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夏明軒這個表哥，在莫顏定親后，接觸的少之又少，理所當然地忘在腦后。

    原本京都風評很好的夏明軒，現(xiàn)在聲名狼藉，未娶正妻，有庶子，還是最低賤的婢生子，逛青樓爭風吃醋，和另一位官家公子大打出手。

    為包下美人花魁的初夜一擲千金，大呂氏中風臥病在床，夏若雪失蹤，他這個為人子，為人兄長的人還在青樓銷魂買醉。

    “現(xiàn)在是午時，他怎么會出門？”

    雖然很久沒見便宜表哥，京都關于他的傳聞一點沒少，莫顏應該感謝他成為新一任的敗家子紈绔子弟，而二哥莫輕雨被洗白。

    青樓楚館都在下午申時左右開門，迎客要等到酉時，夏明軒大中午的不休息，出來亂竄什么？

    墨冰也覺得奇怪，雖然只是迅速一瞥，但是她認人有幾分功力，絕不會認錯。

    夏明軒醉生夢死，身子被酒色掏空，不再是從前玉樹臨風，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歲月是把殺豬刀?！?/br>
    莫顏很是感慨，幾年前，表哥對她，或者應該說對前身，還是相當不錯的，有新鮮的小玩意，都會派人送到府上。

    如果不是娘呂氏和大呂氏之間有宿怨，或許她最終的歸宿是嫁到永平侯府，成為世子夫人。

    聲名狼藉的人容易被忽略，莫顏掀開車簾，想看看夏明軒的背景，結果他身形一閃，進入到胡同里，很快不見蹤跡。

    “世子出門都不帶小廝嗎？”

    墨米分瞇了瞇眼，主仆三人對視，莫顏讓車夫把馬車?？吭诼愤?，耐心等待。

    按照計劃，莫顏要去京郊的莊子上，對醫(yī)者班的學子們進行choucha臨考，看看眾人的努力程度，不過看夏明軒行蹤詭異，她決定等一會兒，看看對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這是朱雀南街后面的一條小巷子，無論陽光多么明媚，多么刺眼，巷子里都是陰暗的。

    墻壁上長著綠色的苔蘚，一家挨著一家的小院，這邊租金和朱雀南街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鋪子內(nèi)品種豐富，價錢合理，吸引的都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婆子們。

    在胡同中間右轉，有一家車馬行，而距離車馬行不遠處，就是當年袁煥之殺害李月娥和趙桂花丫鬟的小院子。

    剛才三人說話的片刻，夏明軒閃身進入到小巷子后，不見蹤跡。

    “您看，這不就是染發(fā)坊伙計所說的，新開的鋪子嗎?！?/br>
    胡同里的鋪子都帶小院，客人要通過小院子進入其中，而此刻，染發(fā)鋪子大門緊閉。

    漆黑的鐵門，兩旁是桃符，上面掛著一盞紅燈籠，并沒有看到有客人上門。

    “你是說這間鋪子有貓膩？”

    莫顏瞠目結舌，她作為法醫(yī)，見多識廣，在現(xiàn)代沒少聽說關于sm方面的消息，卻很不能理解那種行為。

    什么蠟油，皮鞭，捆綁，在痛苦中尋求快樂和解脫，有意思嗎？

    “前些時候暗衛(wèi)為找馮牡丹的下落，幾乎把京城掘地三尺?！?/br>
    墨冰小聲地解釋，新開的鋪子，生面孔多，藏人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所以暗衛(wèi)們來鋪子，被當成有變態(tài)需求的嫖客。

    那個倒霉蛋暗衛(wèi)，差點嘔死。

    本以為他頭發(fā)夠黑，就算染個發(fā)也沒什么。

    進去后，那人說了點讓他不懂的話，他迷迷糊糊地就被帶進門，被綁起來。

    暗衛(wèi)以為自己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當時心里一驚，可對方捆綁的手法很生疏，繩子也不夠結實，所以他耐下性子，看看對方要干什么。

    接著出現(xiàn)一個衣著暴露，濃妝艷抹的女子，手握小皮鞭，不停地抽啊抽……

    墨米分捂臉，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她還是個純潔的姑娘家，沒遇過這么變態(tài)的事。

    話畢，主仆三人沉默，不約而同地強占車窗的位置，等待夏明軒從胡同內(nèi)出門。

    大約有一個半時辰以后，吱呀一聲，漆黑的鐵門打開，夏明軒背著手，從里面向外張望，見四處無人，放心下來。

    他剛走到巷子口，迎來一輛馬車，夏明軒撩開袍角，邁著大步上馬車，隨著馬車，消失在大街上。

    整個過程在一個呼吸間，莫顏摩挲下巴，越發(fā)覺得怪異。

    “墨米分，你有沒有察覺到異常？”

    若論味道的敏感，莫顏不如墨米分，所以她想確定一下。

    “有，那個駕車人是個蠻子，世子從胡同出來，身上有濃重的血腥氣?！?/br>
    墨米分所說的濃重，在空氣里幾乎讓人無法察覺，莫顏只是有那么瞬間感覺到很惡心，所以才產(chǎn)生懷疑。

    如果說，其中提供變態(tài)的服務，流血可能算不得大事，但是如此血腥氣，應該沒少流血。

    趕車人很適時地出現(xiàn)，夏明軒沒有猶豫地上車，特別是墨米分說趕車人是蠻族的，讓她想不警惕都不行。

    大越境內(nèi)有不少蠻族人，做苦力，做車夫，但是在兩國開戰(zhàn)后，為怕引發(fā)百姓們的怒火而被群起攻之，蠻族人分外低調(diào)。

    車夫的身材矮小，沒有典型的蠻族特征，但常年喜好吃腥膻物，他們還帶著點體味。

    正常人聞不出來，而這次碰到鼻子比小狗還靈的墨米分。

    蠻族人做車夫，到底是巧合還是另有目的？

    夏明軒名聲差，永平侯府隨時可能倒臺，京都的大戶人家沒誰愿意和侯府結親。

    夏明軒表現(xiàn)出來這樣，到底是不是故意為之？

    “我總覺得，遺漏了什么?！?/br>
    謠言害人，卻也能提供不少便利，莫顏自己就是演員，她沒準真被夏明軒這個奧斯卡騙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永平侯，大呂氏和夏若雪身上，夏明軒早已成為棄子，被丟在一邊置之不理。

    “有了！”

    莫顏雙手擊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馮牡丹來大吳后，和夏若雪很談得來，還曾去永平侯府做客。

    宮宴后，夏若雪逃脫，誰也不會把夏明軒和馮牡丹聯(lián)系到一起。

    “您是說，夏明軒幫助馮牡丹找到躲藏的地方？”

    墨冰茅塞頓開，暗衛(wèi)們暗地里查找，自認為布下大網(wǎng)，卻疏忽掉，青樓是藏人的最好場所。

    ☆、第012章 失蹤女子

    偶遇夏明軒后，莫顏終于想起還有這號人，之前的種種，讓她忽略了永平侯世子，這個身份，若真做了蠻族的jian細，能得到諸多方面的便利。

    此行出宮，雖說沒有去郊外對醫(yī)者班的學子們進行臨考，但發(fā)現(xiàn)夏明軒有個蠻族車夫，己方收獲不小。

    晚上，莫顏把今日見聞事無巨細地說一遍，末了，抱怨道，“墨冰說暗衛(wèi)們主要調(diào)查的是新開張鋪子和流動人口，忽略青樓楚館，是一個大錯誤?！?/br>
    “恩。”

    萬俟玉翎若有所思，查找馮牡丹的下落，他并不是非常上心，一個女子，對大越?jīng)]有什么幫助。

    馮相是寵愛馮牡丹，但是女兒和大業(yè)比起來，就什么也不是了，否則在他有周密計劃時，怎么忍心把女兒送到大越任人宰割？

    如果馮牡丹真給葉相做平妻，馮相造反，直接導致馮牡丹會失寵，馮相自己會沒有這個考量？

    暗衛(wèi)們?nèi)砍鰟?，化妝成為嫖客，暗中查探青樓，一無所獲，馮牡丹就憑空蒸發(fā)一般。

    “娘娘，咱們的人特地注意世子，世子生活很規(guī)律，每晚都宿在京都幾大花樓中。”

    自從新皇登基以來，永平侯府地位尷尬，小心翼翼地夾著尾巴做人，在發(fā)現(xiàn)夏若雪失蹤后仍舊不敢聲張。

    夏明軒日漸頹廢，以前那點雄心壯志全部化為烏有，性情大變，對庶子也不親熱，根本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永平侯府烏煙瘴氣，府內(nèi)丫鬟婆子越發(fā)囂張。

    早前，丫鬟婆子被大呂氏欺壓，現(xiàn)如今大呂氏癱瘓在床，讓人伺候屎尿，無人管束，下人越發(fā)無所顧忌。

    “或許都是我們小瞧了夏明軒?！?/br>
    假設夏明軒和蠻族人勾結，這么久都沒被人發(fā)現(xiàn)，那么他肯定有自己聯(lián)系蠻族的手段。

    不能單憑他上了蠻族車夫的馬車，就證明他通敵叛國，只是蠻族人無處不在，陰險狠毒，己方不得不防，多想一些，有點草木皆兵了。

    “墨冰，開一個暗娼館也需要路子，不然怎么找到客源？”

    有變態(tài)嗜好的人又不會在臉上寫“禽獸”二字，能聯(lián)系生意，自然是對客人有所了解，其中有大大的門道。

    宮外傳過來的消息，朱雀南街附近掛牌染發(fā)鋪子的院子，進門需要繳納一兩銀子作為門票，然后按照等級收費。

    他們招待的都是熟客，看到生面孔會帶人到旁邊的小屋，里面是正當?shù)娜景l(fā)生意。

    之前暗衛(wèi)進去被鞭子抽，時機巧合了些。

    對夏明軒是不是jian細的調(diào)查暫時沒有進展，但是幾天后，盯著他的暗衛(wèi)送回消息，夏明軒再次造訪掛羊頭賣狗rou的暗娼鋪子。

    與此同時，張舉在早朝后進宮，說明一個情況。

    張舉被莫顏選中舉薦，輕松地高升正三品京兆尹，而原來百花縣縣令的官職由師爺接手。

    張舉雖不在百花縣，對那里卻是有感情的，時常和師爺通信，而就在前段時間，百花縣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好幾個案件。

    縣內(nèi)在兩三個月內(nèi)，失蹤十多名女子，其中有大戶人家的小姐，鄉(xiāng)村的寡婦，繡娘等，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來衙門報案的都是女子的親人們，他們以為對方是鬧脾氣離家出走，所以為保名聲，低調(diào)地尋找很久。

    在苦無線索之后，只得豁出這張面皮求助衙門，誰知道碰到有好幾個共同經(jīng)歷的人，眾人聚集在一起，察覺到不妙。

    “都是女子？”

    莫顏腦袋一閃，好像有什么東西快速地掠過，只在一瞬間，讓她抓不住。

    “恩，這個是親屬記錄的口供?！?/br>
    案件影響不小，百姓們給衙門施加壓力，而且百花縣有不好的傳言，鬧得人心惶惶。

    墨冰接過張舉呈上來的卷宗，認真觀看，上面是親屬的說明。

    十多名女子走失的時間都在兩三個月以前，前后時間非常接近，有好幾人竟然是同一天。

    年齡從十二到三十不等，其中有一個十二歲的少女，正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那日小姐帶著丫鬟偷偷地去趕集，丫鬟突然肚子痛，找地方如廁，回來后，就再也沒找到過自家小姐。

    集市人流涌動，無人注意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娃，所以丫鬟也沒問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開始怕被責難，謊稱是小姐耍性子出走。

    最大的三十，是個無子的寡婦，被家人接到娘家，嫂子嫌棄她死了男人晦氣，失蹤一周多才磨磨蹭蹭地到衙門報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