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香梅不好意思的輕捶了一下黃小玉，“都是七個孩子的阿娘了，還小娘子，阿嫂這不是笑話我嘛?！?。

    “沒，沒，我哪里敢笑話你。我正要去看熱鬧，經(jīng)過你家看見你在晾衣服，這不叫你一聲嘛。”，黃小玉一臉興奮的說。

    霍香梅倒是不知道有甚么熱鬧看的，這大冬天的很多人都在家里貓冬，捯飭捯飭開春要用的農(nóng)具或者織布之類的，“難道是里正請道長做的靈位牌請回來了？”，除了這件事，霍香梅暫時想不到還有甚么。

    黃小玉擺擺手，“沒，還沒呢。是村里的蔣舫家在殺彘?！?。

    蔣舫家霍香梅是知道的，從蜀地逃過來的，一家大大小小的，真不少，還天天吵吵鬧鬧的。之前分地種糧還好，在秋收之后，家里就鬧著分家。聽說他家是要分的，蔣舫老漢家下面有三個兒子，都成了家。

    大兒的婆娘是原來跟著逃難過來的。二兒的在逃難中去了，現(xiàn)在的是重新組成家庭的，帶著個小娘子，天天被大伯娘欺壓，那小娘子反抗了很多次，鬧得里正都上門了。小兒的是新娶的婦人，還沒有孩子。

    霍香梅不解的道，“殺彘有甚么好看的？難道他家已經(jīng)分家了順便請大家吃殺彘豬菜？”

    黃小玉覺得霍香梅消息夠不靈通的了，“過完年再分。他們是蜀地來的，你知道吧？”。

    霍香梅點點頭，表示知道。

    “他們蜀地有一道著名的菜是用一整只彘做的?！?，黃小玉一臉的你不知道吧？快問我吧，快問我。

    霍香梅也不辜負(fù)她的心情，“那我還真的不知道?！?。

    黃小玉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就是說在一整只彘里面塞進(jìn)稗子麥子黍米之類的，放在灶上的房梁上自然的煙熏大半年就成了?！?。

    霍香梅覺得有點目瞪口呆了，她見過做熏rou的，可那是一條條的，可是沒有見過一整只大彘的?！澳俏艺娴囊娮R太少了。阿嫂我也去看看。”

    “哎，這算甚么，聽說有的還是埋進(jìn)土坑了，在里面埋上個半年再挖出來吃的……”，黃小玉為了顯得自己和霍香梅不同，一臉淡定，你咋沒見識的的表情。其實她剛剛知道的時候，比霍香梅還不淡定呢！

    霍香梅也不在乎這個，拉上籬笆小門，就跟著黃小玉往蔣舫家去。

    第94章 論臭彘rou的重要性

    霍香梅跟黃小玉去到蔣舫家的時候，已經(jīng)很多人在圍著了，各種好奇的目光，討論的聲音，顯得非常的熱鬧。

    大彘已經(jīng)被用繩索勒死?，F(xiàn)在蔣舫家大兒正在那只大彘的胸口開刀子，奇怪的是并沒有血流出來。

    等蔣舫家大兒把大彘的內(nèi)臟從刀口子里輕輕的拉扯出來，放在一邊準(zhǔn)備好的木盆子里時。

    霍香梅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太血腥了，胃都在抽了。不想再看，可是又忍不住想知道接下來是怎樣的。好奇心害死貓?。?/br>
    蔣舫讓大兒婦子把麥子、黍米、稗子從刀子口塞進(jìn)去，一直塞到滿為止。

    針線好的小兒婦子上前把口子縫好。

    霍香梅能看見她的手在抖，嘴巴抿得死死的，臉色發(fā)青。估計她也是不習(xí)慣這種做法。這婦子不是蔣舫老家那邊的人，沒見過這個場面，可是她又不能違背自己阿公的要求，第一次怪阿娘把自己的針線活教得那么好……

    等小兒婦子把刀口子縫好之后，蔣舫讓二兒婦子用灶灰和紅土塞住大彘的七竅，要堵住，不能有空氣溜進(jìn)去。

    這還是霍香梅第一次見到蔣舫家二兒婦子，就是別人口中的小白菜，骨架子倒是挺大的，只是沒有二兩rou。身上穿的衣服滿是補丁，也就比單衣好點。

    她聽阿公的話把灶灰和紅土塞住大彘的七竅，等她做完之后，她的漢子上前用盡力氣把整只大彘吹脹，臉上憋得通紅。

    想想也是不容易的事?。〈箦槔锩娑既麧M東西了，還得把它給吹脹。

    蔣舫抽了口水煙道，“抬進(jìn)瓦缸里放好，再把麥糠倒進(jìn)去埋起來。”。

    三個兒子一一照做了。

    在一旁看熱鬧的人問蔣舫老漢這是準(zhǔn)備做甚么菜嗎？實在是剛剛他家人的神色太過于慎重，不像是在殺彘，而是在舉行一場神圣的祭祀。搞得看熱鬧的人都是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靜靜的看著，不敢出聲。

    這會一聽有人問了，人人都豎起耳朵來聽，他們也好奇啊。

    蔣舫倒是樂了，“這是我們老家的一道很好的菜，名字叫臭彘rou?！薄?/br>
    噁！眾人一聽不顧胃反了，趕緊問，“甚么是臭彘rou，臭了還能吃嗎？”。

    “這臭彘rou像剛才那樣制作，放進(jìn)大瓦缸里讓麥糠吸干水，大概要十天左右。再取出來掛在灶上的房梁上。每天煮飯不是有煙嗎？再讓這煙慢慢的的熏這大彘，快的大半年就可以吃了。如果著急吃的話，也可以直接大火不停的熏，那樣成的更加快。只是味道沒有半年的好！想吃的時候，可以直接割下來生吃，煮來吃或者熬湯都是可以的。”，蔣舫倒是不怕泄露方子，這道菜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的，而且時間太長。再說了，沒有吃過的人，都不會知道這道菜的美味的。

    眾人都被唬住了，這還真的能吃嗎？那臭彘肯定像是中毒了發(fā)黑的大彘，看著就讓人不舒服了，還要吃進(jìn)肚子了？就算是再餓的時候，他們能生吃蛆、蠅，可是不代表他們能把長出蛆蠅的那些腐爛的rou。

    看到眾人的變色，蔣舫家大兒在一旁笑了起來，“很多人在一開始吃，都覺得受不了，很難下口的。但是吃多了之后，就會覺得滿口都是濃香，都會愛上這口味?！?。

    蔣舫感嘆的道，“你們都知道我家是從蜀地逃難過來的吧？我們家逃難的時候就帶了一只臭彘rou，這東西保管的好的話，十幾年都不會壞。當(dāng)時很多人搶吃，可是看到我家的彘rou都是臭的，都遠(yuǎn)遠(yuǎn)的避開了。這可是我們一家的救命糧啊。這不，日子一過下來，養(yǎng)了大彘，首先就先做臭彘rou了?！?。

    眾人倒是不知道還有這緣故，紛紛的說起當(dāng)時自家是怎么逃難，怎么搶吃扒樹皮的經(jīng)歷。倒是覺得這臭彘rou也不奇怪了，能幫助人活下來就是好的東西。只是自家接受不了這臭彘rou而已。

    蔣舫表示如果做好了，有喜歡的，他家可以送些讓他們嘗嘗鮮。

    但是大多數(shù)人都是擺擺手，說不用客氣的，你自家吃就好了……

    霍香梅沒有逃難的記憶，也不敢吃這臭彘rou，跟他們也說不到這塊上來，就跟黃小玉還有認(rèn)識的人打過招呼就家去了。

    一路上，霍香梅都覺得肚子有點反胃。她殺雞都不敢動手，何況是殺豬，還說這彘rou是越臭越好吃，原諒她接受無能?？墒窃较耄驮诫y受，結(jié)果跑到?jīng)]有人的地方，吐了好幾口才緩過來。

    回到家，霍香梅看到自家的兩只哼哼自得其樂的兩只大彘，都覺得有點難受。好后悔去看啊，真的是好奇心害死貓。

    正午過后，好一會，幾個娃才家來，背著的小背簍都裝滿了樹葉樹枝。

    霍香梅趕緊表揚，幫他們解下背簍，夸他們能干。

    “小七的是我?guī)退b滿的?！?，小四向阿娘表明自己的功勞。

    霍香梅笑著道，“小四真乖，是個好阿姐?！?。

    幾個娃的背簍是一樣大小的，可是像大娃小二小四小六的都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塞滿的，小三小五小七的是松垮垮的。

    霍香梅也不對此發(fā)表意見，孩子能主動幫忙干活，那就是值得肯定鼓勵的事情了。

    霍香梅看見他們薄薄的小挎包，“你們栗子都吃完了？然后都飽了，忘記回家吃午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