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真的?。磕亲匀辉俸貌贿^了?!?/br> 夏若雪用帕子擦擦眼淚。永平侯府是頂級勛貴人家,可請?zhí)t(y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是私交甚好,或者皇上發(fā)話,才能請到。夏若雪知曉,爹爹是絕對不會為了娘找皇上請旨。 因為大呂氏突來了急病,夏若雪六神無主,根本不記得要陷害莫顏之事,袁煥之耐心地開導安慰,一直等到夏若雪流著眼淚睡著了,他這才離開。 今夜,永平侯府上并不安靜,柳葉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等待正院送來的消息,到目前為止,還是很安靜,這么看,夫人仍舊昏迷不醒,對她來說,是個好消息,至少吳氏管家,她肚子里的胎兒能暫時的保住。 下晌的時候,柳葉已經(jīng)派人到御史府送信,說了永平侯府的情況,莫顏聽聞之后,大大松口氣,這段時間可以自由出入,不用擔心大呂氏從哪里突然冒出找麻煩了,不過根據(jù)描述,莫顏很懷疑大呂氏顱內(nèi)出血,若是想徹底恢復,最好能做一次開顱手術,不過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又是一個晴天,微風拂面,帶來陣陣清涼,夏荷伏在水面上,搖曳在絲絲縷縷的輕風中。 莫顏托著腮,正坐在游廊下賞景,她在窗前種了綠色的藤蔓,夜晚掌燈時分,壁虎的影子映在窗欞上,擾人清夢的蚊子急劇減少,她睡的越發(fā)踏實。 已經(jīng)五月了,爹娘還沒有從湖州歸來,莫顏寫過幾次家書,報告御史府上的情況,爹爹一聽說他走后,府上下人頓頓大魚大rou,頓足捶胸,每日都要算計花費,計算出來的數(shù)字,竟然和府上花銷沒有什么誤差,莫顏膜拜,誰說讀書人不通俗事,他爹就是個例外! 湖州的形勢不好,莫中臣抓到了幾個貪墨的官兒,都是一些小魚小蝦,他認為背后還有一條大魚,查來查去,繞了一個圈子回到原點,毫無進展。 左都御史不在,京都的百官過上了瀟灑日子,平日里不敢去花樓包米分頭的,養(yǎng)外室的,都變得肆無忌憚起來。也因如此,永平侯很放心地將管家權交給了吳氏打理。 吳氏走馬上任,一改往日柔弱的做派,雷厲風行,手腳太長的丫鬟婆子不是攆出去就是發(fā)配到偏遠的莊子,廚房,庫房等重要的地方,短時間內(nèi),全部換上自己的人。 大呂氏在幾天以后醒過來一次,嘴歪眼斜,說話流著口水,但是她腦子清醒著,對吳氏痛恨上升到極點,若是能起身,定要殺過去宰殺了吳氏以解心頭之恨。 世子夏明軒見娘親這般,痛哭一場,又被meimei夏若雪教訓,他痛定思痛,改頭換面,每日認真去衙門口當差,他心里明白,娘和meimei能倚靠的只有他一人。 京都官員們頻頻出現(xiàn)丑聞,這個嫖妓忘記帶銀子,那個養(yǎng)外室被知曉,正室?guī)е巳タ摁[,莫顏在府上走不出戶,天天都有八卦聽,精彩紛呈,情節(jié)跌宕起伏,引人入勝,也難怪人們都習慣八卦,真能滿足人窺視別人以及看熱鬧的心里。 李月娥那天之后就沒有回府,和趙桂花一樣失蹤,不同的是,李月娥消失在皇宮內(nèi),京兆尹李大人心急如焚,又不好直接和皇上說明,只得買通了幾個宮女太監(jiān),在私下里悄悄找人。 冷宮常年無人在附近轉(zhuǎn)悠,于是,幾乎尋遍了也沒線索,李月娥的娘親整日哭天抹淚,可女兒是在宮內(nèi)走失的,怎好去和皇上要人? 也就在這時,京都又有了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轟轟烈烈地選秀開始了。 “小姐,剛才柳葉派人送了消息,永平侯府花重金從江南請了個精通此道的神醫(yī),說是要為他們夫人診治呢?!?/br> 大呂氏被奪管家權,昏昏沉沉地躺了二十來天,吃穿用度明顯下降,院中的丫鬟婆子有多半成了吳氏的人,在照顧上很不盡心。 大呂氏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若是尿了床,被褥換的慢一點,又是夏日,那屋子里的味道可想而知。 夏若雪來探望幾次,勃然大怒,收拾了幾個婆子,吳氏裝模作樣地換了人,可惜還是如此,差別不大。 最后還是夏明軒看不過去了,讓自己院中的婆子來服侍,這才能盡心一些。 “神醫(yī)?那倒是好,讓大呂氏快點好起來吧,不然夏若雪出嫁,那么大的場面,她不看一眼,豈不是可惜了?” 世上皆有因果,大呂氏作惡多端,自己得了報應。當年費盡心思謀劃的姻緣,很可能將她送上斷頭臺。 永平侯自從那夜后再也沒登過正院的門,對發(fā)妻的病癥漠不關心,只交代下人別在藥材上短缺,大體上過得去,省得被京都這些看熱鬧的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私下里,莫顏直呼其名,她實在對永平侯府的一干人等無任何好感。夏明軒以前還對她還不錯,經(jīng)常讓人送些小物件,可這人腦子有些問題,是個拎不清的,自作多情,莫顏必須和他劃清界限,以免傳出謠言。 “小姐,今兒都五月初三了,還有幾天就是您的生辰?!?/br> 墨香從托盤里拈了個青蘋果,坐在一旁打皮,手腳麻利地切成了四瓣,莫顏咬了一口,又脆又甜,她喜歡這個味道。 “是啊,小姐,府上的下人都在說呢,不如讓廚上做點好吃的,咱們也跟著樂呵樂呵?!?/br> 小丫鬟墨棗在房門口,聽見響動,探進來個腦袋,眼神亮晶晶地看著自家小姐。 莫顏抽了抽嘴角,從來沒發(fā)現(xiàn)御史府的下人還有吃貨的屬性,是個節(jié)日就攛掇著做好吃的慶祝,當然,除了清明節(jié)。 “對啊,張廚娘研究了藕盒,那味道頂好的?!?/br> 墨香咽了咽口水,上次去大廚房給自家小姐端豬腳湯,正好趕上張廚娘在琢磨新菜,她在蓮藕的空心之內(nèi)注入拌好的rou餡切片,兩片沾到一起裹上一層薄薄的面米分,放在油鍋中用大火煎炸,蓮藕的清香混合著rou的香氣,墨香嘗了一個,那滋味就再也忘不掉了。 “是嗎?不用等我生辰,端午咱們就上這道菜?!?/br> 莫顏盤算下日子,后天就是端午節(jié)。大越和前世的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不曉得歷史在哪里分叉,同樣有孔孟之道,有端午,中秋等各種年節(jié),一年到頭,百姓們忙碌著,平時舍不得吃穿,就等著過節(jié)好好補補油水。 “王爺是不是該回來了?今年皇上在西園設立了龍舟競渡,小姐您去嗎?” 往年,都有龍舟競渡,多半是民間自發(fā)組織,而皇上萬俟御風很少會參加,今年趕上選秀,可能是與于菲兒偶然提了一句,皇上立刻應允,但上次觀景臺驚變,萬俟御風心有余悸,于是征用了葉家的西園。而參加競渡的都是各位朝中的大人,公子等等。 “不去。” 莫顏很快搖頭,爹娘不在,大哥肯定是趁著休沐讀書的,二哥不在府上,她一個人湊熱鬧很沒意思,再說在皇上面前,眾人都很拘謹,去了也是做一塊布景板,還要給自己找不自在。 “咱們府上的糯米都準備好了,端午那天做上幾個大菜慶祝,沒幾天就是小姐的生辰,這個月的好日子真多!” 小丫鬟墨棗笑得眼睛都迷在了一起,美滋滋地,連外面灑掃的聾啞婆子都露出一抹安靜的笑,其實幸福就是如此簡單,做好自己的差事,偶爾能吃點好吃的,只要內(nèi)心滿足就好。 御史府的下人很好管理,在爹爹摳門的高壓之下,每個下人都不意外地成為吃貨,吃的好,干勁也足,眾人很少生事,提起這個莫顏就眼淚汪汪,和李嬤嬤學了一身本領,感嘆英雄無用武之地。 在府上下人的期盼中,農(nóng)歷五月初五如約而至,下人們難得起大早,喂馬的喂馬,灑掃的灑掃,在門邊掛著菖蒲,艾葉等物。每個人都神采奕奕,走路帶風。 莫顏也被墨香碎碎念,天不亮就起身洗漱,沐浴特地用了蘭草湯,又換了一身新衣裙,墨冰不動聲色,給莫顏掛了一個五毒靈符組成的香包。 “墨冰,你手藝不錯啊!” 莫顏夸贊幾句,她一向?qū)@種民間的飾品情有獨鐘,愛不釋手,接到墨冰這個小禮物,顯得很興奮。 “恩。” 墨冰眨眨眼,這個香包可不是她送的,而是自家主子特地買來,據(jù)說是在路上休息,看到香包外面繡著的是靈符,很有創(chuàng)意,買下送給自家小姐的。 萬俟玉翎昨日晚上進城,并沒有來御史府,他是想今日出現(xiàn),給莫顏一個驚喜,為了趕上五月五這天歸來,著實費了一番力氣。 辰時正,御史府來了一輛高大的馬車,莫顏在垂花門處張望,剛想問問情況,被從馬車中飛出的萬俟玉翎一夾,直接劫入馬車內(nèi)。 “呀?小姐,小姐!” 墨香嚇了一條,剛才那人太快,只看到一個影子,自家小姐就被劫著進到馬車里,到底是誰,光天化日到府上劫人!門房是不是光想著好吃的,沒帶腦子? “回來,激動個什么勁兒?!?/br> 墨冰一把抓住沖動的墨香,瞪了她一眼,“還有誰進府不需要通報的?” “莫不是王爺?” 墨香見馬車離開,自家小姐也沒有發(fā)出任何求救聲,她摸不著頭腦,嘀咕道,“可是我明明看到那影子是銀色的!” “咳咳咳,你以為王爺只有白色衣衫?” 墨冰一臉尷尬,她似乎猜到了原因,自家小姐送出的褲頭,有一條是明艷艷的綠色,夏天的白衫輕薄,很容易走光啊!還是小姐有本事,就這么把萬年都是白衫的王爺逼迫得換了衣衫。 馬車上,莫顏四處打量一番,內(nèi)置奢華,底下的毛毯軟軟的,車內(nèi)清涼,她不見外地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對萬俟玉翎的出場方式很疑惑。 “王爺,您比我想象的要提前呢!” 莫顏喝了一杯涼茶水,吃了幾個甜甜的荔枝,等到解饞之后,這才用帕子擦了擦手。 “你是怎么認出來的?” 剛剛二人沉默,萬俟玉翎以為莫顏不知道車內(nèi)的人是他,畢竟,換了馬車,沒有南平王府的標志,而他不但換了衣衫,而且戴了一張新的人皮面具。 這個餿主意,是遠在湖州的李德出的,李德寫的書信中表示,女子都喜歡新鮮刺激,讓萬俟玉翎給莫顏一個驚嚇,裝作打劫,看看莫顏的反應。 本來這是一個好主意,可惜萬俟玉翎沒做過這樣事,打劫當然是在路上逼真,哪有直接去人家府上的?后來,知道真相的李德眼淚掉下來,這怪他沒說清楚嗎? 萬俟玉翎想嘗試,找馮管事置辦,于是有了今日的打劫??上伒难壑兄挥畜@喜,沒有任何驚嚇之色,而且輕輕松松地認出他。 “當然靠味道。” 莫顏的鼻子嗅嗅,如小狗一般坐在萬俟玉翎的身側(cè),一上馬車,溫度不自覺地降低,而且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還有一點,莫顏前世可是法醫(yī),對人體的每個部位了解相當透徹,光是看一眼身材,就猜測八九不離十。 “王爺?shù)纳砩嫌械拿坊ㄏ??!?/br> 莫顏見萬俟玉翎不解,好心地解釋。這塊面具還是挺不錯的,面具很生動,嘴角輕輕勾起,好像此人在微笑,可是仔細觀察,還是萬俟玉翎那雙清冷的眸子,如冰涼的雪水,甘澈直達心底。 “當真是屬狗的。” 萬俟玉翎拿莫顏絲毫沒有辦法,從見到他那一刻,他的心情就不自覺地好轉(zhuǎn),最近寒毒頻發(fā),他快控制不住要殺人了。 或許有一天,他真的成了一個魔鬼,見人就殺,或許有很多無辜被連累,那時候的她,會怎樣?萬俟玉翎不曾想,他也有掌控不到的東西,甚至對未來表現(xiàn)出隱隱地擔憂。 “我是屬豬的,才不是小狗?!?/br> 莫顏只是單純表達自己不屬狗,說完之后,立刻察覺到不對,她耷拉腦袋,垂頭喪氣。 “好了,屬什么都是本王未來的王妃?!?/br> 馬車內(nèi)的托盤上擺著很多點心瓜果,都是莫顏平時喜歡吃的幾樣,萬俟玉翎就是見不得她垂頭喪氣,趕忙好言好語地哄著,有時候他自己都不相信,可說出去的話收不回去。 突然,不曉得前面有什么狀況,馬車瞬間驟停,而因為慣性作用,莫顏順勢倒在萬俟玉翎的懷中。 他的懷抱,不溫暖,甚至還有些涼意,在夏日里,最舒服不過了,淡淡的梅花香氣在鼻尖縈繞,莫顏的內(nèi)心變得很平靜,她死死地抱著萬俟玉翎不撒手。 “你今日穿的是銀色的衣衫?” 車窗關閉,車內(nèi)的光線昏暗,距離近了,莫顏才發(fā)現(xiàn),皇叔大人竟然換了銀衫,傳揚出去,定是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恩,今日帶你去昌平坊轉(zhuǎn)轉(zhuǎn),那邊有集市,還有賽龍舟?!?/br> 萬俟玉翎點點頭,從一側(cè)找出帷帽,為了怕莫顏露出容貌,馮管事已經(jīng)準備妥當。 出來之時,莫顏就想應該路過鋪子買一頂帷帽,不然她陪著戴著面具的南平王在街上轉(zhuǎn)悠,若是遇見相熟的人,以為她給南平王戴綠帽子,那誤會可就大了。 “真的嗎?” 莫顏分外欣喜,她想坐起身歡欣鼓舞,此刻,馬車正好向前移動,她被顛簸了一下,屁股從車凳上抬起,身體前傾,紅艷艷的小嘴,直接奔著萬俟玉翎的唇而去。 兩唇相接,萬俟玉翎的唇冰涼的,他正處于震驚之中,沒料到未來的王妃會如此“主動”,而莫顏也被這突來的狀況弄懵了,莫名其妙的,前世今生的初吻沒了。 萬俟玉翎的唇柔軟,涼涼的,就好像一塊果凍,莫顏情不自禁地伸出米分紅的小舌,在上面舔了一圈。 “老實點?!?/br> 萬俟玉翎聲音沙啞,帶著磁性,他頭腦突然變成空白,身體跟著燥熱起來,這感覺太陌生,他只能摟抱住莫顏,讓她不要亂動,如冰山一般冷凝的雙眸之下,是跳動的火焰。 “好。” 莫顏捂臉,她在做什么???難道有成為女流氓的潛質(zhì)?就這么非禮了南平王,雖然二人已經(jīng)定親,但這不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親密舉動,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馬車上氣氛詭異,莫顏把頭埋在萬俟玉翎的懷中,羞澀地不敢見人,卻忽視了萬俟玉翎我發(fā)紅的耳根,和面具蒼白的顏色極其不符。 賽龍舟要在午時后,時間還早,百姓們手里拿著小籃子正在趕集,集市上很多賣粽葉的,還有一個個大盆,里面有新煮出來的粽子。 “黃燜雞,好吃的黃燜雞啊,買上一只,端午解解饞!” “烤鴨腿,買鴨腿送花生嘍!” 集市上的小攤販使了渾身解數(shù)招攬生意,不停地吆喝,有人手中拿著棉布做的大旗,搖旗吶喊,吸引百姓們的注意。 莫顏已經(jīng)很久沒逛過集市,看什么都新鮮,偶爾駐足停留,觀看百姓們的討價還價,其中自有一番學問。 “這個梳子雕刻的還不錯,就一口價,十個銅板,你若是不賣,我走了你也別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