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可今日,柳慧娘覺得能扛起柳家家業(yè)真是太好了,因此她才能遇著云清這樣的奇女子,與自己成為好友,認(rèn)可自己的作為。云清說得對,男子能做到的,女子同樣能做到,她以女子之身經(jīng)商并無不妥,是那些覺得如此不妥的人太過愚昧! ☆、第四十六章 魏云清有意與柳慧娘結(jié)交,所以自己的情況說了不少,說出來的都是真的,覺得不太適合現(xiàn)在說的,便沒有提,比如說她穿越的事,比如說她正在跟晏如松談戀愛的事,前者是太過匪夷所思,說了對方可能也不明白,后者是沒好意思現(xiàn)在說。 見魏云清并無隱瞞,柳慧娘也投桃報李,說了些自己家的情況。她家中幾代經(jīng)商,原本已經(jīng)發(fā)展得越來越好,誰知她母親早逝,父親得急病也去世了,家中只剩下她和只有七歲的幼弟。有些表親欺她家中無人,想要來分一杯羹,接管她家的生意,可柳慧娘知道自家的這些遠房親戚嘴上說得好聽,可一旦將她家產(chǎn)業(yè)接管到手,到時候她們姐弟就只能任由他們拿捏了。柳慧娘雖為女子,可也有一股不服輸?shù)闹練?,仗著曾?jīng)跟在父親身邊學(xué)過些生意經(jīng),干脆自己上陣,將柳家的產(chǎn)業(yè)接管下來。 有忠心老管家?guī)椭硎?,柳慧娘上手的難度降了不少,起初也不太需要露面。后來她已能掌管家中生意,老管家去世,她便正式在生意場上露了面。麻煩事隨之而來,見她一介女流,有些主顧不屑與她合作,柳家生意比起過去一落千丈,好在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維持下去沒什么問題。最近有一家同行看上了她家的布莊,想將它買去,柳慧娘自然不肯賣,對方也不知走了什么門路,竟讓錦衣衛(wèi)出手,要不是魏云清恰好在場,恐怕柳家會就此敗落下去。 魏云清聽得唏噓不已,這時代果真是女性的地獄,連做個正經(jīng)生意,都因為性別而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負(fù)。所以,她和楊奕還真是互利互惠,如果不是遇到了楊奕,她身穿到其他地方,那估計就是乞丐的節(jié)奏,一輩子沒辦法翻身了。 說完了家世,柳慧娘也沒有自怨自艾,反而笑道:“等阿衡長大,這些事也不用我再cao心了。” 阿衡是柳慧娘幼弟的名字,柳衡。 “阿衡現(xiàn)在在上學(xué)?”魏云清好奇道。 “是啊,我父親去世前,他就去了學(xué)堂,本打算讓他試試看考個功名?!绷勰飮@息道,“有功名傍身,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被人欺負(fù)?!?/br> “可他若要考取功名,不就沒時間學(xué)做生意了?”魏云清道。 柳慧娘點點頭:“再過幾年,我便會讓他跟著我學(xué)做生意,至于功名……將來他有了兒子,或可一試?!?/br> “你繼續(xù)做生意,讓你家阿衡考功名唄?!蔽涸魄宓溃澳氵@布莊都已做了下來,看上去還不錯,何苦再花費心思教你弟弟呢?讓阿衡專心讀書,考個功名當(dāng)個官,將來你也不必再受欺負(fù)。” 柳慧娘一怔:“可我是女子……如今做生意已是處處受挫,勉強保住了這份家業(yè)罷了。” “你過去吃了那么多苦才保住家業(yè),又怎能半途而廢,白瞎了前面這么幾年的苦呢?”魏云清順著她的話道,“千萬不要放棄?!?/br> 柳慧娘面露難色。 魏云清恍然道:“蕙娘,你可是想著嫁人的事?” 柳慧娘臉一紅,卻搖頭苦笑:“等阿衡長大,我已年近三十,再加上多年拋頭露面,哪還有人家愿意娶我?” “招個上門女婿唄?!蔽涸魄宓?,“你可以去周邊看看,有沒有哪家有窮書生,為了考功名連飯都吃不上的那種,你有銀子,可以供他讀書,入贅是唯一條件,大梁這么大,總有人肯的。” 柳慧娘大驚失色,驚詫無比地看著魏云清。 “當(dāng)然,這只是相對簡單的方法?!蔽涸魄逍Φ?,“這世上能有你這樣的女子,就會有能接受你這樣女子的男子,你不必著急,慢慢等著就是,等得著最好,等不著……一個人過一生,不也夠自由夠瀟灑?你有銀子,怕什么?” “這……這真是……”柳慧娘震驚地聽著魏云清的高談闊論,起初的驚訝過后,便只剩下了心潮起伏。魏云清給她指的路,是那么令人吃驚,她雖也想過今后注定只能孤獨終老,可那應(yīng)當(dāng)是孤苦無依的,寂寞的,而不是魏云清所提到的瀟灑,自由……她出來做生意之后,見識也多了不少,宅院里女子那種所有心思都在一人身上的悲苦,她也多有耳聞目睹,暢想魏云清給她的不一般的描述,她幾乎要喜極而泣! 是了,即便將來只有一個人又何妨?只要她有銀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誰能拘著她,誰能礙著她? 柳慧娘十九年來的價值觀在這一天受到了大海嘯的沖刷,天翻地覆。也是因為灌輸給她新想法的人是魏云清這個剛救了她,居然還與皇帝有舊的人,如果換一個人,即便是同樣的說辭,對她的影響也不會有如此之大。 “云清,請受我一拜?!绷勰锩嫔兊眉?,忽然起身裊裊地拜了下去。 魏云清一驚,趕緊過來攔住,柳慧娘卻堅持著行完了這一禮,才看向魏云清道:“能結(jié)識云清,是蕙娘這一生的幸事?!?/br> 這話說得魏云清有些羞窘,忙擺手道:“你謬贊了……咳,對了,我有些閑錢,也想做些生意,你看我能做些什么?” 對于柳慧娘的謝意,魏云清實在心中有愧。柳慧娘受限于這時代,沒想過另一種生活方式,她不過是指給她看另一條路,另一片天空罷了,至于將來要選擇怎樣的生活,是柳慧娘自己的事,完全不用感謝她。 說到生意上的事,柳慧娘面色恢復(fù)正常,奇道:“你也要同我一樣,拋頭露面做生意?” 魏云清想了想,回道:“看情況吧。若需要,我便出來,若不需要,就讓我家呂管家代為出面。” 柳慧娘點點頭,又斟酌了一番,才開口道:“若你本金足夠的話,什么生意都能做。布莊,成衣鋪,米鋪,古董鋪,雜貨鋪……可選擇的很多,只看你想做什么?!?/br> 魏云清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本錢不是問題,我就是想做些有趣的生意?!?/br> 她頓了頓,好奇道:“有沒有鋪子是買賣一些奇巧小玩意兒的?比如說外海來的稀奇玩意兒?” 柳慧娘有些驚慌地四下看了看,才低聲道:“咱大梁可有海禁呢,外頭來的東西,誰也不敢放到明面上來賣啊?!?/br> “居然還有海禁……”魏云清嘖嘖嘆了一聲,她剛剛想到,這個架空社會之中,有沒有外海來的外國人呢?她有點想念現(xiàn)代科技了。 “大梁開國之初還是沒的,可海上倭寇猖獗,出海商船多數(shù)都遭了殃,那些倭寇又太狡詐,朝廷出兵數(shù)次都無功而返,最終只得海禁了事?!绷勰锏?。 “倭寇?那外海還有些什么國家?”魏云清好奇道。這時代地圖是違禁品,她還不知道除了大梁和大宋之外,周邊還有哪些國家呢。 “海的東面有個倭國,倭寇大多數(shù)都是倭國來的。”柳慧娘道,“大梁南面過了海聽說還有些蠻夷之國,但并未聽說有人去過。” 魏云清道:“那大梁有外國來的人么?” 柳慧娘想了想,搖頭道:“并未聽說過。” 魏云清有些失望,看來就算她想找些老外復(fù)習(xí)一下英語都沒有機會了。 “你若信得過我,我可先幫你留意著,若有你所說的有趣的生意,我先幫你記下?!绷勰锏?。 “那再好不過了。”魏云清笑道。反正做生意這事又不急,今天出來一趟能認(rèn)識柳慧娘,已經(jīng)是物超所值了。 之后二人又說了些風(fēng)土人情,家長里短,魏云清甚至在柳慧娘這兒吃過午飯才回去。秀兒挑了不少布匹回去,柳慧娘做主給了優(yōu)惠,幾乎就是成本價賣給了魏云清。 回去的路上秀兒喜滋滋地說:“姑娘,今后你若多結(jié)識些鋪子老板,咱們買東西都能便宜些了?!?/br> 魏云清揶揄道:“你如今不嫌商人地位低了?” 秀兒臉一紅,摸著買來的布匹不吭聲了。 馬車一回到小院,小栓便迎上來說道:“姑娘,方才有位自稱鄧鴻的軍爺來說,晏將軍這幾日抽不出空來,請姑娘見諒。” “我知道了。”魏云清點點頭,心里不乏失望。有正經(jīng)工作的人事情自然是多,她也沒辦法。偏偏晏如松下班后已是晚上,這時代晚上出來玩太醒目了,還是不要輕易嘗試的好。 “還有,前日送去的字畫裱好送來了?!毙∷ㄓ值?。 魏云清眼睛一亮,快步回到自己房間,見到放在書桌上的字畫,頓時心情大好。 看著“青松入云”這幾字,以及落款的那顆崖上松,魏云清真有些愛不釋手,讓小滿和小栓將這字畫掛在書房之中,時不時看上兩眼,回想起晏如松寫這幅字畫時認(rèn)真英俊的模樣,心跳便能快上一分。 為了填補晏如松不來找她而空虛的內(nèi)心,魏云清接下來幾天就專注于跟閨蜜聯(lián)絡(luò)感情。 正如魏云清先前猜測的那樣,孫思思對于相對獨立的女性似乎有著先天的好感,她剛說要介紹個女老板給她認(rèn)識,她就露出了激動的神情,拉著魏云清趕緊去找人。魏云清先帶著孫思思去了柳氏布莊,為二人引見,隨后三人一道去了附近一座茶室的包房,天南海北地聊。 孫思思已將乘法口訣表背下,央著魏云清繼續(xù)教她,柳慧娘見這有趣,也跟在旁邊聽著,作為生意人的她立刻意識到這些記號和隨之而來的計算方式對她做生意將大有幫助,便也請魏云清教她。魏云清哪會拒絕,得知柳慧娘早已背下乘法口訣表之后,她便同時教她們二人。她大學(xué)時好歹也是當(dāng)過家教的人,教兩個學(xué)生不在話下。 兩人一起教之后,對數(shù)學(xué)的敏感度便分出了先后,柳慧娘學(xué)起來比孫思思更快一些,畢竟平日里她總跟數(shù)字打交道。 與孫思思柳慧娘廝混的幾日,魏云清只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也很愉快。她們有時會在外頭的茶室會面,有時會在魏云清的小院見面,有時就在柳慧娘的家中,甚至有一次,魏云清和柳慧娘二人受邀去了孫府。 二人去孫府的時候沒遇到孫承吉,倒是遇到了孫老夫人,見孫女帶著手帕交來家中玩,孫老夫人并沒有多打擾,與二人客氣地說了幾句,便各自散去。 孫老夫人是個慈祥睿智的老人,她早前聽自家老爺贊過魏云清,如今第一次見面,心中已將她評價了一番,深覺老爺?shù)馁潛P不過分,對于她與自家孫女的來往自然歡迎。 這天早上,柳慧娘因家里生意的事不能一塊兒愉快玩耍,孫思思也有其他的手帕交要照顧,魏云清正想著去哪里溜達一圈,就見小滿匆匆跑了過來急道:“姑娘!貴人爺來了!” 魏云清:“……”貴人爺是個什么鬼? 沒等她問個明白,外頭傳來楊奕的叫聲:“云清jiejie,我來了,你在哪兒?” 魏云清一愣,終于想起這已是楊奕走后第五天,到約定好他來的時間了。 她伸了下懶腰,站起身迎了出去:“我在這兒,阿奕,早啊。早飯吃過沒?” 楊奕看到魏云清時眼睛一亮,飛快地回道:“還沒呢,云清jiejie咱們一塊兒吃吧!” “……好吧?!彼贿^是隨口一問客氣客氣,沒想到楊奕還真沒吃早飯就來了。 魏云清早上已經(jīng)吃過,不過再陪楊奕吃點兒也無妨,她讓馬嬸不用麻煩,有什么上什么,馬嬸也實在,果真把早上剩下的熱熱端上來了。 楊奕看到端上來的早點面露嫌棄,但他可不敢直說,端端正正的在桌子旁坐下,拿了筷子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吃飯。一旁伺候的鄭祥心里暗嘆,想上前服侍卻被楊奕揮退。 “你們都出去。”楊奕見魏云清的丫鬟還待在房里,有點不高興,擺擺手道。 芍藥看了魏云清一眼,見她點頭,便連忙退了出去。 房間里便只剩下魏云清和楊奕二人。 “云清jiejie,這幾日我很想你,你可有想我?”楊奕邊吃邊迫不及待地問道。 “有啊?!蔽涸魄逍Φ?。老實說她與孫思思柳慧娘二人玩得高興,真沒以思念的方式想過他,倒是提到過他,那說“有”也不算撒謊了。 楊奕聞言眉眼一彎,一點兒沒掩飾他的開心。在宮里這幾天,他只覺得吃不下睡不好,天天數(shù)著日子,可真是煎熬。 “云清jiejie,既然如此,你別讓我五天才能來見你一次了吧?!睏钷瘸脵C提條件。 魏云清正色道:“那不行。想歸想,答應(yīng)的事就要做到,這個沒得商量?!?/br> “果真不行?”楊奕面露失望,懇求道。 魏云清口氣堅決:“不行。男子漢大丈夫,你又是皇帝,哪能朝令夕改?就五天一次,不能再改了。” 楊奕面上的神采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口一口惡狠狠地吞吃著油條,時不時還哀怨地看魏云清一眼。 魏云清只做不知,熱情地將糕點盤子移到楊奕跟前:“趁熱吃,別客氣。” 楊奕只得乖乖吃早飯。 吃完早飯,楊奕道:“云清jiejie,先前你說要將仙界的事說給我聽,可你沒說就走了,如今還算數(shù)嗎?” “算數(shù)啊?!蔽涸魄鍩o奈點頭??磥?,今天沒得出去玩了。 “那現(xiàn)在便說給我聽吧!若能畫給我看,自然最好!”楊奕興奮地說。 魏云清應(yīng)了一聲,領(lǐng)著楊奕去了書房。 楊奕一進書房便四下張望,忽然看到了墻上的字畫,“青松入云”,落款卻是棵崖上松,他只覺有趣,問道:“云清jiejie,這字畫誰寫的?落款竟是幅畫!” 魏云清不想讓楊奕知道她跟晏如松在談戀愛,她記得楊奕曾經(jīng)對她和晏如松親近反應(yīng)挺大,想來是類似玩具或者親近的人被別人奪走的情緒,因此便隨口道:“我也不知道,看著好看,字畫攤上隨手買的。” 她拿出紙筆,招呼楊奕過來:“阿奕,你不是想看仙界的電梯么?過來,我畫給你瞧瞧?!?/br> 楊奕忙應(yīng)了一聲,最后看了眼那字畫,只覺有種奇怪的感覺,但來不及細想,便被魏云清正在畫的東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這不是……柜子么?”楊奕看了半天,糾結(jié)道。所謂的法寶“電梯”竟然只是個柜子?這讓他有些幻滅。 “是柜子,可這不是一般的柜子。”魏云清斜眼看他,“你家柜子能瞬息之間上到三十丈高嗎?” 楊奕搖頭。 “那不就行了?”魏云清說著,又在柜子上方畫了幾根線,說道,“這電梯是自動的,上面有繩子,不是你們現(xiàn)在用的,是鋼繩,很結(jié)實,非人力cao控,而是用電?!?/br> “電?” “你可以想成是天上劈下來的雷?!蔽涸魄宓?,“不過這雷不會傷人,我們想怎么用它就怎么用它?!敝劣谀切﹤€觸電事故……就沒必要說給楊奕聽了。 楊奕聽得艷羨不已,天上的雷啊居然都能為仙界所用,果真是神仙手段,凡人可做不到。 魏云清想起什么便說什么,說了不少現(xiàn)代的高科技產(chǎn)品,像是電腦啊,照相機啊,飛機啊,汽車啊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