場大夢。

    他經(jīng)歷了學(xué)府三年的喜怒哀樂。從勤學(xué)殿里忐忑不安的入學(xué)初試,到放歌縱酒的蘭臺踐行,每一天都刻骨銘心。

    直到這一刻,他就是殷璧越,殷璧越就是他。

    昨日種種,皆成今我。

    心念一動,長劍自鳴。

    他腳下的青磚裂開一尺長的深深縫隙。

    天盡頭已是殘陽如血。

    與此同時,深院槐樹下,一位峨冠博帶的中年儒士微微一笑,“劍未出而氣先發(fā),善?!?/br>
    滿院的槐花在風(fēng)中顫動搖曳,似是呼應(yīng)他的歡愉。

    殷璧越還沉浸在方才的劍意中,那是一種近乎直覺的玄妙。

    眼前的景色便須臾間陡然一變。

    換成了一方栽滿槐樹的庭院。

    時節(jié)明明不過仲春,這里卻已槐花滿枝,空氣中浮動著甘甜的清香。

    槐樹下站著一個人,整座學(xué)府的主人。

    在見到掌院先生之前,殷璧越無數(shù)次想過這會是怎樣一個人。

    或許大部分人都有這樣的好奇,那站在世間至高處的幾人,該是怎樣的模樣,有怎樣的威勢。

    但沒有一種猜想,滿足眼下的情況。

    他原先以為先生必是一仙風(fēng)道骨的垂垂老者,卻想不到眼前人是中年儒士模樣。

    那人就立在樹下,有些疲懶的抄著手,像個高門大戶里的富貴閑人。

    就連最為端正不過的峨冠博帶,穿在他身上,也顯出三分散漫氣。

    沒有掌門外露的威勢,也沒君煜不可逼視的劍意,甚至連柳欺霜身上武者的銳氣都沒有。

    但殷璧越絲毫不敢放松警惕。因為他對神魂強弱有種敏銳的直覺。

    眼前這個人十分強大。

    是他漫長的閱歷中,罕有的巔峰強者。

    殷璧越上前兩步,又恰好保持著持禮的距離,端正的行了個弟子禮,“學(xué)生見過先生?!?/br>
    富貴閑人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

    下一秒,這種警惕被放大到極致。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間如墜冰窟的凍結(jié)了!

    因為那人笑瞇瞇的瞥了他一眼,有些遺憾的感嘆,

    “你沒能殺的了他,那便算了。”

    第11章 學(xué)府(二)

    殷璧越極力克制,才不至于讓自己變了臉色。

    他恭謹(jǐn)?shù)牡拖骂^,做出受教的樣子。

    心思電轉(zhuǎn)卻面沉如水。因為一絲一毫的變化,都必定瞞不過先生的眼。

    ‘他’,自然指的是洛明川。

    原身是受掌院先生支使才下手殺人?

    先生為什么要殺洛明川?洛明川不也曾在學(xué)府讀書么?

    何況以先生的境界地位,有一百種殺死洛明川的方法,為什么要假手于自己?

    能讓一個亞圣暗中謀劃,最終目的只是洛明川么?!還是……滄涯山?

    但是學(xué)府中立多年,且與滄涯交情甚篤。據(jù)說劍圣與先生,更是至交好友。

    還是說,洛明川這個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這個命令是什么時候下的?拜入學(xué)府時還是拜入劍圣門下時?劍圣知道么?

    他覺得自己卷入了一個詭譎的局。

    只是大人物們翻云覆雨的手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如果是別人遇到這種情況,一定惶惶不可終日。

    可是殷璧越回過神來,滿腦子都是:

    說好的終極大boss呢?!

    怎么還有上線??。》磁申嚑I里還有這么一座大山!自己臉往哪兒放???!

    果然提升實力才是王道?。。。?/br>
    “此事暫且放過,你日后也勿要惦念了?!毕壬钢干磉吋{涼的藤椅,“過來坐。”

    這話的意思就是先別想著去殺洛明川了。

    殷璧越也不推辭,默默坐下。

    腦中這段記憶是空白。但現(xiàn)在看來,以往與先生的相處,還算平和。

    先生也在旁邊的藤椅上坐下。面前的石案上落了幾朵槐花,置著一套半舊的黑釉茶具。

    “你來的正好,正趕上陪我觀星?!?/br>
    殷璧越想,自己來時是清晨,后來進(jìn)入奇異的玄妙境界,醒過來就是日暮了。如今天光已黯,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便能見星辰初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