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吃里扒外
掐指算算,三妹在家里連一個巴掌都不到,婆婆就說這些無情無義的話來刺激孫曉紅,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她幾次都想跟她講講理,好讓她知道知道別人也是爹生娘養(yǎng)的,做人別只顧自己。可一見meimei站在眼前,她就把想說的話給憋了回去。婆婆可不管這些,她依然整天陰魂不散地跟在孫曉紅的屁股后面,沒好氣地催促孫曉紅趕緊把三妹帶到村頭去等車回家。 孫曉紅不想讓meimei知道自己的處境,白天她和meimei在家里織毛衣,晚飯后姐妹兩個到胡同里轉(zhuǎn)悠一圈就回來。那天早上,孫曉紅做好飯,剛把飯菜端到桌子上面,她拿起筷子還沒等吃,就聽見婆婆在旁邊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說:“曉紅啊,你meimei都來好幾天了吧,我看待幾天就得了吧,這咋還待起沒完了呢。一會兒你到西崗看看,要是線上的車來了的話,你就把她送回去吧,再不抓緊走,下午又沒車了不是?”她說這話之前,也是看見三妹到院子里面提水的空兒,瞅準機會說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也看看桌子上面的青菜,就是三妹給她帶來的。她連想都不想想,抬手夾一塊放在嘴里,也不怕燙了舌頭,然后滿口生瘡。 孫曉紅聽了這話后,心里暗暗吃了一驚。她這老妖婆真是太不講人道了。她老姑娘在家里一住就是大半年,家里不光養(yǎng)她一個人,連肚子里面沒出生的都算在內(nèi),脫娘帶崽兩三個,臨走的時候,還要把家里的雞蛋鴨蛋,都收拾得一個不剩,孫曉紅都沒說啥。若不是她挺著個大肚子回家生孩子,說不定她還在娘家混呢!三大姑姐這么顧小頭,也從來沒把兄弟媳婦放在眼里。如果把房子安上轱轆,她都能毫不費力地把這個家推走。 現(xiàn)在,自己meimei剛來這么兩三天,她就煩成這個樣子,就她這么惡毒,還指望自己給她養(yǎng)老呢,可她連條后路都不留,這不是故意讓自己難堪嗎?難怪有人會這樣沒有人性的老人,誰攤上誰倒霉。都說好人有好報,孫曉紅付出那么多,他們竟然連個好臉都看不著,更別說一個好字了。 她的反復無常,引起了孫曉紅對她的極度不滿。況且,現(xiàn)在meimei也沒說要回家,她咋還攆上了呢。聽了她這話后,如同被蚊子叮了一下不疼不癢,孫曉紅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躲到了西屋。 這也不怪孫曉紅這樣對她。她這般蠻橫的做法,實在是太難為人了。她覺得自己光生悶氣沒用,說不定自己被氣死了,人家還偷著樂呢。好像自己也沒低人一等,干嘛整天看她那張老臉呢! 你有千層妙計,我有一定之歸。自己又不是誰的出氣筒,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樣。這樣一想,孫曉紅反倒坦然多了。鍋臺上扣水瓢,媳婦跟婆婆學。跟這樣的人在一起過日子,天天耳濡目染,學好不易,跟她學壞還不是易如反掌。孫曉紅決定,如果婆婆再跟自己臉紅脖子粗地叫罵,她不得不要以牙還牙,以口還口了。若不是礙于自己是學校的老師,她早都跟她撕破臉皮,展開一場婆媳大戰(zhàn)了。 這能怪誰,還不是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幾天以來,婆婆判若兩人的變化,三妹似乎也察覺到一些端倪,她不想給jiejie添麻煩,就借口著急上學趕忙回去了。 meimei走了以后,孫曉紅心里很是難受,雖然她在心里不能原諒婆婆的傲慢與無知,但是為了維護任浩軒的名譽,她的日子也就這樣狼狽和落魄了。這個疙瘩永遠都不能解開,這道傷痕,也已經(jīng)在她的心里打上了一個永遠的烙印。有時候,她也想從這個家里解脫出去,可腳下沒有路可走,自己的兩只腳走到哪里都是溝壑,只能陷在原地的泥潭里,不能自拔。 自從有了這個家以后,孫曉紅很少回娘家,她怕左鄰右舍們笑話自己。有一次,她一個人騎自行車回家的時候,后院的三嬸就這樣問過自己:“曉紅啊,你咋這么瘦???是不是日子過得不順心啊!”當時,她吱吱唔唔了半天,也沒說出什么。三嬸以為自己說對了,就用鄙夷地口氣說:“當初,你要是聽你媽的話,也不能把自己弄成今天這樣!抬多高,摔多重,這都是心強命不遂啊!”三嬸的話令她苦笑不得,自己還怪她吃自己的飯,管別人的閑事兒,現(xiàn)在想想,的確是這么回事兒, 以前的親姐妹和親朋好友,現(xiàn)在幾乎都沒了聯(lián)系。在這場盲目的婚姻中,孫曉紅不光光丟失了自己,她把回家的路都斷送掉了。值與不值,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得與不得,都是一肚子窩心的苦水。有錢難買后悔藥,若不是自己那么任性,也不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三妹就這么被擠兌走了,孫曉紅很難再高興起來。這個家,她已經(jīng)不抱任何希望。唯一能支撐自己的,就是學校里的那些渴望進步的學生。她越來越不愛說話,白天她去學校里給孩子們上課,下班以后,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回到家里,晚飯一過,她就默默地回到西屋,再也不邁出半步。那個時候,她覺得整個世界都淪陷在一片黯淡無光的天地中,置身其中,沉悶得無法呼吸。 有時候,想起自己的種種遭遇,如果她們再招惹自己,她感覺自己也沒有必要給這個家里的每一個人留情面。她們做不到的事情,也別想讓自己去做。 在這個閉塞的世界里生存,她幾乎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成了孑然一身,連充滿希望的是那些載著前途和夢想的,都偏離了自己的運行軌道。這就是殘酷的現(xiàn)實,她沒有勇氣改變,也沒有勇氣面對,她的人生已經(jīng)徹底跌落谷底,再也無法像原來那樣,坦然地走出困境。有時候想到肚子里面的孩子,她心中所有的悔恨,都被一種理性的母愛所淹沒。 她越是這樣,婆婆越是生氣,她見孫曉紅跟她冷戰(zhàn),她就到外面去胡說八道。在有閑人的嘴里,小看誰,也不能小看那些口無遮攔的家庭婦女。她們可不分青紅皂白,有個縫就能下蛆。因此,吐沫星子能淹死人,說的就是她們,也并不夸張,她們傳播流言蜚語的能力,確實令人瞠目結(jié)舌,孫曉紅也曾深受其苦,每次在胡同里遇見她們,都繞道而行,生怕她們多生是非。 然而她們很不道德的行為,就像潛伏在暗處的水軍一樣,不管對自己有沒有利益,就胡編亂造一起,大嘴巴一輪,所謂的善良都是幌子。別看人不出眾,知識淺薄,只要舌頭能伸到的地方,她們總能顛倒是非。她們的舌頭就跟彈簧一樣,能緊能松。她們能毫不費力地把黑的說成白的,也能毫不猶豫地把白的能說成金的銀的。說就說吧,反正也長不到身上。 一個月以后,孫曉紅中午下班回來。她剛剛走進胡同,就看見任鐵嘴彎著個水蛇腰,拐著羅圈腿,手里提著一個空籃子,他晃晃悠悠地從遠處走過來,抬頭見了孫曉紅,馬上瞇起了一雙三角眼睛。孫曉紅看到他這副樣子,實在令人惡心。她快走幾步,想裝作什么都沒看見低頭走過去算了。可她剛往前走幾步,就聽見任鐵嘴在后面叫她:“曉紅啊,你等等,我跟說件事兒!” 孫曉紅見躲不過去,她站在原地,皺著眉頭回頭看著他快步走了過來。 “今天早晨,你三姐在家里生個小姑娘,你三姐夫已經(jīng)把你媽接過去伺候月子了!我剛才想給她買點兒雞蛋,可繞了半個屯子,也不知道誰家賣雞蛋,走了好幾個胡同,也沒買回來一個。你在學校里面認識的家長多,要不,你下午上班碰見哪個家長給問問誰家賣雞蛋,要是能買著的話,就多買點兒,明天我好給你三姐送去!”任鐵嘴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口氣也不像原來那么強硬了。 他們這一家人都包括在內(nèi),全都用人朝前,用過之后就翻臉不認賬,一個都交不下,孫曉紅是深有體會。孫曉紅本來不想管這事兒,見任鐵嘴急得滿頭大汗。畢竟是一家人,把彼此的關(guān)系弄得這么僵對自己也沒什么好處,畢竟同在一個屋檐下生存,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想到這里,孫曉紅的心又軟了下來?!昂冒?,想買多少,我去問問吧!” “那就買二百個吧!”任鐵嘴連想都沒想,張嘴就說。說完之后,他從衣兜里面掏出來二百元錢,毫不吝嗇地遞到孫曉紅的手里。他這么慷慨,孫曉紅心里一沉,她現(xiàn)在肚子里面也懷著孩子,家里什么好吃的都沒有,有時候,家里來了人,帶了一塑料兜蘋果來,婆婆也只給她一個吃,其余的都自己鎖在柜子里面偷著吃了。家里也養(yǎng)了幾只雞,可她一天到晚就能看見一個煮熟的雞蛋,其他的好像都長了翅膀飛走了。就著一個煮熟的雞蛋,婆婆還跟胡同的婦女們經(jīng)常神乎其神地炫耀,好像她給孫曉紅吃了多少營養(yǎng)品一樣,都*上天了。 婆婆總說她會過日子,可她連一頭豬都不養(yǎng),她白天躺在炕頭上睡大覺,醒足了之后,從炕頭上爬起來,兩只眼睛往電視跟前一坐,都能鉆進電視里面。說起來都讓人笑話,每天天不亮,她就從被窩里面爬出來,然后屋里屋外一頓瞎吵吵。等她的一雙死羊眼睛盯著孫曉紅走到廚房里去做飯時,她再裝模做樣地到園子里面磨磨蹭蹭地去拔草。 她這么陰險,要是不去當漢jian,都屈了材料了,可惜生錯年代了,要是生在五百年前,她都能上花果山占山為王,來頂替孫悟空的晚生下輩。 現(xiàn)在,她知道婆婆去了三大姑姐家伺候月子,估計一個月之內(nèi)是不能回來了。她走了,孫曉紅也弄個耳根清凈,最起碼是聽不到那些難聽的話了。 按理說,這么大的村子,買個百八十個的雞蛋,也不是什么難事,任鐵嘴他怎么就一個沒有買回來呢。是他人性不好,沒有人愿意賣給他呢,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想買。既然這樣,他給姑娘點兒錢不就得了嗎,干嘛還讓自己知道買雞蛋這件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