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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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卿雅火急火燎飛奔而來,焦急得自言自語,哭什么呢?怎么轉(zhuǎn)眼就哭了呢? 景池珩由始至終沒有說話,我哭得肝腸寸斷,方卿雅顫抖著說,你兄長還沒死呢,緹緹你哭什么勁兒呢? 我邊哭邊抹眼淚,帶著重重哭腔,惡狠狠地道,你咒誰死呢? 方卿雅輕撫著我的背,抬頭對景池珩說道:“世子,擺架子擺得差不多收手夠了。來嶺南這一路,到處都能被你的人跟蹤,其實(shí)你早就默許緹緹來嶺南,何必佯裝慍怒讓緹緹飽受折磨!你不理會她,她這樣傷心痛苦,你就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心疼?” 景池珩給方卿雅的直接回應(yīng)讓方將軍把他領(lǐng)走。 方卿雅嚷嚷著死活不走,方將軍當(dāng)眾怒罵逆子,伸手就要向他身上招呼過去。 景池珩冷然盯住方卿雅死命捏住我臂膀的手,厲聲道:“松手!” 方卿雅終于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的舉動已然把我的胳膊扯脫臼,忙不迭松手探看。 兩耳充斥著他方才嚷嚷的嘈雜聲,臂膀疼得我快要暈過去,忍了又忍,我抹了把眼淚:“男女授受不親,你扯我衣服想干嘛啊……” 方卿雅一陣面紅耳赤:“一時手誤……” “哎,你先回去……我的事你別管了啊……閑得慌好好想想怎么跟皇帝舅舅請罪……” 方卿雅又長長嘆氣,不舍道:“那你別哭了?!?/br> “……”要能控制,我也不想哭啊,可沒忍住啊。以前裝哭裝得很容易,而今不想哭的時候卻怎么也忍不住。世事無常,大概就是這樣??蛇@世事,無常地未免太過。裝哭時景池珩都心疼得不得了,不管怎么樣都會安慰我?guī)拙?,有些捉弄人的意味,可最終能哄得我高興,并且運(yùn)氣好的話,還能被我強(qiáng)壓著答應(yīng)好多事??僧?dāng)我真心實(shí)意哭泣時,他卻沒有丁點(diǎn)心疼,心情低落到極點(diǎn)。 凌似水把我脫臼的臂膀接好后安慰我睡一覺休息休息。睡前還讓侍女端來一碗藥。這才想起有許久沒有喝藥了,上次流鼻血還是和方卿雅剛剛出京都的時候,距離今天已有近乎十天。 “看起來緹緹最近都沒有好好睡覺,這可不行,必要的睡眠不可以少,容易生病。嶺南的氣候不比京都好,偏熱又偏潮濕,你這樣長久的失眠,最容易染病。我meimei和南郭先生都不在嶺南。你若是生病可就麻煩了,屆時可得受不少的苦。” 這等于變相讓景池珩更頭疼,可關(guān)鍵在于失眠并非我能控制,我也嘗試盡早睡去,可越是想睡,頭腦越清醒。 睡意雖淺,到底睡了過去。醒來時聽到屋內(nèi)輕微的動靜,我揉了揉眼睛坐起來,云堇一襲侍女裝扮摸樣坐在床邊正對著我。 這一回睡意雖淺淺的,到底是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因聽到屋內(nèi)輕微的動靜,我揉了揉眼睛坐起來,云堇一襲侍女裝扮摸樣坐在床邊正對著我,但她一直手已經(jīng)伸到了我面前,見我突然醒來很快收回了手。 “師姐你都劫獄了還敢跑這兒來,不怕被抓啊——”被抓了倒不打緊,可寧嫻怎么辦?誰照料她? “這不是沒被抓么?放心,師姐活了二十幾年這點(diǎn)經(jīng)驗(yàn)還是很足的,”師姐道,“今天來主要有件重要事?!?/br> “嗯?”□□不離十為寧嫻。我自知憑本事沒有半分可以幫忙的余地,但她既然這么說了,必然心中已有對策。 “我要帶寧嫻出城?!?/br> “這是打算畏罪潛逃了?”我驚得跳下來。 “畏罪?阿嫻犯了什么罪?制造動亂的人是左柘,阿嫻不過是被他利用而已?!睅熃泐D了頓又道,“好吧。就算她確確實(shí)實(shí)做了些事,那也是被利用的。她已經(jīng)受了那么多的苦,我絕不可能讓她再被關(guān)押起來。時至今日,意圖害死她的人太多,就算關(guān)押到京都審理,活罪仍然難逃。我既還有辦法讓她逃脫追責(zé),沒道理眼睜睜旁觀不插手解救?!?/br> “利用?什么......什么?”怎么演變成了利用?雖然不曾細(xì)心推敲過寧嫻與左柘認(rèn)識的年數(shù),但或許未必少于我和寧嫻相識的年數(shù)。再者她曾義憤填膺為左柘鳴不平,又對他生平遭遇感到同情憐惜,她又說左柘心地善良寬宏,連我都對左柘生出幾分同情之意。難道這個被她稱作心地寬宏的人,其實(shí)骨子里壞得很,彎繞心思藏得慎重? “若不是寧嫻已經(jīng)是個大人,還嫁給了楚隨,以至于有些事我這個做師姐的關(guān)注得多了,顯得多管閑事才沒有加以過問,否則也不至于讓她被欺騙至此。”師姐冷笑:“有些人總是能把自己偽裝的很好,甚至可以掩藏本性,裝作正直善良毫無破綻。左維是貪/yin,又不是傻。自古以來,哪個成功的上位者沒用過丁點(diǎn)勾心斗角的陰謀詭計。大榮的前皇帝還在世的時候,最偏愛的可不是你的皇帝舅舅,若非你皇帝舅舅使得一手進(jìn)退得宜的好手段,加之你母親常寧長公主精心輔佐,這大榮的帝位哪能落到你皇帝舅舅手上。所以說,左柘在這嶺南一帶制造動亂已有幾年,企圖一步步吞噬左維的勢力,可左維這么多年都沒有把他拿下,最后反而請求朝廷增兵支援,可見左柘手腕不一般。若非情勢所迫,左維怎可能讓朝廷介入,嶺南這塊地盤對左維而言自然是朝廷方面插手越少越好。” “一個人再懂得偽裝怎可能讓人沒有察覺到半點(diǎn)異樣?難道他真的能夠做到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都毫無破綻,偽裝是最自然的狀態(tài)?”人格分裂吧這是?我又回想寧嫻為數(shù)不多的與我談及左柘時所說的話,滿滿的同情。或許正是因?yàn)樗退兄嗨频某砷L經(jīng)歷。寧嫻曾在幼年被家人拋棄,孤苦仃冷在外謀生活,后被被師姐撿著帶回了師門收養(yǎng)。左柘倒是沒有她這么幸運(yùn)。所以在寧嫻的思維中,對他的同情先入為主,在拿楚隨那種一看就是心密如針,使起手段不留分毫余地的人一比,越發(fā)覺得左柘善良寬宏,故而撇開左柘沒有十足十毫無破綻可言的偽裝能力,哪怕存在偶然間的不慎也極有可能被寧嫻忽視。 我猜她可能想都不會往這方面去想。老管家總念叨著小郡主太過單純善良往后容易吃虧,像個老婆子一樣對什么事都要再三叮囑。可見寧嫻在外頭混了這么多年,和我這個在籠子里嬌養(yǎng)著的金絲雀沒什么區(qū)別么。 ☆、立場 “那算什么呢?或許以左柘的思維方式,他根本不認(rèn)為自己在偽裝,而是真心實(shí)意地認(rèn)為自己就是個善良的人。吃了那么多的苦,遭受了那么多得難,本該屬于他的東西,他合該握在手里才是。而寧嫻作為他的朋友,理所應(yīng)當(dāng)該施以援手。在師姐看來,左柘和楚隨最大的區(qū)別在于,楚隨沉悶不擅表達(dá),做事又太過于直截了當(dāng),有時雖本意不壞,但因?qū)帇箤ψ畛醣愠种牡钟|怨恨的心態(tài),故而不管做什么都容易讓她想到最壞的一面。其實(shí)左柘和寧嫻真正相處的時間能有多少,無非是去年至今年這幾個月。初次相識可追溯到七八年前,或許當(dāng)年的他真的至純至善,但人心的改變可以是一朝一夕甚至一瞬之間。不是有句話說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么?”師姐凝重道,“以緹緹你多年的生活環(huán)境,無法體會到那般情景。貪婪侵蝕人心,蛻變只需一瞬。 ” “聽起來師姐似乎對楚隨頗為滿意嘛?那當(dāng)年你也幫著寧嫻與楚隨作對又是為何啊?”嫌他倆鬧騰得還不夠么?大婚第二天寧嫻不見了蹤影,翻遍整個京都都沒找著人還以為是被仇家給劫持了呢?結(jié)果等了足足七天沒有別的動靜實(shí)則因?yàn)樗秊槎惚艹S跑去師姐你那兒了。 “這不是對比出來的么?誰說師姐我頗為滿意楚隨?不過就是看著稍微順眼那么一點(diǎn)?”師姐陡然笑說:“你這丫頭不也跟著幫襯么?好意思數(shù)落師姐我?” 我翻了翻眼皮,那時我?guī)讱q,師姐你幾歲啊。寧嫻成天給我灌輸楚隨如何強(qiáng)硬傲慢、冷血無情,他又是個身居高位的,在京都就有鐵血斷案的名聲在先,我哪能對他產(chǎn)生別樣的看法。何況楚隨長得就一點(diǎn)都不溫柔,與絮然根本比都沒法比。再者相由心生,每個人的面相都反映著其相對應(yīng)的身體以及心理的狀態(tài)。人若身心寬宏,則神采奕奕,雙目清爽。而若苦惱憂愁,則愁云密布、眉頭緊鎖。心者貌之根,審心而善惡自見;行者心之發(fā),觀行而禍??芍?。 師姐扶額,驚道:“被你扯遠(yuǎn)了,回頭說正經(jīng)事?!?/br> “.......”方才津津樂道興致盎然是為那般?。?/br> 門外有侍女敲門,說是到了膳點(diǎn),請我出去用膳。被我回說尚不餓,過一會兒再出去。 師姐的做法很簡單,她要在嶺南制造一場混亂,轉(zhuǎn)移官府的注意力。制造的混亂很簡單,她希望我玩會兒失蹤,當(dāng)方將軍分出一部分人馬尋我行蹤時將寧嫻帶出城。 “士兵里三圈外三圈守著,我和方卿雅僅因?yàn)榭谝舨凰茙X南百姓便被逮捕入獄待審。寧嫻這么大個活人你要怎么在這風(fēng)尖浪口運(yùn)出城?” “偷跑這種事誰規(guī)定的非得走城正門?”師姐道,“細(xì)節(jié)之處你不用擔(dān)心,師姐我既然敲定了對策,必然萬無一失。” 若可以,我也希望寧嫻能夠離開嶺南,但逃離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被師姐繞來繞去講了一堆,又被她帶著扯了一堆話,差點(diǎn)忘記我是不贊同把寧嫻帶走的初衷。 “我聽凌jiejie說,先前左維是在方將軍的協(xié)助之下將左柘等人抓獲,未同景池珩和方將軍商量便自作主張把人關(guān)押在自己的府邸,自稱足夠嚴(yán)密,方將軍曾提出派人增強(qiáng)守衛(wèi),卻被左維等人故意推延,他恐怕沒猜到會被師姐輕而易舉地劫獄。我和師姐一樣擔(dān)心,若寧嫻再落入左維手里,必然免不了受生死折磨,但我猜這一次景池珩不會把關(guān)押的權(quán)利再讓左維率先奪走,反而還可以借他關(guān)押罪犯不利為由,將其余人一并轉(zhuǎn)移關(guān)押地。以方將軍的人品,不會做出虐待折磨罪犯這等低俗事,何況寧太傅在京都一貫頗受尊重,膝下唯有寧嫻這一個孫女。說不定方將軍會看在寧太傅的面子上善待寧嫻。另外,我與方卿雅的關(guān)系也不錯,或許還可以讓他幫忙偶爾去牢房照看寧嫻?!?/br> 她陷入沉思,良久沒有開口。 “師姐你還能再撐住多少天,我建議等寧嫻的身體狀況有所好轉(zhuǎn)之后將她交出。其實(shí)只要人不在左維等人的手里,寧嫻不會有什么損失。不管是景池珩還是方將軍,他們都不會為難她,這一點(diǎn)盡管放心。” 她卻道:“這是一場賭注。若放棄將她救出,錯失這次機(jī)會便難得了。緹緹,但凡涉及江山穩(wěn)固之事,任何一個帝王皆不可能輕易寬恕。你的皇帝舅舅也絕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楚隨身居要位,為他辦過多少大事,得罪了多少朝臣,平素與同僚相處的日子能好過?多少人逮著機(jī)會就想讓他死。明知他深受多方陷害,還不是說撤職就撤職。寧嫻犯罪,干他何事?任何一個真正的明君,都不該冤枉一個忠心耿耿的臣子。你皇帝舅舅難道不知道楚隨絕不可能有謀逆之心,也必定盡其所能阻擾寧嫻。他倆人的關(guān)系如何舉京都皆知,誰有心合謀他倆都不可能!” “皇帝犧牲楚隨,一則可以平定朝臣憤怨之心,二則又是對他的警告??v然功績赫赫,深得寵幸,但終究是王臣,只消他御筆一揮,撤職還是賜死輕而易舉。我自然知曉你維護(hù)她之心,可惜大多時候,又能維護(hù)到何種程度。她在嶺南雖可暫得安穩(wěn),但若到了京都,一切都不在師姐的掌控之中,屆時若被論死罪,救人談何容易。且若我沒有猜錯,這樁案子,皇帝打著讓景池珩查辦到底的主意。從他手中救走寧嫻談何容易。再換句話說,我若當(dāng)真把寧嫻救走,景池珩將因此受責(zé)。緹緹,他是你的兄長,你愿意見他受責(zé)罰么?而寧嫻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又忍心見她死么?” “可現(xiàn)在能把寧嫻安然無恙地帶出也只是一時的。景池珩不管之后會不會把案子辦到底,至少這段時間內(nèi)都由他負(fù)責(zé)。就像師姐你說的,既然由他負(fù)責(zé),必不會由著你把人帶走。他做事一貫滴水不漏,這一次你救走寧嫻也在他的預(yù)料之中,昨日凌jiejie告訴我,你能輕巧地救走寧嫻,背后還有他不動聲色的推動?!闭f到這里,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景池珩出手并非全然為了顧慮寧嫻,從另一個層面也是借此逼著左維放手關(guān)押罪犯的權(quán)利轉(zhuǎn)而到他與方將軍的手中。 “師姐你與景池珩都是舊識,對彼此的了解不少。他定能考慮到你所考慮到的,并采取相應(yīng)的措施?!蔽倚攀牡┑┑溃骸拔吹綗o可回轉(zhuǎn)的余地,景池珩既然接下這樁事,定然把所有可能的發(fā)展趨勢都思慮過一遍。至少衡量過最好、最壞的情況下的處置將會如何。” “緹緹說的不錯,但正是因?yàn)閹熃銓俺冂裼兴私猓胖酪坏帇贡唤坏剿氖稚?,難有機(jī)會劫走。楚隨和寧嫻如今在一條繩子上,除了左維,有多少人想楚隨死,就會有多少人想寧嫻死,景池珩未必能有兩全之策。緹緹,你想想看,哪個帝王期望臣子的手段能力蓋過自己。若景池珩能夠?qū)⒋耸屡まD(zhuǎn)救楚隨和寧嫻,這意味著什么?他便會成為你皇帝舅舅顧忌的對象,縱然他是胞妹唯一的嫡子又如何?至少一份猜忌心絕難以避免。而能否成功,不試過怎么知道?”師姐道,“他憑什么為了寧嫻費(fèi)盡心思,甚至引起皇帝的猜忌。” 兩三天前凌似水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道,你只要記得,他終究是你的兄長,一直以來最疼愛你。盡管至今為止景池珩都沒有停止冷戰(zhàn)的預(yù)兆,可至少我還能夠清楚一點(diǎn)。他若不疼愛我,一定不會再管我。當(dāng)我用盡力氣撲向他之前,打的就是存在這份感情的主意。 他果然一點(diǎn)都沒有讓我失望,倘若他沒有及時抱住,我大概會緊追不舍到脫力的最后一刻,必狠狠地踩他幾腳以泄心頭之憤。既然他已經(jīng)不疼愛我,那我也沒有必要顧及他因我的無理取鬧惹是生非而被消磨光對我那丁點(diǎn)殘存的疼愛。 至今為止,他都沒有讓我失望過。答應(yīng)做到的事沒有一件事未達(dá)成的,包括治愈我身上這一直未被御醫(yī)們診斷出的奇癥。開年以來,流鼻血的次數(shù)愈發(fā)減少,這證明他讓南郭先生重新配置的藥起了顯著的療效。我從不奢望能夠根治,但他曾清楚地告訴我一定可以治愈,并且所需要等待的時間已無需太久。因此在潛意識已經(jīng)認(rèn)為他會救寧嫻。 我將這份想法講述給師姐,她仍是搖頭,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想法,在她看來并沒有任何實(shí)質(zhì)的保證,她需要再作考慮。 作者有話要說: 兄長的愛在心底雖未表達(dá),但行動一向很真誠。務(wù)實(shí)主義~ ☆、風(fēng)寒 “望什么呢?望穿秋水你兄長都不會從那出來。”凌似水五指晃了晃,“午后景池珩被左維請去了,不出意外會在左府用膳后再回來。” “哦?!?/br> 談不上失落,畢竟這樣的情況已非一兩天。 凌似水調(diào)侃道:“和凌jiejie一起用膳不高興么?要不以后把方卿雅叫過來?” 我即刻拒絕,“別,他來還了得?!?/br> 凌似水笑而不語。 這日月亮被厚云遮掩,整片天黑得伸手看不見五指。院外掛著兩盞燈,被夜風(fēng)刮得左右亂晃,飽受摧殘的燈芯終于承受不住熄滅。 我驚得從蹲坐的姿勢一把跳起來,頭頂猛地撞到什么堅硬卻又柔軟的東西,鼻尖聞到熟悉的檀香味讓我很快可以精準(zhǔn)無誤地辨認(rèn)又誤撞到了景池珩。 前一刻還在埋怨兩盞看上去形式別雅又做工精致的燈除了摸樣看來外實(shí)際用處卻不怎么地,這一刻卻無比慶幸燈滅,哪怕忍不住想要看清他此刻究竟是何種神情,卻又怕他仍然面無表情。而在夜幕掩飾之下,忍不住也無妨,反正也看不見。 他沒有開口說話,甚至連呼吸聲都讓人察覺不到,唯有近在鼻前的檀香昭示他尚未離開的事實(shí)。我沒有動,他亦沒有。 僵持了不知多久,我弄不清,究竟是因?yàn)樗蛔?,我才不走。還是我不走,所以他也不走。 直到似乎已經(jīng)小睡一覺醒來的凌似水披著風(fēng)衣,提了盞燈籠走出來,先驚訝后感慨道,我說你們兩兄妹也真是有意思的,這夜黑風(fēng)高的都有情調(diào)玩自虐呢? 她打量我身上厚厚的狐裘,伸出縮在風(fēng)衣里的手摸了摸我的手指,道:“知道夜里冷需要套件狐裘御冷以免感染風(fēng)寒這很好。” 將我上下打量完后才把視線轉(zhuǎn)到景池珩身上,接著她手中燈籠的光,我得以看清景池珩的臉色。竟白的慎人,疲憊而略顯病態(tài)。 凌似水掩面嘲笑:“緹緹都知道夜里冷要加衣裳,你一個年長又經(jīng)驗(yàn)豐富心密如針的大人,既然出門時穿的少應(yīng)該知道夜里早些回房??茨樕袷且呀?jīng)感染了風(fēng)寒,這驛站的大夫不靠譜的很,要不要我把似云召來,或者讓南郭先生來一趟?” 景池珩無任何指示離開,凌似水緊挨著我的肩膀,揉搓下巴道:“沒必要看大夫?染風(fēng)寒又不丟臉,南郭先生是嘮叨了些,我meimei卻寡言的很,不讓南郭先生來嶺南,召我meimei也成么。緹緹,你說是不是?” 我緩緩神,道:“可凌jiejie你跟我講這些有什么用,你得跟他講才管用?!?/br> 凌似水打了個哈欠,懨懨道:“那也得聽得進(jìn)去才管用。坦白說,你們家的人啊,都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脾氣都這么倔強(qiáng)。反正我管不了也沒權(quán)利管,畢竟他是上級,等嶺南的事一結(jié),你凌jiejie我得休個小長假慰藉我一月來的水土不服?!?/br> 我捏了捏往時嫩滑手感極佳而今干皺皺的臉蛋,道:“好像是挺水土不服的??蓭X南關(guān)流闕什么事,頂多關(guān)景池珩個人私事,難道不是你樂意插手的么?” “樂意?誰吃飽了撐著沒事給自個找事干?你以為我是寧嫻那樣豪情仗義的小姑娘么?關(guān)鍵在于,景池珩接手這樁事,如果是一樁能夠盡快解決的事倒也罷了,可偏偏不是。他不僅必須身在嶺南,還得在至少長達(dá)一兩個月都親手處理事務(wù),意味著流闕的事就得擱置在一旁由我和費(fèi)炎齡全盤接手?!绷杷扑?dāng)n了攏風(fēng)衣,又道:“打小在流闕長大,雖然老闕主奉行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可你凌jiejie我才沒這份濟(jì)世情懷。國安定與否,我都有可以很好地活下去的自信,所以邊疆動亂與我何干,亡國也無所謂。來這里不過是為了幫助盡快解決動亂,讓景池珩能夠盡快將重心轉(zhuǎn)移到流闕的各項事務(wù)之上?!?/br> “那為什么要留在流闕呢?為了報答老闕主的養(yǎng)育之恩?就像景池珩愿意留在巍城而數(shù)十年不回京都以一己之力擔(dān)起老闕主猝死后留下的爛攤子?!?/br> 凌似水恍然清醒,問:“你怎么知道的?” “老管家年紀(jì)越來越來,除了愛嘮叨以外,更愛回憶往事。在景池珩離開京都之后,我來到嶺南之前,老管家提及景池珩留于巍城的理由,雖然有些我聽不懂,但大約的意思是,母親還在瓏延王府時,與父親之間的關(guān)系每況日下,甚至到了大打出手的程度,景池珩幼年出走,被老闕主一手帶大,待如親子。老管家又說,老闕主也正是因?yàn)樾纳?,才?dǎo)致流闕爭名斗利不斷,而他死后,暗地里較勁的手段全都擺到臺面上,人才耗損很嚴(yán)重?!?/br> 凌似水意猶未盡地哦了一聲,又問:“那知道老闕主為何猝死么?” “嗯?” 她道:“因常寧長公主設(shè)計。” “為......為什么.......怎么可能.......” 他是景池珩的養(yǎng)父,是傳授景池珩一身武學(xué)、教導(dǎo)讀書習(xí)字的師父。 “要人死哪來復(fù)雜的理由,無非受人忌諱?!绷杷扑值?,“有血緣關(guān)系的生母害死了無血緣關(guān)系的養(yǎng)父。這就是為什么,直到常寧長公主即將離世,景池珩才不得不回到京都。許常寧長公主把對景池珩的歉疚都付諸在你的身上,在景池珩把你帶到流闕,我看到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你一定是個受盡寵愛的孩子。你猜當(dāng)年為什么我總是喜歡帶著你逗你玩?哎,我是怕景池珩欺負(fù)你這個小孩子讓你也吃盡苦頭,畢竟他從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誰知竟都是我多慮了。后來我又想吧,你這孩子到底哪里好,倔強(qiáng)、任性、頑皮、刁鉆,京都貴胄所具有的壞脾氣都能沾上一星半點(diǎn)??伤谷粚δ氵€挺不錯的?” 鼻子莫名一酸,我有些忍不住眼淚,岔開話題道:“倔強(qiáng)?任性?頑皮?刁鉆?” “難道不是嗎?想當(dāng)年秉承老闕主的尊尊教誨,我和費(fèi)炎齡幾個都是吃素食的。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景池珩一直以來都是少食葷腥的么?”凌似水道,“你忘記當(dāng)年吃青菜噎得死去活來后又拒絕用膳三天三夜,而顏瑜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來勸說,卻被你當(dāng)腦門甩了個茶碗的事了么?” 我記得她前幾天還夸我乖巧懂事來著。 “不記得了也應(yīng)該,畢竟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凌似水提著燈籠往回走,“我要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br> 隔了兩天,凌似云來到嶺南。我以為是凌似水把她召來的,可京都到嶺南的路程快馬加鞭晝夜不歇也需要四天的時間,她來得是不是太快了點(diǎn)。 凌似水卻也很意外,抵著下巴問:“怎么突然來了?專門來給景池珩治風(fēng)寒的?” “風(fēng)寒?什么風(fēng)寒?”凌似云震驚,“世子染了風(fēng)寒?” 凌似水點(diǎn)點(diǎn)頭,“是啊?!?/br> 凌似云卸下肩頭的藥箱,問:“世子人呢?” 凌似水說出去了,又問她突然來著有什么任務(wù)。 凌似云回說救治、照料人。 我琢磨著景池珩好似沒有要與左維大打出手的意圖,沒必要專程把凌似云請過來,大材小用么不是,嶺南這里也有很多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