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意料之外
下雨那會兒,曉紅媽正在四嬸家里閑聊。說起玲子的事情,四嬸總是眉飛色舞,喜不自勝。前些日子,玲子的預(yù)產(chǎn)期到了,她的婆婆怕她生產(chǎn)時有什么閃失,就花重金預(yù)約一個最好的產(chǎn)房,提前帶她去了婦產(chǎn)科醫(yī)院待產(chǎn)了。 醫(yī)院里,折騰了兩天一宿的玲子,被護士推進產(chǎn)房不久,很快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她從產(chǎn)房里出來,就被很多人噓寒問暖地給保護起來。母親順產(chǎn),兒子平安,婆家和娘家的人都眉開眼笑。出院后,玲子的兩腳一踏進家門,就被一位高薪請來的月嫂攙進了臥室。母隨子貴,她像個女皇一樣,一邊坐月子,一邊享受人間美味,她的老公自然高興,簡直都要把她寵到天上去了。 身邊的孩子有人精心照顧,家中的雜務(wù)有保姆cao持,玲子每天要做的事情,不是被月嫂扶著,隨便在屋子里面來回走動幾次,就是逗逗孩子開心地笑笑,其余大多數(shù)的時間都是靜靜地躺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她的一日三餐,頓頓都是錦食玉羹,飯來張口,水來伸手,她每天都過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好不愜意。四嬸從城里回來后,只要是一搭著曉紅媽的面,就是一頓神乎其神的炫耀。 “玲子這輩子算是嫁對了人家,開始的時候,我和她爸都不同意,你看她現(xiàn)在過得多好。自從她生完孩子以后,家里的事兒,她啥都不用cao心。那小日子過得呀,都趕上慈禧太后了!要不咋說,姑娘找對象啊可得長好眼珠子,好好選選,還是找個歲數(shù)大一點兒的好,知道疼人。她這次生孩子,說起來都嚇人一跳,玲子光生一個孩子的費用就是二十多萬,其余的都沒細算,都趕上咱們胡同里所有人家一年種地的收入了。這要是放到農(nóng)村的小門小戶里,甭說去城里的大醫(yī)院,就連請村里的接生婆,都拿不出幾個錢來。這年頭,不管干啥,還是有錢好使??!沒有錢,還真是寸步難行啊!”四嬸兩眼放光地說著,好像走路時,不小心被絆了一跤,再爬起來,低頭撿了一塊狗頭金那樣興奮不已。言外之意,就是在諷刺曉紅媽眼高手低,沒有把曉紅管好。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曉紅媽聽她這樣一頓渲染,她的心思也跟著膨脹起來。想到前些日子,自己把曉紅打得鼻青臉腫,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孩子是自己生的,也是自己養(yǎng)的。她也知道曉紅也是真生氣,這孩子從小就犟,現(xiàn)在她躲在學(xué)校里面不回家,自己也不能無理取鬧地到學(xué)校里去管管她。 現(xiàn)在,小紅媽瞪著眼睛,看著四嬸在她面前津津樂道地夸玲子的老公,也只有聽的份,沒有說的份了。她默默地聽著,心里空空的,她的眼睛里除了羨慕,還是羨慕。 聽著聽著,她心里暗暗把玲子和曉紅比較起來:天堂的媳婦,不趕地獄的姑娘。不是小看誰,別看玲子的對象能掙大錢,單單他拋妻棄子,偷jian?;娜似?,曉紅媽就不敢茍同,估計曉紅這輩子嫁不出去,都不會找一個心懷不軌的人將就自己。 四嬸見她不說話,又接著炫耀:“玲子的婆家四輩子單傳,婆婆見她給家里生了孫子,樂得都忘了自己姓啥,她啥都豁得出來。坐月子怕床硬,給她換了新床。吃東西怕傷牙齒,竟然到國外去買營養(yǎng)品。不是別的,光皮草就買了好幾件,還說等孩子大一點兒的時候,還要給她買別墅呢!”四嬸的每一句話里,都離不開錢字。好像玲子每天都在錢眼兒里住似的。真是一美遮百丑,四嬸就是沒說,玲子的幸福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得到的。她插足別人二十多年的婚姻,換來今天的好日子,想想都覺得心愧,還整天長在嘴皮上上炫耀,也不是什么好事兒,再說,玲子的老公天天不著家,整天在外面混社會兒,指不定會鬧出什么亂子,玲子除了花錢方便,她心里還有什么? 這樣一來,曉紅媽的心里也就踏實了。四嬸像說書一樣,嘴里不停地說著玲子家的一些事情,她的話說得太多,說得嘴角直冒白沫,好像還意猶未盡。曉紅媽越聽越不耐煩,一個胡同住了那么多年,誰家煙囪里冒什么煙來,她都知道誰家煮什么飯菜。就四嬸那點兒明知故犯的心思,能瞞得過誰的眼睛。話都說到這份上,曉紅媽也真是服了她了她這兩片嘴兒了。 言多語失,她當著矬子面,口無遮攔地說著短話,最后說得曉紅媽一臉的嫌棄,她見苗頭不對才住嘴不說了。曉紅媽也不是羨慕,她就是覺得四嬸太能顯擺了,如果不給她提個醒,她這張嘴都能到老爺廟去吹喇叭,恐怕都綽綽有余。 “玲子真是有眼光啊!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太讓人羨慕了!我現(xiàn)在總算是明白過來,姑娘找對象,哪來那么多門當戶對,只要自己這輩子不遭罪,什么般配不般配的,找個有錢的,總比找個窮光蛋要強百倍!”打人別打臉,說話別揭短,四嬸家的清苦日子,靠的就是玲子的老公養(yǎng)著,這句不中不矩的話,曉紅媽倒不是有意說的,她這不是明擺著戳人痛處嗎?她把話說得那么直白,四嬸的臉色顯然有些不高興了。她忽然想到了曉紅,馬上把話題引了過來。 “聽說曉紅也談對象了,現(xiàn)在處得咋樣了!要是兩個人都同心對意的話,你也就別夾在中間擋著了!”四嬸也不讓步,她哪壺不開提哪壺。聽了四嬸的問話,曉紅媽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 她冷冷地說:“對象倒是找得不錯,要人樣有人樣,要能力有能力的,就是不知道他家里什么樣,我不太隨心。我也在村子里面打聽了幾個人,可他們說啥的都有,也不知道準不準。嗨!這不知根不知底的,就把孩子撒出手去,你說我能放心嗎?這孩子,主意正,都快把我給氣死了,我說啥,她都不聽,就一腦門子心思想著人家。姑娘大了,還真是不好管?。∧南衲氵@么省心,整天穩(wěn)穩(wěn)當當坐在炕頭上當老丈母娘,現(xiàn)在還當了姥姥,女婿整天好吃好喝地供著,上哪找這樣的好事啊,真是比不了哇!” 外面的瓢潑大雨,讓她更加心煩意亂。她本來就窩著一肚子火氣,現(xiàn)在聽四嬸這么一頓炫耀,曉紅媽頓時沒有了心情,她不想再嘮叨下去,沒等外面的雨水停下來,她起身要往外走。這也難怪,曉紅的事兒,都快成她的一塊心病了,娘倆鬧得這么僵,說出來都讓人笑話。她不想再說下去,說多了,都是眼淚,連自己都煩。家丑不可外揚,況且趕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說這事兒,這不是自己往自己的傷口上撒鹽嗎? “哎呀,外面的雨不是還沒停嗎?你著什么急回家呀?不是我說你,你總拿以前的一套看人,現(xiàn)在都行不通了。曉紅都那么大了,又在學(xué)校里教學(xué),你總埋怨她也沒有用。自己怎么回事兒,她心里能沒有數(shù)嗎?我看你就別cao這份心了?!鼻懊嬗熊?,后面有轍,她沒吃過肥豬rou,還沒見過肥豬走嗎,聽了四嬸的話,曉紅媽心里酸酸澀澀的。她像窗外看了幾眼,見雨點不再往下落了,她急忙推開屋門,彎腰挽起褲腳,從屋門里走了出來。 老黃歷看不得了,現(xiàn)在的天,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那片天了,有些事情都已經(jīng)翻過來看了,她整天勞心勞力地忙活著,可什么事情都看不懂了。 曉紅媽一臉官司地出了四嬸家的門, 她剛進門,曉紅推著自行車,也走進了院子。曉紅媽從窗子里面,見曉紅從外面走回來,知道她還在跟自己賭氣,為了緩和一下矛盾,她趕忙系上一條圍裙,來到廚房里面,掀開鍋蓋,開始生火做飯。 “媽,我回來了!”這是曉紅的第一句話,說完她如釋重負地回自己的小屋子里面去換衣服了。她這次回來,心情大好,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在里面換好了衣服。曉紅媽心里很是納悶,她耐著性子看著曉紅把身上的衣服泡到水盆里,正準備清洗的時候,院子的門響了幾聲,大黑狗立刻從狗窩里竄了出來,它齜牙咧嘴地沖著院門叫了幾聲,一看是熟人進院,它哼哼幾聲,在狗窩前面轉(zhuǎn)了幾圈,就趴了回去。 緊接著,就看見任浩軒狼狽不堪地走了進來。孫曉紅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他這人怎么這樣啊,剛才不是都說好了嗎,這咋還跟回來了呢?”她有些不太高興了。 她皺著眉頭,也顧不上洗衣服了,她直愣愣地坐在哪里,看著任浩軒把摩托車支在窗戶底下,抬手摘下頭盔,就朝屋子里面走了進來。 被雨水一澆,任浩軒從頭到腳都濕淋淋的,只見他鞋子上面沾滿了泥巴,渾身上下都是泥巴,牛仔褲的膝蓋上還露出兩個大大的黑洞來,更可笑的是,他的頭上臉上也都是泥漿,也不知道是他剛才是怎么弄的,整個人都像是從泥潭里面剛拖出來似的。 “曉紅,你快點進屋給他找?guī)准蓛舻囊路Q上吧!他澆成這樣,要是再挺一會兒的話,非感冒不可。”曉紅媽一反常態(tài)地走了過來,沒等孫曉紅說話,她先開口說話了。孫曉紅擺弄了一下水盆里的衣服,她被mama剛才的話給弄蒙了。她那么強烈地反對自己和任浩軒在一起,每次說起任浩軒,她不是吹胡子瞪眼罵她,就是威風(fēng)掃地地恐嚇她。按理說,mama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態(tài)度呀。今天她又是唱得是哪出??!孫曉紅實在猜不透,就在心里嘀咕起來,難道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可今天陰天,好像天上也沒有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