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回寢殿，直接出門右拐，去恒星天中央?yún)^(qū)域的另一個地方——小圣堂。

    每重天堂都有一座恢宏而威嚴(yán)的小圣堂，小圣堂在天使心中的地位極高，不管是天使靜心、對神祈禱、還是迎接洗禮的小天使，都會在小圣堂內(nèi)進(jìn)行。八座小圣堂與水晶天的大圣堂對應(yīng)，是天堂最有名的建筑之一。

    三界的信仰之力穿過空間，來到天堂，成為小圣堂內(nèi)靜靜流動的池水。

    一間祈禱室，一個水池。

    金色的池水漫過腳踝，路西菲爾在小圣堂中的一間祈禱室里坐下。這間祈禱室的大小和規(guī)格都和其他房間不一樣，八米長寬的水池邊還有一個擺放的金色杯子，所有池水都是從神圣之杯里流出，澄澈明亮，專供路西菲爾單獨(dú)使用。

    他做著和其他熾天使最近相同的事情。

    凈化身心。

    這樣的行為，路西菲爾從違反七美德后，就在日復(fù)一日地進(jìn)行著。

    別的天使以為他在自責(zé)米迦勒的事情，唯有他自己清楚，米迦勒的事情只是其一，真正的原因是他違反了天堂最嚴(yán)重的那幾條禁律。

    一，禁止瀆神

    三，禁止以下犯上

    六，禁止愛欲

    路西菲爾看著水池上的倒影，眼神意外的平靜。

    他和神的關(guān)系到此為止，不再會進(jìn)一步，他付出的代價只是貞潔，得到的卻是自尊。讓他在床上討上帝的歡心，這種事情即使是孺慕神的路西菲爾也做不出來。

    手指撥動池水，將里面的雜質(zhì)去除。

    波紋晃蕩。

    他在池面隱隱看到了三界信仰上帝的生靈，天堂最多，凡間其次，而地獄里，只有稀少的一些墮落為黑暗的生靈還記住了對上帝的信仰。

    他記得在很早以前，甚至不可思議地看見過信仰上帝的惡魔。

    十萬年過去，這種惡魔早就沒了。

    “你無需再凈化下去?！?/br>
    忽然之間，上帝的話打斷了他的想法。

    路西菲爾在無盡的信仰之中，仰頭對著遙遠(yuǎn)而至高的地方展開笑容。

    “神，我犯了錯，自然要承擔(dān)責(zé)任。”

    “……”

    “請讓我為自己的行為贖罪?！?/br>
    “……”

    上帝覺得自己頂了一個很沉重的黑鍋。

    都是黑暗面的錯！

    比他更無辜的天使坐在水池之中為他梳理信仰之力，金色的長發(fā)仿佛要融入水池里，又比水池的色澤還要光明三分。

    不再提及侍寢的事情，上帝改口說道：“米迦勒明日就能回到恒星天?！?/br>
    路西菲爾應(yīng)道：“是?！?/br>
    然后又是一陣無話可說的沉默。

    上帝把關(guān)注世界的心神分出來，思考怎么處理這邊的問題。

    通常有路西菲爾在，永遠(yuǎn)不缺交流的話題，但是在路西菲爾不想說話的情況下，上帝也沒有辦法勉強(qiáng)對方。他不愿去想他在天使心中的印象變成什么樣了，他知道他提什么過分的要求，路西都會答應(yīng)，正是這種原因讓黑暗面有了得逞的機(jī)會。

    路西菲爾的頭發(fā)被一只虛幻的手壓住，輕輕撫摸。

    熟悉的溫和。

    路西菲爾低喃道：“神？”

    上帝抬手，隔著一重天堂的空間安撫著自己的天使，“吾聽到了你的禱告聲。”

    路西菲爾抿唇，說道：“打擾了您嗎？”

    “不。”

    上帝給予了肯定的答復(fù)，“路西的心聲很美?！?/br>
    “路西?！鄙系塾谜f過無數(shù)次的稱呼，緩緩地說道，“吾想聽你的歌聲?！?/br>
    路西菲爾被這跳躍性的話題弄得一怔。

    “歌聲？”

    “吾還未聽過你唱歌?！?/br>
    上帝隨興的要求讓路西菲爾有些猶豫，天使雖然精修藝術(shù)，到底不如精靈族那么熱愛，何況他在天堂這么多年——貌似都沒有唱過一次歌。

    他沒有五音不全的風(fēng)險，但擔(dān)心唱走調(diào)。

    “不用擔(dān)心?！鄙系墼俅握f道，“吾相信你，你能做到比他們都好的地步?！?/br>
    路西菲爾內(nèi)心一暖。

    這個時候的神比晚上正常多了。

    小圣堂的禱告室中傳出輕微的歌聲，守在外面的兩個智天使都吃了一驚。在這個莊嚴(yán)神圣的地方，唱歌太過輕佻，是對神不敬！沒等智天使守衛(wèi)握緊武器，想要進(jìn)去阻止，另外一個耳朵靈敏的智天使直接攔住了他，壓低聲音說道：“是殿下！”

    被攔住的智天使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哪位殿下？”

    天堂有八位熾天使。

    他的同伴面色陶醉，幸福得快暈過去，“這聲音……沒有錯，是路西菲爾殿下?。　?/br>
    一首天堂慶典上最受歡迎的《圣·福音》被路西菲爾清唱出，聲音圣潔到空明，仿佛包含一切，又仿佛什么都沒有，從世間頂端看著世間的美德，播散下祝福的福音。

    不僅是門外的智天使在傾聽，遠(yuǎn)在大圣堂的上帝也神色安寧許多。

    靈魂中的黑暗面降低了躁動之意。

    沉睡得更深。

    上帝的金瞳注視向膝蓋上的書，說道：“比之梅塔如何？”

    創(chuàng)世之書暗道這怎么評價，殿下是第一次唱，技巧上是不如智天使長的??！

    【好?！?/br>
    在雪白的書頁上，它憋出一個字。

    上帝得到滿意的答案，不再去深究創(chuàng)世之書的勉強(qiáng)。只要給路西時間，路西不論在哪個方面都能做到最好，這是他一直以來對熾天使長的期待。

    天堂的曲子自然非同凡響，在路西菲爾的演繹下多出真正的賜福之力。

    他沒有辦法賜福給十萬八千里的凡間，便給予了恒星天的天使。

    一時間智天使們都感覺到了什么，驚訝又欣喜的看向小圣堂的方向。“是賜福！”“有哪位殿下在唱《圣·福音》，竟然發(fā)揮到了這種程度……”“是梅塔特隆殿下嗎？那位殿下的賜福似乎和這次有點不一樣？”“不是，這次賜福的范圍太大了?！?/br>
    太大了。

    整個恒星天的智天使都得到了賜福。

    哪怕這道賜福，給予他們的僅僅是一天的庇佑，力量也大到可怕！

    恒星天的天空泛起起伏的光芒，與地面橫跨整個恒星天的四道河流形成淡淡的共鳴。路西菲爾全心投入之后，無疑是以一己之力影響了一重天堂！

    長達(dá)半個小時的《圣·福音》結(jié)束，智天使們都知道是誰在為他們歌唱了。

    熾天使長！

    梅塔特隆走出宮殿，眺望不遠(yuǎn)處的小圣堂。

    熱愛藝術(shù)的他有些惋惜，“萬年難得一次啊，可惜沒能親耳聽到?！?/br>
    別西卜已經(jīng)心神澎湃，捏緊拳頭，“殿下，我可以去找殿下嗎？”他上司溫和的笑容一僵，無可奈何地說道，“別西卜，殿下在小圣堂，你確定要去打擾他和吾神的對話嗎？”

    別西卜無力體前屈。

    居然忘了，能讓殿下自愿唱歌，恐怕只有凌駕于他們之上的神靈。

    別西卜嘀咕道：“要是讓精靈王聽到，肯定又要酸溜溜了。”

    他們的熾天使長才不會在才藝上輸給精靈王！

    小圣堂重新安靜下來，路西菲爾發(fā)現(xiàn)神許久都沒說話，猶豫地問道：“吾神？”

    上帝在樂聲下快要入睡，慢半拍地說道：“嗯?！?/br>
    那股睡意顯而易見。

    路西菲爾：“……”

    原來他的歌曲有催眠曲的作用嗎？

    想到上帝在圣光下快睡著的景象，路西菲爾不禁心情放松，能夠驅(qū)散煩惱，帶來舒心愉快的氣氛，這本就是歌曲的魅力和價值。

    “我要出去了。”路西菲爾想通了之后，釋然而笑，“吾神，謝謝您的開導(dǎo)?！?/br>
    他的意義和時間，不該浪費(fèi)在自我譴責(zé)上。

    水聲嘩啦。

    金發(fā)天使從中走出，信仰之水變成亮晶晶的碎光，圍繞在他的身邊。

    “你們也喜歡嗎？”路西菲爾溫柔地問道。

    沒有自主意識的信仰之力跳躍著歡快的光點，送著熾天使長離開小圣堂。在這份磅礴的信仰之中，有天使對上帝的信仰，也有天使對路西菲爾的信仰，它們本能地喜愛著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剛出現(xiàn)在小圣堂的外面，就看見他的副官一副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趕來。

    紅發(fā)紅眸，米迦勒開心地說道：“殿下，我回來了！”

    提早了一天！

    路西菲爾想到是誰的手筆，眼神柔和了下來，“下次不要這么做了?！?/br>
    米迦勒拼命點頭，絕對不敢！

    神說了，如有下次，直接把他的記憶全部清空。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