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jié)
喜娘還欲再說,柳彎彎卻從外面進來了,笑盈盈的道:“吉時快要到了,可都準備好了?” 那喜娘略有些為難的看她一眼,回道:“一切已準備妥當,只是小姐手里這個盒子,怕是不能帶?!?/br> 柳彎彎擺擺手道:“叫她帶著吧,咱們家沒有那么多陳規(guī)陋習?!?/br> 兩個人先后說了一樣的話,喜娘反倒不好再說什么了,她本就是拿錢辦事的人,主人家都不怕不吉利了,她再多說只會惹得人家不悅而已。 而對于柳彎彎和林清時兩個人來說,她們心知這場婚禮是一定不會成的,哪會在乎那些規(guī)矩呢? 柳彎彎和喜娘一左一右攙扶著林清時出了門,還沒到正堂就聽見有人喊,“新娘子來了!” 林清時頭上蓋著蓋頭,看不見外面的場景,倒是能聽到不少起哄的、道賀的聲音,然后有人喊了一句:“新郎呢?” 大家這才像意識到什么一樣,到處去找婚禮的另一個主人公,找了一圈卻發(fā)現(xiàn)新郎不見了,而此時離吉時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林清時側了側身子,不著痕跡的靠向柳彎彎,低聲問她:“人呢?” 柳彎彎拍了拍她的胳膊,沒做聲。 林清時一下子就猜到了仲安的消失和柳彎彎有關,抿了抿唇,有些惱了。她知道柳彎彎并不是特別信任她,可柳彎彎背著她將仲安特意支開,這就打亂了她事先做好的計劃。 她們兩個人,誰也沒有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卻又想要對方按著自己的計劃走,才會造就現(xiàn)在這種不尷不尬的局面。 于柳彎彎來說,她自然希望仲安能夠徹底從這場荒唐的局里摘出來,所以事先就安排了仲安離開。仲安不知婚禮上會有別的變節(jié),再加上他本就十分抗拒這場婚禮,自然離開的十分干脆。 而于林清時來說,她心知自己光靠武功是贏不了周引桓的,所以想要在周引桓最放松的時機出其不意的下手,最好能將他擊殺,不行也要打他個重傷,然后再將一系列的鐵證拿出來,這是最保險的法子。 林清時猜周引桓最放松的那一刻,必定是她和仲安拜堂之際,這個時候出手,一定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但現(xiàn)在仲安一消失,這個安排自然就不能再用了。 為今之計,只能祈禱劇情里的那位男主真的有逆天的運氣和卓絕的武功了,可以同她聯(lián)手將仇人擊殺。 是的,如果沒有柳彎彎昨日的試探和商量,林清時也打算在今天這個時候動手。柳彎彎給她提供的證據不過是在周引桓的罪名上再加一條罷了。 那些所謂的正道人士林清時從沒有指望過,也許是因為周引桓披了這么多年正道人士皮的原因,導致林清時對武林里面正道人士的觀感很差,甚至連林一從前的那些耳濡目染都不能抹去她對所謂的正道的反感。 相對來說,林清時更喜歡抱月和魏銘那種早就被人打下邪惡烙印卻有著自己原則的人。至少他們捅你一刀的時候不會讓你覺得意外,因為他們從沒有掩飾過自己的惡,而那些武林正道卻喜歡用偽善的面皮來行一些腌臜之事。真小人和偽君子,誰也不比誰好,可偽君子卻喜歡打著正義的幌子做著顛覆正義的事,這才是最讓林清時反感的。 吉時到了,新郎卻還是毫無蹤跡,場面越來越尷尬。周引桓眼看著事情要達成,卻臨門一腳節(jié)外生枝,心里惱怒不已,恨不得將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仲安抽皮剝筋,教訓個痛快。 喜堂上人員太多,都是來觀禮的,為了熱鬧,也為了自己的小心思,周引桓將各門各派的人士都請了不少來,沒想到這下子鬧了這么大的笑話。周引桓有預感,今天一過,未來的很長一段里,他都要成為武林里的笑料了。想到這兒,周引桓心里一陣陣扭曲,面上卻還是笑著來招呼眾人。 林清時一身大紅的嫁衣,蓋著紅蓋頭,孤零零的站在喜堂中間顯得格外的打眼,幾乎每隔一會兒,便有許多的人偷偷將眼神放在她身上,然后假裝沒事人一樣的低下頭和旁邊的人竊竊私語。 周引桓派出去的人將山莊的各個角落都找了個遍,卻還是沒有找到今日的新郎,只好硬著頭皮站出來主持大局。 “大家靜一靜,容我說兩句話?!敝芤竿智鍟r面前一站,一開口,就將滿堂的眼睛吸引了過來。 見大家如他所愿的靜了下來,周引桓清清嗓子,繼續(xù)道:“在座的都是武林中頂頂有名的豪杰俊才,今日能前來參加小兒的婚禮實在是周某的榮幸?!彼捯粢晦D,忽然悲壯道:“只是,今日怕是要讓大家失望了,實不相瞞,小兒前幾日不幸患了惡疾,昨日還有所好轉,本以為今日能夠前來拜堂,卻不想……” 場中已經有人開始安慰他了:“周兄,莫要傷心了?!?/br> 林清時也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這分明是要斷了仲安的前路啊。 周引桓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身穿紅嫁衣的林清時,心里一揪,二十年的念想轉頭成空他心里并不好受,只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也實在是惱了周仲安,眼里一抹厲色閃過,便換上更加悲痛的神情:“一刻鐘前,小兒已經……去了?!?/br> 柳彎彎瞳孔一縮,難以置信周引桓竟然會這么狠心。 他在這么多人面前親口說仲安已經死了,那仲安以后還有出現(xiàn)在世人眼前的機會嗎?他這分明是,要仲安永遠的消失在人前啊! 心尖一顫,柳彎彎心里忽然下了一個決定,默默地握緊了拳頭,暗暗道:今天必須成事! 周引桓話一出口,滿座嘩然,眾人再聯(lián)想先前周引桓面色愉悅的招呼眾人的畫面,不禁腦補出了一位為愛子患病心痛不已卻強作開心為他打點婚禮的父親形象。 當然也會有人疑惑,為何兒子都病的那么嚴重了,還要禍害人家姑娘辦這場婚禮呢? 有這種想法的少數(shù)人看著堂中神色悲痛,幾欲落淚的周引桓,再看看周圍紛紛出言安慰的諸人,不禁暗暗自責:怎么可以這么不善良呢?周兄弟乃是江湖上頂有名的大俠,我怎么可以惡意揣度他! 反思過后,這些人也立刻加入了安慰周引桓的大軍中。 而還過正式過門便死了未婚夫君的新娘子竟然就這么被冷落在大堂里了。 悄悄從大門處摸進來的俊秀少年看到這樣一幕,不禁想:這些人難道腦子都有病嗎? 這俊秀少年便是劇情里的男主賀昭了。賀昭看著眼前與計劃中完全不同的場景一時有些無奈,頭疼的拍了拍腦袋,而后眼珠一轉,笑瞇瞇的從人群里跳出來,大聲道:“周老賊,你可認得我?” 周引桓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弄得一驚,抬眼去看,卻見一個俊美的藍衣少年笑嘻嘻的站在大堂中,沒個正行的樣子十分像街頭巷角無所事事的小混混。 場面一時寂靜的落針可聞,過了半晌才有人道:“你這后生,好生無禮!” 周引桓抬眼去看那說話的人,是武林中與他交好的其中一位,沖他點點頭,表達了一下謝意,這才沖賀昭道:“小兄弟來自何處,姓甚名誰,為何要來這里鬧?我們之間可是有何誤會?”三兩句話便將這事定了性質,而后又道:“今日怕是不能請小兄弟在這里喝酒了?!鳖D了頓,他沖堂中諸人道:“今日事發(fā)突然,周某招待不周,諸位還是請速回吧,免得沾了晦氣,那周某的罪過可就大了?!?/br> 這就是要送客了,大家會意,紛紛起身要走。 正在這時,角落里一個女聲卻忽然喚道:“賀大哥!” 眾人循聲去看,認出來這是周星兒。 周星兒卻未管旁人探究的眼神,站出來沖賀昭道:“賀大哥可是來找星兒的,今日家中發(fā)生了許多事,星兒沒法招待賀大哥了,賀大哥請速速離去吧。” 周星兒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滿含擔憂。 她本就不喜歡林清時,因此今日的婚禮她雖然出席了,卻一直躲在角落里,而后見到事情有變,她心里自然高興異常,她昨日才見過仲安,又了解自家父親的性子,所以并不傷心仲安的失蹤,反倒是很高興。卻不想賀昭會突然出現(xiàn),而且看樣子來勢不善,這才出言在大庭廣眾之下讓賀昭離去。如果待會兒人都走光了,難保自家父親會對這少年做些什么。 自從上次賀昭救過她之后,周星兒一直對這個少年心懷念想。她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賀昭長得又俊俏,武功也不差,又能言善語,慣會討女孩子歡心,周星兒會心動也是很正常的。 此刻少年突然出現(xiàn)在她眼前,縱然有可能為此惹得父親不悅,周星兒也還是站出來出言相幫。 那賀昭見到周星兒,也是一愣,油嘴滑舌的本性馬上讓他開口道:“喲~原來是大美人?。∧阍趺磿谶@里?”他沖周引桓撇了撇嘴,“這老賊心狠手辣,沒有傷害大美人你吧?” 周星兒聽了前半句話臉上迅速飛上兩朵紅云,含羞帶怯的看了他一眼,待聽到后半句話臉色頓時由紅轉白,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父親。 周引桓臉色果然烏黑黑的,周星兒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他身后忽然有一道冷光閃過。她立刻開口提醒,卻發(fā)現(xiàn)已經遲了。 周引桓感覺到危險,下意識的朝旁邊一躲,卻還是沒能完全躲過那鋒利的刀刃,來人出手極狠,大量的鮮血和碎rou被冰冷的刀刃帶了出來。 周引桓退開幾步之后,捂著胸口用陰冷的目光看向出手之人,卻發(fā)現(xiàn)那竟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揭下蓋頭的林清時,她手握一把染血的匕首,目光沉靜的站在那里,望向他時,眼里含著一絲可惜。他知道,那是在可惜沒有一擊殺死他。 周引桓陰鷙的望向她,狠戾的吐出三個字:“你找死!” 林清時冷冷一笑,沖還悠悠站在一邊的賀昭喝道:“賀昭,還不快動手!” 賀昭一改先前懶散的模樣,速度極快的堵住了周引桓的退路,一掀下擺,岔開兩條腿,指了指自己襠下,嘻嘻笑道:“周老賊,這里有路,你要不要爬過去?” 周引桓袖子一甩,一把軟劍立刻出現(xiàn)在他手里,他一邊以看死人的眼神望向賀昭和林清時,一邊從胸口掏出一個瓶子,單手去了瓶塞,仰頭服了一口藥。 眾人被這突入起來的變故驚呆了,紛紛拿出手中的兵器來,想要助周引桓一臂之力,卻見門口忽然有兩個童子抬了一個人來,那人赫然是幾年前就已經失去音訊的譚青。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明天這個故事可以結束,就加一更!n(*≧▽≦*)n 晚安么么(*  ̄3)(e ̄ *) ☆、第172章 譚青的出現(xiàn)讓本來想要助周引桓一臂之力的人都傻了眼了,更讓他們傻眼的是那囂張的要讓周引桓鉆褲襠的藍衣少年竟然親親熱熱的沖譚青喚了一句:“師傅?!?/br> 譚青應了賀昭一句,目光轉向被堵在堂中已經受了傷的周引桓身上,眼神倏地變冷。 周引桓對譚青的出現(xiàn)也是非常驚訝,只一瞬間,他便知道大事不好了。周引桓暗暗積聚力量,拔地而起,手中的軟劍銀光閃閃,直直向譚青刺去,直取其咽喉。 賀昭看著挺不靠譜,卻一直都在暗中注意周引桓的動作,在他出手的時候立刻拔出背后的長劍,攔下了周引桓的攻勢。 周引桓雖然武功比賀昭高上一大截,但他此時受了傷,賀昭又極具爆發(fā)力,這一擊竟然就這么被賀昭給接了下來。 一擊不成,周引桓轉身一個飛起,軟劍直指賀昭,想要先除去這個障礙,再言其他。 兩個人纏斗在一起,一時之間竟是難以分出勝負。 周星兒著急的在一旁勸解,試圖讓兩個人停下來,化干戈為玉帛。 林清時沖一旁的柳彎彎使了個眼色,柳彎彎會意,即刻走向周星兒,拉著她的手,倒是一副慈母做派,卻很好的阻止了周星兒本來要加入戰(zhàn)斗的打算。 林清時用腳尖勾起自己剛剛放在一邊的盒子,甩向正在觀望的眾人,盒子在半空中開啟,里面一頁頁紙張絹帛散落開來,字字句句,明明白白的,記述的都是周引桓這些年鮮為人知的所作所為。 有人伸出手接住飄落的白紙,瀏覽之后,立刻就被上面記載的事情震驚了,而后一傳二,二傳三,漸漸諸人望向周引桓的目光都變了,變得質疑,難以置信,還夾雜著不屑和厭惡。 譚青像是知道眾人心里的糾結一樣,含著一絲怨懟的開口了:“諸位,聽我一言。相信在場的作為有不少是認得我的,我是譚青?!?/br> 人們的目光由堂中的戰(zhàn)斗轉移到被兩個童子抬著的譚青身上,或疑惑,或震驚,而后人群中有人出聲問道:“譚大俠,如何落得現(xiàn)在這般模樣?這些年又到哪里去了?” 譚青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陰冷,這些年的磋磨早就讓當初那個正直颯沓,光明磊落的俠士變了一番模樣,他抬起頭,眼神里一片荒蕪,又一次的回想起自己當年被打入崖底死里逃生的經歷,他開口道:“當年風月山莊被滅門之后,我曾對著林一兄弟的尸體當場起誓,要找出滅了風月山莊的那歹人,其后幾年,我一直都在追查此事。直到三年前,有人告訴我已經找到了線索,邀我前去赴約。卻不想那人突然翻臉,將我擊傷,而后一番追逃之后,將我打落山崖。只是我雖然僥幸撿得一條命,卻已然變成了如今這番廢人模樣。” 結合剛剛那些白紙黑字的證據和眼前的場景,有人已經推測出他說的是誰了,便問道:“那人可是在場?” 譚青將憤恨的目光投向正在激烈搏斗的周引桓身上,恨不得那刀光劍影下一秒就將他劈成碎片,他恨恨道:“就是周引桓那個歹人!他亦是當年屠殺風月山莊的賊人!”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 縱便有所猜測,但和當事人親口說出來還是有差別的。 有人捻了一張絹帛,問道:“其上所述,周引桓乃是魔教中人,此事是真是假?” 譚青沒說話,只是以恨不得啖其血rou的狠辣眼神望向周引桓。 林清時掃了一眼問話那人,淡淡道:“是不是魔教中人,有何分別?” 那人摸摸鼻子,大聲道:“魔教之人,人人得而誅之!”他這話倒是收獲了場中一片應和之聲。 林清時握著匕首的手指微微發(fā)緊,賀昭與周引桓的打斗越發(fā)膠著,因著本來是要拜堂的緣故,堂中布置了不少東西,兩個人都不能完全施展開手腳,林清時怕自己加入進去會添亂,從目前的局勢看,賀昭隱隱占著上風,她強行加入反而不好。 場中人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有要上前幫忙的意思,畢竟現(xiàn)在局面尚未清明,誰知道會不會再橫生枝節(jié)呢? 當林清時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因為受傷漸漸體力不支的周引桓身上時,卻忽然聽見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她身邊的魏銘道:“周引桓的確是魔教中人,他是二十多年魔教失蹤的少教主槐陰。” 他的聲音并不低,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甚至正在打斗中的周引桓因為他這句話心神顫動,將破綻露了出來,被賀昭刺了一劍。賀昭欲要乘勝追擊,周引桓卻全力一擊,退到了相對安全的距離。 兩廂對峙,周引桓匆匆掃了一眼魏銘,魏銘穿著一身雨后天青色的袍子,他本身容貌俊逸,氣質高華清朗,倒是有些出塵的味道,在眾多的武林俊杰中也是拔尖的。 “你是何人?”周引桓皺著眉喝了一句。知道今天不能善了,周引桓索性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他食指與拇指捏在一起,放在嘴邊,長嘯一聲,沒多會兒,烏壓壓的一堆青衣人就將整個屋子圍得密密實實的。 這些青衣人并不像是誅邪山莊里尋常的弟子,個個腳步沉穩(wěn)有力,太陽xue高高凸起,目光沉沉,帶著壓抑和煞氣,周身的血腥氣濃重的讓人作嘔,一看就是特意培養(yǎng)出來的死士。 這下場中一直觀望的武林人士們都不能淡定了,先前賀昭與周引桓兩個人一對一的打,他們自詡正道中人不好出手,這會兒卻像籠子里的鳥兒似的被圍了起來,哪里還淡定的起來。 簡直就是無妄之災!好好地來參加個婚禮,怎么弄得要喊打喊殺的呢? 不少武林人士心里都是一把辛酸淚。 不過事到如今,也沒有什么好說的,除了殺出一條血路,再沒有別的辦法了,誰讓他們倒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