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北澈大人此言差矣,連那玩意兒都沒有怎么能尿床呢?”西嵐氣定神閑道。據(jù)說南澤天生就是個閹人,所以才能將刀法練得如此陰柔邪氣。 南澤臉色一寒,反唇相譏道:“你,不過就是個奴隸!” 西嵐的目光狠狠刺向南澤,眼底掠過一絲冷銳的光芒,別人怎么罵他都無所謂,但就是不可以貶低他的奴隸身份。 “奴隸又何如,至少有種啊!”北澈哈哈大笑起來,有意無意地望了西嵐一眼,西嵐卻不著痕跡地移開了視線。 見北澈明顯在給西嵐幫腔,南澤無的放矢,便拿龍少戈開刀道:“哎呀,這眼睛是怎么了?” “無妨,不影響比試?!饼埳俑旯首麈?zhèn)定道。他看不見對方的樣子,但聽口氣就知道這家伙現(xiàn)在非常小瞧他。西嵐說過,當(dāng)南澤對自己掉以輕心的時候,就是反攻的最佳時機(jī)。 南澤妖媚地擺了擺手道:“那怎么行,別人會以為我南澤大人恃強(qiáng)凌弱的?!?/br> 北澈睨了南澤一眼,狡黠道:“不然,你也把眼睛蒙上?” 南澤瞬間笑意全無,蒙上眼睛的話,很多招式都施展不開了。 見南澤這副神色,北澈又激將道:“難道你怕了不成?” 南澤一聽這話可不爽快了,立即讓屬下去找東西給他蒙眼睛,他就不信,龍少戈這咸魚還能翻身不成? 北澈擔(dān)憂地望了龍少戈一眼,她只能幫到這里了,接下來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畢竟輸給任何一個帝王護(hù)衛(wèi),龍少戈就只剩死路一條。 這時總督大人到場了,南澤、西嵐、北澈三人一齊向主席臺走去行禮。 銅鑼聲響起,比試即將開始。 主持的侍衛(wèi)拿著旗幟向場中央走去,龍少戈和南澤都已蒙上眼睛,站在屬于自己的位置等待著。 “今日將王府龍少戈挑戰(zhàn)帝王四大護(hù)衛(wèi)之南澤,雙方比武,點(diǎn)到為止,若刻意傷及對方性命將按北芒律令進(jìn)行懲處!” “比試開始!”侍衛(wèi)說著將小旗揮下。 兩人聽令cao足奔掠,向?qū)Ψ街睕_而去。盡管相距數(shù)丈之遠(yuǎn),兩人的兵刃卻分毫不差地拼擊在了一起,破風(fēng)之聲立時如猛虎咆哮。 龍少戈雙臂大震不止,被南澤的氣場震得喉嚨里腥甜狂涌,五臟六腑仿佛全都移了位。 場下登時爆發(fā)出一陣山呼海嘯的吶喊聲。 彼時,一輛火鳳鸞車在總督府門口停下,一只蔥玉手掀開垂花簾,一名青裙少女抱著雙尾白貓從香車內(nèi)探身而出。年輕的五階侍衛(wèi)立即半跪下來,迅速扯下袖口舉手迎扶。 雪茶眉梢一翹,直接在侍衛(wèi)的手袖上打了一巴掌,嗔怪道:“干嘛啊苦瓜臉,有什么好扶的,我有那么矯情嘛?” 侍衛(wèi)微微一怔,便立即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好。他約莫二十四五歲,模樣生得方方正正,眉毛和嘴角都略微往下撇,天然的一張苦瓜臉。 自從雪茶那晚跟白夜吵了一架后,第二日幻帝便派人把她送下了帝女峰,并安頓在了皇宮內(nèi)。皇帝十分給幻帝面子,還專門賜給雪茶一座寢宮,并派了一名五階侍衛(wèi)貼身保護(hù)她。由于這侍衛(wèi)的名字很拗口,雪茶索性直接喊他苦瓜臉了。 聽聞小戈今晚跟南澤比試的消息,雪茶便匆匆趕了過來。她和小戈也才三四日不見,卻恍然有種如隔三秋的感覺。想著馬上就可以見到他,她忍不住撫摸奇奇毛茸茸的腦袋,眉梢眼底滿是溫柔之意。 此時此刻,南場人頭攢動,圍觀者人山人海。 “不好意思,借過!”侍衛(wèi)苦瓜臉一邊推開人群一邊致歉,竭力不讓任何人碰到雪茶。雪茶抱著奇奇穿到最前面,卻見兩個正在打斗的人都蒙著眼睛,這是在鬧哪一出??? 只見南澤揮刀縱橫狂卷,一路之上,草木磚石,無不激震飛揚(yáng)。而龍少戈則左避右閃,所過之處立時迸炸如齏米分,轟然吹散。 “這小子……可惡……”南澤暗暗叫道,都怪眼睛蒙住了,害得他無法布施鬼法刀技。要不然憑這小子的武技,早該死千次萬次了。 南澤的速度愈來愈快,刀法越發(fā)詭譎莫測,時而如犴風(fēng),時而如鬼火,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圍觀者再次吶喊起來,聲音排山倒海而來,幾乎要將兩人淹沒。 龍少戈全神貫注在耳朵上面,但南澤每次接近,他就會聞到一股隱秘的香氣,類似于女子身上的胭脂味。他下意識跟上南澤的速度,破風(fēng)之聲變得越來越急促。 幾十招下來,龍少戈卻還是在場上來回避退。他每挨南澤一刀,便有陰寒的刀氣侵入血脈內(nèi)橫沖直撞,痛得滿頭大汗。 “小戈!”雪茶心急如焚喊了一聲,要不是苦瓜臉攔著她,她早就沖到場上去了。 “這小子不行了呀!”南澤察覺對手的速度遲緩了下來,他勾起嘴角,雁翎刀更是狂飆飛砍,氣浪卷舞。 龍少戈速度吃緊,處處捉襟見肘,眨眼間便滿身刀痕,胸口氣血翻騰,似乎要撞破胸膛噴涌而出。 “一開始明明就能跟上,怎么突然這樣?”北澈暗自思忖道,如果龍少戈敗給了南澤,那她北澈也輸?shù)靡稽c(diǎn)意義都沒有了。 西嵐則站在主席臺上默默觀望著,眉心皺成了一個小小的“川”字。 突然之間,龍少戈單腿跪在了場中央,用破刃支撐住了身體。那一刻,西嵐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圍觀者也為之一震。 頃刻間,南澤的身影分裂成了八個,一齊持刀向龍少戈飛速逼近,身形飄忽不定,恍若鬼魅。 雪茶不禁揉了揉眼睛,眨眼間,那八個南澤竟全部都消失了。 “糟了!”北澈失語道。 臺上的西嵐也是微微一顫,只見南澤乍然出現(xiàn)在龍少戈左后側(cè),雁翎刀揚(yáng)起,以開山斬海之勢劈了下去。而龍少戈右手破刃,單膝跪地,幾乎不可能擋開那個方向的攻擊。 手起刀落,氣場翻涌,人們只感覺一股陰寒的氣浪撲面而來。 然而南澤的刀,卻在離龍少戈脖后僅剩兩寸的地方驟然止住。那一刻,仿佛一切都跟著 停住了,躁動的人群,婆娑的桫欏樹,還有晚歸的飛鳥。 南澤一把扯下眼睛上的黑布,不可思議地瞪著抵在自己腹上的斷刃,一絲血液正沿著劍身滑落。 龍少戈居然用破刃從自己左肩上方刺中了南澤腹部,這個姿勢簡直不可思議,卻又巧妙無比。誰都不會料到他會那樣出劍,更不會料到那樣也能擊中,因為這恰恰是南澤那偏矮的身材和龍少戈略長的手臂,所形成的一種機(jī)緣巧合。 全場忽然一片死寂,若是此刻有根針落地,怕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龍少戈拔緩緩站起來,收回破刃說道:“如果這不是一把斷劍,你覺得嘞?” “不可能!你明明就……”南澤瞪大眼睛,滿臉難以置信。 “我明明就不行了是嗎?”龍少戈打斷對方的話,“你還真是驕傲得一無是處?!彼芍劬Ω鲘咕毩?xí)了一下午,對南澤的主要招式已經(jīng)爛熟于心。再加上南澤也蒙上了眼睛,所以一開始才能從容應(yīng)對,就等南澤對自己掉以輕心了。 這時候,主持者走過來大聲宣布道:“龍少戈勝!” 旗落下來的瞬間,全場嘩然。 西嵐站在主席臺上,唇邊浮出一抹動人的笑意。旁邊的北澈偷偷望著他的側(cè)顏,看到他在笑,她也不經(jīng)意笑了起來。 南澤惱怒交加,不甘心地追問道:“你為什么會知道我的位置?我故意在很多地方留下腳步聲,應(yīng)該早就麻痹了你的聽覺才對!” 龍少戈將破刃斜插到背后,沙啞道:“我的確聽不出來你在哪里,但是我聞得出來。因為你停留的時間太過短暫,那些方向還來不及留下你的——女人味?!?/br> “什么……”南澤渾身僵硬,這小子居然是靠聞的!他自然不知道龍少戈的鼻子比狗還靈敏。 “小戈!”雪茶喊了一聲,抱著奇奇歡欣鼓舞地飛跑過來。她穿著一身水綠四邊開襟裙,衣袖是雙蝶花袖,里長外短,外面翻卷著美麗的大花邊,露出修長潔白的皓腕來。顯然她來這里之前,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茶茶?”龍少戈驚喜地轉(zhuǎn)過身去,她這么美,可他卻看不見。 龍少戈正欲說話,忽然喉嚨一甜,全身血管暴張。只見他微微顫了兩下,血液夸張地從他身體各處噴射出來,活脫脫像一個被針扎破的血袋。 雪茶手忙腳亂地將他接入了懷中,奇奇跳落在一旁,凄厲的喵叫起來。 西嵐見狀連忙急走過來,狠狠瞪了南澤一眼道:“你這么狠毒,難怪會斷子絕孫!” “關(guān)我什么事!”南澤聳了聳肩膀,嘴角浮出一絲陰森的笑意。誰人不知,被他的陰刀氣所割傷,不死也殘。 ☆、第25章 巔峰對決·西嵐篇 晨光拂曉,霞光萬道,柔光悄悄鉆進(jìn)了房間內(nèi)。 龍少戈漸漸醒來,他眼睛上還包著白紗帶,尚看不見東西。 素女正站在床頭擰手帕,他聞見她身上的芳草香,頓覺心安。夢里一半是寒冰,一半是烈火,而他就在這冰與火的交界處,奇寒侵體,急火攻心,苦苦掙扎了一夜。 “茶茶是不是來過?”龍少戈揉著腦袋問道,他好像迷迷糊糊聽到了她的聲音。 “她已經(jīng)走了?!彼嘏鸬馈?/br> 龍少戈哦了一聲,心底莫名有點(diǎn)失望。 素女說,昨夜是西嵐用氣療逼出他體內(nèi)的陰刀氣,這才把他從鬼門關(guān)拉了回來。 而雪茶一直守在床邊忙前忙后,幫忙端盆倒水為他清洗傷口。當(dāng)她的手觸到他的臉龐時,她的指尖忽然顫了一顫。然后她情不自禁閉上雙眼,用顫抖的雙手去感受他的臉龐。 雪茶曾經(jīng)只覺得小戈跟白夜的眼睛很像,不久前才發(fā)現(xiàn)他們身材也很相似??扇缃袼腥惑@覺,這兩個人竟連五官的觸感都極為相似! 直到半夜龍少戈脫離危險后,雪茶才依依不舍地跟苦瓜臉回了皇宮。她坐在顛簸的火鳳鸞車上,一會兒想起憂郁神秘的白夜,一會兒又想起溫暖明俊的小戈,心里亂得像一團(tuán)麻。 “那西嵐人呢?” 素女搖頭道:“西嵐大人一早就跟花護(hù)衛(wèi)出去了,好像有說到貧民窟?!?/br> “又跟花桀一起出去了嗎?”龍少戈不知怎么的惴惴不安起來,這個花桀跟西嵐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他們又暗中在忙什么事情? 殘破頹敗的茅草屋,骯臟污穢的地面,就連河流也是污濁腥臭的,這便是位于帝都與西聊城交界處的貧民窟。 貧民窟后面是一片蔥蔥郁郁的山林,綠樹掩映之中,錯落的青瓦房和陳舊的草屋交錯雜陳,恰似一盤殺得正酣的象棋子兒。 其間一個院落里,正坐滿了人,男女老少老弱病殘都有。而這些人的相同之處便是,他們臉上或是脖子上顯眼的部位都有櫻花烙印,這意味著他們?nèi)慷际桥`。 彼時,花桀正拖著一個大袋子在給大家派發(fā)食物,一群人都樂哄哄的。 “桀兒,你也吃點(diǎn)兒嘛,真是瘦得不像話!”一個和藹的女人拉住花桀說道,花桀搖頭說吃過了。 一個奴隸大漢又上前勾住花桀的脖子道:“不要老是板著臉嘛,來,給爺笑一個!” 花桀便試著扯動了一下嘴角,可他笑的樣子卻比哭還難看,一院子的人又哄哄大笑起來。 隔壁院子里,西嵐推著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走了出來。 “這兒還住得習(xí)慣嗎?”西嵐俯身問道。上次花桀過來通知他,原來的據(jù)點(diǎn)被士兵發(fā)現(xiàn)了,他們便連夜把上百個奴隸遷到了這里。貧民窟才剛被鎮(zhèn)壓過,所以這一帶暫時應(yīng)該是安全的。 “挺好的?!崩险邼M頭銀發(fā),臉上遍布斑紋,略顯病容。 老者是落櫻故國的祭司,戰(zhàn)亂中將年僅五歲的西嵐救了出來,然后一手將其帶大。自從那年與西嵐在鑒水城碼頭失散后,一別就是十幾年。直到幾天前那場混亂的搬遷過程中,兩人才意外重逢。 見隔壁院子的族人都在挑逗花桀,老者悵然道:“如果你弟弟還活著的話,應(yīng)該跟那孩子一般大了吧?” 西嵐愉悅的神情瞬間黯淡了下來,這些年來他天南地北四處辦案,踏遍了大半個北芒國,都沒能找到他的親弟弟。但卻找到了與他弟弟年齡相仿的花桀,于是便一直把花桀當(dāng)作弟弟來看待。 上次時間匆忙來不及好好聚一聚,這次老者又絮絮叨叨提起許多往事來。 “記得咱們落櫻國曾經(jīng)有四大鎮(zhèn)國之寶,其中有一件寶物就是花魂劍。這花魂劍是一把封魂劍,劍中封印了上古花神耶姬的魂魄,它潛藏大愛之力,通曉萬物之情,只認(rèn)可我們王族冷氏之血。而你是落櫻王族僅存的后裔,那么你就是它惟一的主人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花魂劍??!” “放心,孩兒一定會找到花魂劍!”西嵐扶住老者的雙肩道。總有一天,他會用花魂劍替族人把那朵恥辱的花摘下來,還千千萬萬落櫻子民自由之身! 老人拍了拍西嵐的手,欣慰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記得當(dāng)年從你父皇手中奪走花魂劍的是一位龍姓將軍,叫什么名字來著,哎,瞧我這記性……” “龍姓將軍?”西嵐怔了一怔,舉眼整個北芒帝國,除了龍少戈的父親龍將王外,還有哪位將軍姓龍?原來他正在幫仇家翻案,幫仇人的兒子復(fù)仇嗎? 這可真是天大的一場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