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節(jié)
問題就出現(xiàn)在這里,好好的一張喜床,在莫中臣的“改造”下,成為豆腐渣工程。 洞房花燭夜,莫輕風拉著陳英洞房,陳英不肯,二人在床上翻滾,動作稍微大了些,然后…… “床塌了?!?/br> 呂氏伸出手指,意難平的模樣,“你爹爹真是個人才!” “噗……” 莫顏沒憋出,笑得噴出一口茶,她知道自己不該嘲笑,但是說真的,她心里突然平衡了。 “以后你二哥的婚事,堅決不能讓他插手!” 陳英尷尬地抓著衣擺,后續(xù)是莫輕風被她踹到床下,突來的響聲,驚動了她的陪嫁丫鬟。 于是,眾人呼啦一下闖進門,就看到滿地的狼藉。 呂氏心里對陳英還是有點成見,無法特別喜歡,或許不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緣故,所以還是給莫中臣留了臉面。 這么說,也是告訴陳英,家里的事不準傳到娘家去。 “大嫂,宮里還有很多好木材,回頭命宮中匠人打造,給你送過去一張?!?/br> 莫顏也是同樣的想法,首先維護爹爹莫中臣,開口道。 隨后,三人默契地絕口不提此事,把話題轉(zhuǎn)移到莫輕云的親事上。 ☆、第044章 師父 入夜,宮內(nèi)燈火通明,一片混亂嘈雜聲。 前方,一個身手敏捷的黑衣人跳躍前進,不過兩三個呼吸的工夫,就和后面追趕的大內(nèi)侍衛(wèi)拉出一段距離。 黑衣人停下身子,挑釁地回頭,對著一眾做個鄙視的動作,似乎在嘲笑侍衛(wèi)們的廢物。 “抓住刺客!” 為首的侍衛(wèi)統(tǒng)領揮舞著隨身的佩刀,銀光閃過,如夜空中的閃電一般奪目。 黑衣人在小路穿梭,絲毫不驚慌,他對后宮的布局掌握得清清楚楚,專找不好走的空隙,讓一眾弓箭手抓不到機會。 統(tǒng)領相對冷靜,臨時調(diào)整幾次戰(zhàn)術,但是都不敵黑衣人狡猾,折騰小半個時辰,還沒抓到人。 一行人越走越遠,御林軍被遠遠地甩在身后,勉強跟上的大內(nèi)侍衛(wèi)心不由得一涼。 此人只在宮內(nèi)繞圈,耍著他們玩,實在被逼急了才動手,也是躲閃的成分居多。 如果這樣一個人進入到御書房中,怕是要驚擾到皇上。 “不要跑,乖乖束手就擒!” 眼瞅著,前面是宮墻,黑衣人只要借力輕輕一躍,他們就失去掌控的機會。 這么多的人,被耍得團團轉(zhuǎn),皇上怪罪下來,一眾人都要被打板子。 乖乖束手就擒? 黑衣人翻了個白眼,當他是傻子呢? 就在侍衛(wèi)們以為黑衣人要跳出宮墻的時候,他轉(zhuǎn)身折回,找準目標,向著御書房的方向狂奔。 “分散,抓刺客,不然提頭來見!” 當值的統(tǒng)領從未見過如此難纏的對手,派人先一步稟告皇上萬俟玉翎。 彼時,莫顏正在御書房看關于鮑知縣提交的關于修改大越律法的意見。 這是個碩大的工程,從律法頒布到傳達各個城池,要讓父母官們對律法了若指掌,還需要一定時間。 最好的辦法,把新律法作為大越科舉的內(nèi)容之一,慢慢地滲透下去。 未來官員們都是在科舉中培養(yǎng),這樣省時省力,也好普及新律法。 其中有一條,關于百姓們提出質(zhì)疑的案件,不可直接定案,要上交到各個府城,由當?shù)厮谥匦聦徖怼?/br> 如若還是引起比較大的爭議,繼續(xù)向上級遞交,交由刑部各位大人研究解決。 “恩,必須明令禁止私刑。” 莫顏翻看幾頁,把重點謄寫出來,并且下方用朱砂劃線。 各地呈上的卷宗,每年都有厚厚一沓關于私刑的案例,其中多為迫害女子,浸豬籠,沉水塘,屢見不鮮。 還有一些對于偷竊的懲罰,過于嚴重。 莫顏在潁川靠山村的日子,聽說村里有人偷雞摸狗,村民們對本村人采取容忍的態(tài)度,最多就是夜晚站在村中的小土包上吼幾嗓子,指桑罵槐,不敢點名道姓。 一個村里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他們不想把關系鬧得太僵硬,有那老實本分的人家,丟點東西,就自認倒霉,吃個啞巴虧。 但是,只限于本村人。 對于外來者,他們就沒那么好說話,同仇敵愾,抱成一團,用私刑鞭打偷竊者,輕則重傷,重則致死。 大越的村子通常都是族人聚居,他們對自己人和外人分得清清楚楚。 法不責眾,整個村子的人打死外來偷竊者,縣老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無從審理。 鮑知縣在上丘做官,非常厭惡“法不責眾”,其中存在的漏洞要填補上。 萬俟玉翎坐在龍椅上,低頭批閱奏折。 自從允許大越各地父母官上書,御書房的奏折就翻了幾番,擺滿整個桌子。 南邊水患,災民正在被安置轉(zhuǎn)移,南水北調(diào),挖隧道的工程正式開啟,要銀子。 聊城和北地的士兵需要大筆軍需,洛峰領著部分大越軍隊,和大吳馮相正在對峙,一方進攻,一方死守,僵持不下。 下丘被蠻族控制的鐵礦,打鐵的匠人造出大批武器,還未來得及運走,全部在山洞中被大越截獲,下一步運往邊境,作為己方的軍需補充。 “呂志的奏折?!?/br> 呂志是莫顏的大舅舅,目前在西南任職,因水患忙得焦頭爛額,同時,還得派人不聲不響地查官員們的貪腐問題。 莫顏揉揉眼睛,晃動下僵硬的腰身,好奇道,“舅舅上書,西南可是出了什么亂子?” 自家人,她還是得關心一下。 呂志在奏折上稟報南水北調(diào)的進度,上面還說了一件事,官差和百姓們爆發(fā)沖突,最后鬧到調(diào)動城防軍,死了幾十人。 一般情況下,百姓們敬畏官差,此次群體事件的起因是祭河神。 西南多雨,河流分叉多,往年雨季來臨之時,百姓們都會到河邊燒紙,給龍王磕頭,祈求來年風調(diào)雨順。 金沙河年年漲水,今年決堤沖垮大橋,民不聊生,無數(shù)百姓們死于水患中。 民間傳說,新帝上位惹怒河神和龍王,所以才降雨報復。 最好的平息河神怒火的方式,用童男童女獻祭,祈求河神的原諒。 童男童女必須是生辰八字為陰,民間鄉(xiāng)紳,地主老財們主動捐獻大筆的銀子,獻出祭品的人將得到一百兩銀子的獎賞。 “豈有此理,真真愚昧!” 莫顏氣得拍桌子,大越民間習俗大多很有特色,但是百姓們的愚昧思想根深蒂固,很難扭轉(zhuǎn)。 有重金獎賞,剛失去田地和屋子的人心眼活兒,雖說衙門愿意給銀錢,提供飯食,但是前提是要去挖隧道。 如果能賣了賠錢貨,換取百兩銀子,他們完全可以換個地方生活。 八字為陰,這可難不倒有心眼的百姓,眾人花銀子找“半仙”掐算時辰,隨口編出生辰八字。 才幾天的工夫,鄉(xiāng)紳地主收到童男童女幾十人,湊夠九十九人,馬上開啟聲勢浩大的祭河神儀式。 幾十人中,童女占大半,可見不能給家里延續(xù)香火的女娃是多么不受爹娘待見。 人命如草芥,不值錢,麻木的百姓們被左右,竟然對祭河神一片叫好聲。 呂志看不下去,他博古通今,不是迂腐之人,對民間自發(fā)做法大怒。 起初,官差們在市井間宣揚南水北調(diào)的舉措,只要隧道打通,引水源進入北地,修建水利工程,以后不會再爆發(fā)大規(guī)模的水患。 民間百姓半信半疑,另一部分人受人煽動,對官差大打出手。 一時間,民怨升級,鄉(xiāng)紳們吃了雄心豹子膽,威脅官府,若是阻止祭河神,他們立刻關閉粥棚抗議。 衙門開倉放糧,數(shù)量遠遠不夠災民們所需求的,百姓們在餓了幾天肚子后,再次抗議,認為衙門多管閑事。 西南百姓再次體現(xiàn)出其彪悍,幾十人一起,打死了為救孩子的官差。 “刁民,一群刁民!” 莫顏氣得想摔東西,她瞄了桌面一眼,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隨便一套茶壺茶碗價值千金,還是不要浪費了。 萬俟玉翎大筆一揮,一手行草,在上面龍飛鳳舞地批閱幾個大字,“強行鎮(zhèn)壓”。 如果百姓們繼續(xù)如此,城防軍強行鎮(zhèn)壓,至于能死多少人,就不是他所關心的事。 莫顏看到后,沉默一瞬間,她忘記了,在這里,根本沒有道理可講。 作為大越最高統(tǒng)治者,他有權力決定任何人的生死。 百姓們食古不化,不是幾句簡單的話能夠解釋得清楚的,官差們所做的努力,被解讀為心虛。 窮山惡水出刁民,還是被水患激怒的人們。 天災人禍,若不是西南官員貪腐,或許不會造成金沙河決堤的嚴重后果。 事無對錯,官府失去讓人信服的能力,百姓們只想擺脫水患帶來的困擾,好好的活著。 每個人,或許都有個好的出發(fā)點,但是最后未必有最好的結果。 現(xiàn)代的辦法和規(guī)律,不是每一條都適應大越,兩者無法很深入的聯(lián)系在一起。 鎮(zhèn)壓,是目前為止,最快最有效的手段。 想通之后,莫顏松了一口氣,何必有心理負擔? 鄉(xiāng)紳地主們,以為有百姓們的支持,就敢和朝廷作對,煽動民亂,帶頭打死官差,罪不可赦! …… 萬俟玉翎眼中的陰翳一閃而逝,他抽出墻壁上懸掛的寶劍,足尖點地,下一秒,人已經(jīng)站在十幾米之外的青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