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林朝英很好養(yǎng)活,給她好菜好酒可口的點心哄著就成。 可惜她也不是為了個吃的東西會將其他事情全忘在腦后的。 “走啦走啦,咱們?nèi)デ魄菩煹苋??!?/br> 林葳蕤偶爾也會這么犯二一把。 對林朝英而言,千萬美食也比不上自己的兩位弟子。 年關(guān)剛過,二人便一人一騎,策馬揚鞭向著邊關(guān)去了。 她們到的時候也巧,正是化名白明的白將軍,在翻龍坡上與金軍決一死戰(zhàn)的時刻。 林葳蕤正愁怎么找個見面禮呢——她和林朝英一路行來,也不能次次都拿猴兒酒當(dāng)禮物不是? 一杯茶換一壺酒,送西門吹雪這猴兒酒還算合算,但是送那老是換名字的家伙……林葳蕤還不想讓他臨了大戰(zhàn)前還違反軍紀(jì)呢。 她擦了擦拄在腰間的佩劍,這劍不是什么名匠打得,但是材料用的足,劍刀也鋒利的緊,匠人打劍的技術(shù)也好,一口氣砍個十幾二十多號人也不會出現(xiàn)卷了刀的情況。 事實上,若是技術(shù)過關(guān)一些,別照著骨頭砍下去,還是挺能多掙到好些使用年限的。 林葳蕤這劍用了一年,順手極了。 西門吹雪不愿意與她比劍的原因——或者說厭棄她的原因,是她的劍每隔一段時間就得換一把,而且這劍還不起名字,每一次的款式都是一個樣子,就是大街上找個技術(shù)好點的鐵匠,花上十幾兩銀子,就能得到的稍稍不那么爛大街一些的款式。 林葳蕤覺得劍就是稱手的工具,好用就成,哪里來的那么多窮講究? 你看林朝英腰間的那劍好吧? 李滄海師祖留下的佩劍,那叫一個從劍柄到劍尖都透著一股高端洋氣冷艷的范兒,可那劍再牛,也照樣在青樓后頭的小院的墻上拄了四年。這種冷遇要是給西門吹雪聽見了,他怕是能當(dāng)場撂下狠話,從此拂袖而去再也不愿意和林朝英見上一面了。 萬幸他不知道。 而且,西門吹雪自認已經(jīng)見識到了林朝英那天然黑的特性,并且也極其清楚,林朝英她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徒弟控。 誰家的師父寵徒弟寵得會大半夜突然想到“這雪落在了梅花上,我家的徒弟起來見到梅花被雪壓著了沒得梅花看,天曉得要多失望”,就爬起來,拿著木片將那梅花上的雪全削了? 這邊就有一個千百年來的頭一份——什么叫做溺愛孩子?這還不叫做溺愛孩子,那什么還能算? 林葳蕤拔出了劍,林朝英心思一轉(zhuǎn),猜到了一個想法,便輕輕問了出來。 “寶寶啊……你要殺了那些金軍嗎?” “擒賊先擒王。” 林葳蕤說了一句評書先生講起《三國演義》系列時,一定會說的固定臺詞。 林朝英是個非常盡責(zé)的票友,她是《三國演義》的忠實粉絲。 自然,她也聽過這句話。 “那……” “我們?nèi)ピ琢四切④娙??!?/br> 自古軍隊營地有么一個習(xí)慣,住得帳子好壞是要看官職大小的。 為了防止出現(xiàn)殺錯人的尷尬事情發(fā)生,林葳蕤和林朝英兩個人乘著夜色,跑到最大的帳子里頭去,師徒二人聯(lián)手,多年的默契,讓二人都不用說話也不用使眼色,就能憑著對方的劍招做出相應(yīng)的變招。 兩個人正好逮住了在帳中商議軍情的一大票將領(lǐng)。 一個沒放過,統(tǒng)統(tǒng)殺了。 為了防止有漏網(wǎng)之魚,還將他們的頭給割了下來。 林葳蕤還順便將這些頭碼在了一起。 當(dāng)年隋煬帝三征高麗,高麗將殺死的隋軍的腦袋堆成了可怕的景觀。 如今她這么做,也算是“有來無往非禮也?” 兩國交戰(zhàn),對敵方心存憐憫便是斷了己方的活路。 若是能在敵軍一方留下能“止小兒夜啼”的惡名,那對一個將軍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林葳蕤心想,本朝四方的異族可真算是虎視眈眈,她武功極好,卻不耐煩聽人調(diào)令,若是真有心保家衛(wèi)國,不如仗著武功好,殺他些將軍來的痛快? 林葳蕤想的可輕松了:兵法大忌“陣前易帥”,只要他們敢過來,她就敢去殺。 可若是林葳蕤真有那唐傳奇里的聶隱娘那千里之外飛劍取大帥帳中人頭的本事,她也不用拉著自己的師父一起跳進坑里頭去了。 等干完了這一件事,林葳蕤從衣袖中取出手帕,帕子的一角繡著的是繁茂的蒼翠草木。用干凈的帕子將自己的劍身上的血擦掉后,她再看看林朝英。 林朝英的劍質(zhì)量極好,劍身上沾著的血跡也不會留下痕跡,血順著劍身就滾落到了地上,一點殘留的痕跡也沒有。 林葳蕤一身黑衣,身上沾了鮮血卻都不是她自個兒的,怛身上的那股血腥氣卻是沖鼻的很。她又是頂著一張能嚇退稚齡小童的嚴肅表情大半夜看來,這分明就是手上握劍的黑無常。 而林朝英長得極美,容貌迤邐,一身自衣片塵不染,仿佛正是那九天玄女下了凡塵,可她右手上卻倒提著一柄長劍,劍鋒上沒有血跡,可那王帥的帳中卻向外散著一股血腥氣。 這貌好若仙人的女子,卻是那索命的白無常。 金軍中信那黑自無常的人本不多,可這二位的故事卻是人人從小就熟知的。 她二人衣著打扮臺了這黑白無常的裝束,眾軍士看著林朝英那渾不似凡人的相貌,又驚又懼,竟讓這二人使出了輕功,空余下一帳子的尸體,就這么離開了。 凌波微步是一門又精妙又好看的輕功,用出來,便真如洛神一般。 這二位使出來,更是將身上的那半分人氣給抹了去。 事實上,沒人知道,那“白無常”是個固有屬性為“路癡”,附加屬性為“吃貨”,更有一張不辨時間場合、老說不合時宜話的嘴。 那“黑無常”,則是“白無常”的大弟子。 林朝英對殺人沒什么反感的,也不覺得有什么開心。 就好像是一樁工作結(jié)束了,她談不上惡心也說不上開心,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填填肚子。 于是林葳蕤給白明將軍飛鴿傳書寄去了一封信,信上寫的內(nèi)容很簡單,就是將她們今晚做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 這內(nèi)容有多好? 反正第二日太陽落山前,林葳蕤就聽說了翻龍坡戰(zhàn)役的大勝。 朝廷的頒賞很快就下來了,先是賞了金銀珠寶,又是提了軍銜。 得了這翻龍城戰(zhàn)役大勝的主將白明將軍的賞賜算不得上好,但是卻被召進了京。 能面圣,若是對答的好,那就入了官家的眼,從此平步青云日也是指日可待的。 而另外一位立下了大功的顧惜朝,得到的賞賜卻是將他從賤籍提入了良籍。 這算好?這算壞? 反正顧惜朝得了這個天潑下來的恩惠,當(dāng)場謝了恩,回到營帳里,看著自己所寫的《六韜》,半明半暗的燈光燭火下,一張似哭似笑的臉愣是讓這英俊的少年郎瞧上去可怕極了。 帳中不知道何時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 顧惜朝回頭一看,便瞧見了他的師父——林朝英。 他尚未張開口,林朝英便走上前,輕輕抱住了他。 摟著他的腰,如同哄孩子一般,哄著懷中的這半大的清俊少年。 “想哭想笑都成啊……不用這么一副表情……師父可心疼啦。” 林朝英輕輕拍著顧惜朝的背,懷中的少年比上次分別時瘦了許步又高了許多,可在她看來,他就和阿姑死時那天,死撐著沒掉一滴眼淚的林葳蕤是一樣的。 “到了任何時候,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我可不要教出來個連這些都要想一想的徒弟。” 林朝英的安慰句子,老是會在這種時候跑到奇怪的地方去。 顧惜朝張了張口,提哭出聲來,林朝英卻只是依然拍著他的背,絕不提懷中的少年是否有哭出來另一邊,林葳蕤正在給白明看自己的那塊玉佩。 玉佩上的那個“段”字,曾經(jīng)化了名去賣過字畫的白明也是認得的。 那是最上等的羊脂玉籽料雕的。 一面是字,一面瞧著則是某個特定地方的山水。 “看著景色,倒像是云南大理那塊兒?!?/br> 白明去沒去過云南,天曉得。 但是能用這么一大塊的羊脂玉籽料雕個玉佩的富貴人家,還姓段這全天下,似乎也就那一位王爺能干出來這么一出滄海遺珠的事。 “聽我娘的奶娘說,我母親生前心心念念的段郎,可是大理那邊的人?!?/br> 原本七八分的猜測,如今就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定情信物就能拿出這么貴重的東西,除了那大理段氏的奇葩王爺段正淳,還能有哪個風(fēng)流多情種能干得出來? “恭喜?!?/br> “恭喜什么?!?/br> 林葳蕤心情極不好。 她可記得,那位將她拴回來的女郎心心念念的都是段郎答應(yīng)她的“生同寢,死同xue”的事。 這樁事拖得太久,都成了她的心事了。 “若真如此,這次白將軍你要上京,可是正好挨上這附屬國的藩王進京獻禮呢?!?/br> 白將軍看看林葳蕤,笑了。 “如此,便一道去吧?!?/br> 林葳蕤朝他笑了一笑,當(dāng)年他們二人一起飲酒作樂,第二日卻以性命相搏。打架的理由可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你能讓兩個醉酒鬼想起為什么打架么? —— 不能啊。 說來也巧,這么一場架打下來,也算是結(jié)下了個不知是孽是好的緣分。 林葳蕤要進京,白將軍捎她一程又如何? 反正用林葳蕤的話來講,那就是“有權(quán)不用,過期作廢”。 林朝英與顧惜朝還在師徒情深的時候,林葳蕤與白明二人已經(jīng)決定在不久的將來,在京城搞出不止一樁大事了。 第38章 綜武俠(完)