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不幾日,周延安突然從圍場被人送了回來了,同來的,還有一封周景頤寫給妻子的信。 柳氏自從收到信后,臉色便有些不好??赐晷藕?她先將兒子拉到身前上下看了看,見他除了神情有些沮喪,其他都還好,這才放心下來。 不過之后,柳氏下令將周延安拘在了他自己院子里,隨意不許他出門。更奇怪的是,這一回,周延安居然沒有反抗,從那天起還真就老老實實的在家里呆著了。 周寶珍想著,四哥這次,必定是又闖禍了,而且錯處還不小,不然依照父親一貫對待他們的寬容態(tài)度,不至于半路將四哥送回來,并且還叫母親嚴加管教。 周景頤說起來還真算得上是個慈父了,對女兒們不必說,自然是個個嬌寵的。就算對于兒子們,他也不像別的父親那樣,時刻要求自己保持當父親的威嚴,他同孩子們的關系亦父亦師亦友,所以這一次對周延安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算是嚴厲了。 后來,周寶珍才知道,皇長孫在圍場摔斷了腿,而在那之前,曾有人見到自家四哥同皇長孫口角。 雖然最后查明這件事的確是個意外,可周景頤卻不愿意放三子在圍場冒險,而是叫人將他送了回來。并且因為這件事,周景頤還欠了定南王世子這個未來女婿一個大人情,所以這位岳父大人的心情實在算不上美妙。 當然,周寶珍不知道的是,因為這件事小舅舅也被她的好表哥狠狠修理了一頓。 自認是個斯文人的柳若柏此刻是苦不堪言,他可是活生生的人好不好,可不是什么木樁沙包,這一拳拳落到身上,疼??!可這世上,從沒聽說過當舅舅的向外甥討?zhàn)埖?,所以有什么辦法,咬牙硬忍著吧。 柳若柏一邊挨打,一邊在心里想,今日這事確是他疏忽了,沒有算計周全,還差點害了延安那小子,所以外甥捶他,他也不能說什么。 且他心里還算計著,他先在蕭紹這里吃足了苦頭,回頭姐夫同老爺子兩個也就不好太過責怪他了。 蕭紹手下有分寸,況且也并不是真要將人打死。他年少時在外游蕩,江湖里的下三濫把戲也學了不少。 比如,打人的時候怎么將人打成內傷,外頭卻一點看不出來,叫人有苦說不出。又或者,怎么打人,才會表面看著厲害,當時也疼,卻能不傷根本。 對付自家小舅舅,蕭紹用的自然是后一種。不過他也壞,拳拳都落在外頭看不到的地方,并且當時是真疼,事后青青紫紫的,看著也甚是嚇人,可穿上衣服外頭看著好人一樣。 氣出完了,蕭紹讓人進來給柳若柏上藥,看著他呲牙咧嘴的摸樣就是一聲冷笑。 柳若柏此刻只覺得身上無處不疼,心下暗罵蕭紹就是個六親不認的野狼崽子,就聽他嘴里哼哼唧唧的嘀咕到:“你這小子,我好歹也是你舅舅。。。。。?!?/br> 蕭紹哪有功夫同他打嘴皮子官司,就見他抬手,緊了緊箭袖衣的袖口,朝床上的柳若柏,冷聲說到:“有本事,下回別讓人給你收拾爛攤子?!?/br> 今天這事,要不是他的人及時發(fā)現(xiàn)并替他收拾善后,別說延安落不著好,就連小舅舅他自己也得被卷進去。 皇長孫再不得寵他也是皇家人,豈是你想算計就能算計的?膽大包天,本事卻稀松,沒有金剛鉆就敢攬瓷器活,要不是看在外祖父的面上,就該讓他吃點苦頭才好。 這么想著,蕭紹冷哼一聲,甩手走了。 柳若柏望著掀起又落下的帳簾,精致的面龐上神情愉悅,他這個外甥啊,也是個面冷心熱的不是? 一場風波看似就這么過去了,可不知怎的,事情卻遠沒有到此為止。 說來也怪,大皇子自從得了皇長孫這個兒子之后,府里從正妃到側妃再到姨娘侍妾,居然就沒有人能再有孕了。 就這么一根獨苗,大皇子自是愛重非常。此次兒子吃了那么大的虧,但凡再重一點,就要落下殘疾了,叫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雖然調查結果說這事完全是意外,可兒子身邊一天里多少人跟著護著,哪里是說意外就能意外的,當那些跟的人全是死的不成?當然現(xiàn)在那些人確實都死了,護不住主子的奴才,留著有什么用。 宮里出身的人,大概天生都是陰謀家,并且對這類陰謀詭計的嗅覺也特別靈敏。 大皇子私下里讓人暗中查訪,果然幾天下來,還真讓他的人查到了些蛛絲馬跡。 而所有疑點的源頭,都指向了一個人,大皇子冷笑一聲,心中暗自咬牙。 要說大皇子這輩子最恨誰,那必定是二皇子無疑了。小時候,因為母親不得寵,他在宮里處處招人白眼。 那時候前太子是嫡子,他不能比,也不敢比,況且前太子性子還算好,并不曾欺負過他這個當大哥的。 倒是二皇子,仗著父皇寵愛,沒少作踐他,到了后來前太子去了,他這位好二弟就更是不可一世起來,仿佛那大殿上的寶座已然是他的囊中物了。 他這位二弟,先是寵妾滅妻至于連累秦妃也為皇帝不喜,后來又被自己寵愛的側妃戴了綠帽子,他前叫將人勒死了,轉頭又和之前棄如敝履的二皇子妃如膠似漆起來,種種所謂,實在讓人不齒。 聽說二弟妹如今有孕,看過的人都說是個男胎??蛇@孩子還沒生呢,他的好二弟就連他的兒子都容不下了。。。。。。 宴會上,四皇子仍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摸樣,他看著自家大哥看二哥的眼神,心情很是愉悅。就見四皇子端起面前的酒杯,掩住了他微翹的嘴角。 蕭紹的坐位離皇帝和幾位皇子很近,他冷眼看著這幾位皇子間的波濤暗涌,垂眸,掩下了眼中的思緒。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黃雀正自鳴得意呢,殊不知后頭還有誰? 過不幾日,京中流言四起,說當初射中齊大將軍的那支箭,是從背后來的,一時間流言四起。 最后流言愈演愈烈,就連身在圍場的皇帝也聽說了,原本他覺得這一切不過是無稽之談,可這其中似乎又隱隱牽扯到了二皇子。 乾寧帝大怒,這樣禍亂人心的話,居然也被傳的滿城皆知,這樣下去,是要動搖軍心的,況且此事還事涉皇子,就更是馬虎不得。 乾寧帝下令徹查,原本他想讓蕭紹負責此事,可蕭紹以婚期在即為由,推了。最后皇帝欽點了大理寺卿魏大人。 周寶珍聽說這事的時候,心下便覺有些不好。魏大人是大嫂的父親,可二皇子卻是三公主的哥哥,齊大將軍又是五嬸的父親,如此錯綜復雜的關系,這要查明此事與二皇子無關還好,不然公主同大嫂和五嬸之間可就尷尬了。 她將自己的煩惱說給表哥聽,蕭紹卻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摸樣,朝她安慰到:“前朝的事,同后宅的女人有何關系,再說了這種事哪里是一時半刻就會有結果的?!?/br> 秋狩結束,大隊人馬今日剛剛到京,這不蕭紹不顧靖國公夫婦的黑臉,來看小未婚妻了。 說起來,兩人又是幾個月不見了,彼此都像是有些話要說,一時又都不知從何說起。 蕭紹看著周寶珍,總覺得珍姐兒似乎又出落了好些,身形也比之前又長高不少。 “你這些日子,在家可好。。。。。。” “表哥這些日子可都好。。。。。。” 沉默的兩人突然同時開口,結果問的話也大同小異,兩人相視一笑,重又沉默下來,彼此如此對坐著,竟然也不覺得尷尬乏味。 周寶珍低頭,隨意玩著手里的帕子,一會兒展開,一會兒疊起,蕭紹看她如玉般的青蔥手指,居然也就看得入迷了。 室內的氣氛一時纏綿起來,丫頭們彼此對望,一時都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個個低了頭裝木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