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魏云清笑了笑:“什么都不用說,所謂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們可是自己人,怎能不互相照料呢?”她頓了頓,才再說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有風險,但收益也頗豐,若你愿意做,便交給你,若不愿意,也請幫我推薦一個愿意做的?!?/br> “你但說無妨,你幫了我許多,我總該回報一二。”柳慧娘道。 “不,”魏云清卻肅著臉搖搖頭,“你先聽我說完,一碼歸一碼,這事你必須深思熟慮?!?/br> 見魏云清說得嚴肅,柳慧娘也不禁心頭緊張:“究竟是……何事?” 魏云清道:“近來我不是缺錢嘛,就想著開源,一是這賣爵位之事,二一個便是找人去倭國進行貿易?!?/br> 柳慧娘萬萬沒想到魏云清說的是這事,頓時心下思量起來。倭國與大梁隔著海,聽說那兒的人比大梁窮困,想來對大梁的物資是極為渴求的,可去倭國的海上有倭寇,行商之人極容易被劫掠,若只劫財便罷了,那群倭寇還殺人,實在是令人聞之膽寒。更何況,如今的海禁還沒解呢,要出海,先就要過朝廷這一關。 柳慧娘正思慮中,便聽魏云清繼續(xù)道:“我目前的想法是,找一位商人,帶上貨物,由海軍護送去倭國行商。與此同時,商人與貨物亦是誘餌,若倭寇來襲,就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按照魏云清的想法,起先的商貿只能算是探探底,想來到一個新大陸,商機必不可少,在探底的過程中,盡快將倭寇清除,將來才有解除海禁通商的可能。商人有錢了,交稅多,國庫就能更加充盈,而有錢的商人又會買對朝廷來說沒有任何負擔的爵位,又是一個進項。 魏云清覺得,金儼真該把她供起來,國家財政是戶部管的事,可她如今盡心盡力幫他想那么多著,他該好好謝謝她呢。 “這事……我想再回去想想?!绷勰镫m然想要幫魏云清,但正如她所說,這事風險很大,她若即刻答應下來,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嗯,應該的,我三天后派人去聽你的回答吧。”魏云清道。 柳慧娘輕輕點頭,腦子里已經開始盤算答應與否的利弊了。 兩人又說了些體己話,柳慧娘才有些不舍地離開了皇宮。 莊妃那邊回報,女子書院的地址已經選好了,已買下正找人好好收拾裝潢,但老師卻有些難找。如今女子讀書的有,但學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儒家的東西,其他各家的學說根本就找不到會的女子。倒是生源方面還好解決一些,消息放出去,就有些官員家中的女兒有來讀書的想法——很大一部分是沖著魏云清這個名義上的山長來的。 魏云清的事跡,在官員中多有流傳,男人們怎么想另說,后院的那些女人們,有些鄙視她完全沒有個女子該有的樣子,也有些女子對她十分佩服敬仰,因此一聽說女子書院開辦了,而她是山長,便有不少人蠢蠢欲動。只不過,有些女子受寵,父輩不會阻攔她來讀書,而另一些雖心向往之,奈何家中不肯讓她來讀書——怕她跟魏云清學壞了。 為著老師的事,魏云清和莊妃幾人圍在一起商量好幾回了,只是老師又不可能憑空變出來,次次都沒有想到什么有用的辦法。 最后魏云清也豁出去了,她決定親自上陣教學。把后世的數(shù)學,物理,化學,生物之類的,她能記得的內容分門別類做成教材,由她自己來擔當全科老師。 當然,如此一來,一是她的時間真就不夠用了,又要備課又要上課,還要每天陪著內閣議事,二是目前她并沒有得到自由出宮的權限,實在有些難辦。 在讓莊妃想辦法搜集別家學說的著作,繼續(xù)搜尋相關女教師后,魏云清就去找了楊奕,她要得到自由出入宮廷的權限,這是她早就想要的,而如今她有了絕好的借口。 然而,鄭祥卻說楊奕不想見她,將她擋在了門外。 魏云清掉頭就回了延禧宮。 本來魏云清就不怎么想見到楊奕,如今為了公事她才忍著不爽去見他,誰知他竟說不想見她。不想見就不想見,就算出不了宮,大不了她把女子書院的學生暫時叫到宮里來上課。 在柳慧娘考慮的時候,魏云清也在物色護航出海的帶兵人選??上龑娛虏欢?,對軍中將領了解也有限,在糾結了許久之后,讓曹軍修書一封,以曹軍的名義請晏如松推薦擅長海戰(zhàn)的將領。她熟悉的,信任的人,只有晏如松,于私他負了他,可于公,她知道他不會讓她失望。 三日時間到,魏云清從柳慧娘那兒得到了她的回答——柳慧娘決定要擔這個風險了。所謂富貴險中求,她準備冒險賭一把。 魏云清很感激柳慧娘的決定,也決心要為她做好萬全的保險措施,然而在她得到晏如松的回復之前,楊奕忽然派人來請她過去。 魏云清稍作收拾便帶著人過去了。應該說,這樣的發(fā)展她早料到了,先莫名其妙地跟她鬧脾氣,然后再來討好她求得原諒,永遠都是這樣的小孩子脾氣。 到乾清宮門口時,鄭祥擋在門口,笑瞇瞇地說:“娘娘,皇上讓您單獨進去呢!” 魏云清與鄭祥是相看兩厭,她也沒理會他,對藍田幾人道:“你們先在外頭等著。”隨即便步入了乾清宮。 “楊奕,你又想干什么?”魏云清走進宮室內,卻沒有看到楊奕的身影,不禁高聲問道。 室內忽然傳來一陣奇怪的動靜,她快步走了過去,打開門見床上帷幔落下,有影子在里頭晃動,還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聲。 魏云清腳步一頓,掉頭就想走,可又氣不過,轉頭對床上的人罵道:“楊奕,你是不是有毛???!”把她叫來就是為了讓她看他的床戲? 聽到她的聲音,床上的動靜越發(fā)大了,聲音也響了起來,聽起來又不像是做那種事時的聲音,似乎像是“嗚嗚”聲。 魏云清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快步走過去掀開帷幔一看,里頭根本不是她以為的那樣,楊奕正被牢牢綁在床上動彈不得,嘴里還塞了塊布! “怎么回事?”魏云清面色一變,楊奕可是皇帝,誰敢這么對他? 楊奕嗚嗚叫了兩聲,眼里驚懼不安。 魏云清忙上前要將他嘴里的布取下,誰知身后猛地出現(xiàn)兩雙手,一左一右將她死死按在床上,三兩下把她也給綁了,嘴里也被塞進了一塊破布。 對于這一切,魏云清一直處于狀況外。 這里可是皇宮,楊奕是皇帝,她的身份是皇貴妃,究竟是誰敢對他們這樣? 魏云清逼迫自己冷靜下來,腦中一個清晰的名字顯現(xiàn)——鄭祥! 鄭祥曾被降職到其他司局,因為楊奕回來乾清宮后,他就表現(xiàn)得低調多了,低調得魏云清都快忘記這個人了??涩F(xiàn)在,正是這個幾乎被她遺忘的人策劃了這一切,他究竟想做什么?她也就算了,連楊奕都敢綁,他是不要命了嗎?! ☆、第九十七章 事實證明,鄭祥確實豁出去了。 在將魏云清綁起來之后,他信步走了進來,笑瞇瞇地看著被綁成了粽子似的二人,眼里溢滿了欣悅。 魏云清看著得意萬分的鄭祥,真想把楊奕打死——早說鄭祥不是什么好東西了,楊奕居然還把他放在身邊,現(xiàn)在果真出事了吧!還是大事! 可事到如今,再如何后悔都不成了,她只能望著鄭祥,等著看他想做什么。 鄭祥對身邊的內侍道:“去跟外頭的藍田說,就說皇上留皇貴妃吃晚膳,讓他們先回吧?!?/br> 那內侍領命,并未遲疑便走了出去。 鄭祥這才看向魏云清,走到她身邊蹲下,掐著她的下巴獰笑:“皇貴妃娘娘,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啊!” 旁邊楊奕突然嗚嗚地大叫起來。 鄭祥抬眼斜了斜他,眼里只有鄙夷,并未理會他,繼續(xù)對魏云清道:“娘娘,聽說您在皇上跟前進過言,說咱家不是好人,讓皇上離咱家遠點兒?咱家本對皇上忠心耿耿,可你偏要侮辱咱家,事情會走到今日這一步,也只能怪你自己了!咱家也是沒辦法,若不做些什么,過幾日怕是命都沒了吧!” 魏云清瞪著鄭祥,想說話,可嘴里卻只能發(fā)出嗚嗚聲。 鄭祥笑道:“可憐咱家為皇上勞心勞力這許多年,你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一出現(xiàn),倒成了皇上的心頭rou,你說什么便是什么,真真叫人寒心哪!當年高皇帝也是搶了前朝的江山才當上了這皇帝,想來皇帝之位,自古便是能者居之,恰好我的義子中便有人比皇上資質出眾,取而代之也未嘗不可!” 魏云清聽明白了,鄭祥是想造反!他要謀反,自己或者讓他的義子當皇帝! 這時,被派去傳話的內侍回來了,在鄭祥耳邊耳語了幾句。鄭祥眉頭微皺,面露不悅。 “皇貴妃娘娘,咱家可真是好奇,你究竟用何種法子收服了曹軍,他對你如此忠心?”鄭祥說著,忽然yin.笑了兩聲,視線yin邪地在她身上掃視,意思顯而易見。 魏云清恨得牙癢癢,可嘴被堵著手腳被綁,她除了用眼睛瞪他,別無他法。 鄭祥轉頭對那來回報的內侍道:“既然曹軍不肯走,你便說娘娘叫他進來,其余人都讓他們走!” 那內侍立刻便出去了。 不一會兒,腳步聲漸近,當曹軍看到室內被綁著的兩人竟然是楊奕和魏云清時,他第一時間意識到不妙,掉頭就想逃,可鄭祥早防著他這一手,早派人截斷了他的去路,三兩下便將他押了回來。 “鄭祥,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對皇上和皇貴妃,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曹軍被帶到鄭祥面前,明知逃不了之后,他干脆也放開了,沖鄭祥大罵道。 鄭祥冷笑:“滅九族?我看誰敢滅我九族!如今,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個兒!” 曹軍哈哈一笑:“我有何可擔心的?你這亂臣賊子,遲早要伏誅!” “即便果真如此,你也看不到了!”鄭祥眼中閃過兇光,看向了曹軍身后的內侍,那人從衣袖中拔出把匕首,眼看著就要往曹軍身上扎去! 魏云清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量,腳下一蹬猛地向那持刀的內侍撞去。一開始她與曹軍不過是各取所需的關系,可如今,他們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朋友了,見鄭祥要對曹軍不利,她自然無法無動于衷,下意識便做出了選擇。 鄭祥沒想到魏云清都被五花大綁了還能想著要救曹軍,根本沒提防這一茬,魏云清順利撞倒了幾個人,包括曹軍在內。許是鄭祥一開始就想著要直接殺了曹軍,并未將曹軍捆綁,一群人摔倒后原本掐著曹軍的手都松開了,他一怔后立刻起身,邊向外跑邊叫道:“鄭祥謀反了!快來人??!護駕!護駕!” 曹軍一溜煙跑到了外頭,見錦衣衛(wèi)守在外頭,立刻叫道:“皇上有危險,快護駕!” 那群錦衣衛(wèi)聞言,立刻沖了上來,曹軍忙側身讓開喊道:“鄭祥就在里頭,他挾持了皇上和皇貴妃!……等等,你們做什么?” 只見那群錦衣衛(wèi)幾下就將曹軍捆綁好,帶回了室內。 而鄭祥正好整以暇地看著曹軍,笑容猙獰詭異。一旁,魏云清還躺在地上沒人理她,見錦衣衛(wèi)將曹軍抓了回來,她眼中現(xiàn)出絕望。 “你、你們真是……反了??!”曹軍不敢相信錦衣衛(wèi)中也有跟鄭祥勾結之人,不禁連說話都結巴了。 那錦衣衛(wèi)頭領冷笑:“皇上無道,jian妃亂朝綱,下官不過是順應天命罷了!” “你、你……說皇貴妃娘娘是jian妃,你也不嫌臊得慌!皇上罷朝,孫首輔又不在了,若不是娘娘撐著,這朝廷早亂了!”曹軍憤憤不平的為魏云清說話。自從那一次大宋圍城,他做好死的準備留下卻未死之后,他的境界就有些不一樣了。如今每回想起自己跟著魏云清為朝廷為黎民百姓做的那些事兒,他就覺得心里喜滋滋的,比過去人家送了他銀子時還要高興。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皇貴妃娘娘的點撥,因此他最見不得的就是有人說她壞話。 “女人本就該留在家中相夫教子,朝廷的事她能懂什么?不過就是你這閹人以她的名義禍亂朝廷罷了!”那錦衣衛(wèi)頭領怒聲呵斥道。 “我過去是收了些銀子,然而自從聽了皇貴妃娘娘的教誨,如今為大梁我日日cao心,鞠躬盡瘁,哪兒禍亂朝廷了?你這是放屁!”曹軍也惱怒地回道。 “哈哈哈,日日cao心,怕是cao心如何斂財吧!”那錦衣衛(wèi)頭領并不相信曹軍的話,嘲諷道。 “你這蠢貨!即便我斂財,那鄭祥又能好到哪兒去?你助紂為虐,遲早要天打五雷轟!”曹軍怒聲道,“鄭祥可是要造反自己當皇帝??!你口口聲聲為朝廷著想,實則卻是禍害了大梁!” 那錦衣衛(wèi)頭領輕蔑地看了曹軍一眼,便看向鄭祥道:“義父,該如何處置他?” ……義父? 魏云清忽然意識到,怪不得這錦衣衛(wèi)頭領如此大膽幫著鄭祥造反,原來是因為鄭祥許給了他皇位的美好前景!鄭祥畢竟是個太監(jiān),沒有親生兒子,那皇位不就只能從義子里面挑個人來繼承了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當未來的利益是皇位時,他們可以為此做出任何事! “先前咱家還想直接殺了他,可如今看來,那太過便宜他了?!编嵪槔湫σ宦?,“將他綁了,咱家要讓他親眼瞧瞧,這大梁是如何改朝換代的!” “是,義父!”那錦衣衛(wèi)頭領嘴角一勾,對鄭祥口中勾勒的未來顯然相當期待。 很快,魏云清三人被綁成了一團,丟在地上。留下一人看守,其余人都離開了。 自始至終都沒能跟鄭祥說上兩句的魏云清此刻正絞盡腦汁地想著該怎么度過眼前的危機。 她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太監(jiān)都能想著造反自己當皇帝,可如今事實發(fā)生了,她只能盡快想出個辦法來。鄭祥看樣子準備良久,連錦衣衛(wèi)中都有他的義子,想來對這次的謀反已是相當有信心。如今她和楊奕包括曹軍都身陷囹圄,而藍田他們雖未被關押,卻不可能知道這兒發(fā)生的事,想要搭救他們也無從著手啊。更何況,想來鄭祥會選在這個時候發(fā)難,必定已然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怕是即刻就要行動了。 魏云清一邊想著一邊用舌頭去頂嘴巴里的破布,之前她撞人救曹軍時嘴里的布已經有所松動,如今被她向外頂了兩下,馬上就能掉下來。不過她還叼著它,眼睛時不時掃一掃那邊的看守者。 那是一個小內侍,此刻他正百無聊賴地打著呵欠,偶爾視線掃過來一下,并不特別在意。畢竟此刻那三人被五花大綁,他心里并不覺得他們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魏云清稍稍吐出些嘴里的布,用氣音道:“一會兒我們把他騙過來,然后三人一起使力,想辦法弄昏他,最好一起壓住他,重點是壓著他的嘴巴別讓他開口。聽明白了,就用手心撓我一下,沒聽明白就撓兩下?!?/br> 魏云清左右兩邊的手各自多了些觸感,每邊各一次。 魏云清看向那內侍,忽然把嘴里的布吐到了地上,對那內侍道:“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你還不快棄惡從善,改過自新?如此一來,皇上還能饒你一命!” 那內侍沒想到嘴巴都被堵住的三人還會有人能說話,著實嚇了一跳,回過神來面上便多了一絲猶豫。跟著鄭公公干,他也是被逼上梁山沒辦法,不過干都干了,眼看著鄭公公都快謀反成功,此刻他自然不會突然改變主意。 “你、你給我住嘴!”內侍色厲內荏地叫道。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么跟本宮說話!”魏云清厲聲道,“你以為鄭祥一個小小的太監(jiān),游說了幾個人就能逼宮成功當上皇帝了?太天真了!他手中沒有軍隊,很快就會被剿滅的!到時候你們這些跟著他造反的,個個都要誅九族!可你若能將我們放了,皇上可以免你死罪!” 聽到魏云清的話,一旁楊奕連連點頭,還嗚嗚叫著以示同意。 那內侍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但最終卻還是搖頭道:“鄭公公定能成功的,你們……你們就別做夢了!” “大梁軍隊千千萬,要滅掉鄭祥不過須臾之間,真不知你哪來的自信覺得鄭祥能成功?!蔽涸魄謇^續(xù)恐嚇,“你好好想想,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你跟著鄭祥繼續(xù)造反,最終落得個凌遲處死的下場,還帶累了你的家人朋友,二是幫我們松綁,我們不但保你性命,還給你花不完的錢財,就算你跟著鄭祥僥幸成功了也得不到的錢財!” 那內侍眼神閃動,似乎有所動搖。 魏云清再接再厲道:“鄭祥即便成功了也是亂臣賊子,遺臭萬年,可若你此刻棄惡向善,那你就是大梁朝的功臣,流芳百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