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節(jié)
再有一日就是謹恩侯夫人的壽辰了,這日老王妃讓人將金玉娘叫到上房。 金玉娘這些日子過的著實苦悶,每日除了抄書還是抄書。蕭行就算回院里,也從不往房里來,若不是幾個丫頭拼死勸著,她早鬧起來了。只是后來娘家一直沒有消息,她也漸漸心虛起來,好在王妃這人確實不錯,一應吃食用度都同之前是一樣的,并沒有人來作踐她。 “兒媳給母親請安?!苯鹩衲锼刂粡埬?,衣裳首飾也不像之前那般鮮艷,人這些日子清瘦了些,此刻低眉順眼的模樣看著倒還真有幾分楚楚可憐。 “嗯,起來吧。”老王妃待她仍是淡淡的,并如不之前慈和親切。 金玉娘低著頭,想著往常種種,委屈的當場滴下淚來,她在老王妃腳邊跪了下來,”母親,兒媳真的知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王妃看著她嘆了一口氣,“唉,你這孩子,起來說話吧。” “是?!苯鹩衲镆娖牌艖B(tài)度似有緩和,喜的忙拿帕子擦眼淚,她從身后的丫頭手中接后厚厚的一摞紙,奉到老王妃跟前“母親,這事兒媳這些日子抄的書,還請母親過目。” 醉雙上前接了躬身呈給老王妃看,老王妃抬手隨手翻了翻,但見上頭字跡清秀整潔,點頭“不錯,可見是用了心的?!?/br> 見婆婆夸獎,金玉娘臉上有了兩分喜色,又從另一個丫頭手中接過一個托盤,親自奉給太妃過目,“惹的母親動怒,兒媳心里惶恐又后悔,因此這些日子日日在佛前抄一個時辰經書,您看看可還能用,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了?!?/br> 老王妃讓丫頭將東西接了,照例夸獎幾句,這才說到“明日是你母親的生辰,讓老五陪你回去。只是有幾句話我要囑咐你,聽不聽卻在你了?!?/br> “母親但有教誨直說便是,兒媳必當洗耳恭聽?!苯鹩衲飪墒置C立,微垂了頭做出一副誠心聆聽教誨的模樣來。 老王妃看了在心里點頭,到底也算是大家子姑娘,去了那幾分驕縱任性,說話行事也很能入眼,只可惜根上就壞了,不是那么容易改的,裝一天容易,裝兩天也不難,甚至三天四天五天都行,可要裝一輩子,太難了。 “明天叫老五陪你回去,做人兒女的,在父母跟前承歡膝下,共敘天倫,這都沒什么,可是你畢竟是出嫁女,娘家的有些事就不要參合了。再有我說句不客氣的話,親家太太行事很有幾分糊涂,你這個做女兒的若不能規(guī)勸,也萬不該攪合進去?!?/br> 這話說的算重了,金玉娘臉上一陣青白,她握了握手中的帕子,“是母親,我知道了。” “行了,沒什么事你回去準備準備吧。”老王妃像是乏了,揮手讓她退了出去。 出得門來,就見趙壽正立在院子里,對了一院子的丫頭柔聲細語的吩咐事,“太妃昨日說天熱了,再熏香沒的叫人膩煩,你們一會把屋里的香爐淘騰干凈了,只用那五彩葵口大盤盛了鮮果放在屋里。再有跟廚房說,昨日那湯雖好,可到底不下飯,今日拿新鮮野兔烤了,做了手撕兔rou好給太妃就粥……” 見金玉娘出來,趙壽主動停了話頭,過來跟她行禮,“五夫人?!?/br> 金玉娘心里五味雜呈,這才幾日府里上下倒像是變了天一般,她強笑著看了趙壽夸到“幾日不見,趙姑娘倒是出落的越發(fā)好了?!闭f著也不待趙壽回應,兀自冷了臉說了句“我還有事,就不耽誤姑娘了?!闭f著帶人走了。 趙壽立在原地目送五夫人走遠,老王妃這樣的婆婆,若真有心計較,再厲害的媳婦怕也在她手下過不了三招。 周寶珍這些日子覺得身上犯懶,可胃口卻出奇的好,這日她跟著老王妃一道吃飯,桌上正好有道川味涼粉,她三口兩口居然都給吃下去了。 老王妃看的直笑,“這是怎么話說的,打小再沒有吃東西這樣痛快的時候?!?/br> 周寶珍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一邊回頭叫丫頭添飯,一邊對老王妃說到“我也不知怎么了,總像是睡不夠又吃不飽。” 萬斛春 第279章 “最近不知怎的,總是覺得餓?!敝軐氄浣舆^丫頭遞來的胭脂米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到。 “哦?”老王妃停了筷子詫異的看向她,珍姐兒是難得骨像rou像都生的好的女孩子,瘦的時候不露骨,胖一點也不顯rou。仔細朝她臉上身上看了一圈,點頭“嗯,看著下巴是好像圓了些,要我說能吃是福,身子好了就什么都有了?!?/br> “您說的是?!敝軐氄淙崧暣饝耍椭绢^夾到碟子里的八寶葫蘆鴨又吃了半碗米飯。 老話說的好飯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人年紀大心也就淡了,其他事能放就放,只一心保養(yǎng)身子要緊。 吃完飯,周寶珍照例想陪老王妃在院子里散散,不想老王妃卻說今日不想散步,讓她只回去歇著便是。 等人走了,老王妃才對了鄒mama悄聲吩咐到“找兩個有經驗的mama過去看著些吧。” “您的意思是?”鄒mama奇怪,如果王妃是有了身子,這時候不該找大夫來看一看,確認一下。 ”你啊——“老王妃笑著指了指鄒mama,“難道是上了年紀,這性子倒比往日還粗疏了。”說著她嘆了口氣“珍姐兒這孩子,雖然嘴上不說,可這些日子我看她沒少為了孩子的事鬧心。雖說老四媳婦生了兒子,老三媳婦眼看著也快了,可這隔房的兄弟又哪比得了一母同胞的親骨rou?老二只得朝哥一個到底太單薄了些。況且如今他房里除了珍姐兒就再沒有旁人。如今,且再看看吧,先讓人照應著,等過些日子有了準信再找大夫看吧,不然我就怕這孩子空歡喜一場,過后再鉆了牛角尖,倒不如這樣糊涂著的好。” 鄒mama恍然,點頭說到“到底是您想的周全,不過奴婢怎么說的,咱們王妃啊打小就是個有福氣的,不然怎就遇上您這樣的婆婆?!?/br> “什么福氣不福氣的,也要人自個惜福不是,你說珍姐兒遇上我是福氣,那老五媳婦又怎么說?”老王妃歪在榻上,看著對面長幾上前朝玉壺春瓶,有些黯然的說到。 鄒mama知她的心事,這事老王妃連最喜歡的王妃都沒有露過一個字,見她傷心,忙出言安慰到“就像您說的,有了福氣還得惜福,這事原也怨不得您,五夫人進門的時候,您雖不樂意,待她比王妃也不差什么了?!?/br> “算了,不說這個了。”老王妃很快調整了情緒,又說回周寶珍的事上來“不光咱們,就連珍姐兒院子里的丫頭你也得囑咐到了,不要讓人在她面前多嘴,只小心伺候著就是了?!?/br> ~~~~~~~~~~~ 蕭行陪著金玉娘去給岳母祝壽,自然受到了金家男人的熱情款待,尤其是謹恩侯對這個女婿那更是奉若上賓,那殷勤的神態(tài)不明就里的人見了,怕不是以為蕭行才是他岳父呢。 蕭行對這樣的做派自然是看不上,說穿了金家的男人他也沒看誰順眼些。這這不白日里喝酒聽戲,往來的也多是些京中有名的酒囊飯袋,他心中本就不耐,不想到了晚間,他喝的微醺由小廝扶著回客房,屋里居然有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打扮的小姐不像小姐,丫頭不像個丫頭在房里等著他,見了他開口就是一句“夫人讓我來伺候爺?!?/br> 蕭行當時心里就暗罵一句,當下也不多說轉身就出去了,前頭的戲還沒散,不過席上形容不堪,他不想回去再應酬那些人,便讓小廝牽了他的馬來,騎上馬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第二日一早,謹恩侯府就炸開了鍋,前不久剛投奔了來的表小姐,侯夫人的娘家外甥女投湖自盡了。好在發(fā)現的及時,人是救上來了,可這姑娘偏想不開,不吃不喝只一心求死。 侯夫人急的無法,抱著表姑娘心肝rou的一陣嚎哭,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她的親閨女。 “表姐有事直說就是了,又何苦在這里尋死覓活,讓外人看了倒像是咱們虧待了你呢?!苯鹩衲镒詠聿幌矚g這個表姐,明明出身不高,偏仗著幾分姿色做張做勢,擺出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其實但凡見個身份過的去的男子,就恨不得貼上去,做那飛上枝頭的美夢,所以此刻見她這樣,少不得出言刺傷兩句。 表姑娘姓薛,單名一個柔字,人如其名還真是較弱的如同那枝頭鮮桃。 她見了金玉娘,目光閃躲著像羞又像怕,拿帕子捂了臉哭的喘不上氣來,她本就生的單柔,如今遭逢大難,就更似那雨打梨花,看著好不可憐,就聽她邊哭,邊用那細軟的嗓音說到“如今這樣,表妹說什么我也不會惱,說到底都是我對不住表妹……” 金玉娘不高興她牽三掛四的扯上自己,便回嘴到”表姐這話說的好沒道理,都說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你自己不想活,對不起的人又怎么會是我?” 這要事往日,薛柔必要拿軟話刺上她兩句,可今日她卻像是對金玉娘的話充耳未聞,只對了侯夫人哀求到“姨媽,我這樣的人,哪里還有面目活在世上,您不如讓我去了倒干凈些?!?/br> “哎呀我的兒啊,你可不能犯糊涂了,你母親將你托付給我,不成想卻出了這樣的事,這叫我如何同你母親交代……我只恨那老天不公,怎偏叫個畜生了人模樣……哎呦我的老天,你可坑苦了我喲,只可憐我的玉娘……” 這姨甥倆在屋里唱念做打,倒真真是一出好戲,卻偏偏一個兩個都往她身上扯,金玉娘不耐煩看兩人發(fā)瘋,轉身出了屋子,只問身邊的丫頭“姑爺呢,可是起了,他昨夜喝多了酒,今早起來怕事頭疼,吩咐廚房做醒酒湯,一會兒我親自送過去?!?/br> 這段日子夫妻關系將至冰點,昨日兩人在人前扮恩愛,饒是這樣都不知惹了多少羨慕嫉妒,然而不管眾人心中是如何想的,面上卻都要來奉承她。金玉娘很享受這種眾星拱月,高高在上俯覽眾生的感覺,所以昨晚她想了一夜,還是決定放下身段,爭取能同丈夫重修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