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之人是個yin賊，聽說已經(jīng)有不少好人家的小姐遭遇不測?！?/br>
    官差一臉沉重，罵罵咧咧地道，“看見沒，就是此人，長的倒是人模狗樣的，看著也不像是個窮鬼，竟干齷齪事，人家苦主找上了我們大老爺，懸賞一千兩，聽說隔壁城池也牟足勁查呢，都想得到賞錢?！?/br>
    洛祁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莫顏機靈，快速地扶住他的胳膊，暗地里掐了一下，輕聲道，“小姐，您不要看著光，不然一會兒又要流淚了。”

    馬車上被官差仔細(xì)檢查，連車凳底下都被翻找過，見沒人窩藏，讓眾人上了馬車。官差拿了銀子，有些過意不去，提醒道，“這個采花賊都是晚上作案，所以千萬別宿在荒野，不安全?！?/br>
    “多謝您的提醒。”

    墨香打聽到原委之后，上了馬車，等一行人順利過了城門，洛祁這才拆下帷帽，一臉糾結(jié)，“到底是誰這么詆毀小爺？采花賊，江洋大盜，真是可惡！等小爺回到大吳，定將這些雜碎五馬分尸！”

    “現(xiàn)在說這個有什么用，還是想想怎么躲過下一次的檢查吧。”

    莫顏揉了揉額角，一臉苦惱，目前來看，剛才分散注意力的方式有效果，可保不準(zhǔn)下個城池檢查會嚴(yán)格一些。她在想，有沒有更穩(wěn)妥的方式。

    “不如，你裝尸體吧？”

    一般裝尸體的車駕，都會順利通行，古代人迷信，認(rèn)為死者為大，不敢打擾，今日是七月十四，子時，正是鬼門關(guān)大開的時候。

    “顏顏，就沒別的辦法了？”

    天氣炎熱，躺在棺材板里不透氣，沒準(zhǔn)憋死過去，再說裝死人，得請一隊人吹吹打打，成本高，麻煩。這群官差沒什么大本事，洛祁相信定有辦法蒙混過關(guān)。

    “我還真有一個辦法。哈哈?！?/br>
    莫顏撩開馬車的簾子，見窗外有買零嘴的貨郎，她買了點蜜餞磨牙，邊吃邊盤算，正是因為七月半，陰氣最重的時候，她才能想到那個點子。

    “小姐，您說說吧！”

    墨香眼睛亮了亮，一臉崇拜地看著莫顏，她覺得自家小姐無所不能，就是剛剛十分緊張，有小姐坐鎮(zhèn)，她也跟著平靜下來。

    “四個字，裝神弄鬼?！?/br>
    莫顏斜靠在車壁上，邊想邊笑，最好這個辦法用不上，她真的不是很想捉弄這些古人。

    “那是什么意思，誰裝神弄鬼？”

    洛祁突然覺得背后一寒，有被算計之感，他無辜地眨眨眼，追問道，“顏顏，那個倒霉蛋，不是小爺我吧？”

    “你放心，倒霉的肯定不是你?！?/br>
    莫顏擺擺手，說得很肯定，倒霉的應(yīng)該是那群官差，恐怕有日子睡不好了。記得馬車?yán)镉邪咨牟计?，是呂氏沿途購置，想找個手藝好的作坊染色，正好派上用場，還需要一些紅色的朱砂，一會兒路過前面的鋪子采買。

    ☆、第064章 裝神弄鬼

    這兩天，京都暗流涌動，皇后薨的消息一傳出，官員被在背后多有猜測，但是哪個人也不敢拿到明面上來說，平時正常的走親訪友，如今也要在暗地里進(jìn)行，就怕被人誤會聚眾飲宴，而告到京兆尹衙門。

    京都的官員家眷們，特別是后宅的女子，過得更是不輕松，每天都要在宮門口哭靈兩個時辰，趕上正午前后大太陽，經(jīng)常有身體嬌弱的小姐們中暑暈倒，口吐白沫。

    皇上情緒不佳，無心早朝，已經(jīng)連續(xù)罷朝三日，莫中臣作為御史中老大，有監(jiān)督皇上的責(zé)任，只好每天天不亮到御書房門口處下跪。

    “莫大人，您真是不容易?。　?/br>
    早朝停了，對一些官員來說是好事，他們住得離京都內(nèi)城比較遠(yuǎn)，寒來暑往，幾乎每日都是天不亮出門，早朝上困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愣是不敢打一個呵欠，這三日，正好休息，偏生左都御史莫中臣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葉宛西的爹爹葉相甩了甩袖子，見莫中臣從宮內(nèi)灰頭土臉的出門，心里罵了一句傻叉，這人到底是多缺心眼啊，皇后娘娘薨了，皇上正處于悲痛之中，跑到皇上面前下跪求上早朝，這不是往槍口上撞，找死么！

    “唉，葉大人，下官也是沒辦法，國不可一日無君吶！”

    莫中臣一臉沉重，眼里閃著淚花，陳詞慷慨激昂，好像他為國為民，對皇上萬俟御風(fēng)的一顆忠心，天地日月可鑒。

    “本相了解莫大人的心情，可是皇上……唉?！?/br>
    葉相是個老狐貍，處事圓滑，他捋了捋胡子，嘆息一聲，輕輕地拍了拍莫中臣的肩膀，鼓勵道，“全靠莫大人了！”

    莫忠臣點點頭，心里已經(jīng)問候了葉家的祖宗十八代，什么叫全靠他？若是皇上繼續(xù)罷朝，責(zé)任不都跑到他身上來了？真是個厚臉皮的老東西，銀子沒少撈，還喜歡裝好人。

    二人寒暄幾句告別，莫中臣回到了御史府。剛進(jìn)了正院，立刻換了另一副表情，他扶著老腰哀叫個不停，“哎呦喂，跪了幾個時辰，腰都要斷了！”

    “老爺，您真是太拼了，意思意思就得了唄。”

    小廝墨青皺眉，夫人不在家，老爺就成了自由之人，每天晚膳都要喝上二兩白酒，他都已經(jīng)記上了，時間，地點，等待夫人回來的時候遞交上去，省得老爺不承認(rèn)。

    “你這小子說啥呢？不賣力表演能騙人，你當(dāng)別人都傻呢？”

    莫中臣拍了一下墨青的頭，叫喚著，“還有膝蓋上的棉墊子幫著老爺取下來，這大熱天的，沒準(zhǔn)就要起痱子了。”

    墊子是呂氏給做的，主要她清楚莫中臣經(jīng)常得罪皇上而被罰跪，前幾次回府，那膝蓋上被磨損，一片青紫，看著觸目驚心，尤其是在冬日，若是進(jìn)了寒風(fēng)，以后可要染上老寒腿的毛病了。呂氏巧手的做了兩個厚墊子，早朝讓莫中臣綁在腿上，朝服寬大，在外面看不出來有任何異樣。

    “老爺，您非要強出頭，多虧皇上處于傷心之中，沒和您計較?！?/br>
    墨青蹲下身子，細(xì)心地解開繩子，他撇撇嘴道，“萬一皇上發(fā)怒，要打您的板子呢？”

    “哦，你這么說，老爺我才想起來，屁股上還有一塊墊子呢！”

    呂氏不在，府上就是莫中臣的天下，他是老大。大兒子莫輕風(fēng)在國子監(jiān)念書，一個月能休沐一天而已，御史府上下人本就不多，現(xiàn)在更顯得冷清。

    “原來您做好了準(zhǔn)備啊！”

    墨青一臉黑線，見到自家老爺這樣之后，他根本不相信大越有清官，老爺也不算，書房有個小密室，里頭可藏著好幾箱子的金銀，這個秘密，他不敢告訴夫人，因為老爺對那些錢財看得比命都重要，經(jīng)常要數(shù)一數(shù)，摸一摸，這樣才覺得心里踏實。

    “不然怎么在京都混？”

    莫中臣搖了搖腦袋，心里盤算著，京都現(xiàn)在風(fēng)向不明，呂氏和莫顏遠(yuǎn)離才安全，等侄子莫輕云成親之后，二人歸來也到了臘月里，那個時候，輕雨也將游歷歸來，一家人剛好過個團圓年。

    京都風(fēng)向緊，不只官員們?nèi)巳俗晕?，百姓們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變得沉默不少，京都每逢幾天一次的集市，幾乎沒有多少買賣東西的百姓。

    死了一個大吳和親的公主，弄得烏煙瘴氣，心里最氣不過就是后宮中的太后娘娘，從前和大吳而來的妖妃斗爭了一輩子，最后她保住了后位，卻失去先帝的心。最后先帝是為了那個小蹄子抑郁而終，每每想起，太后都想撕了手帕。

    不過，活得最后的人才能笑帶最后，她的兒子坐上皇位，她也是大越尊貴的太后娘娘，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奪了這光環(huán)。為了讓百姓們把視線轉(zhuǎn)移到南邊的水患上，太后找到玉瑤郡主，希望她組織一個募捐儀式，發(fā)動京都的千金小姐們，最后選出一人作為代表，到南邊安撫百姓們。

    朝堂是男子們的天下，可作為后宅之中的女子，聽到水患這個消息，也不會一聲不吭地袖手旁觀，她們要讓百姓們知曉。

    太后不過是有這么個想法，玉瑤郡主很是支持，而作為玉瑤郡主的好姐妹，夏若晴提前得知了消息。七月十四的晚上，她來到夏若雪的院子，姐妹二人正在商議此事。

    “若雪，你說太后此舉的含義，是不是在為自己鍍金，以顯示其仁慈？”

    京都流言，皇后娘娘突然暴斃，和太后有莫大的關(guān)系，而當(dāng)年先帝寵幸大吳女的事情也被拿出來說嘴，增加不少可信度。太后想轉(zhuǎn)移眾人的注意力，所以拿南邊水患做文章。

    “玉瑤郡主說太后娘娘想讓眾人推選一人，到南邊安撫百姓，這是真的嗎？”

    太后此舉有什么含義，夏若雪根本不關(guān)心，此刻，她滿腦子都是剛才夏若晴的最后一句話，無限循環(huán)，她想做個人，去南邊，這樣就離萬俟玉翎更進(jìn)一步。她必須去！

    “是啊，不過一路上窮山惡水，整日趕路，哪有在京都舒服，傻子才去呢?！?/br>
    夏若晴翻了翻眼睛，不解地看著堂妹，若是她沒猜錯，夏若雪這么激動，應(yīng)該是為了那人。不過那人如此清冷，如神仙一般，她覺得京都任何一位小姐都配不上他，堂妹不過是癡心妄想。

    “看來，是真的?！?/br>
    夏若雪抿了一口茶水，她的心撲通撲通，心跳加速，臉頰上也染上了紅暈，能和心上人有接觸的機會，哪怕只是說一句話，都是她做夢都想的。

    表妹莫顏已經(jīng)和他同行了十多天，夏若雪嫉妒成狂，憑什么！莫顏就是個腦子里都是墨汁的草包，連在他身側(cè)都不配，夏若雪覺得自己要失去了理智，每想到此，她都忍不住手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的rou里都不知曉。

    “小姐，您前幾天才中暑，身子還沒好利索呢?！?/br>
    春情重新?lián)Q了茶水，擺上茶點，她的眸中閃著擔(dān)憂之色，勸說道，“這一路吃住都在驛站，有時候車馬行在路上，荒無人煙，到處都是蟲子，您金枝玉葉，怎么受得住這種苦！”

    夏若雪要是離開了京都，春情作為貼身丫鬟，勢必要跟隨?？墒撬幌耄幌腚x開溫柔多情的袁小將軍，二人云雨那種美感，只有在夜晚的時候，春情才有機會回味。

    林苗月死了，春情恐怕是除李月娥，趙桂花之外，第三個開心之人。萬一自家小姐有希望做少將軍夫人，她這個貼身丫鬟就不必偷偷摸摸，每日都可以見到他。

    “沒什么，玉瑤郡主說推選一人，也未必落到你家小姐身上?！?/br>
    春情突然變得激動，讓敏感的夏若雪瞇了瞇眼睛，總覺得有些奇怪?？勺罱欢螘r間，這丫鬟都比較老實，偶爾和府上的男丁調(diào)笑幾句，并沒有出格的舉動，夏若雪的心又放了下來。

    “您在京都這些千金中威望頗高，太后娘娘又很喜歡您……”

    房間內(nèi)昏暗，春情用鐵絲挑亮了燈芯。剛才自家小姐瞇眼的動作，春情看在眼里，這表示小姐起了疑心，每次算計別人的時候，小姐都會下意識地瞇眼，她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走上秋意的老路，被板子打死，扔到亂墳崗子。

    “是啊，堂妹，若是你真的想去，我去和玉瑤郡主通通氣?！?/br>
    夏若晴也不是真的為夏若雪著想，只是聽說葉宛西心里愛慕南平王，此事定會爭取，與其便宜了外人，不如把機會留給自家人，好歹都是夏家姐妹。

    夏若晴走后，夏若雪亂了心思，她強迫自己鎮(zhèn)定，打發(fā)了春情，一個人在油燈下皺眉沉思。到底去是不去，答案是肯定的，可此行必須名正言順，不但要去，還要留個好名聲。

    今夜爹爹永平侯宿在小妾那里，實際上，爹并不喜歡娘親，只有在初一十五會宿在正院，每次都是倒頭便睡，不過是想給娘親一個臉面，一次她去正院找娘親說話，聽到娘親對著身邊的嬤嬤說，自從生了她之后，這么多年，和爹爹行房的次數(shù)不超過一雙手，生生守著活寡。

    男子貪戀美色，這是天生的劣根性，夏若雪對于自己的相貌很失望，她沒有一張嬌美如花的臉，只能讓自己看起來莊重一些，得寬容平和的名聲，因為她知道，只有小妾姨娘才會以色侍人，大戶人家的當(dāng)家主母，要有威勢，可掌家。

    在內(nèi)心深處，夏若雪也希望擁有一張如花的姿容，所以看到表妹莫顏，才越發(fā)的嫉恨，憑什么草包長得那么美，而她聰明有才，卻得了這么個長相，真想撕掉莫顏的面皮，貼在她自己的身上。

    “若雪，怎么還不睡？”

    大呂氏一顆心都撲在夏若雪身上，她覺得兒子夏明軒為人單純，丫鬟柳葉被送過去在書房服侍好幾天了，依舊沒有機會爬上床，聽說一次柳葉為了勾引，主動脫得只剩下肚兜，夏明軒只是問了一句，是不是很熱。

    這小子一個心眼，大呂氏覺得一點都不像她親生的，也不像那個風(fēng)流的爹，而夏若雪不同，足智多謀，有大呂氏當(dāng)年的影子。

    “娘，您不是也沒睡嗎。”

    夏若雪站起身，拉著大呂氏的胳膊撒嬌，把剛才夏若晴來傳的消息告知，大呂氏正是為此而來，她拉著夏若雪的手，母女二人坐在床榻上。

    “若雪，你馬上就及笄了，該定親了，這次是一個好機會?！?/br>
    只要有朝夕相處的機會，大呂氏相信自家女兒的實力。雖然容貌上不是那么出眾，但又能如何，美貌的小姐眾多，也沒聽說哪個入了南平王的眼。

    “可是娘，聽堂姐說，葉宛西也有此意?！?/br>
    若是和別人競爭，夏若雪有自信，但是對手是葉宛西的話，她有些不確定。葉相之女，名滿京都，無論是才學(xué)還是相貌，皆高人一等。

    “葉相不傻，他是不會同意葉宛西去南邊的?！?/br>
    本身，葉相就是皇上萬俟御風(fēng)的人，這種看著像墻頭草的做派，肯定不會參與。其次，葉宛西的親事不用和自家一樣主動求得，只要葉宛西看上的人，葉相定能弄過來，不過萬俟玉翎是個例外。

    “娘，這個女兒想到了，就是怕，怕皇上找個可靠之人去監(jiān)督……”

    正是因為葉家是皇上的人，葉宛西前去更有理由。大呂氏的意思夏若雪早就想到了，但是她又深入思考了一番。

    “不愧是我的女兒！”

    大呂氏摸摸夏若雪的頭，一臉欣慰之色，如此出眾的女兒，做個皇后都夠資格的?？上畠浩珜δ掀酵跻煌樯?，她這個當(dāng)娘的，總不好說什么，從長遠(yuǎn)看來，萬俟玉翎比只懂得享樂的萬俟御風(fēng)更適合做皇上。

    太后娘娘的行動很迅速，在農(nóng)歷七月十五的早上，立刻頒發(fā)懿旨，此次募捐就由玉瑤郡主負(fù)責(zé)，京都的官家千金，商界名流，連莊戶人家都可參加募捐，銀子，糧草，衣物，藥材均不限制，只要想為南邊的災(zāi)民盡力便好。

    與此同時，夏若雪積極地行動了起來，她找到玉瑤郡主，表示自己愿意為太后分憂，話里話外，處處體現(xiàn)太后娘娘的悲天憫人。太后見夏若雪是個聰明的，不會往自己身上攬功勞，就定下了由夏若雪去代表她去南邊探看災(zāi)民。

    七月十五，正是民間傳統(tǒng)的中元節(jié)，傳說這日地府會放出全部的鬼魂，百姓們提著紙錢，給已故的親人燒紙祭祀，紙馬鋪子在今日的生意最好，百姓們要排隊很久才能買到。

    鬼節(jié)的傳統(tǒng)，在現(xiàn)代也有。記得每年這個時候，法醫(yī)科的同事們在下班之后，都會聚在一起，偷偷地在局里不遠(yuǎn)的地方燒紙。每年，仍舊有很多案子無法偵破，主要原因是找不到尸源，所以那些人的尸體就一直在地下的冷庫里。據(jù)說，冤死的人會游蕩在人間，找不到去地府的路，法醫(yī)的同事們按照民間習(xí)俗，給這些人送紙錢。

    “七月是一年中的鬼月，陰氣很重?！?/br>
    莫顏手里拿著一本《大越異聞錄》，正在給洛祁講故事。兩國的語言相通，但是文子有很大差異，洛祁勉強認(rèn)識一部分，半文盲的狀態(tài)，卻對這本鬼怪之類的書籍興致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